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江湖风神帮 作者:李凉 内容简介 深秋。 黄昏时刻。 山里已明显地有了料峭的冬寒。 天空被层层浓墨似的彤云,压得又低又沉;冰碴般的刺骨冷风,打着尖哨狂然卷过小坳口,带着哗啦啦澎湃的树涛声,回荡在群峰之间。 这阵冷瑟的金风才刚掠过,毫无征兆地,天竟沙沙有声的落下绵密急雨 第一章 千佛宝搭起风波   深秋。   黄昏时刻。   山里已明显地有了料峭的冬寒。   天空被层层浓墨似的彤云.压得又低又沉;冰碴般的刺骨冷风,打着尖哨狂然卷过小坳口,带着哗啦啦澎湃的树涛声,回荡在群峰之间。   这阵冷瑟的金风才刚掠过,毫无征兆地,天竟沙沙有声的落下绵密急雨……   忽然,“得啦!得啦!……”   由远而近,一阵骤加密雷的突兀马蹄声,似要摆脱雨丝纠缠般的,自山坳口彼方如飓卷至。   随着蹄声移近,一团黑影以快捷无比的速度,出现在蒙蒙雨幕之中。   原来,那是一匹长奔中的栗色大马,马背上挺坐着一名气宇俊朗年约三旬的玄衣骑上。   这骑士身上并无长物,只在背后携着一口样式古朴、柄饰金穗的黑鞘长剑。   此时,非仅风雨骤急,马匹驰掠的速度更是呼呼生风,而玄衣骑士的身子,亦随着马儿的奔势起伏有致。但是,剑柄上那撮金穗在此情况下,居然如置静处,分毫不动。   如此迹象,明白的显示出这名玄衣骑士,该是一位功力非凡的练家子。   玄衣骑士对这扑面而来的寒雨,似是无奈的承受撇嘴苦笑。但他在笑意刚刚浮上嘴角时,神色倏地一凝,眉头微皱的竖耳倾听着什么。   栗色大马四蹄翻飞,速度不减的转过山道弯口。   远远的,雨中有对撑着伞的人影出现在玄衣骑士眼前。看他们相互扶持,却又走得一步一滑,好不艰辛的模样,敢情竟是一对裹着小脚的娘们。   玄衣骑士放缓马速,逐渐接近撑伞的二人。   在他目光锐利的微瞥下,便已看清眼前的两个女人,一老一少,约模是对母女,或是婆媳。瞧她们二人虽是撑着伞,但二人衣裙下摆早已溅湿大半,那名老娘裙上沾满黄泥的模样,不难猜出,这阵突来骤雨可整了这对女人家一次不大不小的冤枉,这时,伞下的二人也已经听见马蹄声,她们不约而同,回头望向冒雨而行的玄衣骑士,一面将身子避向山壁让道而立。   玄衣骑士略做犹豫,随即微夹马腹,正打算加步通过二人离去……   “壮士,请留步!”   那名少妇已然怯生生的开口,叫住了玄衣骑士。   玄农骑士心中暗叹一声,知道躲不开这桩鸡毛蒜皮的“侠义之事”。   他停下马,淡淡开口道:“姑娘有何指教?”   那少妇难为情似的羞红了脸,垂下头,低细道:“请教是不敢,只是……壮士,因为天雨路滑的关系,适才我婆婆失足跌了一跤,虽然没伤着哪儿,但是她老人家举步艰难,所以我想……我想……不知道壮士能否行个方便,用马……送我婆婆一程。”   她一手撑着伞,一手却不安的直扯着自己裙角,急切接道:“我们住得不远,就在前面一点,只要再过个弯口就到了,……应该是顺路,不会麻烦你太多的……请壮士行个方便……”   玄衣骑上不待她说完,已翩然下马,依旧淡然道:“扶你婆婆过来上马。”   “谢谢壮士!谢谢壮士!”二个女人喜出望外的忙不迭道着谢。   等这少妇扶着她婆婆过来,二人望着高悬的马蹬,只有无助的回眸看着玄衣骑士。   玄衣骑士再次在心中无奈的低啃一声,上前道:“老婆婆,我扶你上马吧!”   老妇人堆起满脸皱纹的笑容,感激涕零道:“年轻人,真是谢谢你啦!又借老身马骑,还得麻烦你扶老身上马,我真是过意不去呐!”   “不用客气。”玄衣骑士古井不波的回答着,同时跨前一步,只手轻托老妇腰间,将对方轻而易举的送上马背坐稳。   老妇人大呼小叫道:“唉哟!年轻人,你好大的力气呐!怎么还没见你用劲,我只一眨眼,人就已经到了马背上啦!”   少妇见自己婆婆如此大惊小怪,腼腆的岔言道:“婆婆,你没见这位壮士身背宝剑,想必人家一定是武功高强的武林高手,力气当然很大啦!”   说着,她像是怕自己说错话般,偷瞄了玄衣骑士一眼。   玄衣骑士只是露出个有趣的谈笑,不置可否道:“这位大嫂,一并上马吧!”   “不用了……”少妇急忙推知道:“我跟着走就好。”   玄衣骑士轻描淡写道:“我恐怕你的脚程跟不上这马儿,而送完二位,在下尚且急于赶路。”   少妇闻言面色赧然:“耽误壮士行程,真是不好意思;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她还仔细的用衣袖裹住自己的手,这才怯怯生生的伸出胳膊,让玄衣骑士扶妥,再踩着玄农骑上半屈的大腿,好不容易的翻身上马。   玄衣骑士不由得在心里暗自好笑的忖道:“包得这么紧,莫非怕我吃你豆腐?”   好玩的一摇头,玄衣骑士上前牵起马级,径自放步而行。   马背老妇人口不得闲,嘮嘮叨叨道:“年轻人,真是谢谢你呀!……不好意思哩……   麻烦你啦……”   玄衣骑士只是牵着马,冒着逐渐滂论的雨势目而自的往前走,至多回应“嗯!”地一声,一直未再多费唇舌说话。   最后,老妇人终于没趣地闭上口.不再唠叨不休。   这时,一路之上,除了轻脆的马蹄声响,周围只有雨声沙沙……   走着走着……   起初,他只当是淋了雨的关系,并不以为意。就在他准备催功抗寒之际,蓦地,一阵奇冷传遍他的全身。   玄次骑士不禁心头一跳,微怔之后当即恍然大悟。他倏然回身,未见作势,肩头宝剑业已猝弹出鞘,带着一抹匹练也似的寒光,横扫马背上的二人。   寒光甫现,马背上那两名妇人,双双娇叱,身形毫不滞怠的前后翻掠而去,一点也没有龙钟老态或柔弱之姿。   玄衣骑士一击之后,并未再度追杀,他长剑下指,表情平静,目光冷淡的望着跄踉落地的两个女人。   显然玄农骑士只出一招,但是,演了一场好戏的这两个姐们,两人四手,却已各添四道血痕,急涌而出的鲜血,在大雨的冲刷之下,顺着衣袖.淋漓滴落,将地面染得一片殷红。   扮成老妇那女人踩着脚,恨声道:“姓君的,你居然敢放咱们姐儿俩的血,今天我们若不将你碎尸万段,岂能消此心头之恨!”   说着,她手一锨,揭去皱皮鹤发的易客,露出一张娇艳却显得有点酷邪的面孔。她身旁那名少妇,亦是用手在脸上一抹,现出原本的面目来。   玄衣骑士强抑下另一阵袭至的奇寒,冷然遭;“原来是姚青萍、姚红珠你们这两只梨江双蝎,我君桂丞今天倒是看走了眼,没能认出你们这两只毒怪。”   姚红珠声音娇腻的冷哼道:“没认出我们姐儿俩,是你的不幸。姓君的!你已经看了我们俩的独门奇毒天蝎五阳散,若是一位香之内没有服用解药,全身血液便会逐渐凝结阻塞,最后酷寒攻心,神仙难救。如果你想活命的话,就说出千佛塔的下落,只要我们姐妹一开心,还可以饶你不死。”   君桂丞突兀的吃吃笑了起来:“原来你们也是为了千佛塔而来,我早说过,那宝物是君某受人临终之托,已经物归其主了;想知道它的下落的人,只有一个方法可以打探,那就是——”“去问阎王爷吧!”   君桂丞的语声,在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变得冷酷异常。   他手中宝剑也在同时,幻起一轮轮加明月般的光球,冲破雨幕,无有阻碍的罩向梨江双蝎。   姚氏姐妹惊叱一声,两人极有默契的分朝左右退开。   她们一退之后,抖手一甩,在一阵“哗啦”金属声响中,挥着粗钢打道的蝎子鞭,以退为进,硬架君桂丞犀利的剑招。   叮当为子响声中,火星与雨丝齐齐四溅。   姚氏姐妹如喝醉了般,身形摇晃,脚底跄踉的一路退后,目中一股血箭抑也不止,“哇”地狂喷而出。   君桂丞手腕微动,正待追击,基地,又是一阵透心奇寒袭来,冷得他不由自主的脚下微停,紧咬着牙强捺过一阵几乎忍不住的哆佩。   只这细微片刻的耽搁,梨江双蝎姚氏姐妹已缓过一口气来,她们俩心有余悸的互觑一眼;这才明白,眼前之人敢对江湖放言“夺宝者死”,实非空口虚言,而是有极其深沉的功力为后山呐!   姚青萍见自己姐妹俩受创非轻,而对面那君桂丞虽已中毒,但似乎仍有余力对付自己一人,她知道此番想要独力夺宝已是不可能。   于是,她朝妹妹打了个眼色,两人抖手一震,手中蝎子鞭突然寸断,化做一蓬箭雨射向君桂丞。   同时,她们俩双箭齐扬,一蓬有着浓腻甜香味道的黄雾,掩去她们二人的身影;另外,一支尖啸如泣的响箭,自黄雾中飞射而出,落向山弯的另一头。   “想走?”君桂丞冷笑一声:“我笑月剑神君桂丞生平不说空话,既然敢夺宝,就把命留下。”   君桂丞不顾自己中毒之躯,他长吸口真气,手中宝剑“霍!”他倏翻,蓦地——   雨幕阴沉的山道上,诡地升起一团硕大明亮宛如皓月般的银燥光球。   这团平地而起的冷璨银月,窜闪着电芒寒光,数不清的光影锐彩四飞溅射,剑刃切割着空气,发出恍若鬼泣的尖厉锐啸!   姚氏姐妹奋力脱射的断鞭,在触及光球的刹那,宛若牛毛入海一般,只发出一阵“叮当!”微响,随即被搅碎成一蓬铁粉,飘然坠地。   “身剑合一!”   梨江双蝎惊惧的尖声嘶叫自迷蒙黄雾中传出,人影碎闪,她们姐妹二人已藉着毒雾隐身窜逃而出,逸向道旁密林。   只是,姚氏姐妹方始窜逸,身形尚未遁入林中,那团发出“淋淋”锐啸的冷月银芒,已如流星掠空般,冲散蒙蒙毒雾,直射腾空逃逸的二人。   于是——   两声尖锐而恐怖的凄然长号,不分先后,出自姚氏姐妹之口。   如此心摧胆裂般的尖产惨叫才刚响起,却又似绷得过紧的琴弦,骤然中断,候乎而止。   漫天血雨溅洒中,姚氏姐妹的身躯,宛如遭人扯碎的布娃娃般,肢离破碎的自空坠落,砰然落回山道上。   光影敛收,笑月剑神君桂丞现出身形,面容冷煞地卓立于林边。   他长剑指地,神色漠然的望着剑刃上的血清被雨水冲刷怠尽。   突然,又是一阵奇寒袭来,冷得他就像将身子浸进了冰窖一般,这种刺骨钻心的森冷,果真像是要将人身上的血液全给冻结了似的。   虽然这阵奇冷的感觉也像先前一样,骤来即逝,但紧接着,他便开始头晕目眩,心头作呕,呼吸艰辛,身躯也不自觉的轻晃起来。   君桂丞本能地以剑拄地支撑自己,同时迅速调息一番抑止那逐渐沉重的晕眩和窒息感。   他无限感慨的抬头苦笑道:“瓦罐不高井边破,将军难免阵上亡。可叹的是,没想到我君桂丞一生磊落,今天却是栽在女人的阴谋诡计之下。”   他似是自嘲的撇了撇嘴角,振作精神,自林边土坳跃落山道。   当他正打算举步朝坐骑走去,这才发现,那匹栗色大马。竟已浑身发黑,口吐血沫的倒毙于地。   君桂丞哀伤的绝了这匹陪了自己多年的爱驹一眼,随即眉头微皱的低喃道:“看来,对方显然想要阻止我赶赴星月宫,不知秋形那里安危如何?”   这时,雨声沙沙里,已然传出一阵人在急速奔掠时衣袂飘动的声音;而且,显然来者为数不少。   君桂丞冷酷一笑,肃然这:“来吧!就算我会命绝于此,那也将缀上所有来人与我一同上路。”   说着,他吸口长气,出指点向自己胸前心脉大穴;不仅抑止了毒性的漫延,也同时聚集全身精气神,准备应付可能是自己此生最后的一战。   眼前,是一片依山傍水的小小村落。   雨,绵绵密密的下着……   由于近来连日的大雨引发山洪,使得那条环村而过,竟可行筏的选题小河,竟也高涨泛滥,非仅水势汹汹,更是混浊湍急。   在这个村子尾,隔着所有人家都有些距离。   一处背俺奇石,颇见清幽的敞地上,一圈修篁如篱围着三栋茅屋,自成一片清静出尘的天地。   这个地方,虽是偏远冷寂了些,却别有一种脱俗的雅逸。从青竹环立,茅屋隐密的布置来看,显然这屋主该是那种不喜人打扰的隐士之属。   此时,暮色渐沉。   冷涩的秋雨“沙沙”直落,含着自茅屋左近闻蜒淌过的哗哗流水声,将这片小小宅院,衬托得更加空宁遗世。   只是,很突然的,前村方面有十数条矫健若程的人影,籍者渐沉的天色和运雷雨幕的掩护,行动如风的蹑足潜向翠竹环绕的茅屋。   他们身上所穿的眼饰花色虽异,但每个人脸上全都用黑巾蒙住了头脸,只露出两只眼睛在外面。   这些人潜近丛丛青竹之后,并不躁进,一个个反手解下斜背于背的强弩。   这强弩外表看来与一般的连株强弩并无大大不同,只是中间凹槽部份较寻常的强弩宽深了许多。   这些潜行之人似是早有了分配一般,以茅屋为圆心,间隔三尺一人,散成一个半圆弧形,手持强弩,静默无声地包围住茅屋。   就在这些人刚刚布置妥当,又有两名身着宽袍,蒙头盖脸的神秘人物,足不沾地,行若飘风的自村前冒雨而来。   光看他们二二人行进的身形步法,就知道他们个是身怀上乘武功的高手之流。   这两人看似平缓,实则迅捷的来到隔着茅屋尚有十丈距离处.便已停身负手而立。   他们环目打量持备围住茅屋的这些人,似是颇为满意的略做颔首。   于是,左面那名蒙面人缓缓抬起他的右臂……   持弩等人见状纷纷探手人怀.摸出一粒粒大若鸽卵的暗红色弹丸,架于手中强弩的凹槽中。   随着蒙面人物举臂断然一挥,伏围的众人手扣哑簧,射出弹丸。   暗红色的弹丸如飞蝗群峰般,穿透雨幕,直奔茅屋而去。   顿时——   “轰隆!”声响,烟火蓬溅,烈焰四起,三间雅致的茅舍,眨眼之际陷于熊熊火光之中!   就在这时,茅屋的屋顶像是突然炸开了般,猛地朝空“砰”然四射,燃烧着的茅草便如庆典上的烟火,斗然喷洒飞溅。   两条人影则紧随着这阵进炸入空的火苗子,自屋内窜腾跃出。   竹篁后,埋伏之人但见人影飞闪。   不由分说,持起火器强弩朝空猛射。   空中传出一阵苍劲朗笑,只见凌空的二人双手连挥,那阵激射而出的弹丸,尚未抵达目标,已缓缓爆炸四溅,无数烟硝挟杂着火星,有如掀天巨浪般倒翻扑卷,猛地朝众蒙面人目标,已缓缓爆溅直落。   埋伏的众人不由得被这逆转而来的火雨逼得惊叱连声,纷纷闪躲走避,露出形藏。   这时,原本凌空的两条身影,也已丝毫无损的飘然落地。   仔细一看,这两人竟是一对年届花甲的老夫老妇;而那老妇背上,正以布毛毯裹驼着一个白胖可爱,年约三岁的奶娃子。   这个孩子偎在奶奶背上,目覆盖着他的毛毯下,露出一只晶莹黠亮的丹凤眼儿,眨呀眨望着十数名蒙面人各自亮出兵刃,逐步逼近自己,居然安安静静,不哭不闹,一点也没有寻常小孩受吓害怕的模样。   花甲老人望着逐渐收扰包围圈的众人,衣袖微振,不屑的负手轻哼!   只这微微的一个动作,却令众蒙面人立即收步停身,以紧张戒慎的眼光盯着眼前老人,显然,这老人令这群围袭之众颇为忌惮。   花甲老人目注立于较远处那两个神秘蒙面人,冷声嗤弄道“你们这些见不得人的小龟孙,摆出眼前这等架式,打算寻的是哪门子仇,也该叫个像话的家伙出来放个屁吧!”   左面那蒙面人重重一哼,尖着嗓门森冷道:“君老头,亏你是个江湖名流。没想到说起话来.居然如此粗鲁不文!”   “怎么?”姓君的花甲老人嘿嘿嘲讪道:“嫌我老头子说话难听?你这小混蛋未免也太过于孤陋寡闻了吧!江湖之中,谁不知道我老头子向来见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样的话。   我捞头子的风度与涵养,是留给那些有风度和涵养的朋友们领受的呐!对你这种鼠辈,现下的态度,已经是高抬了你。”   “老匹夫……”   左面那蒙面人暴跳如雷的喝声方起……   另一蒙面人尔雅的轻轻挥手.打断他未完的咆哮,安详道:“据闻君家关月剑法的原创人,九霄落虹君尚义是个游戏风尘,老而弥辣,而且语多讪谑,几近尖酸的人物;今日一见,果然传言不虚。”   九霄落虹君尚义呵呵笑道:“你这小子可比身旁那混球有教养多了。看来,你才是这禀鸟人的头头,是不?我老头子到底哪里得罪你们,居然值得你们动用血霹雷来放火烧我的房子?”   为首的蒙面人一摆衣袖,平谈道:“通常,在类似的情况下,受袭之人大都会先问我们是谁。难道,你不想知道?”   君尚义以嘲弄的眼光照着对方,嘿然遭:“既然你们全都蒙面而来,就表示不想泄露身份。就算我老头子问了,你们可能说老实话吗?我老头子何许人也,岂会开口问那些无用的废话。”   蒙面人似乎颇为欣赏的点了点头,尔雅道:“不错,君家人果然不入俗流,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换个立场,或许我们能成为忘年之友也未可知。有时,天意的安排,真令人好生懊恼。”   君尚义抹去脸上的雨水,故作附合适:“是呀!人生因缘本就难测。小伙子,听你说话的口气,看来你也是当人差领人粮,替人跑腿办事的高级嗟罗。我倒是对你那个有本事网罗你这样人材的主干,有点好奇了!不过,你还没回答我老人家刚刚的问话。”   就在这时,那着火的茅屋已“轰!”然一响,完全倒塌下来。   “婆婆……”君尚义惊望火场,无限感慨道;“这屋子我们也住了好些年,这下子全毁啦!”   尖嗓门的蒙面人无限快意的幸灾乐祸道:“要怪就怪你儿子吧!这回,可是他替你们这两个老不死的惹来的祸端。”   “你的话太多了!”为首那名神秘蒙面人不悦地轻哼一声。   他身旁那个尖嗓门闻言,惶然地躬身清罪道:“用下该死,请总护法恕罪。”   为首的蒙面人目光森冷的扫了这个粗心的家伙一眼,只是尖嗓门的蒙面人却还不知道,自己可又说错了话,泄了自家头的底。   虽然他泄露的是惩般的微不足道。   君尚义与其老婆有趣地对望一眼,似笑非笑道:“如此说来,你们约模也是为千佛塔这档干事才找上门来的喽?”   “是,也不是。”被称为总护法的蒙面人谈谈道:“吾等奉命,要将君家老少三代,就此消失于人世。”   “啧啧……”君尚义不怨反笑道:“这可不叫做灭门?不过,想灭君家的门,光凭你们几个行吗?这种事可得有把握才好夸口呐!”   为首的蒙面人清雅道:“既是奉命而为,吾等亦只有尽力试试了。不过,有件事本座认为贤伉俪应该有兴趣知道才是。”   “啥?”君尚义轩了轩眉,懒得多废唇舌。   “就在本座来此之前……”蒙面人轻描淡写道:“接获飞鸽传讯,上面说令公子君桂丞早打淮阳山赶赴星月宫的途中,如期陷入本座之设计,身中奇毒,遭到截杀。此时.恐怕已经不孝先行,命归黄泉矣!”   君尚义夫妇脸色激变。   “天色已黑……”蒙面人抬头望空,低沉道:“你们二位,也不该让令公子等得太久,是不?动手!”   比所有蒙面之徒更快的,是君尚义那个一直未曾开过口的老婆。   她背上虽然还背着个孩子,但是身形却在一门之下。便已越过包围自己的众多蒙面人,直升为首那名总护法而至。   一点如星的剑芒,便在她闪掠之间,朝对方面门急射飞出。   “好!”为首蒙面人旋身退闪,挥掌还击道:“果然不愧有飞天女之称,君夫人的轻身术确实堪为武林第一!”   只这两句话的时间,他们二人竟已互换七招十四式,而君夫人在对方浑厚悠长的掌劲下,被逼退半步。   直到此时,那名尖嗓门的蒙面人方始得隙插入二人的较斗。君夫人探出对方功力不弱,不待二名高手联合兵击,只一旋身,便已脱开纠缠,掠回丈夫身旁,帮忙对付那十数名眼色各异的蒙面人。   “哪里走?”   尖嗓门气急败坏的叫喝着,追上前去加入混战。   为首的蒙面人对这个尖嗓门如此轻浮的表现,不由得摇了摇头。他知道,目前还不需要自己出手,于是轻松地负手一旁掠阵。   “老婆,如何?”混战中,君尚义犹有闲暇问道:“摸出那免患子的老底没?”   君尚义的老婆飞天女骆珍珍手舞软剑,逼退对手,答道:“七招十四式,用的全是些古怪的功夫路数,过去不曾见过,功力倒是略胜我半等。”   君尚义不感讶异道:“当今武林,单打独斗,能在七招之内使将你近退的人已经不多。看来,他应该是那个新兴暗杀集团中的护法了。”   尖嗓门手持一支丧门幡,戳、扫、点、刺的攻击君氏夫妇。他见二人于缠斗之中,犹能窃窃私语,交换意见,不禁狂然暴怒加猛攻势。   君尚义夫妇被这阵狂搅猛攻道得一窒,当下,他们二人同时气纳丹田,振剑长啸。   登时——   他夫妇二人手中剑光大炽,一轮轮如真似幻的银亮明月,随着他们二人旋走奔掠的身形飘飘忽忽,幽幽晃晃,飞向四面八方。   “笑月连心?好剑法!”   在旁观战的蒙面人不由得低声赞赏着。   首当其冲的尖嗓门只觉得银光眩目,压力大增,逼得人不得不施出压箱底的救命绝学以抗。   其他的蒙面人也顿觉压力骤增。   当圆月罩落之际,四周空气经不住利刃的切割,开始发出咻咻锐啸;这些人便似风中叶、海上舟一般,在无形的劲气回旋里,冲突奔娜。   这种要命的当头,所有的蒙面人本能地施展自己最为精擅厉害的功夫,以图自保。   于是——   “呼轰”一声。   劲力互击的暴响下,人影宛如炸开的碎石一般,四掠他跃。间或有人喷洒着血雨横摔而出。不消说,那就是功力不够精,逃命不够快的结果。   君尚义夫妇以二敌十三,联手力拼强敌。   虽是占尽上风,但两人也不由得被迟迟二步。   在他夫妇二人拿桩站稳的同时,耳中业听到敌人的呻吟,和一片呼兄喊弟的凄痛哀唤。   一提长剑,君尚义神色平静道:“很好,我老头子道是谁有惩大的胆子,敢来得我这虎须,原来是淮南五鬼和巢湖六恶,你们这两拨不开眼的小杂毛。”   飞天女骆珍珍杀机已现,接口道:“老伴,连这种第三流的江湖货色,都有胆子摸上门来作怪,我真不知是咱们真的老朽了呢?还是他们活得不耐烦?”   君尚义呵呵一笑:“老婆,这事说穿了不稀奇。其实,不过这些小毛贼们仗着自己人多,又以为有了靠山,便生死无忌的朝咱们递起爪子来了。”   骆珍珍吟声道:“姑奶奶已有许久不开杀戒了,但是他们既有胆子敢为千佛塔而来打扰咱们的清静,那就如丞儿所言‘夺宝者死’。今晚,一个也不能放他们离去。”   那边,已有蒙面人悲愤吼叫道:“你们这两头狂吠的老狗,今晚看谁不放生谁?”   君尚义目光一冷,低沉道:“很好!”   “好”字出口,剑芒映空。   君尚义人随到动,一闪已到适才口出恶言方人面前,暴闪的剑芒有如漫空乌云覆盖下,猝然迸射而出千百条夺目蛇雷。   那夸言的蒙面汉子惊叱一声,忙不迭就地翻滚逃避,加上周遭四、五名同伙极力出招相救,他才勉强躲开君尚义如此凌厉一击。   “我以为你有多大本事!”君尚义并不追击,只是冷脸道:“原来不付尔尔,看你出招,该是巢湖七恶之一吧?”   那汉子不敢答腔.只是越隙斜瞄了在旁边观阵的那蒙面人一眼,便又挥着一对分水刺,朝君尚义狠命杀去。   别一边——   骆珍珍也再次和持丧门幡的尖嗓门蒙面人,及其他三名汉子动上手。   如今,这些来袭之人已经识得君氏夫妇联手的厉害,因此,故意将他们夫妇二人隔开,企图各个击破。   只是,这些进犯之徒没料到.就算他们夫妇各自应敌,其武功与威力,依旧不容轻视,光凭自己几人合力突击.显然还是很难占得上风。   持丧门幡的蒙面人久攻不下.见那位总护法似乎仍无动手之意,索性一横心,丧门幡专门对着骆珍珍背上的孩子飞刺击杀,以图扰乱骆珍珍的攻守。   骆珍珍反剑化消丧门幡的攻势,怒叱道:“找死!”   只见她身形轻旋,空中顿时出现无数身影急骤地闪晃着。随着飞天女闪晃的身形,无数如星如月的冷芒灿流,凤舞电掣。   一阵金属交击的叮当密响,丧门幡上的布招刹时粉碎如蝶,尖嗓门蒙面人兵器脱坠,手扶肩头,连翻带滚,好生狼狈的逃出六尺之外。   其他与他合击骆珍珍的三人之一,喉头血喷如泉,连个惨号也没发出,便软软摔倒,死不瞑目。   另二人在骆珍珍举创追杀犹未起身的尖嗓门蒙面人时,拖着一身涔涔冷汗,赶忙挥舞兵刃上前相救。   为首的蒙面人却似看足的好戏一般,一面轻轻击掌,一面直近斗场,语声愉悦道:   “精彩!真是精彩极了!君夫人这式天外飞仙轻身术,融合了君家笑月剑法,威力果真惊人!”   他语带教训似的,转头对正由地上狼狈起身,抬回丧门幡准备再战的蒙面人,清谈道:“牛坤,现在你该明白,君家二老可不如你所以为的好对付了吧!”   “牛坤?”君尚义手中长剑挥洒自如压制着对手,闻言呼声道:“原来这毛毛躁躁的混小子就是西睡一枭牛坤。   就凭他这副成事不足的德性,怎么还能混到今天,尚未完蛋大吉?看来,西睡一地大概也没啥大将喽!才能让这种人也叫响了名号。”   为首蒙面人转身.踱近君尚义动手之处,整理衣衫似的轻弹着衣摆,语声含笑道:   “君老,所谓‘骂人不揭短’,你又何必要实话实说,伤了这位由西睡远道而来的贵客的心呢?”   他这番话不说还好,说了更叫西陲一枭脸上无光.挂不住面子。   君尚义一边动手,一面哈哈大笑道:“乖乖!我说这位总护法老弟,虽说牛坤刚才不小心泄了你的底,你也不用这么快就报仇嘛!你这几句话说得简直比毒龙潭潭主还要毒上三分呐!”   那边,西陲一枭手上紧握着缺口满布的丧门幡,气得瑟瑟发颤:“总护法,你太过份了!”   蒙面总护法走近他,摆手轻笑道:“牛坤,别生那么大的气。你若想加入我们,当然得先经过这些考核,而这种临阵不为言词所动的功夫,你可还得多学着点。”   牛坤本想发作,被这位总护法一说,他又没了脾气,只好转身冲向骆珍珍,将一肚子鸟气发泄在动手过招之间。   君尚义游刃有余的呵笑道:“我说总护法啊!你可真不是普通的阴险厉害呐!像你这么懂得运用权术的人,留在江湖上,绝对会成祸害。”   “想杀我吗?”蒙面人不以为然道;“你可得先收拾眼前这些三流角色。”   他这话说得越发恶毒,简直不把跟他同来,眼前犹在卖命的淮南五鬼和巢湖六恶放在眼里。   君尚义忽然收手,跃出混战,吃吃笑道:“老弟台,你够阻、够毒,连同路人都可以牺牲出卖。不过,你若想借我这把到杀人,恐怕不太容易。”   另一头,与骆珍珍的三人,也只听见这位总护法之言,他们纷纷撤招歇手,语气不善道:“总护法,我们兄弟是拿钱办事,并不想加入贵组织,可无需忍受你这些压损的言词。请你说话放尊重一点!”   这名蒙面总护法淡然道:“想要本座尊重,可得有些本事。像列位昆仲这般,才与人动手不到三回合,便被逼得原形毕露,说你们三流,只是实话。”   淮南五鬼和巢湖七恶仅存的九人闻言,自是怒不可遏。   “妈的个巴子!”一名手持五行棍的粗壮蒙面大汉怒极扑向总护法,口中犹自咒骂道:“老子先称量你算他妈的什么玩意?”   这人举着五行根狂挥猛扫,蒙面总护法只是脚下微动,便已变换数次身形,使得此人的扑击—一落空。   就在这汉子双手高举五行棍,打算再次击落时,忽然这名壮汉双目突瞪,“呃”地一声,口角溢血,砰然倒地而亡。   “三哥,你怎么了?”   淮南五鬼中三人大惊冲前叫唤着。   蒙面总护法冷冷道:“他死了!”   淮南五鬼残存的三人,尚未听出这名总护法的口气不对,只是忙着把老三的身子仰面翻过;同时,拉下他的蒙面巾,这才发现,老三面色殷赤,七孔流血,显然是中了某种剧毒而亡。   “毒?”   他们三人的惊呼未歇.忽然一个个手抚胸口,喉间发出“呢!”地闷哼,便逐一伏倒于地。   巢湖七恶,中幸存的五人,摹然间惊觉:“你想杀人灭口?”   这五人愤怒的叱喝着,手舞兵器,闪动身形,扑向蒙着面的总护法。   但是,他们终究动作稍晚了些。   他们方始飞身而动,却又一个个自半空中砰然坠地,死不瞑目的哑声嘶吼:“你……   好毒……”   牛坤望着满地死尸,不禁亦对总护法如此明很歹毒的手段,打心里发毛。   君尚义夫妇两人即自怀中取出一粒什么丹药,塞入背在骆珍珍背上的孙子口里。随即,他夫妇二人卓立雨中,低眉垂目,仿若入定。不一刻,他们二人头顶仅已冒出腾腾白雾。   蒙面总护法望着正把握短促时间,运功排毒的君氏夫妇,语声温和道:“两位贤伉俪,真遗憾,本座必需以如此不太光明正大的方式对付你们。只是,上命难违,而你夫妻二人的功力偏又太过超凡,所以逼得本座不得不以此诡计取胜了。”   他无视于君氏夫妇头顶越冒越盛的雾气,径自接口道:“其实,你们实在不需要试着想以内力将毒逼出,因为二位紧贤伉俪所中之毒.名曰:嗤心火。此毒普通人中了,还可能有药救;但是若是习武之人中了,越是运功催逼,毒性发作得越快。像刚刚的齐老三,他若不妄动内力,想击杀本座,也不至于死得恁般爽快。”   此时,君尚义脸上已是一片如炭火般的排红之色,他散去还毒内力,头顶雾气随之消散。   “不错。”他缓缓开口道:“此毒越通越是往内腑钻渗!我们这还真格的是着了邪门歪道。”   他这虽是说给骆珍珍听的。   此刻,骆珍珍的脸色,也和他一模一样,是一片异常赤红。   蒙面总护法再次以闲话家常的口气道:“先前,本座已提醒二位,令公子乃是栽在毒上,而你们居然还未曾注意提防,真是遗憾。”   君尚义平静一笑,问道:“你可是趁我夫妇正与淮南五鬼及巢湖七恶动手之际,以鼓掌及弹衣的动作为掩饰下毒的?”   “正是。”蒙面人颔首道:“君老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如果当时没那么分心,本座想陷害你,恐怕也非易事……”   他语气微顿,接又慨然道:“说老实话,像君老这般的对手,本座实在极为不愿以此不入流的手段对付,无奈之处,尚请二位见谅。”   君尚义忽然呵呵轻笑起来:“总护法老弟台,说实在的,我可真是佩服你呀!你不仅阴险毒辣,而且虚伪矫情;同时,你更是一个极端不要睑的家伙……”   “伙”字出口,君尚义暴起发难,右手倏然挥斩,一道晶莹绚烂的冷电,画着完全的弧度.直泄丈寻之外的总护法而去。 第二章 二小出江湖   这名总护法不敢大意,手腕翻处,两柄样式极为普通的锋利匕首赫然在握,他的身躯以极小的弧度飞快地闪摆开来,扬手之间,一阵“叮叮当当”宛似铁匠打住的金属碰撞声,密急响起!   “牛坤!你还不动手吗?”   总护法与君尚义这看似一剑,其实为百余次挥砍所融幻的冷交击之下,竟也被逐退半步。于是,朝仍站在一旁发征的牛坤冷冷一喝。   牛坤仿佛刚从一场恶梦中醒过来般,机伶价打了个冷颤,忙不选择动着手中光秃秃的丧门幡,上前夹杀君尚义。   已经中毒的君尚义,此时一旦运到出招,立刻感觉到体内之毒,宛如烧红的炭一般,据朝五腑六脏里钻。   那种嗤心火辣的痛苦,不禁令他面容抽搐,混身更是汗出如浆,出手越见呆滞散乱。   骆珍珍自是发觉自己老公情况不佳,正待上前想助时……   “快带桂儿走!”   君尚义强抑着毒火攻心之苦,嘶声大喊!   骆珍珍急得双目泛泪,尚未决定是否该照老公的话去做,那边——   总护法冷笑发言道:“君家夫妇,鸳鸯快侣,君夫人怎么可能舍得独自突围。”   他手握短匕,双臂翻抛着大圆弧度,由内而外,由外而内,迅速的翻缠挥绞。于是一圈圈的刀锋冷芒,便如瀚海漩涡般,激旋回荡,连空气都似经不起这阵狂搅,打着转子发出一阵阵怪异的“嘶嘶!”轻啸!   “别听他鬼扯,快走!”   君尚义奋力挥剑回截蒙面总护法如此诡异且极霸道的怪招,一面催促急吼!   只这一分神冷芒闪映处,血渍立现。   君尚义左肩处随着他回身旋闪,一溜血珠子抛洒入空。   “当家的!”   “爷爷!”   骆珍珍和她背上的孩子,不约而同,发出回声的惊呼!   “快走!”   君尚义再次催喝,整个身子亦凌空飞起,手中长剑,微颤如波,眩目的剑光伸缩吞吐,霍然一抖之下,沉沉的雨幕中,墓地,竟有千百个明晃晃、充灿灿的圆月纷纷坠落下来。   总护法和牛坤在如此浩然犀利的剑式之下,不由得齐齐闪退,朝后躲避这威力辉宏的笑月剑法。   骆珍珍猛一咬牙.趁着敌人退闪的这些微空隙,身形一晃,径自朝屋后的小河掠去。   总护法见状冷哼一声,闪避的身子猛地振臂拔空,人若流光,直扑骆珍珍身后而去。   身形凌空的君尚义,不持身子往下落右手持剑猝然挥甩,整个身子使籍这甩剑之力,如镖射向总护法后背背心。   同时,君尚义手中剑势再展,一片涵盖三丈方圆有金的光孤,霍然有声的扑向总护法如虹的身形。   总护法骤觉背后劲道逼人,不容轻忽,虽然眼看着即将拦下骆珍珍,亦不得不放弃追杀,身形猛泄,直朝地面扑躲。   只这微顿片刻的时间里,骆珍珍业已掠至河边。她一回眸,正好看见力竭而坠的君尚义,被牛坤的丧门幡一下击中,掉落地面。   她心痛如绞,洒着眼泪,低喃道:“凭我君家夫妇之名,岂可命丧于一个三流货色之手?”   她蓦地横心,一咬牙,右手软剑倏挥,河边一株约有环抱粗的空心枯木,已被她斩断一截。   她迅速将背上的君小挂解下,将空心的枯木套在孩子身上,滔滔交待道:“桂儿,你听好,我君家一门无端招此横祸,全是为了一件叫做千佛塔的宝物而起。眼前陷害咱们的人,有一个外号叫西陲一枭的人,名叫牛坤。另一个主谋,是一个专门拿钱替人杀人的神秘组织里的总护法。你记清楚了吗?”   君小挂睁着又黑又亮的丹凤眼,泪眼汪汪,似懂的非懂点着头。   “好乖!”骆珍珍手抚君小佳的头,含泪笑道:“待会儿,奶奶要把娃儿放到河里而去,桂儿抱紧身上的枯木头下去游泳,如果遇着浪打来了,就像平时爹爹教的,把呼吸闭住,随着河水往前跑,懂不懂?”   君小桂点点头,呐呐地问:“爷爷和奶奶不陪桂儿游吗?”   骆珍珍鼻头更酸,雨中早已分不清是泪是雨的便咽道:“爷爷和奶奶不能再陪桂儿了!孩子;你一定要记注,若是老天有眼.让你渡过这一劫,保住了性命。将来长大,要查清楚你爹和你娘的生死和下落;记住要替爷爷奶奶报仇,”   她背后,拼斗声更近了些。骆珍珍明白.自己的老公正豁命阻拦敌人的追杀,但显然快拦不住对手了。   她抱起枯水环看的君小桂,奋发力朝河中抛送出去。   “孩子,你自己保重!”   哽声嘶喊中,君小桂平稳的飞入河中,载沉载浮。   一个浪扑来,他忙不迷闭上眼,屏住呼吸,等浪头过去,他浮上水面.正好看见骆珍珍挥剑回扑斩杀了手持丧门幡的华坤。   他看见爷爷披头散发,混身染血,依旧和穿着宽袍子的蒙面人纠缠不休。   突然间,君小桂感到一股惊慌袭来。   因为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就要再也看不见爷爷奶奶了!好像,自己就变成孤伶伶的一个人了。他从来不曾有过这种感觉,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种感觉,他就是觉得惊惶无依……   “爷爷……奶奶……”   随着河水奔腾之势,君小桂顺波飞流;他极目望着岸上越来越远的人影,忍不住惶然的放声尖呼!   又一个浪打来,呛了他满口泥水,令他咳个不停,等他再度抬着头,睁大眼,岸上搜巡爷爷奶奶的身影时,他看见蒙面人的手扬起,一道喷泉般的腥红血箭,自爷爷胸前高高喷起……   他瞪大了眼,再也叫不出声。   他看见爷爷在雨中砰地摔倒……   他看见奶奶尖叫着扑向蒙面人,却被蒙面人挥手打得飞起来,摔在地上不动了。   他看见蒙面人像飞一样的沿着河岸跑着,是在追自己。   雨越下越大,越下越急……   透过雨幕,小桂木然瞪着双眼,望着蒙面人追缀的身影,在黑夜中逐渐模糊不见。   他突然明白——   爷爷奶奶死了!   他永远再也见不到疼他、爱他的爷爷奶奶了。   一个浪打来……   昏然中,小桂本能的闭上眼睛,屏住呼吸,随波飘向沉涩黑暗的恶梦之中……   “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   黄山之美,美在它兼有泰山的雄伟,华山的险峭,衡山的云烟,庐山的飞瀑和峨嵋的的清秀。   山之美,美在那奇松挺秀苍郁.刚劲多皆怪石奇巧如仙如兽;更美在那奇峰之间缥缈腾绕的云彩烟霞,波漾起伏.宛若仙乡。   在这片艳岩危崖争奇竞秀的灵山之境。自有不少出尘隐士、仙道奇人、有感造化如此独宠之美妙,在此结庐,避世索居。   就在这莲花峰向阴的谷底,有一处怪松悬结。飞泉如碎,鸟兽难渡的窄狭平坡,隐现于巨木参天的绝地之间。   说是绝地。这片不太宽阔的平坡,却已经被人整辟成一畦一畦的菜圃。   时值初夏,这片克难式的菜园子里,正是绿意盈眸,收成可待的光景。   午后的阳光透过林间,洒落园中.仿佛跳跃在这片绿意之上;徐徐的和风,拂过生机盎然的园田,更令这宁静的小园增添了几分活泼。   一阵轻微的“喀喀”碰掸声,显示出正有人在这片可爱的小菜田里工作。   打这巨木林间望去,一条青衣人影正挑着一担水,自林端另一头的飞泉边轻快行来。   看个仔细,这青衣人影,居然只是个年约十七、八岁,面容纯朴,身材壮实,脸色微褐,一副生就惯于劳动的壮稼小伙子。   怪了!   这么年轻朴实的小伙子,怎会躲在如此出尘之地“隐居”?这个年纪就隐居,似乎太早了些吧!   这个小伙子走进菜园,放下肩着的水桶,极头朝园子左面看了一下,不禁在脸上浮现一抹和煦的笑容。   他回头弯下腰,径自举起桶内水瓢,动手灌溉。   菜园左侧,引起眼前小伙子面露微笑的,原来是一名年仅十五、六岁,脸盘儿生得极为俊美,着一双莹澈黠亮,微微上挑的丹凤眼儿的半大娃子。   这孩子不是别人,正是昔日那个目睹至亲遭人惨杀,落于河中,随波亡命的君小桂。   小桂蹲在一颗刚刚开始结球的某蓝叶眼前,手里拿着一支细小枯枝,神情专注的逗着一条蟋在某蓝菜上面的绿色小毛虫,玩得浑然忘我。   瞧他不时发出咯咯低笑的模样,就知道他和那条毛毛虫玩得可开心呐!   如果不是在他眼眸深处,隐蕴着一股冷清内敛的神韵,从他如今纯真、平静和带笑意的脸庞上,实在很难看出这孩子竟也曾在生死关口打过转了。   年纪较大的小伙子专心着手上的工作。   小桂专注的和毛毛虫玩着。   在这个渺无人迹的宁静谷地里,时间仿佛也凝住不前。   不知经过多久的时间,小桂和毛虫玩腻了,抛开手中枯枝,起身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忽然,远方的天际,飘过一抹淡薄如氛的浅黄色烟雾,小桂抬起那双斜飞入鬓的剑眉,凝目望着那抹黄色烟雾,口中嚷嚷道:“师兄,你快看那边天上,那是不是玉屏峰上隐医爷爷的烟雾传讯?”   小桂的师兄抬头眺望,沉稳道:“没错,江爷爷从未施放过此种烟讯,看来,他那里是出了紧急状况了!”   “那我们快回去。”小桂催促道:“师父一定正等着叫我们过去看看。”   小挂的师兄一点头,迅速收妥灌溉菜园的用具,与小桂二人沿着谷底平坡往北电掠而去。   瞧他们师兄弟二人纵掠之间,身形这般轻盈流畅,不难看出他们俩都具一身不错的功夫哩!   不多时,他们二人业已掠进群峰盘结的山区,极其识途的穿梭于棘木茸茸之间。   随即,他们来到一处绝壁峭的和奇峰前面,眼看着此地已是绝路,但二人知末曾稍停,只是将身一纵,跃上半空.延手攀着突出崖间、盘根虬干的老松,和附壁蔓生的重藤,身若赤猿般,轻巧的朝门上腾升。   盏条光景他们师兄弟俩已留至云霞畏绕的峰顶。   顶前,两方丈高巨岩相拥夹立,中间一道约有一眉之宽的巨罅,半掩于霞雾之中。   毫不犹豫地,小桂带头钻进石罅。   穿过那道仅见一线天光的裂罅,眼前为一块奇石环立的平地,平地上数栋房舍,俱以山岩及松干所筑成,别有一股坚实沉稳的风味。   此时,峰顶上风势略紧,吹得薄雾四下穿绕,来去无定,更为眼前石屋增添几许飘逸气息。   小桂一纵已至厦前,尚未入门,便已扯起嗓门,大声嚷嚷:“师父!出现紧急情况啦!”   一边叫嚷,他脚下不停的冲入主屋正堂。   他那师兄见他竟如此性急,不由得频频摇头,苦笑不已。   小桂进屋之后,但见屋中无人,不禁纳闷地搔着头,咕嘟道:“奇怪,师父哪儿去了?他没说今天要出门呀!”   这时,小桂的师兄也已进入屋内,同样奇怪自己师父跑哪儿去了?   小桂自师父平时坐的竹榻上,拾起一纸素笺,瞄眼之下,忍不住哇啦惊叫:“师兄,师父留书出走啦!”   他师兄忙不迭挤过来。   只见柬笺上写着:“客途、小桂二徒知之:玉屏峰上,为师之志年知交隐医江水寒命中遭劫,为人所囚,需汝二人速往解救。此去,尔等涉入江湖风波,路途凶险.唯盼吾徒加意小心,谨防诡计,尤其小挂,命中注定,多恩怨是非与杀劫,染血或已不可避免,切记得饶人处且饶人,莫要赶尽杀绝,以免有违天和,汝二人见此留言.为师业已西行访友,短期之内,不再回来,汝二人收拾妥当,可径自下山,无需等候为师。此去千里路遥,吾师徒自有再见之时,江湖险恶,吾徒宜自小心谨慎。切记!切记!”   师父十月手喻”   看完信笺,小桂和客途二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怎么会这样?”小桂茫然苦笑道:“师父真的狠得下心,把咱们俩就这么踢出山去啦?”   客途无奈道:“师父会做这种突兀的安排.一定有他的道理。咱们还是听话,收拾收拾,准备下山吧!”   “也罢!既然木已成舟……”小娃一扫消极之态,嘻嘻笑道:“咱们也只有乘舟扬帆,到外面的花花世界闯它一闯啦!”   他和客途对望一眼,两人难掩即将下山的兴奋,忍不住一阵咯咯直笑;随后,各自回房,便循着下山的路径,离开居住了十余年的峰顶石屋……   小桂和客途上了莲花峰,沿着仅有足宽的险峻小径,一路西行,凡再降升,时而循径,时蹬叠级,绕过层曲奇诡的罗列峰林,终于来到四面岩壁环耸的玉屏峰。   他们俩正头痛着该往何处去寻找隐医江水寒的住处,一抹轻谈到几乎难以令人察觉的黄色烟雾,自二人所立左侧的深坞中,若有若无的飘出。   他们二人对望一眼,振臂朝那深坞扑去。   只见深坞之中,山石皆紧,独有一青石如龙婉蜒坞中,龙首处垂空尺余,竟有水珠下滴,煞是神奇。   就在这青石傍,一栋雅致茅庐静静地停立于夕照之下,仿无人烟。而那抹几乎不见的黄雾.便是自后屋的烟囱里,断续飘出。   “哇!”小桂赞赏道:“我以为咱们莲花峰已经是够美的啦!没想到这里也别有天地嘛!”   客途呵呵一笑:“我听师父说,这位隐医所住之处,取名青龙轩,我只道是随便叫叫的,没想到真有一条青龙在这里。”   他人二人援下脚步,慢慢朝茅庐行进。   两人边走边转头朝四下打量。   小桂喃咕道:“师父信上提到说,隐医爷爷被人所囚,显然已经不在此地。不知道这股黄色警讯,究竟是谁发出的。”   客途朝四周望了望,攒着眉道:“小桂,你觉不觉得这里好像太沉静了些?沉静得近乎死寂。”   小桂点头同意道:“这里的气氛诡异一些,不像是好路数。”   “小心点!”客途提醒道:“师父在信中一再交待,咱们往后的路,可得千万谨慎。   依我看,约摸就是指从现在开始啦!”   二人不觉地放轻脚步,几乎是蹑着手脚,来到茅庐前。   茅庐的门扉半掩着,一股淡淡的药味和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自屋内飘散出来。   小桂和客途不约而同皱了皱眉,客途上前一步,掩向门侧,轻轻一推,竹门“伊呀”   而开。   小桂探头朝里瞥望,未见任何异样,便朝客途摇了摇头;二人这才一起小心翼翼的推门而入。   一进门,只见地上一滩浓稠的血渍尚未干透。   这道血渍一路朝屋后拖曳过去,显然是受伤之人挣扎着朝里面爬行。   他们俩循着血渍来到厨房,只见一名花甲老仆僵卧在灶口,一只手犹搁在灶门内,已被烧得焦黑。   他们俩赶上前去,轻轻翻过尸体。   客途难过道:“这人应该就是平时服侍江爷爷的老仆人江福,他一定是在江爷爷遭劫时被灭口的。只是他拼着最后一口气,爬到这里来施放烟雾讯号,好通知咱们青龙轩有变。”   小桂检视尸体上的伤口,恨声道:“一刀刺透心脏,下手利落;显然行凶之人功夫不差,而且心狠手辣。”   客途放下尸身,沉声道:“江福死了.江爷爷失踪,咱们无法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不如四下找我,看能不能直到一丝蛛丝马进。”   他们俩分开身,在屋里屋外挂寻了半天,却没找到任何线索。   眼看着天色渐暗,他们二人只得放弃搜查,找了处地势较高的位置,合力将老仆江福埋葬。   小桂和客途二人在坟前默祷道:“江福爷爷,你的主人失踪了,我们也找不到什么线索,不知道他到底被什么人.带到什么地方去了。只有请你在天之灵保佑,指引我们,早日找着他,将他解救出来。”   是夜,他们二人便在青龙轩休息一晚。   隔天清晨,空气中还留着夜里的凉例,林间晨雾尚未消散,小桂和客途即已离开青龙轩,赶赴茫茫前程。   路上,他们经过几处茅庵。   打听的结果,庵里的僧道都说最近没有瞧见有人从山上下来,他们兄弟俩是唯一的一对客人。   他们二人百思不解之下,总算开始见识到江湖人物的“神出鬼没”是怎么一回事了!   数日后——   他们俩终于离开黄山山区,沿着坦坦大道,朝有人烟的市集徒步而行。   小桂抬眼瞥了眼恶毒的日头,挥汗道:“师兄,依你看,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咱们要如何打听隐医爷爷的下落?   客途扬着后脑勺,头大道:“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若是照师父在信中提示的,咱就应该先设法进入江湖再说。”   “问题是……”小桂喷舌道:“江湖在哪儿哩?咱们到底要如何投入法?”   客途苦笑不已:“别问我,我还是不知道,以前在山里师父什么都教,就是没教‘江湖’这玩意儿!你叫我怎么回答你?”   “师父也真是的。”小桂发着牢骚道:“要走也不把事情交待清楚,莫明奇妙就把咱们放生出来,这岂不是叫人前途茫茫嘛!”   客途尚未答话,肚子突然“咕咕”直响。   他呵呵失笑:“你听,我的肚子说话了,它说‘待会儿进城,你们不用忙着入江湖的事,倒要先忙着祭五脏庙。呵呵……”   “说得挺实在的。”小桂嘻嘻笑道:“不过,前几天咱们都是靠着帮农家打工,才换了几顿饭吃,身上一点盘缠也没有,待会儿进城,要如何祭五脏庙?”   客途想了想,笑道:“这简单,大不了再饿一餐,咱们在城里先打个零工,赚点银子就是了。”   小桂颔首道:“也只好这样喽!反正在咱们想出该如何进入江湖之间饭还是得吃,就先想办法赚些路费好了。”   随着他二人无心的闲扯,高耸的城墙已出现在路的尽头。   小桂这才注意到,黄土道上行人已逐渐增多,更有牵着驴子驮贷的,或是推着独轮板车载东西的,各种形形色色的人熙来攘往。   隔着城门还有一大段距离,小桂他们便已隐见人城的人排成一队,不知在等什么。   好奇之下.他们向身旁经过的独轮车夫打听,这才知道,原来想进城,还得检查有没有路条才能通行。   “这下可麻烦了!”客途伤脑筋道:“咱们身上哪来什么路条,没有路条怎么进城?”   小桂眼珠子一转,已经有了计策:“大不了不走正门嘛!就凭咱们翻山越岭都能如履平地的本事,道还会翻不过那道墙?”   “翻墙?”客途忍不住嘿嘿失笑道:“没想到咱们侠客还没当,就先干起梁上君子来了!”   他若知道,多数的侠客也都是用小桂所提议的方法,进出墙门,大概会笑得更愉快。   他们二人既是决定翻墙而入,自然趁着距离城门还有段路,就转向人烟稀少的田郊,准备找个合适的地方登墙拜访眼前这座大城。   转了半天,他们终于好不容易在城南郊外,找着一处荒凉无人,而且城墙上藤摹蔓生的好地方,轻松地攀藤越城。   他们俩跃下的地点,正巧在一座荒芜的大宅院旁。   小桂指着大宅院,咯咯直笑:“师兄你瞧!咱们晚上住的地方有着落了!就算待会儿咱们赚不到钱,至少不用担心要露宿街头了。”   客途瞧了瞧大宅院,亦是甚为满意的点头道:“不错,这宅子虽然荒废了,不过屋瓦倒挺周全的。咱们晚上就来这里休息。”   他们二人认清了目标,这才大步的朝着人声热闹的大街走去。   来到街上,眼见店铺林立,人潮拥挤,小桂不禁喷舌叹道:“哇鹰!大城大府果然不一样,到处挤满了人也!”   客途也是首次见识到如此热闹的城市,亦是瞪大了眼,呵呵直笑:“哇!好热闹!”   他们师兄弟俩像对典型的乡巴佬,一路走一路逛,一边犹自比东指西的大开眼界。他们二人那副俊祥,可逗笑了路上不少行人。   一时之间,他们便也忘了肚子还饿着的这回事,索性顺着三街六市先逛个过瘾再说。   要不是客途在东大街上,看到一家粮行前,搬运的工人来来去去,他差点忘了自己还得打工,才能填饱肚子的事。   于是,他拉着小桂来到粮行前,向柜台上的掌柜打听有没有活可干。   掌柜的用一种不耐烦的眼光,上下打量着他们兄弟俩。   “小伙子……”掌柜的抽了抽蒜头鼻,哼声道:“我们这每一只麻袋,可都足足有二十斤重,你自信搬得动吗?”   “可以,可以!”客途忙不迭点头道:“二十斤绝对没有问题。”   他心想:“二十斤算什么?如果不是还得留点钱给别人赚,我一趟最少可以扛个六袋子!”   掌柜的“叭啦”、“叭啦”抽着水烟杆,瞄起眼睛道:“我可得先告诉你,你搬一只麻袋,工钱是二分;如果你溜了手捧破麻袋,一只可要赔五分钱。你估量估量自己,能不能做得来,可别到时候摔了袋得靠打白工来补偿,又说我欺负了你呐!”   旁边其他的搬工听了这掌柜所开的价码,就知道这个黑心肝的掌柜放过欺生。他们虽然暗里替客途抱不平,但是得着还得靠他赚钱,自然没有人开口说话。   客途哪知道掌柜开的工钱,只有行情的半价。他只要有工找就高兴了,自是不会计较钱的多少,要求马上上工。   掌柜的大刺刺地朝后头险喝一声:“老范呀!你来带这小伙子上工,告诉他们这里的规矩。”   粮行里面有人回应了一声!   不一会儿,走出一个横眉竖目,满面胡渣,打着赤膊,活像拦路土匪的工头,以不屑的眼光,上下打量着客途。   “乖乖!”客途回头和小桂交换个有趣的眼神,暗忖道:“哪里来的大狗熊?”   “走呀!”姓范的工头恶声恶气的催喝着。   客途暗里扮个鬼脸,朝粮行后面走去。   小桂理所当然跟着过去。   冷不防,这个工头粗鲁的挥臂推来,粗声地道:“去去去!你这小鬼头跟进来干什么?”   小桂本能的塌肩侧身,让过对方推来的手掌。   这工头一记推空,重心不稳,往前跄踉,小桂好整以暇的负起双手,脚尖微抬,绊了对方一下,只听见一阵“乒乒乓兵”的撞响,那姓范的工头整个人飞打出去,撞倒了一大堆麻袋,还跌了个狗吃屎。   客途回头叹道:“工头大哥,大家有话好说嘛!你何必对我师弟动手动脚?”   他言下之意其实是指,对小桂动手动脚,倒霉的是自己,这是自找苦吃。   只是,这话的那姓范的耳里,却认为客途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故意出言消遣自已。   这姓范的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闻言岂有不抓狂之理!   “我操你奶奶的!”姓范的出口成脏,叫骂道:“动手动脚又怎样?老子今天非得教训:你们这两个小兔崽子不可!”   小桂双眉一坚,不说道:“你这个浑球出口成脏,如果跪下道歉,少爷就不跟你计较。要不,少爷今天就要敲掉你满口大牙!”   小桂这一变脸,一胜寒森的气息不怒而成,看得那些挤在粮行里外看热闹的人,全都不由的“突”地心头一跳。   只有这个霉星高照的范工头,怒火遮眼,没察觉服前这个“小鬼”,可不是那种可以随便捏来吃的软柿子。   姓范的工头霍地跳起身来,朝指叫喧道:“我呸!你还想要我道歉?老子揍扁你!”   他猛地一个虎扑,朝小桂冲去,模样倒真有点战牙咧喝的凶相。   小挂故意扭头看着客途,无奈道:“师兄,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惹事的。”   眼看范工头气势汹汹的扑至,围观众人不由得替小桂发出担心的惊叫!   “……”地一声,才刚挤出众人嗓头,小桂已然回头、挥拳.动作如行云流水,优雅潇洒。“僻僻啪啪!”   十几记清脆的巴拳击肉声急由成一片,姓范的工头已在惨号怪叫声中,喷着满嘴紫血碎牙,倒飞而出。掌柜的一看可慌了,不及细想,已然扯着嗓门,失声高叫道:“来呀!快来人呀!有人找碴!”   “我们找碴?”小桂和客途无辜的对望一眼,忍不住呵呵失笑道:“像吗?”   不管像不像,粮行里已涌出十来个牛高马大,横肉满面的壮汉,人人手里持棍带棒,不容小桂他们分说,一涌而上,手中棒棍挥舞砸努,雨点似的猛朝小桂他们二人身上招呼。   “哎喀!打死人啦!”   小桂戏谑的叫声刚自乱军之中传出,一股如山的气流平地旋起,将那十几个大汉砸落的棒棍悉数反震而回,敲在他们自己的头脸之上,痛得这些人哀哀大叫!   这些恶汉还在叫着,小桂右脚倏伸碎扫,这些人立刻如遭重击般,纷纷滚跌摔撞,刹时乱作一团。   那个掌柜的早已吓得缩在柜台后面,瑟瑟直颤。   客途看着已是一团混乱的粮行,叹口气道:“我看,这个工咱们是打不成了!”   这时,粮行外看热闹的人群里,有些好心一点的,壮起胆子朝小桂他们叫着:“小兄弟,你们快走吧!刚刚已经有人去报官了,这城里的县太爷和这家粮行老板是拜把子的叩头兄弟,这寥若是闹进了衙门,你们可就讨不了好的。快走吧!”   小桂他们二人在围观群众善意催促下,朝众客气的拱手离去。   打不到工,他们师兄弟只得打了处免费奉茶的茶站喝它个饱,然后回到先时越墙进城所看中的那座荒宅里休息。   他们二人才刚在灰尘满布的大宅子里,找着个净处和衣躺下,突然听见屋子外面人声杂沓。   “快!四处找找,一定要搜出那两个小鬼,带回衙门给二爷处治。”   “何方,带些弟兄进这破宅子看看……”   “找仔细了,别让他们跑了!”   小桂和客途同时弹身而起,互望道:“哇呀!咱们好像惹上麻烦了!”   小桂皱着眉头道:“官商勾结,铁定不是什么好货色。咱们若被绑进了衙门,肯定是有理三扁担,无理扁担三。”   客途愁眉苦脸道:“我是担心,他们若要咱们赔偿损失,咱们拿什么赔?说不定会判咱们在那粮行做永远免费的白工呐!”   “不是不可能哦!”小桂抿嘴道:“若真这样,咱们哪还有机会去闯江湖!”   客途眨着眼道:“所以说……”   “咱们溜!”小桂极有默契的嘿关接口。   这时,已有人声自荒草丛生的宅子前庭传来。   他们俩嘿嘿一笑,转进宅子后面,自另一头翻墙而出,溜之乎也!   是夜。   星光灿烂,一月如弦。   小桂和客途这对难兄难弟为了逃避官兵的追缉,索性循着白天入城的原路,再次潜越城墙,回到城外荒郊,找了座破庙躲起来,倾听夏虫卿卿和肚子咕咕!   他们俩枕着臂,躺在庙中仅有的残破供桌下,目半颓的屋顶望出去,看着众星拱月。   “其实……”小桂以打着商量的口气道:“师兄,你知道,我身上还有一块金锁片,虽然不大,不过……”   “不行!”客途一口打断道:“那是将来如果有机会,你和爹娘相认唯一的信物。   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你都不能卖掉它。”   小桂翻身侧卧,望着客途道:“不是卖,我只想把它拿去当。”   “不行!”客途更加坚定的反对,同时也翻过身,瞪着小桂,认真道:“师父说过,我这个当师兄的,除了几个大原则要坚待之外,其他什么事都可以依你、顺你、宠你,甚至听你的。而很不幸的,与你身世有关的事,就是我必须坚持的原则。所以,这个事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你不可以卖金锁片,也不可以当金锁片,反正你不能让这个金锁片离开你身上,离开你的视线。这件事就这么决定,师兄我说了就算。”   他一口气说完这些话,一翻身,又仰躺回去闭上双眼,表示讨论结束。   “好吧!”小桂终于无奈的仰面躺下,咕呐道:“谁叫你是师兄,反正比大小,我也比不过你,只好听你的啦!”   “少罗嗦,睡觉。”   客途故作严肃的打断小桂的嘀咕,结果,他们二人的肚子同时发出一阵“咕咕!咕咕!”的饥饿声,在沉静的夜里,显得特别响亮。   他们俩倒过头,对望一眼,实在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没办法。”小桂拍着肚子,吃吃笑道:“饿得睡不着。”   客途瞪着星空,闲聊道:“咱们的师父外号不死神仙,听说他已经能知过去。未来,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晓得咱门现在的情况?”   小桂突然一骨碌翻身,改成俯趴的姿势,双手托着下巴,紧闭着眼睛,口中念念有问道:“师父,我肚子饿!师父,我肚子饿!师父,我肚子饿!师父,我肚子饿!师父。”   客途莫明奇妙问道:“你在干什么?念咒呀?”   小桂顽皮的撑开一只眼睛,眨了眨,戏谑道:“我听师父说过,咱们有个心法叫‘天地一心’。就是说,如果你的灵台够澄清的话,你就可以感应想感应的人事物,或者让对方接收到你的念头。我是想试试着灵不灵嘛!”   “嗯!”客途弄笑道:“什么跟什么?大地一心,是师父近年来才参透的一种聚于密法,需要以极为深厚的内力为基础,才能到达你所说的那件境界。哪是像你这样咕哝就成了的,我看你真的是饿疯了!”   “好玩嘛!”小桂咯咯直笑:“反正睡不着,闲着也是闲着,当然得打点事情来娱乐自己。”   说着他无聊的翻身躺回地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一时之间,他们二人都没再说话,只是似醒似睡的假寐起来。   忽然——   静溢的夜里,随风传来一阵隐约的叱喝之声!   客途惊醒过来,推推小桂,轻声道:“你听到什么没有?”   只这半刻,叱喝的人声仿佛又朝破庙这边接近了些。紧接着,一阵细碎的叮叮当当声响起,像是兵刃交击所造成的结果。   小桂朦胧道:“谁那么大的兴致,半夜不睡觉,跑到这荒郊野外来打架?”   说着……   他突然清醒过来,猛地弹身坐起,兴奋道:“啊哈!那是江湖中人在夜斗!”   客途亦是两睛发亮道:“嘿嘿!江湖人管江湖事,这可不是让咱们给碰上了!”   小桂跳了起来,嘿然直笑:“咱们正愁找不到过江湖的门路,这下子‘门”可是自己跑来了!师兄,快点!咱们快去看看,到底是怎么样的江湖事,等着让咱们来和。”   “走!” 第三章 人小鬼大   他们二人一闪而出,朝打斗声响起处,电射而出,生恐去得慢了,万一错过趟入江湖浑水的大好时机,那岂不就可惜了。   隔着破庙不足百丈远的地方,有一片稀稀疏疏的林子。现下,正值开花季节,每棵树上都开满洁白如雪的小白花。只要风儿吹过,满天落英便宛如纷滨瑞雪,在风中优雅的翻飞,那景象真是美极了。   此时,虽仅是夜风微微,但小白花纷坠如密雪,有时回旋飞掠,更速于扑火之蛾。   当然,这些小白花不是被风所吹落。   它们是被作中激斗的气旋所摧坠,正不断随着拼战双方攻拒的劲流,上下穿绕翻飞。   激战的双方,一共只有五人。而且,还是以一敌四,且战且退的局面。   迷朦的弦月洒落的是黯淡的月光.透进林中,就更显得错落与凄迷。   小桂他们很快便已来到疏林边缘,隐在树后,好奇与新鲜兼而有之的朝林中观望。   虽然只能籍者透入林中那不太明亮的月光探看,但是,他们还是很容易就看清林内动手之人的模样。   那个以一敌四,并累得汗流使背仍在挨打的人,赫然只是个与小桂年龄相近,长得浓眉丰唇,轮廓深刻,略显清瘦的褐衣少年。   而围攻他的人,一个是年约四旬,中等身材,博唇如削,面容冷厉的持剑紫衣人。   紫衣人左右,是一对手持金瓜锤,面貌酷似,身形魁梧的黑衣壮汉;另一人,则是名背脊微驼,面加重棘的六旬老者,他背上虽也背着长剑,但此刻剑仍未出鞘,只凭一双干瘪枯黄空手,就逼得褐衣少年几度险象环生。   褐衣少年且战且走,逐渐退近小桂他们藏身之处。这时——   驼背老人呼地腾空而起,扬掌挥扫出浑厚刚猛的力道,隐含呼呼风雪之声,搅动满天似雪落英,威猛至极的撞向褐衣少年。   就在同时,紫衣人的另二名黑壮汉,也不分先付的出手夹击,三件兵器自四面八方如闪电般朝褐衣少年身上罩落。   褐衣少年瞪目如铃,蓦地,他身形突兀一矮,整个人缩起身朝地面上扑滑出去。   砰地闷响声中,褐衣少年左胯已被驼背老人的掌风扫中。   他虽是狼狈已极的滚出丈寻之外,却也籍着驼背老人的掌劲的推送,即时避开其他三人要命的攻击。   紫衣人怒极叱道:“臭小子,看不出你居然如此滑溜!”   他身形如电,再次挥剑扑击。   褐衣少年披头散发,强忍着左胯的抽痛,状极狼狈的正自地上半跪而起。他一看紫衣人再度杀未,当下,左手并指如刀虚空挥划一阵,口中同时暴喝声:“起!”   咻然一道剑光直射紫衣人,令追击中的紫衣人大吃一惊,忙不迭挥剑砍向那道森冷寒芒,同时奋力振臂,猛然朝后倒掠,无暇再追杀他上的褐衣少年。   “叮当”声中,那柄离奇飞射紫衣人的宝剑,随着紫衣人扫挡之势已被磕飞。   有人叱喝一声,闪身追去接回遭磕开利剑,而那人竟然却是那个驼背老人。   驼背老人身手利落的接回自己兵刃,旋身瞪着依然半跪于地,犹自喘息不已的褐衣少年,冷冷道:“小鬼,看不出你年纪不大,却能施展茅山派的镇派秘学移剑术。无怪乎你有胆子伤害老夫的亲孙,老夫倒是有些小觑了你!”   褐衣少年原本窘迫的处境,因他这把诡异的移剑术突袭成功,而暂缓了动手。   他慢慢的站起身来,竭力平稳着气息道;“关驼子,亏你还是个在道上开了宗,立了派,有名有姓的角色。自己的孙子在外面浪荡成性,甚已调戏良家妇女,你舍不得管那也就算了,少爷看不过去,替你教训一顿,你非但不思检点,反而带着儿子替孙子出头,联四人之手,欺侮我一个后生晚辈,你羞也不羞?敢请你风雷门的名声,就是靠这种不要睑的手段闻出来的!”   关驼子闻言,刹时,脸色变得异常冷涩,酷厉道:“小鬼,你将为自己所说的话感到后悔,老夫原本只想废了你,饶你一条狗命。但是现在,老大一定要杀了你。”   褐衣少年嘶哑呛笑道:“对!杀了我,免得风雷门今晚这档子不要脸皮的丑事宣泄出去,从此臭名迎风传扬数千里!”   “爹……”紫衣人冷然开口道:“何必跟这小鬼废话太多,早点子掉他,替凡儿报仇,咱们也好早些回去休歇。”   关驼子缓缓点头,沉声道:“小鬼,你自己命短,莫任老夫心狠……”   他话还没完,小桂施施然的自树后行去。   “是谁在替少爷收魂?”小桂嬉皮笑脸的岔言道:“干嘛没事‘小桂’‘小桂’叫个不停!”   客途也自林木后现身,犹自对小桂这个趟入混水的籍口,呵笑不停!   对立的四人均不料这林中还有别人,微怔之下,各自提神戒备这不知是敌是友的二人。   不过,不可讳言的,身陷绝境的褐衣少年见有人出面架梁,不管对方是敌是友、显然情况对自己似乎较为有利。当然,心情可比先前稍感轻讼。   “你是谁?”关驼子冷声喝道:“没事闯入江湖纷争里头,难道不怕把小命给弄丢?”   小桂故作愕然状:“你刚不是一直在叫我吗?我还以为你认识我,这才出来和各位打个招呼的嘛!”   关驼子皱眉道:“我叫你?老夫根本不认识你,怎么会叫你?”   小桂故意斜他一眼,佯唤道:“我就是‘小挂’,小挂就是我。你既然不认识少爷我,为什么少爷正在树后赏月赏得挺高兴,听故事也听得顶开心,你这老小子非得千呼万唤的猛叫‘小鬼’,把我给叫出来才高兴!”   这下子,关驼子可听出小挂有意打碴来着。   只是,他打量着眼前这两个不如死活,想横架梁的“小鬼”,实在想象不出他们能有多大本事。因此,他颇为不屑的冷嘲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   “你看,又叫了吧!”小挂双手插腰,再次岔言道:“这个小挂、小鬼是不可以乱叫的,否则少爷我一旦误会了,是很容易生气!”   他故意打断关驼子的话,明摆着是不将这个风雷门的创派掌门放在眼里。当然,其实小桂根本还搞不清楚“风雷门”在江湖上究竟算什么东西,究竟又有多大的威风和势力?   只是,眼前那名紫衣人,也就是“风雷门”现任的掌门,江湖人称紫衣飞星的关家驹,却无法忍受小娃如此目中无人的狂态。   “无知小辈!”关家驹怒声道:“在我风雷门之前,岂容你张狂?左右护门何在?”   那一对相貌相似,手持金瓜锤的黑衣壮汉,齐齐躬身回答:“属下在!”   关家驹重哼一声:“去将那个不知死活的小鬼给我废了!”“遵令!”   那二位仁兄一扬手中重逾百斤的金瓜锤,恶狠狠的瞪着小挂,一步一步朝他逼近。   客途呵呵一笑,拦在小桂身前,卷着衣袖道:“想欺负我师弟,也得问问我同不同意呐!”   关驼子已经不耐烦和他们如此挟缠,挥动手中长剑,冷嗤道:“想死还怕没鬼可做?   上!”   风雷门的两大护门应诺一声,扬锤扑身,动若苍鹰扑兔,暴烈的举锤砸向客途。   面对对方很烈的攻击,客途还是好脾气的呵呵一笑,他居然不退不闪.右掌当胸直竖,左掌划个小弧斜劈出。   客途的出招看似沉缓无奇,狂扑而至的二大护门一声冷笑刚出口,却骇然发现客途的手掌已然印到自己的胸前。   冷笑蓦地变作惊叱,这二大护门急忙回锤挡向客途攻势,但是——   “砰!”然闷响,客途已一掌震得扑来的二人倒摔飞去!   “哇!”地一声,这二大护门同时喷出一口鲜血.踉跄落地之后.脚下犹自“噔噔噔!”连退三大步,险些腿软的一屁股坐倒于地。   客途一招伤敌,当场震住风雷门上下和那名褐衣少年,唯独小桂,一个劲儿鼓掌叫好!客途收手而立,朝小挂摆手笑道:“这没什么啦!我只是占了他们轻敌的便宜,要不这二位护门,大约可以支持个十来招没问题。”   他们师兄弟俩是就事论事,实在话实说。但是,那边“风雷门”的二代掌门,却听得气冲牛斗。   “狂妄小子!”关家驹手舞长剑,跳脚大骂道;“本掌门就让你见识一下本门的真功夫。”   “唰唰!”急响中,关家驹剑若流虹,飞卷客途。而在那无数冷芒的流虹之中,隐隐有星芒穿射。   褐衣少年忍不住扬声道:“小心他那招‘灿出星飞’,剑势之中央有暗器!”   “多谢警告。”客途朗笑声中展开身形,有如行云流水般的飘忽游移开来,轻易就避开了关家驹的暗器。同时,他双手或拳或掌,旋展出轻灵巧妙的招式,空手不让的和关家驹战得有来有往。   关驼子不愧是老江湖,当客途一招震伤他的二大护门,他便直觉到眼前这二个陌生的小子恐怕并非易与之辈。   如今他凝神往视着客途所用的革法,心下更是大凛的忖道:“这是什么掌法?”居然连老夫都看不出它的变化?”   关驼子暗吸口气,抑住心中震撼,朝身后二大护法沉声道:“你们不上,还怔在那儿做什么?”二人护法慌忙恭应一声,再次持着金瓜锤上阵。   小挂跨身,本要阻拦这二个黑衣护门,但是,一对森冷的寒光,阻断他的去路。   关驼子剑出如涛,语声冰冷道:“小鬼,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   原来.关驼子人老成精,已经察觉出眼的这二个身份不明的小鬼,虽然不知是哪个高人门下,但却是刚被放出来磨练江湖的雏儿,因此功夫固然高明,不过经验显然相当生嫩。   像这样的小子名不趁早除之,日后终成大患。   于是,他当然显不得老前辈的风范或威望,一上手,便到猛处杀,打算就地摆平小挂他们。那边——   褐衣少年神色不定的望着正与关驼子动手、似乎有些力不从心的小桂,以及正以一敌三,显然应付已是相当吃力的客途,心中暗自算着自己究竟该溜,或者留下。   老实说,风雷门的卑鄙无耻,今晚他可算大开了眼界。关驼子和关家驹的无赖护短,比起江湖传言更有过之。   加上人家的功夫,显然不是他能对付地来,就算加上眼前这二个拔刀相助的陌生人,好像也没什么胜算的样子,留在此地……   “恐怕不见路数!”褐衣少年暗自沉吟着:“但是……如果这样拍拍屁股走人、好像又有点不够义气,真是伤脑筋!”   他这厢正举棋不定的犹疑着,小桂却在关驼子威猛的剑浪之中,哇哇叫道:“喂!   老兄,如果你还没力气过来帮忙,至少借把剑给我用用吧!我这空手对敌的结果,就快被人家吃死死啦!”   关驼子嗤鼻道:“凭你这小鬼的本事,多把剑、少把剑,结果还是一样,只有死路一条。”   小桂身形曼妙的穿梭在关驼子那纵腾飞掠的剑势中闻言.不服气道:“老驼子,你说这话可就叫夸张了!你以为自己这套破绽百出的剑法能奈少爷我何?我之所以还没动手拆穿你的台,那是因今我的拨云掌还没练到家,所以不能像我师兄一样,单凭一双肉掌就能打遍天下。我比较厉害的功夫是剑术,你若不信,就让我拿把剑,咱们重新比划。”   关驼子“嗤”地冷笑一声:“你是痴人说梦!”   原本有些去意的褐衣少年,不禁有趣笑道;“人家风雷叟关星玉,关老驼子前辈可是凭他那套风雷掌和三十六式飞云剑法,在江湖上闯出偌大的一片天,更建立了赫赫有名的风雷门也!你居然敢批评他的剑法破绽百出,难道你的剑术会比他还高?果真能破得了他的剑招?”   “是不是,试了就知道。”小桂嘿笑道:“如果没有点本事,你以为我凭什么到现在还能够在他的剑招里走来走去?”   褐衣少年本是故意拿言语消遣风雷叟关星玉,但是小挂却只是单纯的实话实说。不过,他这番“实话”,听在成名已有二十余年,而且个性老好巨滑的风雷叟耳中,可就大大的不是滋味了。   关星玉怒极反笑道:“好个狂妄无知的小辈,竟敢在老夫面前如此大吹法螺!好好好……老夫如果不给你一个机会试试,你还真以为自己可以蹦上了天!”   说着,他圈剑而回,跃身停战,形色暴烈的朝站在一旁那褐衣少年摆头吼道:“宋小千,还不快快将你手中之剑,交给这个不知死活的小鬼,好让老夫来领教一下他的‘高招’!”   这老驼子几乎是咬着牙,切着齿,硬生生加不屑之至的吐出“高招”这二个字。   宋小千终究不是少年心性,乍见眼前情况竟有如此戏剧性变化,在好奇与凑热闹的心情趋使下,早将逃走的念头抛到九霄云外。   他忙不迭将自家的佩剑塞进小桂手里,兴致盎然的退让在侧,好整以暇的抱起双臂,等着做那壁上之现。   小桂有模有样的拈了拈手中三尺青锋,抿嘴一笑:“轻了些,不过,将就着用用还可以啦!”另一边——   关家驹明明眼看着自己老父即将收拾掉小挂,却不知为何突然停手,竟打算和那小鬼“比剑”,心中自是大感纳闷。   簏战中,客途却是呵呵笑道:“哎呀呀!想和小挂比剑?你听我说,那个老驼子注定要踢中铁板喽!”   紫衣飞星关家驹以堂堂一门之主的身份,联合门下二名功力不差的护门,久战之下,居然摆不平一个默默无闻,而且年仅弱冠的对手,早已是气得眼冒火,鼻喷烟。   这下,再听到客途这番“胡说八道”,简直是暴怒如雷的大跳其脚。   他根本忘了还得维持什么掌门形象,出口成肥的咆哮道:“放屁!就凭那个胎毛未脱,我用一只手就能掐得死的半大小鬼;他也敢拿剑向我爹递爪子?他才叫做——买卤鱼放生,不知死活!”   客途依然好脾气的耸肩笑笑:“信不信由你,如果不你信,咱们何不停手,一起过去瞧瞧。”   关家驹本要答应,忽又眼珠子一转,连连怪笑道:“小子,你想找藉口歇手罢战,以求得苟延残喘的机会?你以为本掌门这么容易就上你的当?你想得太美了!两大护门,还不加把劲,尽快将这小子给废了!”轰喏声中,战况再紧。   客途咬牙以撑,依然开朗笑道:“师父平说过了,这个世界实在是颠倒。所以我说真话,反而没有人相信。”   不让他有更多发表感想的机会,关家驹和二大护门的攻势,已将地逼得他有点捉襟见肘,穷于应付,无暇多言。   小桂当然明白客途那边战况不利,他更清楚,缠战时间如果拖长,倒楣的肯定是自己一方。   因此,他手领剑诀,故意大刺刺的吃喝道:“老驼子,你注意了!”本少爷指导你用剑!”   原来,本性精灵的小桂已经看出,关家父子的脾气暴躁,颇容易受激,因此故意拿言语撩拨对人,目的只为了替自己制造有利的致胜良机。   果然,风雷叟关里玉正如小桂所望,被这简简单平的几句话,刺激得跳脚,冲动之下,挥剑就砍,一副恨不得将小桂碎尸万段的模样。   小桂见这老小子果然中计,动手出招之间,气势虽猛,但招势的前后呼应却不严谨,破绽百出。   这小鬼,人禁乐得齐心里暗自偷笑:“原来‘武林前辈’的程度,不过如此嘛!养气的功夫实在足,太差了!呵呵呵……”   于是,他定心静虑。抱元守一,捧剑于胸,神色焕然,以一种超乎他年龄所应有的沉稳与雍容之态。见招拆招,见势优势,轻易化消关星玉这一阵狠砍猛杀。   关星玉也不愧是成名二、二十年的江湖老鸟,经此一阵急攻,竟然无功而退,心中不免微该,当即抛开冲动,身形微退,正拟重整气势,再图进攻。   但是——“老驼子,你觉悟得太晚啦!”   小桂吃吃笑弄声中,抓紧关星玉顿闪而逝的瞬间,手中长剑霍然挥斩,于是——   半空之中,蓦然闪现出层层波浪般的光华。   光华微然颤动中,忽然有团圆亮如月的光影,自震颤的波浪里幻上浮现。   关星玉没料到看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小桂,居然有本事施出如此沉稳老练的剑法,凛然之下,一式“流云飞瀑”溅洒着咻咻寒光,反档小挂剑招。   刹时,月影与寒光相触。   一阵刮人耳膜的金铁交击声,伴着如飓突起,四溢穿射的劲流,叮叮当当响透夜空!   满天非花,在这阵激荡回旋的劲流中狂舞。   小桂的身子便随着翻匕的焰花,姿态曼妙的飘然退掠。   关星玉却在这互震的劲道中,闪身连晃,直避七步之外,方始拿极站稳。   他们二人首遭的接触,显然关星玉略吃一点小亏。   “看吧!”客途得意笑道:“我说你那个驼子老爹打不赢的,你还不信。”   关家驹虽感意外,但面子上可不能不强硬吼道:“放屁!”   他手中的剑,舞得更急、更凶了。因为,他总得替在那方失利的老爹,在这边找回点颜面嘛!   风雷叟关星玉一招失利,不由得暗暗吃惊,同时,也在心中暗自寻思道:“奇怪!   这小鬼的剑法,我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不待他多想,小挂已再度扬剑,欺身直上。   这小鬼口里还挺不饶人的嘻嘻嘲笑道:“我说老驼子,关老爷!你刚才可真有武林前辈的风范,一让居然就让了我七步。你何必这么客气呃?你如果太客气了,少爷我也就不好意思赢你太多哩!”   “小鬼,狂妄!”   关星玉有些挂不往脸冷叱一声,手中长剑猝然飞斩,“飞云剑法”中最为犀利的三招,“云烟漫世”、“风涌云动”和“岫出星飞”,一起狂扫齐出。   凌厉的剑光,顿时化做一片有形的云雾,发出咻咻锐啸,宛似自天上轰然覆落般,毫无间隙的猛朝小挂周身丈寻方圆范围内,暴烈袭至。   而在这片剑光凝成的酷厉云雾中,更有点点星光交相飞射,不仅诡异已极,更是肃杀狠厉之至!   小桂双目圆睁,大叫声:“好!”   他蓦地双手握剑,修沉猛翻,环体猝挥,于是——   森森剑气嘶啸声中,剑影如山轰起,层层重重。   而在如此重叠的剑山之间,忽有无数圆弧猝然飞现,正当这些弧光展现之际,林中顿时有千百个明月映空溜泻!   连串细密的爆震缀合着金铁互击的震鸣,随风飞舞的百花,忽如炸开的白雪,随着猛朝四同排挤的潜劲,呼轰滚荡,激涌飞射。   回旋冲撞的劲流,带起上沙飞扬,烟雾弥漫上.巨木颓折的喀啦声直响!   一旁观战的宋小千惊呼一声,脚底猛点,身如轻烟,迅速奔退十丈之远,直到躲出林外,方觉压力稍减。   原本交战中的客途和关家驹等人,也被这阵冲荡的劲流,逼得心头一窒,出招散乱,他们忙不迭各自收手,晃身侧掠,急急避向远处。   半晌之后,尘灰消散。   小桂已与关星玉相隔六尺,如斗鸡般对峙而立。   他们二人所站位置三丈大圆之内,林水全毁,无一完整,连地面也像被铲平了似的凹陷一圈。   小挂脸色苍白,柬发的头巾已失,不过发髻却没被挑散,他双手技剑于地,急促喘息着,左膀上一圈血渍正透衣而过,迅速的殷开,除此之外,小桂身上并无大碍。   小桂对面的关星玉此刻也以微微喘息,他除了一头已见斑白的灰发有些凌乱之外,浑身上下倒是毫无损伤,连一身衣袍也都整整齐齐。   但是,他却是满脸的震撼与激动,连他握剑的右手,似乎也有些不可扼制的微微抖颤着。   客途急忙掠向小桂,二话不说,立刻出指如风,帮小挂封穴止血上药疗伤。   宋小千满面惊服的踱回林内,啧啧叹道:“乖乖!你到底是打哪儿来的怪胎?明明和我差不多的年纪,居然有如此高明的本事和功力!”   那边,关家驹也带着二大护门,赶上前探视他爹的情况。   小桂没有回答宋小千的问话,反而目注关星玉,呛笑道:“老驼子,看来这场硬拼,你倒是占了点上风。你这近乎一甲子的功力,的确不是唬人的呐!”   关星玉神色古怪的反问道:“小鬼,你刚才用的,可是君家关月剑法?”   “是,也不是。”小桂模棱两可的回答,随后好奇的反问:“你也知道笑月剑法?”   “江湖之中,又有谁不知道笑月剑法?”关星玉深沉道:“小鬼,你与君家有何关系?”   小桂撇嘴一笑:“我姓君,名小桂。你说。我该和君家有什么关系?”   “什么?”关家驹讶然道:“你就是君桂丞的儿子,君小桂?”   关星玉双目微睁,瞪视着小桂,稍顷,他神色一黯,喃喃道:“好……好!君家有后了。”   他还剑入鞘,神情依然古怪道:“小鬼,今晚这档子事,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就此揭过,宋小千……”   他侧首,冷冷瞪着褐衣少年,道:“你与凡儿这笔帐,咱们先记下了!错开今晚,以后哪边遇上,咱们哪边再算。走!”   关星玉头也不回的掠身离去。   关家驹再次恶狠狠的瞪了宋小千一眼,这才带着二大护门追着关星玉的背影而去。   “喂……”小桂怔然招手道.“老驼子,你们走呀!我还有事想……问你呐……”   他有些泄气的望着消失在黑暗中的风雷门等人。   宋小千在一边,嘿嘿笑道:“关老驼子遇上君家人,不走才怪呢!”   “呀哈!”小桂回过身,得意笑道:“跑了一个,这里还有一个。我说,这位老兄……请了!”   小桂突然朝小于有礼的长辑到地。然后瞅着对方若有所思的嘻嘻笑了起来!小千被他笑得心里在发荒,怪叫道:“喂喂喂?你干吗这样子看人?人家说‘礼多必诈’,你问莫非有什么企图?”   客途被他紧张的样子逗笑;“我们哪会对你有什么企图!我们不过是有些事,想请教你罢了!”   小千以怀疑的眼光瞅向他们二人,质问道:“你们想问什么?对了,你们二个,到底是谁?”   小桂见他如此神经质的样子,忍个住就想逗他,索性更加促狭的嘿嘿怪笑,然后伸出一只手,搭上小千肩膀,一副与他十分亲密的架式。   “可恶……”小千吓得跳起来,一把推掉小桂的胳膊,警告道:“小子,你少来这一套!少爷我可不是人妖,少跟我玩断袖子的那一套!”   小挂和客途终于忍不住,双双抱着肚子发出一阵足以将死人吵活的夸张大笑……   依旧是城南荒效。   也依旧是小挂他们先前歇脚的破庙。   小挂和客途二人,正咀嚼有声的啃着小千“贡献’出来的随身干粮,不待咽下满口的食物,小挂已迫不及待的伊晤问道:“喂!老兄,你刚才为什么说,姓关的那个老驼子遇见君家的人,不走才怪?”   小千稀奇的反问道;“怎么你家的事,你自己居然不知道,还得问我?”   小桂撇嘴过:“我三岁时就遭到家变,差点死在河里,幸好被我师父救回黄山,一待就是十来年。直到几天前,才和我师兄莫明奇妙的被师父放出山,我不知道自己家的事,可多着呐!否则,你以为我是提议咱们先回这破庙休息做啥?”   小千恍然道:“哦!原来你打算向我打听消息。成,既然你替我解了危,我也该有所回报。你想问的事,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客途呵呵失笑道:“瞧你把话说的,好像我们救你是为了和你谈生意似的。我们那有这么冷血?”   小于睨眼道:“人本来就是很现实的动物,只要有利自己,牺牲别人算得了什么?   如果对自己没有利益的事,肯定不会去做。这就是人性,我早看透了啦!”   小桂作个鬼脸道;“老天,你这人未免将人性看得大悲观了吧!”   小千讽笑道:“不是悲观,是实际。江湖之中,本就是尔虞我诈,人与人的相处相交,多数是为了互相利用。这年头,说什么以诚相待人气相交,那是笨蛋才做的事。你们如果不信,等多吃几次亏,多上几回当,自然就明白啦!”   小挂他们兄弟俩总觉得他的话未免太过偏激。   但是对这种自由心证的话题,多加急辩也无意义,只有和小挂对望一眼,不予置评,小桂嘻笑诉道:“随便啦!利用就利用吧!我说,小老千,既然你愿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那么就赶紧让我利用一下,说些我原本该知道的事,给我听听如何?”   小千挺喜欢小挂这种爽朗的个性,心情不知不觉地也跟着愉快起来。不过,他倒还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名字已经被叫歪了,   他颔首呵笑道:“没问题,我就仔细说给你们听,其实,关老驼子和你们君家的关系,可以说是错综复杂,因为,他成名得相当早,三十岁以前凭着一手流云剑法,几乎打遍天下无敌手。当时,你爷爷九霄落虹君尚义,也以自创的关月剑法名动江湖。   既然同样是使剑的行家,关老驼子便耐不了寂寞的跑去向你爷爷挑战,结果输了。   这么一来,他当然是赔上了风雷叟威名,自然也就恨死你爷爷!”   “他这是自找的嘛!”小挂搔着头,无奈道;“怎么能怪我爷爷呢?”   小千点点头道:“关老驼当然也知道这场没趣是自己找的,所以心里固然不爽你爷爷,也只能自个儿生闷气了,后来,有一回他让仇家给暗算,险些赔上老命,就在正这危急的时候,你猜准救了他?”   小桂眨眼道:“我爷爷?”   “才不是!”小千嘿笑道:“是你爹,关月剑神君桂丞救了关老驼的命,还帮他疗伤解毒,然后护送回风雷门。”   “难怪!”小挂忍不住吃吃直笑:“我爷爷打败地,我老爹救了他,难怪他见了我要作辣,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只好一走了之。”   客途呵呵失笑道;“天底下的事可真巧,没想到你和江湖的首度接触,居然又是架了风雷门的横梁,君家和关家的因缘,不可谓不深呐!”   小千岔言问道;“对了!君小桂,适才关老驼子问你用的是不是笑月剑法,你回答说是,也不是,这又是怎么回事?”   小挂抿嘴笑道:“是,是因为那的确叫笑月剑法,不是,是因为我施展的笑月剑法,已经过我师父的增减润饰,改良过了,和原来爷爷所创的剑招不太相同。”   小千恍然点头,好奇问道:“你们的师父是谁?姓啥名何?是哪一门哪一派的?”   客途搔搔后脑勺,苦笑道:“咱们的邻居说,师父的容貌十年都不曾改变,所以送他一个不老神仙的雅导。至于哪一门哪一派,师父不曾说过,我们自然不清楚。”   “不老神仙!”小千攒眉思索半天,最后摇头道;“江湖中没中说过这么一号人物,他有多大年纪?”   “不知道?”小挂学他师兄,扭着头苦笑道:“我师父是鹤发童颜的类型,如果光看脸,好像只有三、四十岁的样子,不过听说他很久很久以前就是那长像了,否则人家怎么会叫他不老神仙。”   “听说?”小千嗤嗤失笑道:“像你们这么迷糊的人,也敢出来问江惭?难怪公摸不着江湖的边,你们真是太混了!”   小桂哄嘻笑道:“混就混吧!反正不也是有了开始、对了,你是不是还知道其他和君家有关的事,譬如十三年前,江湖中对君家有没有什么传言?”   小千扮个鬼脸,哼声道;“开玩笑.你知不知道,君家在江湖之中,是那种站在风头上的人物?君家的事迹,是江湖传言最热门的话题,只要是在江湖上跑的人,谁没听过君家的故事!”   他歇口气,接道:“尤其是十三年前,笑月剑神君桂丞受人临终之托、将武林中人人梦状以求的千佛塔,送往某个不知名之地,而引来无数想要夺宝之人的陷害与追杀,最后不知为何失踪,生死不明,至今都还是江湖中人津津乐道的一个迷呐!”   “真的?”小桂喃喃道:“我爹失踪了,讫今生死不明?”   “还有……”小于瞅着小桂支支吾吾道:“你娘,就是前任的星月宫官主,凌云仙子玉秋彤,被控为了防止千佛塔去处泄密,下令屠杀位于鄂北的新州城外南三十里地,名为北塘村居民一百三十七口。   而你娘为了证明自已无辜,甘心放弃抵抗,武功受禁,被武林联盟收押下牢,等候受审。她本是期望你爹能为她查明事实真相,以昭清白,但是,因为你爹突然失踪,那件屠村案件自然变成悬案。   后来,武林联盟以申冤时效已过,你娘查无反证,落实了她的罪名,便将她废去武功,囚于总坛的死牢之中。”   “你说什么?”小桂突然变得面无表情,目光清冷的瞪着小千.以一种令人怀疑的奇怪腔调缓缓道:“能不能麻烦你再说一遍!”   破庙里刹时弥漫着一股几乎可看的浓烈危险气息。   小千被这突如其来的诡橘气氛,压得心头沉窒,不自觉地加速说话速度,劈哩啪啦道;“反正,简单的说,就是你娘被人废掉武功,现在正关在黑牢里。被关了这么多年,不用猜也知道.她的情况恐怕不会太美妙。所以我建议你这个当儿子的,最好先设法将她救出来,再谈其他。”   小桂依然定定的瞪着小千,只是,他的眼神似穿透了小千,正望向某个深透迅虚无的空间般木然。   小千早被他这种古怪的眼神看得心底直发毛,连口大气也不敢喘,深恐任何最轻微的妄动,都会为自己遭来无妄之灾。   此时,一股酷厉的威助感,渐渐自小挂周身上下散发出来,冰冷而强烈,宛似刮过冰原的凄厉寒风。   客途直觉地感受到,小挂正将自己退入一个冰冷、漠然的壳里,他已无法再有理性的思考。   客途灵光一闪,墓地想起自己曾经见一次小桂此刻的模样。   “快闪!”   客途惊叫一声,伸手拉着小千胳膊,猛然挥臂朝破庙外倒射退去。   庙中,小桂墓地爆出“啊……”地一声狂吼!   随着这声狂吼,无数凝若有形,宛似怒天般的劲道,以小桂为中心,蓦地朝四面八方迸射开来!   原来颓倾的破庙,登时如中炸药般,“轰!”地一声,爆散粉碎。   石碎沙飞之际,残梁断水,泥灰碎瓦,有如流星雨落,蓬然四散,好不壮观。   饶是客途知机得快,拖着小于抢出庙外,却依旧被这阵突起的狂随劲流所波及,冲撞得两人跄踉不稳,歪斜直退。   等到灰沙消散,尘埃落定之后,他们二人也已经是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第四章 赌场显身手   小千呛得满口沙灰,呸声道:“我的妈呀!这是怎么回事?”   他走神一瞧,乖乖,眼前那座破庙竟然已被夷为平地。   而小桂昏迷不醒的瘫倒干地。   客途忙不迭晃身射向小桂,仔细持他检查一番。   小千随后掠近.三分关心,七分好奇的探问道:“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客途径自伸出右掌,抵向小挂心窝,以内力帮他运功疗伤,一边关道:“没事,这小鬼只是耗力过度,有些虚脱。”   小千看得目瞪口呆,傻了半天方始吹了声长长的口哨,啧舌道:“乖乖!你居然可以一面替人运功疗伤,一面开口说话!那你的功力岂不……”   “平常得很,到目前为上,尚未超过一甲子。”   “怪物!”小千骇然摇头道:“看作出不过十七、八岁小纪.你是怎么练出这般高强的功力?”   客途认真的想了想,老实说:“应该是我师父的功劳,大概是他所传的心法,比较特殊的原故。”   小千苦笑道:“说实在的,茅山一派在江湖上虽然名气不小,也已挤入堂堂十大门派之一,不过,跟你们这一比,好像就稍为差了一点点。”   “真的吗””客途耸肩笑道:“我和小鬼才刚下山没多久,还不很清楚自己的本事算不算好!”   说完,他也收回抵着小桂胸前的右掌。   小千见小桂尚未清醒,不由得问道:“这小鬼真的设事?怎么还没醒?”   客途轻笑道:“我已经带动他体内的真气,让他自动循环运转。只要小鬼体内真气运行过十二大周天,他就会醒过来。”   小千点点头,坐回地上,问道:“刚才究竟怎么了?真的是这小鬼发功将这座破庙给拆了?”   客途颔首道:“没错!”   小千骇然咋舌道:“乖乖!这小鬼的功力真的如此惊人?”   客途呵呵轻笑道:“其实,你只要想想小桂的身世背景,自然不会对他拥有如此惊人的威力感到惊讶。”   他看着依旧昏迷的小桂,回忆道:“我还记得师父带他回来的那个黄昏,不过才三岁多一点的他,却因为身中奇毒,命在旦夕,而他体内的毒,居然连我师父都解不了。   你要知道,凭我师父当时的医术,虽然还不敢说到了生死人肉白骨的神奇境地,但是,天底下却已经少有我师父亲何不了的奇毒杂症。所以你就应该能猜得到他体内的毒有多厉害了吧!可是,小桂居然中毒近旬左右还没断气,这岂不是奇迹。   后来,经我师父仔细诊察的结果,发现他已打通了奇经八脉,所以才保住了一条小命。”   小千吹了声长长的口哨:“才三岁就已经打通奇经八脉,难怪这么厉害。”   “不仅如此。”客途接着笑道:“根据隐医爷爷的说法……”   小千插口问道:“隐医爷爷又是何人?”   客途说明道:“他算是我们的邻居,我和小桂跟着师父住在黄山莲花峰上修练,而隐医爷爷就住在玉屏峰鼎谷的青龙轩。他姓江,名水寒,听说几十年前是在大内当御医,这次我初小桂下山,就是为了他的缘故。”   “江水寒?”小千皱着眉头,思索半天,茫然道:“没听说这号人物,他大概不是江湖中人。算了,不管他!你刚说,根据这位隐医江老人的说法怎样?”   客途笑道:“根据江爷爷的说法,小桂应该是在母体内,也就是在他母亲怀着他时,就已经被刻意的滋补培育了。所以他一出生,体质便已优于寻常婴儿,再加上不到三岁便已被人以金针易脉的方法,打通奇经八脉,一旦修成上乘的内功心法,其成就简直不可预计。”   小千忍不住咯咯失笑道:“原来他是个被人刻意培养的落难宝宝。”   客途点点头,又道:“不过,小桂虽然先天、后天的条件都异常优越,但是像刚才的情况,那是因为小桂受到太强烈的刺激。精神上不堪负荷,他为了逃避内心的痛苦,潜意识的封闭使自己所有的感觉,让心灵变成一片空白,因此才能由无知觉的状态下,将蕴藏于体内源源不绝的真力,悉数爆发出来。   这种情形,只有在他三岁时,当江爷爷治好他所中之毒,他醒来之后,忆起目睹祖父母被杀的惨状,发生过一次。   若是平常时,由于我们对师父所传的心法尚未完全参透,所以小桂能运用的功力,仍然有限。”   “不会呀!”小千反驳道:“我看他在对付风雷门的关老驼子时,他的剑法也是一级棒的嘛!”   客途舔舔嘴唇道:“哦!那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小千好奇的问。   客途娓娓道:“那是因为,小桂在被我师父救起时,除了颈上的一块金锁片,只有在地贴身的肚兜暗袋里.藏着一份腊封的君家剑法秘决。他对这二样东西特别有兴趣,也特别用心。我师父见他真的有练剑的天份.还特地将君家剑法去芜存精,创演了一套更精堪的月明剑法传给小桂。据我师父说,这套剑法已经超越有无,堪为剑门止境,若是将其口诀全部渗透,身即是剑,剑即是身,则必无敌于天下。”   小千闻言,心里不以为然的暗想:“他们的师父到底是谁?居然敢如此臭屁!”   客途歇口气,才又接道:“其实,小桂目前对月明创法的领悟,也不过才五成左右。   他才刚由有招,逐渐步向无招的阶段,功夫还差得远见!”   “还差得远?”小千这下可怔得合不拢口,傻眼道:“那种本事,还叫差得远,那要练到什么程度,才算不错?”   “当然是要练到……”小桂不知何时已转醒,依然躺在地上,病怄怄的开口:“剑即身,身即剑,意生剑至,无坚不摧,才算大功告成。”   客途高兴道:“小鬼,你醒了!身体觉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小千却是失神的喃喃咕哝;“剑即身、身即剑,念生剑至,无坚不摧……这岂不是成了神话?”   小桂神色疲乏的坐起身子,有气无力的回答客途道;“我没事。刚才一下子耗尽精气神,现在虽然功行圆满,内力充沛,不过身体的虚脱,还没那么快复原,大概还行休息个把时辰,我才有力气活动。”   客途天看天色,道:“差不多也快大亮了,这个多事的夜,可真是漫长!”   “天亮后你们俩有啥打算?”小千顺问道:“是不是要到武林联盟救人?”   小桂疲倦一笑:“救人是一定要救的,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得先办。”   “什么事?”小千好奇的问。   小桂和客途对望一个眼,默契十足的同声嘿笑道:“你知不知道哪里可以赚到路费?”   城内。   又是掌灯时分。   小桂和客途二人头戴羽冠,身着华眼,足登软底快靴,手摇风雅折扇,一副跨纨子弟的打扮,火摇大摆的朝人声鼎沸、灯火通明的北大街逛去。   就在他们俩行经的路线沿途,偶而可见成排的海报文书贴在墙上,图文并茂的指明通缉他们二个“逞凶伤人的恶徒”。   不过老实说,现在就带小桂他门故意站在海报文书前面,也没有人会当他们二人是通缉犯。因为,以他们现下的装扮,实在很难让人相信缉捕通告上写的。面的会是眼前这两位公子哥儿。   北大街,能在入夜后如此热闹,不是没有原因的。   因这个城里最有名烟馆赌坊和“养鸡户”(妓院),全都集中在这条大街上。所以,太阳才刚刚下山没多久呐,一些不甘寂寞的人儿,也不管祭过五脏庙与否,全都像苍蝇见了蜜糖似的涌向这条街。   客途一边摇着不挺顺手的扇子,一面前咕道;“那个小老千,真是不够朋友,一听说咱们决定去找武林联盟的山门,居然忙着和咱们划清界限,死不肯带路。就连上这赌场,也不愿意陪咱们来,真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小桂呵呵笑道;“师兄,其实关于小老千的态度,你只要想想他所说那套‘互相利用’的现实理论,也就没啥好意外的。再说,咱们要到武林联盟救我娘的事,搞得不好,就要流血拼命,他不愿意去才好,毕竟我们跟他也不过是‘露水姻缘’,彼此认识只有一个晚上,如果有个什么万一,咱们岂不是太对不起他?”客途扑味失笑道:“什么跟什么?你居然连露水姻缘都用得上,真是有够乱七八糟!”   “此姻非彼姻……”小桂黠渲眼笑道:“是你自己思想不纯洁,才会想入非非,谁乱七八糟来着?”   客途呼声哭弄笑道:“是!你最乖,你纯洁,每次闯祸害我跟着倒霉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他刷地收扇,遥点行不远处贴有通缉令的砖墙。   小桂扮个鬼脸,闷声笑道:“我早说了,我不是故意的嘛!只是事情碰上我,通常会变成麻烦,我又有什么办法。”   这时,他们正走近一座悬着“大发赌坊”招牌的三层华楼。   客途瞄了一眼高高挑起的大红灯笼,语重心长道:“小鬼,你师兄我,诚心的希望,咱们今时能顺顺利利的过个平安夜,赚足路费,好早日上九宫山的武林联盟,去救回你娘,所以,拜托你千万安份一点,可以吗?”   小桂憋住笑意,以手抚心,尽量以最严肃的表情誓言道:“亲爱的师兄,你的希望一向就是我的理想,我必定全力以赴,以期将之实现!”   客途嘿嘿笑道:“我最怕听到你说这种话!就我印象所及,只要你摆出这德性说话,师兄我就得准备着帮你收拾烂摊子了!”   “安啦!”小桂以扇面拍拍客途胸口,嘻嘻笑道:“我答应你,今晚一定做个乖宝宝就是。我也想尽早上路去救我娘的啦!”   进门之后,小桂他们二人迎面所见,竟是布置得富丽堂皇的花阁水谢和珍木奇石,更有打扮的妖治艳丽的莺莺燕燕穿梭其间。让人猛一见着,还以为自己逛错了地方,跑进了此街有名的春宵阁,而不是踏进散财的赌坊里。   小桂他们在一名穿着黑色劲装,被黑色头巾,打黑绑腿,登黑皮软靴,混身上下都是凶神恶煞般,连那一脸横肉也是黝黑得发亮,偏又硬装出满面谦恭媚地虚伪假笑的人汉接引之下,踏着白云石铺成的小径,穿过消魂窟似的庭院,终于进到赌场的中心——   一座分开摆列着各式赌具,如牌九、单双、骰子。押宝、麻将等等玩意儿的大厅。   才刚踏入大厅,阵阵汗臭夹着脂粉香,莺声燕语和着呼虎喝雉的喧腾音浪扑面而来。   小桂和客途被如此的乌烟瘴气和穿脑噪音,轰炸得只想起身就走。但是,为了更现实的经济问题,二人也只有无奈的相对苦笑一声,硬起头皮往大厅里闯。   他们俩进了大厅,先是漫天目的的东转转,西看看。只见任何一种赌具前,全都围满了人,有的在赌,有的在看;但不管是赌的人或是看的人,表情全都一样的兴奋和紧张。   尽管每一张赌台的形状不一,设备各异,相同的是这些台子后面,都有一个主事的“师傅”,三名下手,另加几个也是混身通黑,腰间鼓起,一见即知带着家伙的“把台脚”壮汉。   至于场中的客人,有那种和小桂他们打扮类似的跨纨子弟,有油头粉面的公子哥儿,有满脑肥肠的大腹商贾,有衣履光鲜和举止粗俗的暴发大户,也有三山五岳、横眉竖目的江湖大爷。   依偎在这些奉金爷们身旁的,除了一些形态轻挑的娇媚女子,更有些男女不分,扭捏作态的“相公”和“童鲜”穿梭往来,打情骂俏;越发令这大厅里的气氛淫秽放浪得令人作呕。   在这座大厅入口的左侧,有楼梯通上二楼。搂梯口处,也有黑衣的大汉门神一般的柱在两边看守着。显然,能上这楼梯去赌的客人,身份地位约模都是高人一等的特殊分身。   小桂他们逛了半天,终于拿着小千慷慨奉献的十两赌本,挤到押单双的赌台前坐定,专心一意,心无穷骛的“赚”起钱来。   也不知道是小桂他们的运气好,或者是这两个刚刚搅入江湖混水的半大娃儿们,真有点赌博的门道,不过个把时辰的光景,他们俩已由十两的本钱,赚进近万两的收入。   虽然,小桂他们懂得“大赢小输”的发财之道,在台面上并未引起太惹眼的注目。   但是,以他们二人不大的年龄,偏偏施展如此老练的赌窟生财之道,却早已让负责“把台脚”的兄弟,对他们留上了心。   小桂暗自信算了一下今晚的收税,觉得也差不多够自己师兄俩开销好一阵子,便对客途道;“师兄,我累了,咱们回去吧!”   客途早就被这种荒淫怪诞、放浪喧嚣的场合轰得头昏脑胀,太阳穴隐隐作痛,巴不得能早走早好。闻言,自是二话不说,抓起银票和银锭,逃难也似的挤出人墙,和小桂一起离开大厅,朝赌坊门口大步行会。   他们俩先前坐的位置,早有人想沾财运似的抢着去坐,展开了别一场昏天黑地的“厮杀”。   同时,一名“把台脚”的黑衣大汉,也悄然打了个手势.招来另一名护场的兄弟,交头接耳一阵,护场那人连连点头之后,立刻匆匆而去。   步下“大发赌坊”台阶,客途狠狠吸了几口冷冽清新的空气,“呼……”声道:   “哈!这才是人吸的空气嘛!刚刚那里面,简直像人类即将毁灭般的最后狂欢,真是受不了!”   小桂拍拍怀间银票,摇头晃脑的提着精神道:“还好,辛苦,算有点代价。那种罪,一辈子受它一趟,我已经嫌太多了!”   两个人心有同感的相对一阵呵笑,这才迈步离开依旧灯火通明的不夜之街,朝城里“日落而息”的另一头愉快走天。   虽然同样的一座小城里,城西这边的街市,早已门户深销,空荡无人。和热闹的北街相比,这里仿佛另一个世界般沉寂。   小桂他们二人享受着今晚难得的宁静,沉默中,踩着暗夜的队影,脚步一致的前街尾高挂着招牌的客栈,缓缓而行。   正当他们行经一条暗巷之前,阴影里、忽有人影闪移、七名人高马大,满脸凶像的黑衣汉子,各个手持武器围了上来。   小桂眼角一撩,懒洋洋的咋舌笑道:“哟!这可不是大发赌坊的护场大哥们吗?天这么黑,风这么大,各位这么好的兴致趁夜出来溜哒啦!”   一个长着一只倒吊眉的护场大汉,不理会小桂的调皮,凶恶道;“小鬼,下次投胎时,可千万要记住,天底下哪一种行业的银子可以赚,唯独赌场里,不是可以随便捞油水的地方。”   客途搔搔前额,恍然道:“哦!原来你们开赌坊的、只准客人输线,不准人有赢钱的?你们这样只进不出的做生意,未免太黑心了点吧!”   小挂不屑的撇嘴接道:“明着让赢钱的客人离开,暗里却跟上人家干掉对方。然后将银子拿回去,这已经不止是黑心而已,根本就叫卑鄙无耻,下流之至!”   吊倒眉的汉子粗暴:“呸!上流也好,下流也好,反正丁二爷的银子,可不是那么容易任人拿的。做了他们!”   一声令下,一个个小山也似的粗野壮汉饿虎扑羊般的高举着手上家伙,冲向小桂和客途。   眼看着闪着冷冷寒光的刀枪剑棒就要招呼到自己身上,小桂居然动也不动的抱臂站在那儿,愉快的笑着,好像等着被人分尸是一件令他非常高兴的事似的。   “等死呀!”客途惊叫一声,错步闪身,挡在小桂身前,双掌齐扬。   一连串的“嘭!”、“嘭!”闷响中,扑杀小桂他们的黑衣大汉,去势比来势更快前仰面倒摔而出,而这些人手中的兵刃,也变做一堆破铜烂铁,叮叮当当的掉了满地。   砰然的人体落地声挟着阵阵“唉唷!”的惨叫呻吟,在寂静的夜里听来,显得特别的凄厉和刺耳。   小桂却是热烈的鼓掌叫好道:“好一招漂亮的‘旭日生辉‘,果然是炉火纯青的架式。”   客途双手插腰,恶狠狠的瞪眼道;“奶奶的!你这可恶的小鬼,竟敢如此玩命耍帅,劳动师兄找出手救你!”   小桂满脸无辜道;“是你自己叫我安份一点的,所以我才没有动手呀!”   客途一怔之后,好气又好笑的敲了小桂一记响头,笑骂道:“滑头小鬼,耍我!可恶蛋!”   小桂突然“唉唷!”叫了一声,不过脸上却没什么痛苦的表情。显然,客途这个当师兄的,可舍不得真的欺负师弟哩!   他们二二人看也不看还躺在地上哼哼啊啊的黑衣大汉们,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径直朝客栈方向开步走。   就在经过一列海报文书时,小桂突然停下脚步,若有所思的敲了敲贴在墙上,文图并茂还缠着自己二人的告示。   “啊哈!”小桂弹指笑道;“我就觉得那个‘丁二爷’挺耳熟的,原来就是害我们变成通缉犯的粮行老板嘛!”   客途嘿然一笑:“没想到咱们居然和地这么有缘,如此一来,保证这位丁二爷铁定恨死咱们俩了!”   小桂哼声道:“光凭这两桩‘新仇’加‘旧很’,我就该会砸了那混球的赌坊不过.看在咱们急着赶路的份上,本公子决定放他一马算了!”   客途呵呵笑道:“你今天果然听话。”   小桂故意白眼道:“我每大都很听话,只是你没发现而已。”   “少来啦!”   他们一路笑闹到客找门口,敲开大门,在睡眼促松的伙计带领下,尽管安心的投宿去也。   就在小桂他们遭到突击之处的对街不远,小千藏在暗处,关注着他们二人的一举一动。   看到小桂他们进入客钱,小千终于忍不住在暗地嘀咕:“这两个白痴,不知道自己惹上丰亭县坐地分赃的大爷,居然不懂得马上走人,还敢打客钱投宿。他们真的单纯得以为对力会这样就算了,真是自找麻烦!”   他无奈的人摇其头,隐入黑暗、消失影踪。   进了客钱的小桂和客途,在名睡眼惺松的伙计带领下,难得奢侈的投进上房,连油灯也懒得熄,便合衣倒头呼呼大睡。   晕黄的灯火静静燃烧着……   随着时间缓慢的流逝,耗尽灯油的火光逐渐微弱……   终于,灯火在一次微然的跳动后,吱地熄灭,房里登时一片漆黑。   远远的街上,隐约传来三更鼓响,还有一阵隐隐的狗吠声!叫得有些儿凄凉。   细细地,小桂他们所住房间的窗褴上,突然响了那么一响。   轻响之后,仍是一片寂然……   又过了有一阵子,一阵淡淡的白烟,缓缓地自窗缝钻了进来、先是细细如缕,然后开始大量涌入……   房间里顿时弥漫着一股强烈的甜腻的闷香,原来嗡嗡急飞的蚊虫,以及在床脚暗处爬行的蟑螂、壁虎,纷纷坠地僵卧。   白色的烟雾,似一层飘渺的薄纱,在房间里轻荡浮沉。良久之后,才开始慢慢的消散。   这时.糊着白宣纸的细木条窗户,已被人自外面缓缓推开,一条人影手脚利落,悄然无声的翻了进来。   这人朝四下一打量,便已注意到半垂着布慢的床上,棉被微隆,看来小桂他们依旧黄梁高卧,不知杀机隐现,死之将至。   来人冷酷一笑,回头低声朝窗外打了个招呼,人影再现,又有二人翻墙掠进屋内,除他们如此利落的越窗架子,显然这些家伙个个都是练家子。   首先进屋那人朝后来的二名同伙打了个手势,向床上一指,三人动作迅速的霍然分开,成三角之势围向床沿。就在这三人分闪圈围的刹那,三柄寒光灿灿的勾刃刀,己分握他们手中。   眼前三人小心翼翼的接近床边,一声暗号,闪电般捞起布幔,勾刃刀在窗外微光的掩映了,闪过一片寒芒,狠辣快捷的交叉砍向床上薄被里的人体头劲部位。   勾刃刀锋利的刀口“噗嗤”有声的切入被絮,行刺的三人,在故中的同时。狠得不带丝毫人情味的手腕齐齐用力翻绞,打算叫受害之人,一刀砍下,便当场身首异处。   只是,当他们手腕用劲的刹那,三人已惊觉所斩之处着力有异。   其中一人,顺手一带勾刀,薄被底下露出被切开的两个裂口,翻出白花花棉絮的被褥。   这三人原本也都是老江湖,一见情况不对,立即收刀,各自挪位退闪,神色紧张迟疑的瞪起牛眼,住房子四周搜视。   三人之中,一个身材矮胖的赤面汉子,沙着嗓门,低声道:“大哥,架上的鸭子展翅窜啦!这场面不大对,难不成那两个混小子捞了银子,趁夜溜走,却放布迷踪,让咱们以为他们还留在客栈里?”   “有可能。”一名瘦高个儿阴沉着脸,哼的道:“依赵老七的说法,那两个混球小鬼年纪虽然不大。但滑头的不得了,所以场子里的兄弟们才会大意失手。他们既然知道场子里找上门来,拿银子走人是最聪明的做法。”   另一个生得獐头鼠目的猥琐汉子,压着嗓门问道:“咱们要不要追?”   矮胖的红面大汉低声嘀咕道:“二爷若是知道被那二个小鬼捞银子走人,铁定气得抓狂,到时候倒霉的可是咱们。”   “先遇再说吧!”瘦高个儿的老大跺着脚,恨声道:“真是找人麻烦的可恶小鬼!”   他们三人面朝屋里,迅速的倒退向窗口,刚打算纵身离去。   “三位老兄,你们还是甭退了吧!”小桂的声音突然起自屋中的梁横上方:   “你们若真追了,还不知道得上哪儿打咱们哩!”   三个不速之客惊然大惊,瘦高个儿的反应却是极快,他右臂碎挥,六点银光已如星驰射向横梁上声音起处。   “唉唷!好狠呐!”   小桂调笑的语声,用暗器钉木的“夺夺”声同时传出。   行刺的三人才刚转身向窗准备跃走,却发现客途不知何时早已坐在窗槛上,好不悠哉的翘着二郎腿,正对着自已等人愉快的露齿而笑!   “你们好呀!”客途嘻笑自若道:“很遗憾刚刚各位对我们师兄弟俩的行踪推测错误。”   眼前三人齐齐吓了一大跳,本能的蹬地倒掠远离客途,保待距离,以策安全。   小桂好整以暇的盘膝坐在顶梁上,双手托肋接着膝头,由上而下,阴视着慌张挪闪中的三人,悠然啧声叹道:“师兄,我早告诉你了,不要这么神出鬼没嘛!你瞧,你把人家吓得屁滚尿流啦!”   在他盘坐的横梁梁身上.六枚三角尖锥一列排开,支支入木三分的钉在那儿,正自微微地闪着黯蓝黝光。   才刚被客途吓得不轻的三人,惊魂未定,乍闻小桂出声,立即又忙不迭的抬头.搜寻小桂的人影。   瘦高个儿的视线瞥及梁上那几支六角尖锥,不由得头皮发麻,暗自倒抽口凉气忖道:   “我射出暗器时,明明是分上、中、下三路,向六个不同的方位出手。这个小鬼却是用什么样的手法,在一眨眼的时间同,将六支飞缥排列的恁般整齐?”   他这厢犹在兀目惊疑,小桂却似尚未睡醒般,有气无力道:“我说……各位大哥,你们知不知道,现在是三更半夜也!在这种时间跑来打扰人家的安眠,实在是一件非常缺德的事哩!”   这三名不速之客显然不明白小桂为何突说此言,不禁莫明所以的面面相觑。   窗棂上,客途轻晃着双腿,以一副事不关己的口气解说道:“我这个师弟呃!平素的脾气还算是不错。不过,如果在他睡觉睡到一半,偏给那种不知死活的人吵醒时,就很难令他保持正常时和蔼可亲态度了。”   他嘴里虽是说着话,但眼睛却只瞧着自己的手指甲,看他瞧得那么认真的模样,简直比欣赏一件稀世珍宝还要用心三分。   这三名前来行刺,却又出了大糗的仁兄们尚未想清楚,究竟该拿什么样的态度来处理眼前的窘境。   客途已对着自家手指甲幽幽叹了口气,接口道;“我想告诉各位的是,你们很不幸打扰了我师弟的睡眠,引起他极大的不悦,你们最好开始念佛,自求多福吧!”   “然也!”梁上,小桂唱作俱佳的重重一拍横梁,翻脸冷叱道:“纳命来吧!”   随着他击梁时所发出的砰然声响,明明是牢牢钉在横梁上的六枚三角尖锥,竟像有了生命般的活跳而起,凌空斗翻,咻地射向行刺之人。   以瘦高个儿为首的三人几乎异口同声,怪叫着举起勾刀刀奋力磕向反袭自己的飞锥。   “叮当!”声响,三人手中的勾刀刀虽然击中三角尖锥,但是刀身竟也应声而断。   三角尖锥受击之后,并末落地。只活一改激射方向,余韵犹存的交叉袭向手忙脚乱中的三名大汉,在他们手上、臂上划破数道血痕。   “埃唷!不好!”   “毒……”   惊叫声与人体倒地时控翻桌椅的乒乓碰撞声乱成一团,当众声俱寂,地上已多了三具中毒面亡,七孔流血的尸体。   “见血封喉!”窗棂上,客途啧啧叹道;“乖乖,暗器居然喂上这么强烈的毒药,未见也大狠了吧!”   小桂自横梁上飘然跌落,吐吐舌道:“我本来是想吓唬他们。哪知道这毒镖居然如此霸道,害他们在翻本的机会都没有。”   客途摇着头道:“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那个瘦高个儿若是知道,自己竟也有误中自己毒镖的时候,就不会在镖上喂以如此歹毒的毒药!”   他跃落棂槛,踢了踢渐僵的尸体,攒起眉道:“这里咱们是住不下去了,你打算怎么办?”   小桂磨拳擦掌怒哼道:“他奶奶的!真是‘君子可以让予一,让予二,让予三,但对小人莫可空让也,否则谓之孬’!咱们若再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他们大概还以为咱们是吃素的,找起麻烦就没完没了。”   客途苦笑一声:“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好吧!反正恶人原本就得靠恶人来磨才能见效,这场麻烦横竖是免不了的啦!”   时已四更。   热闹的北大街经过一夜的喧腾,也逐渐有了曲终人散的冷清意味。   只是,大发赌坊里却宛然不知休息为何意义般,仍旧热闹滚滚,嚣喧如常。   小桂他们卸了华服伪装,二人俱是一身素雅的青布长衫,直趋赌坊之前。   赌坊所属的黑衣守门大汉看到如此不起眼装扮的二人步上台阶,犹不知凶神上门,只当没瞧见的径自聊他们家的天,连虚伪的哈腰迎客也全省下了。   小桂故意在门槛前停了下来,冲着对自己视若无睹的黑衣大汉们露齿一笑!   “有时候……”小桂笑吟吟的开口:“跟错了主子,实在是一件既委屈又悲惨的事,你们知不知道?”   黑衣大汉们围上前。没好气道:“穷酸小鬼,你若想赌钱就进去,要是没钱赌就滚蛋!你挡着门口前咕个什么?”   小桂依旧笑容满面:“找麻烦的来了,你们知不知道?你们还不快跑吗?”   没瞧见小桂有什么大动作,只看到他左手猝然翻扬,紧跟着便是一阵“噼噼啪啪”   刮人耳光的清脆肉掌击额之声响起!   在呼爹喊娘的惨号和摔跌滚撞的哀叫声中,小桂和客途无视于原本围着自己,此刻却被掴成滚地葫芦,喷着满口紫血和碎牙,还趴在地上呻吟不已的守门大汉们,两人宛如开路机一般,横行无阻的一路朝赌坊内大步推进。   凡是遇上他们二人的赌坊所属人员,没有一个不落得和那些守门大汉同一命运。   难怪,小桂打一开头就说,跟错了主子真的是一件委屈又悲惨的事。   除不过片刻工夫,他们师兄弟二人已穿过中庭,进人赌坊大厅。而赌坊惊闻夺势的护场大汉,也才刚擎枪抡棒,堪堪赶到大厅口对上小桂他们。   大厅内的赌局,早已因为这惊变纷纷歇了手,那些不及走避的赌客们全都噤寒蝉的缩于一角,兀自胆颤心惊,神气萎缩。   小桂宛若巡视着自己的基业般,潇洒的负手而立,含笑点头道;“很抱歉打扰了各位今晚的赌兴,我们兄弟俩是专程砸这场子的。因为,就在今晚稍早,大约刚起更的时辰,我们兄弟俩手气不错,从这场子里赢了约摸万把两的银子。   可是一出门不久,就被赌坊区的几位大哥们拦下,他们表示,丁二爷的银子不是那么容易搬的,要我们将今晚赢的银子吐出来,交还他们。哼!难道开赌场的规矩就是,输的留下,赢的不准带走?你们说,这是不是天大的笑话?”   小桂这一口气刚歇,一名五短身材,头大如斗,满脸横肉,凶相毕露的仁兄声如皋雷,硬生生格言道:“满口胡言的奥小子,你究竟受谁的指使,竟敢来此红口白牙的扯起这漫天大谎,存心想找碴生非?你们莫非是活得腻味了!”   客途依然温吞和照的露齿一笑,慢条斯理道:“我们可没说说,贵宝号前来恐吓不成,接着又派人潜至我们师兄弟俩下榻的客栈行刺,企图夺回银两,在那儿还留有行刺失手的三名人质,如果你们有兴趣对质,不妨找人去将刺客提来,不就一切真相大白了嘛!”   别看客途满脸忠厚老实的模样,他若是胡连开来可比小挂那一副精明的滑头德性容易赢得别人相信和认同。   更可怕的是.他这招屡试不爽!就像现在,赌场里的赌客加打手,上下数百人之中就没有一个人会怀疑他居然在说谎。   小桂环目四顾,发现此刻在大厅四周及前梯口各处,业已布满刀剑出鞘,张弓搭箭,目露凶光,杀气腾瞠的黑衣大汉。   这小鬼似乎对眼前如此“盛会”甚感满意的不住颔手,他无视于眼前众多黑衣大汉一副将要大开杀戒的骇人驾势.反而反客为主,冲着厅内惊惶瑟缩的无辜赌客,咧嘴一笑!   “各位花钱玩完的老爷们……”小桂喧宾夺主的故言道:“今天咱们这个场子是砸定了,无关的人、没事的人,最好赶快回家睡觉,否则,待会儿刀枪无眼,万一被以伤了,你们可是找不到人要医药费的哟!”   原来,人群之中已有人认出小桂他们就是通缉要犯,正在议论纷纷,此时再被小桂如此恐吓刺激,立刻群情骚动,不安的气氛登时升高。   这时,通向二楼静室的楼梯上,有一人缓缓的走下楼来,这人穿着紫底围暗花的长衫.立着一双蛇眼,模样阴鸷。   此人沙哑着噪门,语调阴沉的开口:“本坊今晚营业到此为止,不论输赢,我们过些时再与各位贵客结算。现在.请各位先收检好自己的银钱,鱼贯出门,外头有本坊伙计恭送各位、扫各位的兴,情非得巳。   这个小兄弟受何人指使,前来挑衅找楂的阴谋内幕,待我们查明后,自会公告诸位,好让各位判明个是非曲直。”   小桂哧地一笑:“乖乖,真会说话!”   当然,满怀惊惧的一干赌客自是不敢理会小桂挑衅的言词,揣揣不安的开始离去。   胆子稍大的人忍不住地在窃窃私语;有些人则在行经小桂他们身旁时,投以悲悯又惋惜的一瞥,也有人吓得只知低着头促促而行,哪敢多看什么。   于是,大厅一大窝子的人夹杂着那些娼妇相公,不消片刻便走得一空。 第五章 小老千诉衷肠   方才还是热闹非凡的大厅,此时却显得异样的空洞冷清,耀眼的灯光明晃晃地照着厅内的一片零乱。沉静里隐伏着森森的肃杀。   蛇眼大汉冷沉沉道:“你们二人究竟是何出身?三番二次的找丁二爷麻烦,究竟受难指使?意欲问为?”   小桂和客途对望了一眼,未言先笑道;“老兄,你没搞错!到底是难找谁的麻烦来着?咱们兄弟俩前天过午才踏进这座县城,为的是找个可以换顿饭的工作做,结果不到黄昏,二人就莫明奇妙的变成通缉犯。昨晚,我们也是规规矩矩的来赌钱,凭着运气和一点点的本事,侥幸赢了点银子,却又三番两次被人围殴加行刺。如果换成是你、你有多大本事能够无动于衷,假装什么事也没有?”   “原来如此。”蛇眼汉子阴险笑道:“这么说,你们是初出洞门的雏儿,误打误撞,自找了一身的麻烦。真是不幸呐!”   他朝站在厅门旁那个五短身材的大脑袋一挥手,大刺刺道:“关门!”   “嘎吱……碰!”地一声,厅门被四名黑衣大汉推动关闭,还落了栓。   客途好脾气一笑:“哟!敢惜这门还是生铁铸的呐!不过,这四周墙壁全都是雕花的镶板隔间而成,这样子能关得住人吗?”   他的话才刚说完,忽然一阵“哗啦……碰略!”的撞响,在那些雕木镶板的内侧,落下一道道的铁栅栏,封闭四周。   客途忍不住失笑道:“我就说嘛!这种黑心肝的赌场,怎么可能没有点像样的装置,瞧瞧!这铁栅栏支支都有儿臂粗,算得上是座牢靠的铁笼啦!”   那个人脑袋凶狠喝道:“臭小人,你们离死不远,还有心情说什么风凉话?”   小桂啧啧嘲弄道:“师兄,这边的人怎么全都是一个样儿?他们真的是很搞不清楚状况也!”   这小鬼一扬眉,藐视以极的接着吆喝道:“喂!大头呆,你搞清楚一点,咱们可是打定主意来砸场子的,没有三分三岂敢上梁山!该死的,绝对还轮不到咱们兄弟俩,你懂还不懂!”   大脑袋勃然大怒道;“啊呸!就凭你们这二个鸟娃儿,也想上我们这里来惹事非,踢场子?老子今人若是不能叫你们直的进来,横着出上,我他妈的就不姓刘!”   蛇眼大汉阻止暴跳如雷的大脑袋,冷削道:“废话不用再多说,小鬼报上名来受死!”   “我偏不!”小桂双手环抱,扯皮道:“你以为你是谁呀!叫咱们报名,咱们就非得报名,你他娘的!想得美哟!”   蛇眼大叹瞪着小桂,目光有如毒蛇的舌信,酷寒道:“无知小童,枉费你父母白养了你这么大!进了枉死城,别忘了是‘唤蛇’薛全替你们送的终。上!给我乱刀分了!”   薛全使出一杆中空套连,伸缩如意“环结枪“快若电光的暴刺小桂胸口。   其他黑衣大汉则在薛全最后一字出口的同时,手舞单刀,吆喝如雷,如狼似虎,怡势俱足的分别冲向小桂和客途。   小桂面对刺来的长枪,依然悠闲的吃吃直笑!   他双掌交错,摆出一种诡橘的封门姿式,面对攻势毫不动容,直到长枪临身的刹那,方始变然而动,在掌下拍,右掌长劈,碰然闷响声中,长枪嗡声脱射,大脑袋仁兄却“哇!”地一声惨叫竟被小桂一招震飞,口喷鲜血,倒翻摔出。   蜂拥而上的黑衣打手们犹未惊觉眼前异变,已然迎上晃身切入的小桂。当他们才刚举刀劈斩,小桂一招空手入白刃,轻松夺得一柄单刀,一换刀花,刷刷挥展。刹时,空中现出一圈光弧,光弧乍砚的同时,震人耳膜的金铁交鸣声“叮当”直响!   十几只仍然紧钮着单刀的人手齐空乱飞,血雨溅洒中,凄厉惨痛的哀号扯人心弦的蹿空直起,十数条人高马大的黑衣汉子便血糊狼狈的撞跌成一片。   小桂这边才刚施辣手,客途那里也已传出一连串“唉碰”的掌击人体声音。   冲向客途的那群黑衣人打手,一个个有如抛空的绣球,手舞足蹈和着哀哀嗥叫,炸弹开花般的翻摔落地。   薛全估不到眼前这才胎毛未脱的半大娃子,功夫居然如此扎实,下手更是狠辣,心中不由得暗暗一惊!   他急忙探手解下缠于腰间的兵器链子锥,怪啸一声,凌空飞击空手对敌的客途。   客途骤闻空中传来兵刃划破空气时所产生的咻然锐啸,便知有高手来袭,他双臂大抛,布起一道半圆型的无形劲道,护住自己,同时身形暴旋走位,右手顺势而挥,屈指连弹,指劲破空,发出奇异的“噗噗”声响!   挥刀猛砍的黑衣大汉们单刀急落,却在触及客途布起的劲道时纷纷反弹倒扬,有些人更是被震裂虎口,单刀脱手飞坠。   薛全挥击的链子链,竟也遭到客途凝气成箭的屈指一弹,撞偏准头,噗嗤插入一名黑在大汉的大腿根部。   在这名手下“嗷……”的惨然狂吼中,薛全震撼的收链闪身,骇然脱目惊呼:“穿云指!”   他落地之后,顾不得被自己误中的手下血流如注,而色发白的指问道:“成名于二甲子前,一生未有败迹.被武林两道尊奉为武林状元的水千月老前辈,是你们的什么人。”   客途瞄了小桂一眼,两人会心一笑,心想:“呵!原来咱们师父过去也是个大大的名人呐!这下咱们终于知道了。二甲子前就已经成名?那师父最少也有一、二百岁……   哇!好老哦!”   小桂忍不住吃吃失笑;“水千月正是我们的师父。我们的师父就是水千月。不过,他现在年纪大了,不再叫什么武林状元,如今人家都尊称他老人家为不老神仙!”   这小鬼是想起上回和小千初见时,小千说不曾听过不老神仙的名头,自己心里难免有些不是味儿,因此决定这一次有机会,当然得替师父做点宣传,好好打一打广告,以期重新炒热自家师父的知名度。   他却不知道,自己此番张扬,竟导致而后他们师兄弟二人的江湖之行,凶险倍增。   厅内,众黑衣打手虽说全是些上不了大台盘的江湖下九流之属,但显然对那些真真假假的江湖传闻,比什么都要熟悉。   因此,当小桂得意的说出武林状元就是自己的师父时,全场不禁为之哗然轰动。   薛全更是脸色数变,他没想到一个流传了一百多年的“传闻”,一位只存在于人们传说之中不可思议的人物,如今居然在自己面前落了实,而且还跑出二个找自己麻烦的传人来,这种冲击,实在不能说不大。   度过片刻的震撼,薛全终于忍气吞声道:“既然二位是水老的嫡传.那么看在令师等的金面上,大发赌访与二位小兄弟的过节,就此了结。二位小兄弟尽可走人,来呀!   开门送客!”   “慢点!慢点!”小桂抛了手中单刀,摆手谑笑道:“薛老大,我刚刚才说你们这标鸟人搞不情状况,你怎么又来!”今天可是我们兄弟主动找上门来算帐,这梁子是你说了结,就能了结的吗?而你居然也敢厚着脸皮,指出我师父的招牌,想跟咱们兄弟俩拉关系、攀亲情,你有没有搞错?”   “就是说嘛!”客途理着衣袖,气定神闲道;“刚刚的臭小子,就算马上变做“小兄弟“,梁子依然是梁子,过节也仍旧是过节。你——腹蛇,薛全——同样还是不可能变成我们的朋友,你们三番两次骚扰咱门兄弟俩的帐,也照常还是得算个清楚!”   薛全脸色一僵,就待翻脸。   小桂旁若无人的咯咯直笑;“这应该是我的台词,怎么让你先说了?”   客途满脸敦厚的摊手一笑:“你师兄我认识你这小鬼一辈子啦,我还会不清楚你心里想些什么?”   他们二人这般目中无人的闲话家常,实在不是故意藐视薛全,全是因为习惯使然。   过去,在黄山上那段漫漫岁月,小桂他们师兄弟俩除了师父,和少数难得来访的几位几近于‘地仙’修为的方外隐者,从未和别的人相处过。   因为,他们早已习惯只和彼此做伴的“二人世界”,悦起话来的口气,自然而然不认为有视于第二者存在的必要。   只是如今这种说话的口气态度,当然大大的得罪了讲究面子胜于一切的江湖人士。   薛全怒不可遏的咆哮道:“好!算你们二个有种。既然你们宁愿不做亲家做仇家,本总管就成全你们。你们打算如何解决这梁子,尽管划下道来!”   小桂一见对方居然是如此一副前倔后恭的德性,想也明白,薛全大概是忌讳自己的师父。   他不禁暗想:“咱的师父名气真有这么大?听说,他都已经有几十年不问红尘俗事了,没想到眼前这条衰蛇居然还是如此含糊?”   小桂无视于眼前一触即发的紧张之势,帅气的摆手一笑:“算了!咱们出山前,师父特别交代过,得饶人处已饶人。既然你都已经抬出我师父来拉近乎,我们师兄弟俩也只好不为已甚,就让今晚的游戏到此告一段落吧!师兄,你觉得这个结局可好?”   “我无所收,你高兴就好。”   薛全本是一怒之下,才会脱口而出要小桂他们“划下道来”,这么冲的气话既然出口,一般敌对的双方铁定会以大干一场做了结。   谁知道小桂这小鬼究竟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居然还笑得出来说算了。此时,薛全如果再行挑衅,那可就变得有失风度。这种“失风度”的事,可不是薛全这个在江湖上有名号的人物干得出来的。他如果真做了,将来哪有面子再在道上跟人争长论短?   更何况,薛全若真的拉下脸来硬干,想想刚才人家兄弟俩出手,他这边可也不定能赢。   万一翻脸之后还落个凄惨大败,岂不应了“赔了大人又折兵”那句话,如此一来,他薛全在江湖上可就真的甭再混了!   但是,以现下这种场面而言,薛全明明是涨紫了苦脸,气炸了心肺,咬碎了满口的苏板牙,若要他真的就这么“算了”,那他岂不是得将满肚子的怨恨、气懊一并打包,通通带回家中自己独自一人消受。   短短片刻,薛全的思绪已回转千回。   但是,他越想只有越呕。   “怎么会这样?”薛全闷在心中千诅万咒,空自不甘的暗骂不已:“说什么我蝮蛇薛全也是个以阴险狠棘而出名于江湖的老鸟,今天怎么会被二个毛头小子逼入如此进退难控的局面?可恨呐!”   薛全心里恨着,脸色也一阵青一阵红的变换不定。   小桂和客途二人却搞下情状况的奇怪着,为何薛全半天不吭声?莫非他决定不这么算了,而想继续以武力解决彼此的梁子?   “开门,送客!”   薛全突兀的暴吼一声,一甩衣袖,回身便走得略略上楼离去。   嘴角犹自挂血的大脑袋仁兄,在二名手下的扶持下才勉强地站稳身子,他一听到“送客”二字,显然稍松了口气,忙不迭的挥手要手下挪开那道铁所铸的大门,送瘟神似的隔着老远目送小桂他们离开赌坊。   回到冷清的街上,远远的已有鸡鸣传出!   时已五更交鼓,天色渐露微光。   “好长的一夜!”   小桂和客途不约而同的齐齐长嘘!之后,二人不禁斜眼对望,忍不住同时爆出一阵兴奋自得的哈哈大笑!   “走吧!”迎着初露的晨曦,小桂意气风发的挥手傲笑道:“目标——武林盟,杀呀!”   他们二人脚下同时用劲,身形发电的射向城垣而去。   当然,他们又是翻墙出城了。不过,这一问,他们可没有打算再回这个丰亭县。   就在小桂他们得意离去的同时,大发赌坊隔壁的留香阁顶楼上,窗畔一条人影隐立于帘后,似正在目送着小桂他们二人出城。   留香阁的对面,一家附有宿处的酒坊里,小千衣衫俱整的枕臂躺在床榻上。   “好家伙!原来你们是武林状元水千月的嫡传弟子。”小千脸上含笑的喃喃自语道:   “这回我可真是看走眼呐!这二个家伙,呵呵……”   他虽是兀自的咕咕着,但是一双神色养弃的眼睛却自斜姚而起的窗户下,紧盯着对面留香阁顶楼上的神秘人影……   离开丰亭县城一路西行的小桂和客途二人,上午刚刚超过冬意初露,微见簿霜的山区,进入名为“秋浦”的小镇。   秋浦镇虽然没有丰亭县来得大,但因为所在位置临近江边,故而商旅往来频繁,镇内不仅三街六市俱全,到处更可见酒楼饭馆林立,热闹非凡。   许是因为距离江岸不远的关系,小镇上的风势不弱,树树的冷风吹的人们添衣加袄,镇里已是一片入冬时节的景象。   小桂他们二人依旧是一身单薄的青布长衫,走在风中,却丝毫没有寒冷的模样,与他们探身而过的路上行人,不免对不畏风寒的二人投以佩服的一瞥。   小桂望着眼前冬衣加身的行人,不禁信口吟道:“昨日秋风方起,草黄叶落初入眼,今朝醒觉风寒时,意已瑞雪纷纷。”   “说得好!”客途呵呵一笑:“咱们离开黄山时,也不过才立秋时节,没想到眼一眨,都已经入冬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小桂笑问:“师兄,天也渐渐冷了,咱们要不要在这儿顺便添几件袄子,好准备路上穿?”   “也好。”客途颔首道;“否则,若是再像这二天全在山里面打转,可又要冷煞人了,那滋味确实不太好受。”   小桂扮个鬼脸笑道:“就是说嘛!虽然咱们俩都有本事在雪地里打赤膊,但是既然来此人间俗世,咱们的穿着打扮如果和平常人差太多,也会被当成是疯子。搞个不妥,又不知道会是出什么麻烦呃?”   “惹麻烦不是你的最爱吗?”客途斜眼阴道:“你几时变得谨慎了?真稀奇哩!”   小桂黠谑嘻笑道:“谁说我喜欢惹麻烦?我才没那么逊哩!是麻烦喜欢自己来找我的。这宾与主的关系,请你搞清楚些,不要随便污辱少爷我的格调。”   “臭屁!”   客途故做不屑的啧弄一声,头也不回的大步走入一家绸缎庄。   “哟!骂完就走!”小桂咯咯一笑:“让对手回嘴的机会都没有,高明!”   他不以为然的嘻嘻一笑,正要踏上绸缎庄的门槛,却被街上一个熟悉的身影吸引了注意。   小桂缩回脚朝那渐行渐远的背影极目探望:“那不是小老千嘛?好些日子不见,没想到他也进了这个镇!奇怪……照穿着打扮来判断,他身旁那几个大个子,应该是他的同门师兄弟,可是我怎么觉得小老千好像被那些人给挟待了?”   绸缎庄内,客途嚷声道:“小鬼,你不是要买袄子吗?还不过来,赖在门口做啥?”   小桂想想不对,回声叫道:“你帮我随便挑好了,我刚刚看到小老千,他好像有麻烦,我追过去瞧瞧出了什么事。”   他跑得比风还快!   客途闻言掠出绸缎时,小桂的人已经远在数条街外,一闪便失去人影。   “喷!”客途好笑道:“见了麻烦就追,还说自己不找麻烦!这小鬼,真是的!”   认清楚小桂刚才逝去的方向,客途不急着去追他,返身走回绸缎庄内,因为小桂想要添几件袄子的嘛!只要小桂想要的,客途从来不曾拒绝过。   小桂连钻带闪,穿梭在熙来攘往的人潮卫,没几下就追上小千那一群人,他便隔着段距离,遥遥的在暗中跟踪。   小千左右那些人动作略嫌粗鲁的推着小千朝镇郊偏僻的角落走去,小千面无表情,却不曾反抗的默默而行。   小桂心中暗自纳闷:“奇怪!小老千明明不是这么好脾气的人,干嘛任那些人欺负而不翻脸?”   这时,小千一行人已在一处荒园的暗处停下来。   小桂四下一望,看清地形后,迂回转向一条暗巷,潜近小千等人停身之处……   “小师弟……”一名高头大马,满脸麻子,年约二十三、四的华衣青年,气焰嚣张的点着小千胸口,不怀好意的奸笑道:“你躲得可真远呀!这个样子,你叫我们这些师兄们,如何评鉴你在外修业的成效?”   小千僵着一张脸,硬绷绷的道:“回禀大师兄,我没有躲,我怎么敢躲着各位师兄呢?”   “没有?”这位大师兄冷冷一笑,忽然扬掌,“啪!”地赏了小千一记耳光。   小千不闪不躲咬紧牙根,生受了这记火辣辣的耳刮子,他人虽未受伤,但右颊却立刻浮现红肿清咻的五爪金龙。   茅山派这位大师兄沉着脸哼道:“你还敢狡辩!你若不是故意躲着我们,为什么没有依照我的吩咐,在指定时间之内赶回丰亭县报到?”   小千忍气吞声道:“回禀大师兄,我是因为在丰亭县外与风雷门有了点瓜葛,才耽误了报到的时间,所以我才会尽速赶来此地,和各位师兄会合。”   大师兄扬了扬稀疏的眉头,显然不信道:“哦!真的吗?这件事谁能替你作证?”   其他几个茅山弟子亦在旁起哄:“对,谁能作证?若无证人,我们就要按照门规治你一条抗令不前、欺瞒尊长的大罪!”   “他到哪儿找证人?依我看,这小千根本就是瞎掰,他分明是在欺骗咱们,藉以逃避咱们的监督。”   “对!大师兄,别踉他罗嗦,按照戒律处治他不就得了!”   “慢与!慢点!”小桂笑嘻嘻的自隐身处行去,摆手打岔道;“我可以替这个小老千作证,他真的是在丰亭县外,遭到风雷门二代门主的联手追杀,差点连小命都丢了哩!”   小桂这一现身,立刻引起茅山弟子们一阵骚动,有人更是紧张兮兮,如临大敌般的手挥佩剑,瞪着小桂严阵以待,   “别急!别急!”小桂吃吃直笑;“我是碰巧替小老千解危的人,不是什么凶神恶煞,各位不用太紧张。”   茅山派这位大师兄冷冷道:“我茅山一派在此处理家务事,不希望外人打岔,请你离开。”   小桂奇道:“你们不是要小千提出证人,证明他的行踪吗?现在我这证人在此,你们怎赶我走?”   茅山弟子之中,一名瘦高个大刺刺道;“告诉你这是咱们茅山的家务事,要你走,你就走,哪来那么多废话?   小桂笑容依旧,但眼神也渐冷硬;“我走了,你们才好继续欺压小老千,是吗?我不知道他哪里得罪了你们?不过,我倒是第一次见到像你们这种以欺压师弟为乐事的狗屁师兄!”   他不理会勃然变色的茅山弟子,微顿一下,接着道:“小老千是我的朋友,而我绝不容许有人欺负我的朋友,就算你们是他的师兄也一样!”   茅山大师兄阴险道:“宋小千,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勾结外人恐吓同门!”   “我没有……”   小千欲辩无言,因为小桂猝然出手,点中他的穴道,令他不得动弹,亦不能言语。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小桂呵呵一笑:“如今小老千受制于我,接下来发生的事,是咱们之间的梁子,与他无关。我说……这位大师兄,你若真有本事,尽管冲着我来便是,我君小桂包管将你伺候得服服贴贴,满满意意!”   大师兄脸色阴暗不定:“我说过这是茅山派的家务事,与你无关。你若硬要插手,便是与整个茅山派为敌,而宋小千亦将被视为叛徒。我劝你最好考虑一下后果!”   “你说得我好怕哟!”小桂讪笑道;“我真佩服能教出你这种徒弟的人。像你如此颠倒是非、混淆黑白的人,还真是人中一绝。茅山一派,有徒如你……真是不幸呀!”   茅山弟子顿时群情激愤:“大师兄,这小子竟敢污辱作,咱门教训他!”   这位茅山派的师兄本就气得七窍出烟,此时八人扇风点火,立刻火冒三丈怒喝一声:   “凑他!”   众茅山弟子身形甫动,忽闻有人威严沉喝:“住手!”   这些茅山弟子一征之下,倒还真听话的刹住身子,扭头望向声音起处。   客途手里拎着包袱,大步行来。   “想欺负我师弟,还得问问我肯不肯。”   他走到茅山派大师兄面前,目光如炬的瞪着对方,一字一顿道:“我最恨不懂得爱护门师兄弟的人!”   既然,客途已知道双方冲突的原由。   身着青布前衫的客途,虽然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庄稼汉,没有丝毫足以令人畏惧的气息。但那个茅山派的大师兄,个知为何被他这一瞪,瞪得打心底直冒凉气,大气不敢吭,生恐激怒眼前这个看似不甚起眼的“庄稼人”。   茅山大师兄股色微微泛白,避开客途目光,冲着不言不语的宋小千威胁道:“今日之事,我自会禀报师父。我令你三日内赶往殷家汇待命,此次若再延误,我一定报请师父中止你的修业之计,叫你回山。”   他冷哼一声,又含狠狠的瞪了小千一眼,方始百般不甘的率众离去。   小桂解开小千受制穴道,小千“唉——”地长叹:“这下我可倒霉了!”   客途不解道:“莫非我们的作为,给你添了麻烦?”   “不是。”小千无奈地摇头:“我还真谢谢你们为我解危。因为我那位大师兄气量狭小,嫉妒我已得了掌门师伯的真传,所以只要逮着机会,他就想办法找我麻烦,这一次,我误了他的交代,正了给他借口整治我,如果不是你们出面,他岂会如此轻松放过我!”   “既然如此……”小桂问道:“你又倒了哪门子的霉?”   小千苦笑道:“大师兄要我赶往殷家汇,肯定是要我去收拾猖獗该地已久的僵尸,那僵尸凶名久著,不好对付,因此一般道法术士谁也不愿没事去招惹他。如今,我师兄却要以此为借口,做为我修业考核,要我去都那怪物,就凭我目前的本事,哪能对付得了,我还能个倒霉?”   “世上真的有僵尸吗?”   小桂和客途全都惊奇的瞪大了双眼,神色之中,更形流露出掩不住的兴奋。   “你们俩这么高兴做啥?”小千白眼道:“普通人听到僵尸,吓都吓死了,哪有人像你们这般兴奋的?莫非你们是见我即将倒大霉,所以幸灾乐祸!”   “你说那什么话?”小桂砸嘴笑道:“像我们如此重义气的人,怎么可能明知朋友有难,却故意幸灾乐祸,你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啦!”   “你们真的重义?”小千皱起鼻子,怪模怪样道:“根据我的经验,会把这种话摊开来讲的人,如果不是臭屁份子,就是睁着眼说瞎话的家伙,请问二位,你们是前者还是后者?”   客途搔着脑勺,苦笑不迭:“嘿!小老千,你真的对人很没有信心也!”   小千撇嘴道;“少来!”小桂捶了小千肩头一拳,嘻嘻笑道;“我从来信人性本恶这一套。等将来咱们混久了,你自然明白我们哥儿俩是哪一种人,所谓‘事实胜于雄辩’,就是这么回事了!”   小千不以为然:“咱们有什么机会混在一起?你们得上九宫山救人,那是西行的路线,而我却要北上去殷家汇应卯,根本走不在一路嘛!”   小千故意装着毫不在意的样子,径自踢着地上的石子玩耍。其实,他对前往殷家之行,一点把握也没有,打心坎儿里希望小桂他们能跟自己走一遭,就算对付不了僵尸,至少也有人做伴壮胆也好。   只是,自幼生长的环境使然,早就教会了小千对事不要有所期盼,对人更别奢望有所祈求,免得倒头来一切皆空,伤心失望的仍是自己。   这种心态当然不见得正确,但对命运乖钟的小千而言。却已成了他自我保护的一种本能。他宁愿选择一开始什么也没有,那个“什么”.其实也没什么。   小千之所以会有如此偏激的心性,其实也是因为自幼被同门的师兄们欺负太过之故。   如今,他却碰到小桂和客途这对“相亲相爱”的师兄弟,令他觉得不可思议。   师兄师弟既非亲亦无故,怎么可能感情惩般融洽?说不通嘛!   小千不免有些吃醋的想:“我就没有一个如此善待自己的师兄。嗯……也不能说真的没有,至少三师兄就不会像别人一样欺负我。”   尽管小千总是告诉自己,不用在意那些师兄对自己好或不好,学好本事才是最重要的。不过,他毕竟还是孩子心性,难免希望也能有个相投的伴儿。彼此说说笑笑,或是谈些心里的话多好!   这正是为什么小千虽然明着拒绝和小桂他们同行,偏又暗里留心这对“白痴兄弟”   的行踪。因为,连小千自己都还不明白,其实他很喜欢与小桂他们相处时的感觉。   这也许就是缘吧!   小千兀自失神的踢玩着石子,虽然他并未将心中希望小桂他们同行的念头形之于言语,他却不知道,自己无意识的动作中,却已明显地流露希望有伴同行的期待。   小桂和客途对望一眼。   客途忍不住咕哝:“没见过这么捌扭的家伙,明明想要,偏又不说。”   “什么?”小千回过神来,茫然问道;“你说什么?”   小桂笑道:“谁说我们走不在一起?师兄和我都想去见识见识,僵尸到底长得什么德性哩!所以只好请你带路,咱们一起去殷家汇罗!”   “那……”小千心喜难掩,偏又故作不在乎问:“九宫山之行怎么办?”   “笨!”小桂嘲汕道:“这种事还要问,当然是自动延期啦!反正,十几年都过了,就算会受折磨,我娘也早已受尽折磨了,并不差这短短几天。”   说着,小桂神色略黯,但他旋即冷静道:“不过,不管我娘受了何等折磨,我都会要武林联盟,一点一滴的还她一个公道!”   在他冷静的语调中,一股莫明的肃杀凝若有形,不禁令小千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小千呆了呆,不觉地忖道:“乖乖,好感冽的杀气!这小鬼难不成是煞星投胎?如果真是如此,武林联盟可得自求多福了!”   想着想着,他不自觉多眠了小桂几眼,但横看、竖看,总觉得小桂的面相实在不像凶神恶然之貌。   小桂奇怪反问:“我脸上开花了吗?你为什么看得这么起劲?”   “脸上开花的是小老千!”客途呵呵笑道:“他脸上那条五瓜红龙再不处理,就要肿破脸皮啦!”   经这一提,小千顿觉自己颊上果然正火辣辣的抽痛不已。   小桂啧啧有声道:“你那个狗屁师兄真够狠心,下手挺重的哩!”   客途已自包袱中取出随身所携的药物,轻手轻脚的细心为小千敷上。   凉凉的药膏敷上脸颊,小千立刻感到肿痛消褪不少。但更令他感受深刻的是客途那双大手,竟然如此轻巧细腻的为他上药。一点也不粗鲁或不耐。   这种受人关爱照顾的感觉,是小千过去在同门之中从未感受过的温暖。他忍不佳鼻头泛酸,眼眶竟也湿润起来。   客途道:“痛吗?我师父这药很管用,马上就可以消肿退热,一下子就不痛了。”   小千不好意思说明自己为什么想哭,抽抽鼻子,掩示性的点点头。   小桂在旁恨很道:“下次再让我遇见你那个狗屁师兄.我帮你狠狠甩他几巴掌,替你出气。”   “算了!”小千扮个鬼脸:“你帮我报仇,他一定找借口告到师父那边去,倒霉的还是我。”   客途见他恢复了精神,看看时候不早,便提议三人边说边行,也好找个地方落脚休息,顺便用顿迟来的午餐。   三人离开了僻静的小巷,朝热闹大街行来。   小桂接续刚才的话题,问道:“难道你师父也帮着你那些师兄欺负你吗?否则,他岂能不问青红皂白随便处罚你?”   “你不明白。”小千无奈叹道:“这事说来话长。”   小桂相中一座青雅的酒楼,往里走去:“没关系.反正咱们有的是时间,你尽可将自己过去光荣的历史,妮娓道来,吾等洗耳恭听便是。”   小千和客途惧被他那副咬文嚼字、故做潇洒的样子给逗笑了。   酒楼的跑堂迎面而来,见客人们笑得愉快,他咧着大嘴的笑容也更见开心,直嚷着里面请,搂上雅座侍候。   直到小桂他们酒足饭饱,呷着酒馆免费奉送的热茶,小千方始叙述起自己的身世。   “……我是在大荒年时被父母遗弃的弃儿。那时我才一岁多,根本还不懂人事,也还不太会说话,一个人坐在连树根都没有折干裂荒地上,不知道哭了多久,正巧遇上师父打附近经过,才将我带回茅山抚养。   师父待我有如亲生的孩子,因此平时的管教相当严格,自然我在艺业的修习上,也就比其他同辈较为出色。   师父一向以我为荣,便连家门师怕也常夸我有天份,将来必定能光大茅山一派等等。   就是因为这样.我的苦难也跟自来了……”   小桂猜测道:“是不是你树大招风,材高遭忌?”   “然也!”小千无奈一叹:“由于我师父的排名,在他那一辈正好是最小的师弟,而他原本志在云游四海,根本无意收徒,碰上我全属因缘巧合,所以他收我为徒时,我乃全派之中最晚进门,年纪最小.排名最末的超级小师弟,因此全派上下,不论是谁都有资格管我。”   客途忍不住噗味笑道:“偏偏你这个超级小师弟,本事又比其他师兄好,难怪你那些师兄们会因此觉得设面子,然后心里摆不平,最后自然就变成以整你为发泄了!”   小千苦笑道:“除此之外,还有一点,他们怕我将来会抢走掌门人的地位。”   “哦……”小桂恍然笑道:“凡事一旦和权势扯上关系,就复杂了。人在利益冲突时,是真实的本性才会显现出来嘛!”   客途道:“可是,像茅山如此子弟众多的大门大派,有关一派传承的重大事件,应该有一定的规矩和顺位吧!你这个敬陪末座的超级小师弟.又怎么会威胁他们呢?”   小千笑得更苦:“因为我不小心学会了本派例来只有掌门人才有办法施展的移剑术!”   “移剑术?”客途寻思道:“就是那天晚上,你用来对付关老驼子的那招?”   “正是。”小千颇见得意之态。   “呵!”小桂弹指笑道:“那把可真帅!通常我所知道的,一般道士的飞剑术挺多就是指挥自己的佩剑而已,那已经算是很不得了的功夫。但是你那把移剑术却能借别人的剑来用,令人防不胜防,功夫的确更上层楼。”   小千得意道:“如果不够厉害,它怎能成为本派镇派绝学?其实我的功夫还是最粗浅的哩!你若是有机会看我掌门师伯施展此招,那才精彩。他一次同时能支使五把不同方位的剑,施展所谓的五行移剑大法,效果更是惊人。“根据掌门师伯之言,这招移剑术苦练至大成,便是提于敌人手中之剑,也能驾驭使其互相破杀攻击,如此方是真正的移剑大法。   “不过,此招真正的移剑大法,已在本派失传近百年了,师伯就是希望我能参境出真正的移剑大法,重光本派绝学,因此才命我下山修业.锻练自己的道行。   “哇!”小桂笑谑道:“何其光荣伟大的任务呀!”   “糗我啦!”小千呻吟道:“如果不是为了这什事,我也不用如此命苦。非但无原无缘的四处流浪,没事还得挨巴掌,吃人肉锅贴!”   客途笑道:“根据你刚才所言,贵派的移剑大法应该是一种近似移花接木神动的驭剑术。这移花接木神功只是存于传闻之中,没人真的见识过。若是你能悟出真正的移剑大法,茅山一派,非仅武学得已更上层楼,便是声名、地位亦将随之大噪于武林,难怪你师伯要把你赶出来好好磨练。”   “赶我出来磨练是没有什么问题啦!反正我也挺喜欢下山出来玩。只是,我那水门师伯们要答应让大师兄来做评监监察使,这才呕人啊!我这一路之上,几乎没有一天安稳的日子可过。如果不是为了不让师父为难。我早就用大师兄翻脸了,才不会如此委屈自己呢!”   小桂呵呵笑道:“以后有我们罩着你,你就不用担心你那个狗屁师兄来找麻烦,更无需委屈自己了!”   “对了!”小千眼神一亮:“刚才你师兄对付我师兄,用的是什么秘祛?为什么我师兄会那么狼狈的挟着尾巴逃走?”   小桂含笑着向客途。   客途习惯性的搔搔后脑,呵笑道:“没有什么秘法啦!我不过是以内功心法将正气逼发出来而已。如果是心术纯正的人,对我所通发的这股气,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但若是相对之人,存心不正的话,就会承受不了这股正气,内心心生畏惧,自然就落荒而逃。”   小千仔细凝思半天,最后还是摇头:“不懂!江湖上没听说过有这门功夫的,以气退敌?太神奇,太不可思议了!”   他不能了解,小桂他们也无法教他领会。毕竟,这种一脉相承、口传玄奥秘法,唯有师徒之间方能道哉。   他们三人这大半天一聊下来,自然觉得彼此之间距离,似乎又缩短不少。   尤其,当小千得知客途乃是因父病死客途,逢水千月采药路过所救,故此命名,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时,顿然觉得世间非仅自己是苦命孤儿,更是对小桂和客途多添二人同病相怜的亲切感。   三日后。   小千和小桂他们如期来到鬼名远播的殷家汇。   此地虽已人去楼空,荒废日久,但是从三街六市仅全的遗迹看来,这里应该也曾是一座热闹小镇。   小桂他们三人上午时分便已抵达此地,随即在镇口了附近找了间尚且完整的宅子,略略收捡后,做为落脚休息之处。   小千打开有备而来的黄布包袱,就以自己等人休息的宅子大厅为中心,布起防鬼阵线。   小桂和客途看他煞有其事的拿着墨斗、罗盘和红线,一边测量,一面牵起线网,觉得好像很好玩,也跟着小千屁股后面转来转去,忙得不亦乐乎。   等到完工后,时间仍早。   小桂听说僵尸怕光,白天不会出现.便硬勘着小千一起到街上逛逛,以便实实在在的见识一下这鬼镇的模样。   在以“修道成仙”出了名的黄山住了一辈子,小桂和客途几所接触,均是些超然物外,气宇祥和的“地仙”、“半仙”、“不老神仙”这类高人隐士,他们俩始终很难想像,“鬼”或者“僵尸”到底是何等的异物?   正因为不了解、不明白、不知情,所以他们才有心情想要去逛这座鬼镇。反观自幼即学捉鬼驱飞的小千,就是因为在清楚要跟什么东西打交道,老大不愿地被小娃他们拖出会闲逛,心中总有几分毛毛然的感觉,心情可就难以愉快得不起来。   待看遍整座殷家汇废墟之后,回到镇日休息的宅子里,小桂忍不住笑道:“除了镇属西侧那株占地颇广的大宅,看来比较阴森之外,这里空荡的根本什么都没有嘛!小老千,你干啥老是一副神经兮兮的紧张模样?”   小千睨瞅着他,哼声道:“算你还有点神经,还感觉挥到镇尾那栋大宅有问题。如果我推测无误,那里就是僵尸的窝了,你现在不觉得这废墟有什么,是很正常的事,等黄昏过后,如果你还是觉得没什么,我就佩服你的麻木不仁。”   小桂不信邪的扮个鬼睑,表示走着瞧。   客途道:“你那大师兄怎的还没来?莫非他临阵逃脱了?”   “这不是不可能。”小千耸肩道;“反正他若不来,尽可编出千百个理由来推如此事,我也莫可来他何。”   小桂不服气道:“难道就没办法治他?”   小千道:“他是我二师怕的亲生独子,又是与我同辈之中的大师兄,就算掌门师伯要处治地,也不能不顾着二师伯的面子,从宽发落。若非如此.岂会养成他目空一切、狂妄无人的恶劣品性。但说这些又有何用?他还是他,靠山依旧浑厚,所以看他不顺眼,尽量避着他就是了,何必自找麻烦。”   “乡愿!”小桂嗤笑道:“他会被庞坏,还不是你们自己的责任。”   “嘘!噤声!”客途突然竖指轻喝:“有人接近此屋,距离十丈……来者四人。”   小千面露惊疑:“你光用听的,就知道?”   客途耸肩一笑:“这是内力深厚的好处之一。”   他话刚说完,门口已有人声传来。 第六章 初见僵尸   先前,小千决定在此歇脚时,便已在门口留下茅山派的暗记,此时,宅于木门碰然一声,被人大力推开。   来人.正是小干那位麻子大师兄,和其他三名师兄弟。   这位麻子师兄打量一眼宅子中的诸般布置,没哼一声,大刺刺的走入宅内,冷笑道:   “算你乖巧、懂得提前来候。”   他嘴巴不说,其实心里暗暗惊服小千布阵之老练与周密。小千过人的天份与资质,一直是他又羡又恨,不能平衡的最重要因素。   此时,他见小桂和客途陪同小千前来,忍不住心里暗笑:“不知死活的家伙,一点道行也没有,竟敢来此鬼应看秀,只怕届时自己如何死的都不知道。”   他冷冷瞥了小桂他们一眼,小桂回他一个鬼睑,客途依然是温温和和,笑容可掬的向他点头招呼!   想起上回莫明若妙的挫败,这位麻子师兄仍然未能释怀。   他拉长一张麻睑,冷然遭:“小师弟,看你有备而来,想必你已猜到考题为何。殷家古宅内的僵尸虽凶,却从不离开古宅一步,你自己体量着对付,若不行别逞能,速速脱出此地为上策。可别贪功丢了小命,还害师兄我难以向六师叔交待!”   “是!”   小千垂着眼,恭应了一声。   麻子师兄满意一哼,又道:“如此,便说你好运了!吾等在殷家汇十里外的樟木村静候佳音。”   说完,他一挥手,转身离去。   另三人亦随之返身,但其中一名身着宝蓝长衫,长得圆脸大耳,相貌堂堂的弱冠青年,却在其他三名师兄弟步出宅子大门后,迅速回身,在小千手中塞入一物,含笑道声:   “自己小心,别太强逞。”   话落,他即掠出门外.追上其他离去之人。   小桂精明道:“这个人是谁?前几天,我们可没见过他。”   “他是我三师兄,叫做古秀玉。”小千摊开手掌望道;“他也是所有师兄里面,对我最好的一个。”   他说话的语调充满感情。   客途好奇探问:“他送了什么给你。让你这般感动?”   小千笑道:“这是家门师伯随身的伏妖宝物——辟邪紫玉。”   小桂和客途倍感兴趣的挤上前,打量小千手中之物。那是一方晶莹剔透,紫光琉璃,大小仅约寸金,上接八卦,中嵌太极的透明紫玉。   小千接着道:“掌门师拍既然命令三师兄送来此玉,以助我收拾们尸,足见师伯已知大师兄故意回我冤枉之事。而且,此玉在此,表示大师伯的人一定也已经到了这附近。   既是如此.我有掌门师伯这座大山可靠,那还怕收服不了这段家汇的怪物。”   “难怪你这么用心。”小桂僵笑道:“原来是靠山到了的关系。不过,你也太小看我们哥儿俩了吧!有我们二个已经在场的大活人帮你,难道不比你现尚且不见踪影的掌门师怕可靠?”   “话不是这么说啦!”小千苦笑:“我知道你们二人功力不错,可是收妖伏魔的事,终究不同于和活生生的人类拼斗.所以我难免会有些担心嘛!”   小桂不信邪的撤嘴道:“真有那么不同?”   “等你碰上时就明白了!”小千扮若鬼脸:“反正你若没亲眼见识过,就算我说破嘴,你还是不信。”   小桂呵呵失笑:“也对,反正眼见为凭。我等着看就是了!”   小千略带促狭的笑道:“希望你的胆子够大.否则相见不如不见。”   小桂明眼道:“你是说我会吓昏了?”   小千谑道:“吓昏或许不至于.不过,尿液尿流和无法动弹的样子.倒是最常见的状况。”   客途可可一笑:“莫非你是在说你那些师兄们的糗样?”   “然也!”小千咯咯直笑:“我有好几个师兄在跟着掌门师怕或二师伯.见收妖时经常不是被吓呆了,动弹不得,就是事后裤裆全湿,屎尿齐流,简直是逊毕了!”   “你呢?”小桂不安好心的笑问:“你第一次撞邪时,又有什么反应?”   小千回想道:“我第一次陪师父去收妖.只想到如果法事完毕,师父考问时我若答不上来,下次他就不带我去。所以只忙着仔细记住师父收妖的全部细节。哪还有时间分心会害怕。”   小桂和客途同声哧瘛失笑:“原来你师父的严管初教.比妖怪还让你害怕!”   小千自己也觉得好笑:“说的也是!”   小桂笑道:“所以说,你的成就也算是你师父逼出来的。因此,你道同门师兄忌妒.迫害的命运.你师父得负绝大部份分责任。”   小千一怔,随即辩白道:“话不能这么说.所谓玉不琢不成器。师父也是为我好,是师兄他们心眼太小,才会欺负我.你不能误会我师父……”   小桂着他为了香自己的师父辩解.急得满头大汗,忍不住哈哈大笑!   客途拍拍小千肩头,笑道:“这小鬼使坏,故意拿话迫你,你别理他。你一理他,就上当了!”   小干恍然,忍不住笑骂道:“奶奶的!哪有人这么狡猾的!”   小桂讪谑道:“谁叫你拿我跟你那一标鸟师兄比?跟他们比较,简直是污辱我人格!   “我操!”小千叹服道:“你真能记仇,就这样随便比一下都不行?他们虽然烂,不过也不至于太烂嘛!呵呵……”   连他自己都觉得后面那句话,实在是句谎言,因此忍不住呵呵失笑!   小桂丢给他一个“现在你了解了吧”的白眼,小千只得笑嘻嘻的生受了!   客途道:“依我看,你那些师兄里面,只有刚刚送辟邪紫玉来给你的那个比较正派。   其他人……只怕将来不会太有成就。”   他这话算是说得很含蓄,因为在他和小桂眼中,目前所见那些茅山派弟子,实在没有一个上得了大台盘。   “那当然。”小千不以为讲道;“三师兄是我掌门师怕亲传的首徒,也是将来最有可能接住茅山掌门的人选,当然人品出众哄!至于你们所见,我其他那些师兄们,都是我二师伯调教出来的门人。由于我二师伯为人心胸较为窄狭,所以他所调教的弟子,自然气度、品格各方面,都不如掌门师伯所教之人。”   小桂笑道:“这么说,是主流与非主流之别峻!你到底有多少师兄?”   小千细数道:“与我辈分相同的师兄共有七人,其中大师兄、二师兄,五师兄和七师兄都是二师伯的弟子,其他三、四、六师兄都是掌门师伯的嫡传。由于大师兄是二师伯的独子,因此二师伯一直希望将来能由他坐上掌门宝座。不过,接任掌门这种大事,都由我师父那一辈的几位师伯共同议定,并经过本派硕果仅存的师叔祖同意,才能生效。   所以,我那大师兄想当掌门,恐怕没那么容易。”   小桂奇道:“你还有师叔祖和师伯?你们茅山派的人可真复杂。”   “还好啦!”小千笑道:“找们茅山上中下三辈,除了我这一辈的八人,师父那一辈原本有六人,但是三师伯、五师伯已死,四师伯失踪多年,加上师叔祖隐居在只有掌门师伯才知道的某个神秘地方,咱们茅山玄前现里也不过只任了十来个。如今,由于我被派出来修业,二师伯的弟子跟出来监督,山上人口就更少了!”   直到此时,小桂和客途总算对茅山一派之传承略有了解。   三人说谑聊聊,时间过得也快,不觉日渐西斜。   外面的风,呼呼地增强,吹得镇上一些破旧的门靡“嘎吱!”“嘎吱!”直响。加以此刻,天色渐暗,令这座素有鬼镇之称的殷家汇,越发地阴森起来。   既然入夜尚得“上工”,小桂他们便趁着天色犹未全暗,匆匆饱餐战饭,只待天色一黑,即刻动身前往殷家古宅,一窥究竟。   路上,小桂问道:“你那个麻子大师兄说,这个殷家古宅里的僵尸虽凶,却从不离开古宅一步,真的是这样子吗?”   “传说是这样。”小千耸肩道:“应该没错吧!若非如此,我想我师父和掌门师伯断不可能放着它四处为害而不管。”   客途好奇道:“一般的僵户都只在固定的地盘内活动吗?   “不一定!”小千道:“虽然僵尸大都有一定的活动地点,温是我就曾跟着师父收拾过几个四处作怪的僵尸。”   小桂呵呵一笑:“原来你已经着经验.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小千白眼道:“这个僵尸出名已久.火候不同。不是容易对付的。”   客途呵呵直笑:“莫非僵尸也和咱们武林中人一样.有的功力高强,不易挫败,有的本事平平,容易收拾?”   “答对了!”小千讪笑道:“你们虽然越来越有概念,再跟我多混几天,你们也可以号称收妖专家.唬一唬外行人.混碗饭吃,而不需辛苦的上赌坊‘赚钱’,还惹的满身骚呢!”   小桂驳回嗤鼻:“这怎么行.我和师兄如果山改行吃这碗饭,那哪还有你往下混的余地,岂不是要换你去喝西北风?像我们如此讲义气的人,绝对不可以做这种不义之事,所以你安心继续混吧!”   “什么?”小千为之窒言,哭笑不得道:“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喽!”   小桂故做正经的摆摆手:“不客气,谁叫咱们是朋友,而我又是如此重义之人。”   “去你的!”小千忍不住踹他一脚,笑骂道:“说的比唱的好听,跟真的一样。”   小桂闪开这一端,扮个鬼脸道:“谁叫你吃我们豆腐在先!”   小千无奈笑道:“你可真是什么都吃,唯独不吃亏啊!”   客途呵呵失笑:“你果然越来越了解这小鬼了,能够认清事实,总是件好事。”   “我怎么会认识这种人?”小千停下脚步,摊开双手,仰天而叹。   小桂故示同情的拍着他肩膀,安慰道:“唉……真是财也、命也、运也,非你所能也!天意如此,你就认了吧!”   这小鬼唱作皆佳,频频摇首,满面真诚慨然之态,逗得小千和客途捧腹不已。   小千忍不住要问客途:“这小鬼时常如此!动不动就发神经?”   客途故意感慨一叹:“这还是最轻微的症状,他若真的发作时,我一定声明我不认识他。”   “我懂了!”小千频频点头:“我会记住你的建议。”   小桂却像不知二人所讨论的主角正是自己,大方道:“师兄认识我一辈子了,你听他的没错。”   小千傻眼道:“他知道我们说的是他吗?”   “他当然知道。”客途含笑回话。   小桂亦愉快的频频颔首,附和客途的证言。   小千更见茫然:“他不介意人家当他是疯子?”   “不介意。”客途笑得更绝。   “哦!”   这下,换成小千变成女二金刚,摸不着头绪的猛搔着后脑。   客途和小桂对望一眼,两人均是眼神带笑。   “我不懂!”小千百思不得莫解,终于宣告投降,不想知道。   客逾呵呵一笑:“小鬼是不是疯子,他自己清楚,你更清除,所以你何必在乎人家如何看他?”   “就是这样?”小千怔道:“这么简单?”   “不强要多难?”小桂讪笑道:“这么简单的事,你都想不懂了.我们哪敢出太难的题目给你想。万一,你想炸了脑袋.变成疯子怎么办?”   “然也!”客途一本正经直点头,眼里却飞扬着捉狭的笑答。   小千恍然大悟,这才明白自己被这对师兄弟联手白整了一次冤枉,虽是好气又好笑,偏偏发作不起来。最后,终于和小桂他们同声爆出一阵哄笑,以解尴尬。   原本有些阴森鬼气的夜,经他们三人如此一场大笑,似乎也活泼了不少,不再像先前惩份令人觉得忐忑诡橘。   三人带着一笑之后的默契,轻巧的掠向镇尾,一棵那座殷家古宅。   镇尾西侧。一道早已倾原失修的风火砖仅,目起占地极广的一片宅地。   这片深似挨门的宅地,正是克名远播的殷家古宅。   小桂他们三人来到宅前,不由破败的大门进去,反而民身掠上摇摇欲坠的大门瓦格之上,遥观这座令人闻之丧胆的大宅。   就着流脉的月光,三人清楚的看见这座古老前后共分四排,左右厢房俱全,虽是荒废已久.杂草丛生,却仍能令人轻易想见它昔日辉煌时期,仆人成群,人丁旺盛的光景。   小千掏出八卦罗盘,测算一番,随即向小桂和客途拍拍手,三人一起朝内宅掠进,直抵最后一道月洞门前,小千方始打着手势要小桂他们伏身潜行。   三人经手轻脚的模向洞门旁,决种蔗里探着,只见正中有座呈八角型,高仅有三块砖,青苔满布的怪异枯井。   枯井过去,是一道三级石阶通向内宅正厅。厅外,另有回廊,通向左右两侧之西东厢房。   此时,月色虽是明亮,但厅内阴暗难辨,且森寒阴气奇重无比,便是如小挂和客途这般外行之人,亦深感其内必定隐有古怪明邪之物。   小桂指了指在井中的枯井,默问小千那是做何之用?   小千久观之后,耸肩摇头,表示不知。   三人互视一番,实在猜不透为什么有人会在内宅深处的天井中,砌上如此一座古怪矮井。   尤其小千,手捧罗盘测量估算之后,更是眉头直皱。   小桂耳语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小千亦是轻声回道:“那座八卦井所在的位置实在离谱。根据此内宅格局推荐,那个位置正是八阴交汇之处,在那里彻上一座八卦井,等于是将此宅四周所有极阴之气吸入井.这宅子不出事才是奇怪。”   客途好奇低间:“会出什么样的事?”   小千扮个鬼脸道:“不管此屋主人家中风水如此兴旺,福荫如此深厚,自此井建成的地一个月圆之夜起,此屋之中,每隔三日必死一人,直到此族血缘尽绝为止。”   “乖乖!”小桂和客途同时倒抽口凉气:“这岂不成了令人绝子绝孙的无形杀手?”   “正是!”这小千点头道;“按照此并之格局与结构还来,建此并之人必然也是深知阴阳五术的高手,不知他与屋主有何深仇大怒,竟以如此恶毒之计陷害这一族人。我想,这屋中的僵尸,大概就是死不瞑目的殷家人氏,因积结这股不甘心的怨气,才会做僵尸作怪。”   小桂和客途对于人死之后,为何会变做僵尸一事,并不清楚个中原由.既然专吃这行饭的小千如此推测,他们二人自然也猛点头如此相信。   小桂道:“既然这僵尸是遭人陷害而死的殷家人,它又不曾离此害人,咱们跑来想要收拾人家,似乎有点说不过去吧?   再怎么说,这还是他家嘛!它活着被人陷害,死后又无处申冤,只好变做僵尸吓吓人,出出怨气,这实在无可厚非。”   “你说的真是全情合理,慈悲已极!”小千讪笑道:“像你这么有仁法之心的人,才该人我茅山修习过法,以期广渡无形众生,那真是功格无量,善哉!善哉!”   小桂猝然出手.敲他一记响头.蹬眼道:“我的看法不对吗?你说什么风凉活?”   小千不甘被袭,哇哇叫痛之余,扑上前揉住小挂也还他一记爆栗子。二人登时扭做一团,互不相让.根本忘了自己身在何处,正做何事。   他们这一开打,似是惊动屋内异物,只见正厅那道除花木门“噼啪”一声,无风自开,一阵奇寒刺骨的阴风自屋内吹出。   客途心中暗自一惊,急忙“噼啦!”两下,各自赏了忘形的小桂和小千二人一个响头,再将二人拉开.一起躲向洞门之后的阴影中。   三人正隐忧间,闲着那阵阴风袭过,一个脸色青灰惨白,眼中绿光闪山.嘴边潦牙如虎,身做书生打扮的僵尸,直挺挺的自屋内走向天井,落地无声的停于八卦井前,转目四望。   这僵尸搜望一番,未曾察觉异状,便打在八卦井前.翘首而望,似是赏起月来。   小桂等人乍见僵尸出现,浑身不由自主颤起一阵鸡皮疙瘩,待习惯眼前僵尸的恐怖榜样之后,胆气复壮。   “现在怎么办?”小桂耳语低问:“真要会斗它吗?”   小千硬着头皮,悄然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   客途苦笑不迭:“但要如何发法?”   这时——   那僵尸似乎已察觉有生人闯入,它忽然扭头以绿森森的眼睛旺向月洞门,随即信手猛挥!   天井内一块重逾千斤的花岗巨岩,意随这回尸挥手之势,呼地砸向洞门外,三人藏身之处。   “妈喂!”小千怪叫一声,滚身闪向另一处阴影。   “乖乖!”小桂和客途瞪眼惊呼,二人四掌,齐心吐劲猛然狂推。   “轰隆!”巨响。   花岗巨岩禁不起小桂师兄弟二人联手一击,如中炸药般.轰然粉碎。   碎石四溅之后,小桂和客途不及藏身,只好和僵尸六目相对,正面朝相。   僵尸看清来人竟是二名小孩,似乎有些讶异的微侧着头,瞪着小桂和客途。   小桂他们心里虽是直发毛,且不得在不脸上挤出一抹平笑。   “对不起,打扰你了!”小桂急中生智,胡言乱语道:“请问这里是不是黄家寨?   我们是来找人的。”   不知僵尸是否听懂小桂之言,它依然直勾勾的瞪着二人,眼中绿光闪烁如灯。   忽然——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护吾大道,驱魔降妖!着!”   小千自暗处飞身而出,并指如刀拈着一道黄符,口念咒诀,将符猛地掷向僵尸!   黄符化做一道黄光,射向僵尸胸前,轰然一响,竟将僵尸震飞,直摔三级石阶之前。   僵尸硬板的身子在触地的瞬间,呼地平起,钉阶伸前,它似被激怒的吱吱怪叫数声,墓地探手,指爪暴长,碎然抓向小千。   小千不慌不忙翻手挥处,一柄长仅尺二的金钱短剑霍地削向僵尸指爪。   僵尸显然有些忌惮这柄金钱短剑,指爪一缩,避开短剑,大袖猛挥,刮起强烈阴风撞向小千。   小千虽已见机闪避.但仍被这阵阴凤尾劲扫中,顿觉浑身如置冰窟般,一阵奇寒袭来,手足立僵,无法挣动,砰然挥向地面,叫苦不迭,手中短剑亦告飞脱,叮当坠地。   自小千飞身袭击僵尸,到他碰然落地,也只不过一眨眼的工夫。   小桂和客途才刚张口,准备为小千击倒僵尸喝彩,岂料,喝声未起,情势已转,摔在地上不能动弹的已经变成小千自己。   “哇呀!”小桂怔眼大叫:“怎么会这样?”   他和客途忙不迭掠向小千,一个展势阻挡悠然飘至欲下杀手的僵尸,一个忙将小千拖后,抵掌运功,帮着冻得牙齿直颤的小千逼除邪寒。   与僵尸动手之人是小桂,他猛力劈掌,硬将僵尸震退三步,生气怒道:“你这个可恶的僵尸鬼、臭妖怪,竟敢伤害小老千,我跟你拼了!”   斥喝声中,小桂双掌抡飞,刹时劈出十数掌,掌掌正中僵尸胸口。   这僵尸每中一掌,即被震退一步,因此十余掌挨来,已退出丈寻距离。但是,待小桂掌势一过,它又呼地一声飘回小桂身前三尺之处,挑衅的吱吱直叫,显然在嘲弄小桂掌力不够重,只配帮它搔痒。   “啊哈……”小桂不服气道:“你在向我挑战是吗?好,再来!看掌!”   小桂蓦地沉腰坐马,气贯百骸,双手交封,猛然猝翻。登时——   小桂身旁空气宛似遭到无形之手搅动一般,施出无负沉流气流,发个阵阵咻然锐啸,冲向僵尸而去。   这这僵尸竟也惊觉厉害,呼然飘退。但是。它动作虽快,竟也快不过小桂掌势,只见飘身而退的僵尸就像掉进旋涡激流一般,凌空打起转来、并且越转越快,令这僵尸不由得骇然吱吱尖叫起来!   小桂得意的望着乱转鬼叫的僵尸,就像在和一个人类对手过招股,嘿笑嘲弄道:   “你有本事就别叫呀!我就不信你能躲得过拨云掌。现在你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小千邪寒已退,闻言苦笑不迭:“这小鬼又发神经了!他如果把但尸当人看,待会儿一定要吃闷亏。”   客途狐疑道:“这僵尸看起来不很凶恶嘛!真有必要收拾它?”   “妇人之仁!”小千无奈叹道:“你看它不凶恶,那是因它还觉得咱们很新鲜、很好玩,所以才逗着咱们玩玩。等到它玩腻了,发起脱想喝人血时,你就知道什么叫恐怖了!”   那边——   转昏头的僵尸,终于摆脱劲道渐弱的掌势扑通落地。   落地之后,它尚且有如喝醉了般,东旋西转了好几圈,方始站稳,一边还不住地摇头甩头恢复清醒。   随后,这僵尸竟似恼羞成怒,瞪眼撩牙,怒叫一声,双臂平举,指爪暴长,隔空抓向小桂。   “小心!”小千和客途的警告同时出口。   小桂哇地一笑:“还来这招,落伍啦!”   他身若飘风随着暴长逼近的鬼爪朝后飞去,令这僵尸迅速缩回的鬼爪,身如流失,随之射向僵尸,同时左手又起双指,一招“双龙寺珠”猛然暴戳僵尸双眼。   僵尸未料小桂竟敢如此行险,双爪被卷无法御敌,只得甩臂猛挥,自断指爪,藉此抛开小桂纠缠。   小桂摔出之后,一记腾身侧翻,飘然落地。身形轻盈曼妙,显见轻功非凡。   小桂姿势虽美,可惜眼前对敌者乃为僵尸,并不懂得欣赏如此上乘的轻功身法,反而因为自己连番失利,凶性大发,狂啸数声,挥袖扫出阵阵奇寒阴风,直扑小桂面至。   刹时之间,天井内劲风奇寒,啸如冰裂,鬼哭神号,昏晦凄迷。   阵阵防风之强烈,竟让小千和客途几欲站不住脚,只得朝月洞门后退去。   “你看吧!”小千急道:“我说这妖物绝非善类,现在你们信了吧!”   他急急默念咒决,将金钱短剑招四手中,准备施法以助小桂一臂之力。   “慢着!”客途阻拦道:“先别动手,否则万一不能一击而中,反倒激发僵尸凶性,会今小桂更加不利。”   小千虽然心系小桂安危,闻言亦觉有理,遂不敢贸然出手,倒是凝神注意起天井内的变化。   他这不着刚已,一系斗在吃惊得不能言语。   原来,天井里面,小桂受阴风吹装,但似乎不凭其富,反而展开身形,宛若水中游鱼一般,轻松滋走于阵阵阴风的间隙之中,丝毫不将那里以开山边石的强烈阴风放在眼中。   小千惊奇道:“我刚刚才被这僵尸的阴风风层扫了一下,使浑身冻僵,不能动弹。   为何这小鬼居然不怕这阴风的酷寒?”   客途笑道:“我们所修习的功夫之中,有一门心法叫浴怫神功,令克各种妖功邪法,现在看来,这门功夫用来对付僵尸鬼手之属的有风鬼火,显然亦是功效十足哩!”   小千傻眼道:“光是一门心法就如此厉害,效果居然和咱们茅山派里的收妖伏魔阵一样,而我们那阵法,还得动用八名弟子和各种法器、符咒才搞得起来呐!”   他这下可真是见识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句话的真义了。   天井之中,那僵尸见小桂居然不将自己呼呼鬼号的明风当作一回事,亦是不服气的吱吱怪叫。   它怒然将鬼眼一瞪.眼中绿光顿炽。   这僵尸竟也似小桂刚才一样不服输,双臂突展,更加狂挥猛扫,死心眼的非凭自己修练多年的一身阴风能耐,和眼前这个小鬼一较高下。   足见,这僵尸对所谓的“输赢胜负”可是和普通人类一样在乎,所以想扳回方才输给小桂的那一场颜面。   天井内,因僵尸的发成,非仅阴风如刃,便是铺在地面上那些年代久远的石板,亦被呼啸旋刮的阴风一一掀起,随风势砸向小桂。   这些随风飞面的石板,宛如或大或小的暗器股,狠狠向小桂身上招呼。   “玩这套?”小桂嘿嘿笑道:“我五岁时就已经检定合格了!”   笑声中,小桂一阵清啸,身形立变,由方才灵动滑溜的游泳鱼身法,展目换做如鹰如鹤的飞腾冲掠之势。而那些石板碎片,就在他舒臂拨转回掠之际,打个转儿失去准头砸向别处。   那些石板碎片非但砸不着小桂.有些反被小桂使坏的暗劲引带,回旋射向僵尸而去。   僵尸虽然不在乎石板砸身,但是自己砸人不成反倒被砸,怎么说都显得太没面子,气得这僵尸碰碰乱跳,怪叫不休。   躲在洞门外的客途和小千看得不禁失笑!   小千噗戏笑道:“我从来不知道,原来‘逗’僵尸竟是这么有趣好玩的事。这小鬼施的是什么手法?竟能让石片穿透如此强烈的防风,射中僵尸。”   客途饶有兴趣的解说道:“他最早用的轻身术叫游鱼……”   小千猛点头道:“对!故名思义,看了就令人一目了然。”   客途不在意的打岔,接着道:“现在他施展的是‘野鹤戏云’,他将自己化为野鹤,并当僵尸所发的阴风为浮云,你瞧他挥臂之间都略带弧度,是不?”   小千凝神细观后,频频点头。   客途道:“那些微的弧度.以是阴风与阴风之间.冲击回旋而成的间隙,只要能掌握住这细微的间隙.自然就能趁势将自己的劲道插入,拨转石片溜过阴风攻击僵尸了。”   小千咋舌道;“这岂不就是高手过招的原理嘛!原来他拿僵尸当对手,正在练身手呐!”   “然也!”客途呵呵直笑:“因为僵尸所发时劲道极大,但是本身反应却慢,所以正是试手的上乘活靶。这小鬼当然不会放弃这个练习机会。”   小千苦笑不迭:“现在我可明白,为何‘武林状元’的盛名,能够流传二甲子依然不灭。光看你们的身手,就不难瞧出水前辈的武功是何等上乘,他的传人都已如此,若是他亲自出手,那还得了!”   客途笑道:“听说我师父已经有一百年不曾出招了,连我和小桂都没机会见识他出手。”   小千奇道:“那他怎么救你们武功?”   “口传心授,自己领会。”客途呵呵笑答。   小千不解道:“可是你们怎么知道自己学对了没有?”   客途道:“当然是我们比划给师父瞧啦!不过,师父的评语一定抗是“嗯,很好!   很好!不过,差多!差多!’过后,他再指点我们应该修正的诀窍,而我和小桂自继续再去悟啦!”   “这是哪门子教法?”小千傻道:“如果资质不够的徒弟.悟不出来怎么办?”   客途笑道:“师父说,这就叫“无形换有形’.而且一定适合任何徒弟。因为这是真正的因材施教,完全顺应徒弟资质高低不同,启而教之,因此没有任何的模式或界定会限制徒弟的发展,徒弟所学一定是最适合于自己性情,自然容易有所成就。所以这种教法,绝对不用担心徒弟的资质如何。”   小千略有所悟道:“是呀!我想.这种教法的重点.应该是在于师父。不是每一个师父都有本事,如此教导、启发徒弟……”   就在他们二人聊得起劲的同时,天井之中,小桂和僵尸相持不下的局面.异变突起! 第七章 奇宝招祸   原来僵尸久斗无功,又见月渐偏西,显然时间的流逝将不利于自己,于是乃凶性大发,再也顾不得和小桂斗气,忽然尖啸一声,飞身撞向小桂。   小桂闪身避开.但僵尸动作之快,简直令他措手不及,只一眨眼,僵尸已然又回到自己眼前、正仰起双臂掐自己脖子。   小桂骇然怪叫一声,急中生智,向着僵尸硬绷绷猛朝后仰,摔向地面,险险避开这要命的一掐。   这僵尸虽然一击未中,但身形不变,只是双臂暴长,猛又朝躺在地上无可躲避的小桂抓去。   小桂尖叫惊动客途他们,小千本能答应咬破手指,一口鲜血喷向金钱短剑,急喝声:   “去!”   短剑登时化作一抹寸长金光,直射僵尸两眉之间的眉心要害,迫令僵尸不得不退身闪躲,小桂方始逃过一劫。   饶是如此,小挂胸前的衣衫,业已遭僵尸抓裂,只差一线便要被开膛破肚,如此惊险,岂能令小桂不寒心丧胆?   客途因自己一时疏神聊天,竟让小桂身陷危险,甚是自责,是以不顾一切跳出洞门,找那僵尸拼命。   小千一把没拉住他,暗叫:“要糟!”   但是,僵尸却无视于冲向自己的客途、一味认定自地面翻身爬起的小桂,再次飞身扑去!这僵尸厉啸一声,十指指爪登时寸寸断裂,化做手百把利刃,猛然暴射小桂。   “小心!”客途惊叫末歇,加速掠身冲向僵尸,但已无力阻止箭雨般的鬼爪飞射小桂。   身形示稳的小桂骤见惨绿鬼爪如箭的至,范围涵盖周身丈寻方圆,自己根本无处可躲,顿时怒然嗔目,双手结印胸前,瞬息倏翻,威猛推出,口中同时宏亮沉喝:“普照大千!”   刹那之间,小桂身上仿佛突然发出一片金光,这似真似幻的景象乍现即逝,但是僵尸暴射的千截利爪,在射至小桂前二尺左右的距离时,竟似撞上一道无形的墙壁,悉数反弹落地!   原本凶性大发,急欲扑嗤小桂的僵尸,此时,忽然变得有些畏惧小桂,吱吱一阵怪叫,飞扑的身子呼地调头想逃。   它这一调头,正好迎上飞驰而来的客途。   客途惊怒于这鬼物竟敢加害小桂.一向温和的他,此时温和尽失,脸上奇异流露着焕然神光,面相极其庄严。   只这须舆,客途仿佛已幻身成一尊受人敬畏的威猛天神,他冲着迎面飞来的僵尸,宏声一喝:“孽障,还不伏诛!”   僵尸岂会当他是一回事,大袖狂挥,一股奇寒阴风已然挥去。   客途蓦地气纳丹田,张口发出:“牛……阿……牛……”的梵音吟哑,同时一拳笔直威猛捣出。   “轰!”然一响,僵尸所发阴风竟遭客途一拳击散。此时,僵尸虽已略见惊惶,但仍不死心的猛挥鬼爪,抓向客途头顶。   客途忽然双眉倒竖,现出怒目金刚之相,口中梵音不绝。双拳配合着梵吟,忽伸忽缩,有模有式,沉缓而威猛分击僵尸和顶上来爪。   僵尸鬼爪猛抓之下.竟被客途扬起之拳风震折飞脱,僵尸骇然怪叫着收回手臂,当胸却又遭客途隔空的所发之拳力击中,砰然倒摔。   这僵尸虽然仍是一摔倏起,但动作明显的慢了许多,显然客途这一拳已令它吃到苦头。   一旁小千,早已看傻了眼,他实在想不透,就凭“人”的力量,怎么可能伤得了僵尸?   如此,自己这一身茅山法术,岂非白学。   想到法术,他才想到自己的金钱剑在刚才解救小桂之危时,被僵尸避开,此刻还钉在门廊前的梁柱上。   所谓“输人不怕阵”,不论客途此时是凭何本事对付僵尸,今夜来此,主角可是自己,说什么也得表现一下茅山道法的厉害才行。   于是,小千集中心神,默念神咒,并指而弹,口中急喝:“法中金龙.直冲九天,听吾号令,扶正驱魔。起!”   随着他这一声令下,钉于梁上的金钱剑立即又化做一道寸长金光,随着他手指所挥,斩向僵尸。这僵尸乍见金光斩来,知道厉害.急忙一跳避了开去,偏偏另一边小桂又逼近过来,令它三面受敌,颇感威胁。僵尸瞪着绿光闪闪的鬼眼,扭头左右观望,似欲寻路而逃,它大概想不到,就凭凶名久著的自己,竟会被三个半大娃娃逼得如此狼狈吧!   这僵尸似也发了狠,咬咬一声揪人心神的尖长鬼啸,猛地朝小千扑去。   小千迅速圈剑回斩,直削僵尸颈脖,岂料僵尸竟然不避,依旧扑来,逼得小千脚下猛蹬,往后倒掠。   小千一股猛劲的朝后退掠,未曾注意身后即是那口八卦井,冲拌之下,哎唷一声,仰面朝井里坐摔下去。   客途正在他左边,见状大吃一惊,急忙扑向井沿,一手抓去,即时拉住小千的脚跟,将他倒提上来。   这时,小千早已吓得脸色发白,直叫命大。另一边——   小千所施之金钱剑,虽然“当”还一声砍中僵尸脖子,居然无功而回,坠落地面。   那僵尸则趁小千落井,客途援救之际,咻然飞身突围而去,进入黑黝黝的内宅之中,登时了无声息。   小桂虽亦掠身追去,但那自宅厅门在僵尸飞入之后,碰地一声,蓦然由内向外闭合,正好将回后赶入的小桂被门板给撞了出来。   小桂这下正撞大板,人如蛤蟆仰翻摔回天井之中。屁股首先着地,痛得他哇哇大叫!   “死僵尸,臭僵尸,居然耍诈陷害人!”小桂一面揉着尊臀,一边万分不甘的嚷嚷直骂。但是僵尸一如宅内,立刻加石沉大海般,无声无息,小桂叫嚷方歇,四周立即隐入一片沉寂古宅的气氛,登时变得更加诡异。   惊魂未定的小千拾回自己的金钱剑,反覆打量,一面嘀咕道:“奇怪!这剑明明砍中!”   小桂道:“它的脖子上有一个钢圈,所以没有受伤。”   “原来如此。”小千恍技大悟:“我还以为是自己法术失灵哩!吓我一跳。”   小桂道:“你的剑削裂了它的衣领,那钢圈在月光下闪了一闪,我才注意到。”   “难怪它敢跟我硬拼!”小千恨恨道:“下回我不砍它脖子,改劈它脑袋,我看它有没有本事戴顶安全帽来挡?”   客途闻言一笑,问道:“现在僵尸跑了,你的修业考核算不算通过了?接下来,咱们又该做什么?”   小千和小桂二人对望一眼,心有灵犀道:“追!”   客途苦笑道:“我早知记你们会这么说,可是,古有明训‘穷寇莫追!’这道理你们难道不明白?”   “可是这是僵尸,不是穷寇,所以非追不可。”小桂不以为然的反驳。   客途瞪他一同:“我看,你是因为仗着自己的怫门心法能克得了那僵尸,所以才想自找麻烦,是也不是?”   “然也!”小桂大大方方的承认:“咱们现在已经见识过何谓‘僵尸’了,知道它虽然有点可怕、不过也不是非常可怕,既然有本事吃定它,当然得趁胜追击。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此乃千古不变的兵家秘法,更何况,谁叫它刚才临走还整了我和小老千一场冤枉,公道岂能不讨回来?”   小千咯咯在笑:“你这小鬼真现实,不过说得很实在,很好,我喜欢!”   客途笑道:“我实在替刚刚那个僵尸感到可怜,明明是咱们主动上门挑衅,被整了冤枉也算自作自受,可是忙往还要找它讨回‘公道’?莫非它就活该被骚扰?它又得向谁去讨公道?”   小千扮个鬼脸:“你难道不明白.“鸭霸’乃人类之天性。欺善怕恶,则是人之劣根;否则、怎么会有‘最残酷之动物.人也!’这种说法。”   小桂失笑:“拜托你别把万物之灵的自己,抹黑得如此彻底好不好!其实,说实在的,我想追那僵尸也不是真的非找它麻烦不可,我只是对那间阴森森的屋子有点好奇而已。反正,既然咱们都已经来了,僵尸逗也逗乐了。何不再进去四处看看,也好多增加些见闻。免得将来说咱们,都已经到了鬼屋门口.却没进去探一探鬼屋.岂非会被议为没胆!”   客途白眼道:“你别说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了。简单点讲,反正你就是好奇,非得进鬼屋去满足一下好奇心不可就得了!”   小桂嘻嘻直笑:“所谓好奇之心,人皆有之麻!小老千,你说对不对?““别把我扯进去。”小千故意划清界线道:“我和你们不同,我可没有我们那种奇奇怪怪可以克制妖魔鬼物的护体种功……”   他语气一顿,忽然想起心中的疑问:“对了!客途老兄,你刚才那套一边动手,一边鬼叫的拳法叫什么?拿来对付僵尸.好像挺管用的嘛!”   客途笑道:“那是韦驮降魔拳,乃为正宗佛门拳法。相传这套拳法沿自兰若寺,自古就是和尚专闭练来收妖降魔之用。”   小千不住摇头:“今晚我真的是开了眼界.难怪师父记说,道上自有法术之玄,佛家亦有神通之妙。无所谓道高佛低,或是佛高道低;全在于个人修习之精与否了!”   小桂笑道:“你师父就得出这种活,足见是个有见识的能人。”   “那当然。”小千得意道:“师父好不好,看徒弟就知道了。”   小桂憋笑道:“那可不一定,像我师父就常说,收我这个徒弟是上天给他最大的考验。   我是为了帮他找麻烦,才会变成他徒弟的。”   “有这么惨吗?”小千嗤嗤失笑:“你到底做了什么事?”   “没有呀!”小桂无辜道:“我只是觉得有时待在山上大无聊,溜出去找附近邻居玩玩而已。”   客途嘿嘿一笑,泄他的气道:“是呀!这个鬼也没有做什么啦,只不过,趁人来打座炼丹,最后丹药炼进他肚子里,还把人家的屋子不小心烧光了而已!   其他琐琐碎碎惹的祸,就更不用说了。他如果三天没惹事,师父和我就得担心他是不是生病了,才会那么乖。   我告诉你,在黄山上,你只要问向任何一个修真隐土,没有人不知道莲花峰上的君小鬼.外号就叫麻烦!”   小桂干笑道:“我从来没有一次是故意的嘛!每次事情碰到我.好像就会出状况,这也不能怪我呀!要不然,他们怎么会明知道我是麻烦,偏还喜欢我去找他们玩。”   小千早已抱着肚子,笑得直打跌。   客途谑道;“既然你自己明白,只要事情碰上你,就会出状况,你还想去鬼屋吗?你不怕又会出问题?”   “怕什么?”小桂嘿笑道:“就算出问题,倒霉的肯定不会只有找一个。反正既然有人做伴,会死好歹也是一起死,不寂默的啦!”   客途苦笑不已:“每欢我都是这样被拖下水的!小老千,要跟这小鬼一起,你还好要有觉悟才行。”   小千呵呵笑道:“你放心,我从小被人以负着长大,所以别的本事没有,躲麻烦已经成了生存的本能。任何时候,任何情况,只要风向不对.立刻闪人,保证没机会让麻烦沾上我。”   “真的?”客途笑道:“那么改天你得教教我,如何躲这麻烦。我已经被纠缠了一辈子,偶而实在也想清静一下。”   小千故意装着没看小桂满脸抗议的表情,和客途握着手达成协议,口里边道一定,一定!   他们三人虽然嘴里扯着,手也没闲着,早已找来所携之行囊,取出准备好的火把,点燃之后,小心翼翼的踏上石阶,来到门前,心惊肉跳的推门而入……   适才,还令小桂吃了个大闭门羹。尚且摔了个坐股蹲的这扇雕花木门,此时被小千轻轻一碰居然便“伊呀!”而开。   三人你望我,我望你,互相打气壮胆之后,高举着火把,跨入门槛。   大厅在火光的照耀下,不再显得恁般鬼气森森。   从地上厚厚的积尘看来,此屋荒废时日已相当久远。厅内屏风、桌椅甚至灯架等摆设,却依然毫不零乱的摆放在它们应该摆置的地方,仿佛这屋子尚且还有人住着一般。   小桂索性点亮灯架上残存的蜡烛,不一会儿这厅中大放光明。   小千探目四望,轻声道:“看这屋里的摆设,显然此屋主人非仅富有,而且是相当够品味的人呐!”   小桂道:“刚刚那僵尸是书生打扮,大概就是此屋主人吧!”   客途嘀咕道:“这僵尸不知躲在那里,可别让它从背后偷袭了才好。”   其他二人听得心里在发毛,心想:“这可说不定!”于是自觉地采取背靠背的姿态,才敢安心住屋内搜去。   这屋内空房甚多,足见当时此内宅所住人口亦不在少数。   有不少房间里,已将所有的布幔垂帘,甚或蜡烛,悉数换成白色。显然,正值守丧期间。   小桂忍不住道;“看这样子,小老千你刚才说,那八卦井建成之日起,第一个月圆之夜开始,每三天得死一个人的事,大概错不了。”   “废话!”小千嗤道:“你不看看是谁在推算,怎么可能错得了。”   三人顺着屋内长廊而行,渐渐转向屋子的西侧部分。   西侧第一个房间推开,里面是一间书房,书架上虽然挂尘已久,但满目琳琅的书籍却完整如故。   客途举高火把,一排排打量着书目,不禁喷舌连连:“若能看完这屋子的书,就算没有才高八斗,至少也学富五本。”   “你们快过来!”小桂在书桌那头叫道:“看我找到什么了!”   客途和小千闻声挤了过去,就着火光,看见桌上犹自摊展着一卷作画用的细棉纸,上面写满密密麻麻的工整小楷。   棉纸因为时日已久,早已泛黄,纸面上厚厚的积尘令字迹看不真确。   小桂半蹲下身,头与桌面打高,轻轻的朝棉纸上吹了口气,将纸面上灰尘吹开,但见工整的蝇头小字写到:   “吾殷氏一门,自宋朝蒙太祖思宠列班朝廷之日起,殷家弟子为官,无不时时以民为重,肃己厚民,虽不敢言有功于神稷,但求无过于百姓。后因异族入主中原,吾族不屑伺外姓一廷上,是乃迁居此地,隐仁为商,却仍不忘书香传家,忠祥忠信,遂蒙天佑,渐发为旺族,更蒙地方父老括爱,将原名安学之小村,改称段家汇,以纪念殷氏祖上对此地之贡献。   如此,殷氏一族历经元、明二朝,虽逢时代动荡、乱民四起,吾族尚堪无忧,得已一脉相传,至士民是第十四代孙。今未知吾族何处有亏,获罪于天,免于短短数月,族人相继暴毙,死之离奇,致今镇中居民视吾族宛若瘟疫,无人肯为族人发葬稍尽绵力。而今族百余口人停枢后厢,无法入土,如何得令死者安之?   眼见父老叔伯魂归渺渺,士民问竟无力使之入土为安,身为子侄,何等痛心,呜呼悲矣!   细思吾殷氏一族之巨变,乃自数月之前,一名自称灵明子之道士来宅,向先父进言,谓殷家宅园之内,有一阴脉所代结穴之地,仙蕴奇宝凝形在即,若建一八卦聚气灵井,助此异宝成形,非仅吾段氏一族富贵发达,更有利本镇之荣繁昌旺。先父虽不计末族之富贵,却既有利此镇数百居民,遂答应于内宅结穴伏处,由灵明子监工凿建该开。   岂料并成之日,不足半月,先是吾父暴毙,随即族人—一殃及,士民惊心之余,久寻道士未见其踪,方推此乃恶道诡计,陷吾于不幸。只是,恶道狼子野心,所为何来,令人不解?   然其计之毒,足令段氏一族灭门在即。士民遂今仆役执镐亦毁此井,可恨者,凡伤此并之人无不非疯即狂,挣扎哀号,竟日而亡,其情惨矣,其景可怖!士民不忍多伤无辜,遂乃遗散家中一切仆庸外人,自闭宅内,坐以待毙。   段氏一门阴德可损,遭此横祸?辗转思之,岂个士民甘心?   天地神明,听吾诅咒,若吾族不亏人神,无端招祸,士民即便身化鬼物,亦誓报此灭门大仇!   天地神明,听吾诅咒,凡有贪图吾族贝才富,或此地异宝而寻者,士民即便身化鬼物,亦必夺其惨遭横死。   天地神明,听吾诅咒,凡有毁伤吾族灵柜,做得陪葬之物,令亡魂更加不安者,士民即便身化鬼物,亦必夺其性命,不令生出!   段氏十四世孙殷士民绝笔”   看完这封长长的遗言,小千呼了声长长的口哨:“你们看,遗书最末的诸般诅咒,怨气何等之重!难怪这个股士民死不瞑目,非得变做僵尸守护此宅。”   客途瞄着遗书最末的日期,轻轻咋舌道;“此遗书是一百多年前的所留,这么说,这个僵尸存在也有一百多年了!难怪你说它凶名久著。一百多年不得安宁,的确是够久的了!”   小桂却问:“他遗书上说什么阴脉所伏结穴,这是什么意思?”   小千解释道:“那是风水堪舆的用词,在堪舆术上谓水为财,山为气,气脉有分阴阳。   结穴,就是指龙卧潜藏的位置,阳脉龙穴得而葬之,依该真龙结穴之不同,各得富、及福、丰、康、和、乐、旺等力气,足以为帝为王。至于阴脉络穴之地,附气充盈,若狂聚于一城一镇,该地便会成了阴极柔极的女儿乡。”   小桂笑道:“这么说.殷家汇岂非尽成女子之乡!女儿之国?男人入此,岂不奇货可居?”   小千嗤地笑道:“不是啦!所谓阴脉汇集,在其气而不在于形。不是说此地没男人,而是指此地男子性子大都阴柔,就保娘们那样什么都自在心里,不明着说。至于此地女子.性情温顺阴柔之极,倒是预料中事。”   小桂和客途如此方始恍然。   “那么……”小桂又问:“明脉所伏结穴,又会虽有什么奇宝?竟值得那个恶道灵明子,设下如此恶毒狠计,令殷家一族为之灭门。”   小千耸肩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那个叫灵明子的道士,我却知道他的来厉。”   “真的?”小挂和客达同声好奇问道:“那个恶道上是何来厉?”   小千道:“灵明子搭家姓氏为林,原囊鄂州人氏。他林家原本九代繁成.但到了祖父辈区仅得一丁,因此其父视之有若命根子。后来,鄂州大旱,我有二位玄祖辈的师伯奉本源掌门之命,前往为百民祈雨,鄂州一地之旱象因而得以解除。   那林父惊于我茅山法术之灵效,千方百计想让灵明子拜入茅山门下,不惜千里迢迢,带着儿子自州远赴茅山,日日于山门外叩来,最后掌门大叹在劫难逃,不得不将之收为记名弟子。”   小桂师兄弟二人,对望一眼,异口同声笑边道:“原来此恶道,竟是茅山妖孽!”   “非也!”小千黠笑道:“故事还没完哩!话说,这个灵明子成为本派掌门之记名弟子后,掌门人并未传他任何上乘术法,只教他最基本的颂经超渡、超渡亡灵这些功课。后来.灵明子十三岁随师兄外出为丧家做功德时,竟然调戏事主幼女,被师兄报上家门那里,经戒律坛判定闭关面壁三年,他却在二个月后潜逃离山。   本派掌门因此宣布将他逐出门墙,自茅山一派之中永远除名。所以恶道非我门下,所有行为与茅山派无关!”   客途道:“既然他在茅山未曾学得任何上等法术,他又如何看得出此地为阴脉所伏结穴?又怎么有本事建造那座害人的八卦聚气井?”   小千道:“听说他进出茅山之后,又回到鄂北,加入该地极为恶毒的巫神教,学得不少妖术。据闻,他那位举发他犯淫戒的师兄,就是被他用巫神教的黑咒术给害死了。后来,他还曾想以黑神通的九魔术法来陷害当时的掌门人,幸好那时掌门人正因门下弟子死于异教妖法,正在施法调查中,因此有了防备,未遭其害,反而给予灵明子重创,从此本派就再也没听过他消息。没想到,他竟跑来此地造孽,陷害了殷氏一族。”   三人一阵吁嘘,不禁同为殷家愤恨不平,直骂可恶妖道,丧尽天良。   他们三人明了殷家遭害之始末后,对那僵尸似乎不再觉得有何可俱,反倒同情殷氏百余口死后竟无法入士为安。   于是,三人遂按遗书中所称.寻往后厢堂一观究竟。   三人刚到后厢堂前,已法感觉一股异于平常的寒气,正自厢堂那方隐隐散发出来,使人如入冰窖,不觉毛发悚然。   他们三人互望一眼,默运神功,戒慎恐惧的慢慢行入厢堂。   这厢堂,为了便于停灵,早已拆除所有的隔间,偌大一片厅堂。此时正摆满一具具的棺木。   棺木蒙灰已久,四周蛛丝纠结,放眼之景像,颓败之中更见凄凉。   三人向前走了几步,脚下突然踢到东西.低头一望,意是见到人骨残骸,吓得三人急忙怪叫着跳开。   忽然“咯嚓!”轻响,小桂以为自己又踢到人枯骨,口中不住地抱歉,这才提赶胆子往下看去……   “还好!”小桂松口大气,直拍胸口:”不是死人骨头,是一根烂木头。”   他再仔细一看,这根烂木头竟是一支早已腐朽的铁镐握柄,附近地面,亦自散落些铁锹、铁斧、铁锤等工具。   小桂不禁想起殷士民的第三项诅咒,直叹人心不古,像这种向死人下的事,竟也做得出来。   就在这时——他们三人身后,忽然传出异响!   三人猛回头,但见方才那僵尸正愤怒咆哮着飞快前三人撞来!   他们三人齐齐一声惊叫:“我们不是来盗棺的!”   他们三人手中的火把,此时掉落地面,闪闪欲灭,由于照亮的角度太低,火光所映的范围小得多了,四周越发昏暗得有些诡谲。   小桂一闪之下,就近窜向一个棺木旁掩藏。   旁边再有一具盗棺的骷髅与他做伴,那骷髅咧开着大嘴,仿佛正对小桂含笑问候的模样.简直令他头皮为之发麻。   也不知僵尸是否听得任人话,小桂再次伏身叫道:“你是不是殷士民?我们刚才在书房看过你的遗书了……”   僵尸闻声回头,大手一挥,小桂籍以掩身的棺木凌空飞向厅堂另一例,安稳的落地停正,丝毫未有损伤。   小桂一抬头,正好与那僵尸正面相照,四目相对。   事已至此:小桂索性壮起胆子,大刺刺站了出来,喝问道:“我问你是不是殷士民,你到底听得懂?听不懂?”   本来正一步一步往前跳的僵尸,听见“殷士见”三字,忽然停了下来,似是有些述思的望着小桂。小桂但见沟通有望,心下大定,再次缓慢道:“你,是不是殷士民?是,就点头;不是便摇头。”   僵尸微侧着脑袋,似乎真的认真在听小桂说话,又像在思索什么。   小桂再二次耐心道:“你,是不是殷土民?殷士民,记不记得这个名字?”   这时,小千和客途正自僵尸背后掩进。   小千手拍一道黄符,趁僵尸分神之际,一个箭步急窜而上,将黄符贴上僵尸后灵台。   “着!”   小桂惊道:“你怎么可以暗算它?”   “安啦!”小千笑道:“我给它贴的是驱魔护体咒,此咒生人承之,可除百病;阴人承之,立增功力。因为这僵尸久为庚气所覆,灵性昏沉,若不帮它加把劲,化消一些庚气,要它记起前尘往事可就困难了!   不过,咱们也得防着点,万一它不是那殷士民,而是别的凶恶僵尸;这功力一增,可就不好对付。”   小千刚说完这话不久,僵尸眼中绿光渐充。   “来了!”小千略感紧张的提醒着。   三人立刻揪紧心神,默运玄功,严阵以待。   小桂见僵尸开始缓缓摆头,打量自己等人,赶忙再次发问:“你,是不是殷士民?此地屋主,殷士民?是,就点个头吧!”   僵尸思索一阵,终于极为僵硬的点了一下头。   “你听懂了?”小桂大喜:“太好了!这下咱们沟通有望了,小老千!你的符的确不是假的呐!”   小千得意道:“那当然,你不看看谁的符,岂能无效?”   他们俩这厢正得意,那僵尸却瞪目潦牙做出愤怒状,竟似又要再度动手。   客途忙喝:“小心!”   “别怒!”小桂天真的竖掌阻止道:“我们不是来盗棺的,我们是来帮你的,殷士民殷老兄!”   听见“殷士民”,僵尸渐又放松下来,双目绿光炯然的盯着小桂。   小桂笑道:“殷士民,我们刚才在你的书房中,发现你的遗书,遗书,你懂不懂?”   僵尸侧头一想,慢慢点头,仔细听着小桂说话。   小桂满意接道:“懂就好,我们从你的遗书上,知道你被人陷害,全族灭绝……”   这叫殷士民的僵尸似已想起前尘往事,闻及“陷害”和“灭绝”等字眼,忽而仰首发出凄厉尖啸!绿目之中,竟有泪水涔涔滚落。   小桂和小千二人仍是半大孩子的心性,不失赤子真诚,此时见僵尸殷土民愁惨落泪,竟也跟着眼眶泛泪。   唯独客途心性较为成熟,且定力较深,他虽也对殷士民的遭遇感到同情,但难过之余尚不至于陪着洒泪。   小桂抽着鼻子,安慰道:“殷士民,你也不用再难过了,既然事已至此,伤心亦无用。   咱们今夜会来此打扰你,说来也是因缘凑巧,所谓相逢即是有缘,既然咱们能够沟通上,更是缘上加缘,如果你有什么未了之心事,我们帮得上忙的,你就设法表示一下,我们会尽力帮你完成心愿。”   小千原本也在为殷士民一家的遭遇感伤,闻言猛怔,急忙揉揉鼻子,扯着小桂道:   “喂!这种活不能随便乱说的也!毁了对生人的承诺,尚且有办法补救,可是如果毁了对阴人的承诺,是会一辈子不得安宁的也!”   “那就不要毁诺嘛!”小桂不以为意;“我想,这位殷老兄应该也明白,我们办得到什么,办不到什么。他也不会胡乱表示的、对不对?”   他最后一句话,是朝僵尸殷士民所发。   殷士民一直很仔细在听他们说话,也不知道他究竟听懂多少。但小桂问他对不对,他也侧头想了想,方始点头以表同意。   “你看吧!”小桂嘿笑道:“你要对自己的灵符有信心,现在这位僵尸大哥是有思想会思考的……僵尸,他当然不会做非分之请喽!”   “是吗?”小千哭笑不得道:“但是,僵尸终究是僵尸,跟活人是不太一样的……东西。”   小桂依然乐观道:“僵尸不也是人变的,没什么大不同啦!”   他转向僵尸道:“喂!殷士民,你希望我们帮你什么忙?说吧!”   殷士民青绿的脸上獠牙一勾,似是露出一个属于僵尸的笑容,他突然呼的转身,硬绷绷的抬手指向棺木。   小桂笑道:“你希望我们帮你的亲人入士为安,是不是?”   殷士民僵硬的点了一下头。   客途心里暗笑:“这小鬼,他明明已从殷士民遗书上了解,殷士民唯一未完的心愿,便是要为死去之家人发葬。而他也早就决定帮这个忙,却偏偏故意要殷士民自己开口,好卖个大人情,令这僵尸心生感激,真是个连僵尸感情都要骗的君小鬼!”   此时,虽然不闻鸡啼,但屋外渐露天光。   身为僵尸的殷士民瞥见窗外白光渐强,不禁面露惊惶。他望了望小桂,忽然双臂猛挥,刹时满屋子里的棺木,—一腾空而起,整整齐齐的排列于堂前。   这些棺木年代别已久远,但因殷家富有,所选棺材皆为上乘福杉,加以殷士民本身阴气照料之故。这些棺木极如大殓之时,完整无缺。   小桂望着棺木上所贴灵位姓名,福至心灵道:”你希望我们按你所排顺序,为棺木下葬?这是按你族内辈位大小所排顺序?”   殷士民面露喜色,随即僵缓点头,他再次挥手,堂中暗处,尚遗有一棺木,忽地“喀啦!”一声棺盖掀起。   殷士民硬绷绷摆了二次头,似要小桂他们跟他过去。然后,他一步一蹦,带都跳向掀开的棺木。   小桂他们好奇之下,亦是跟去。   原来,那掀开的棺木竟是一具空棺,里面登有数个尺余正方的精致锦囊。   殷士民站在空棺前,张手虚抓,一只锦囊顿时被他吸入手中。   小桂忍不住笑道:“好厉害的凌空摄物!武林高手都没你行。”   客途亦是笑道:“说的也是。不过,若按人世的算法,这位僵尸大哥也有百年功力,难怪能够凌空摄物。”   僵尸不言,只是伸长手臂,将锦囊递给小桂。   小桂接过打开一看,其中尽是珍奇珠宝与上等翠玉。   小桂问道:“你要找拿这些珠宝当丧葬费,安葬你的亲人?”   僵尸再次点头。   小桂笑道:“那也用不着这么多,这些足足可以买下大半个城镇!”   僵尸獠牙一动,似是在笑,他呼地一声飞躺入棺,打开之棺盖再次喀啦脆响,密密合拢。   他们三人这才注意到.在此棺上头贴有“殷士民之灵”的白纸。   小千笑道:“看来这位僵尸大哥是真的信任你了!”   “怎么说?”小桂不解。   小千绕着自问道:“你可知现在已经天亮?”   小桂嗤道:“废话!我又不是瞎子,当然看得见窗外天包大亮,这种光景若不叫天亮难道叫地亮不成?”   小千又道:“那么,你知不知道,通常僵尸在白天是不活动的?”   小桂颔首道:“有听过这么一说。”   “这就对啦!”小千弹指一笑:“我告诉你,这位僵尸大哥既敢将偌大一笔财宝交给你,又当着你的面回他的窝睡觉,如果不是信任你,办得到吗?你难道忘了,就在这厅堂上.还有好几个贪财不怕死的家伙,已经变成枯骨了呐!   再说,你已知道僵尸藏身之处,若要趁白天对他不利,那可是挺容易得手。僵尸大哥不止是信任你而已,他等于连老命也交在你手上了,懂不?”   小桂恍然道:“说得也是!那我可不能有负重托。快!咱们快点开始动手,打点殷氏一族下葬事宜。   否则,如果等天黑了,这位殷大哥醒来.见咱们没将事情办妥,岂不失望。那样,我可就太对不起他了!”   小千被他推着往外走,一面犹自咕咕道:“我就是想不懂,怎么会有僵尸信任生人,而活人却替僵尸跑腿办事这种情形发生?如此阴阳交会.似乎不太合逻辑吧!”   客途笑着拍拍他肩膀:“等你认识这小鬼够久.你就会明白,他显擅长的事,就是打动人心。否则.山上那些年纪很老的朋友.为什么明知他麻烦,还会喜欢他。经过这一次.我更得到证明、他不但压得打动人心,就连僵尸的感增,也能骗得上手。”   小桂扮着鬼睑道:“我哪有骗?我都是用真心诚意换来的也!如果我们不老实,你以为人家会愿意用真心对待?别人又不是傻子。”   小千想到此时,小桂受僵尸之托,便忠于僵尸之事,认真要为对方处理好全族入土为安之事,一点也不推诱赖皮.说他真心诚意确实一点也没错。   看样子,想要别人真心对待,真的得先付出自己的真心才行。像他自己.好像就快要被这个小鬼“骗”定真心了哩!   小千兀自发着吊,被拖着走而不自觉。   小桂和客途都一路吱吱喳喳辩个不停.他们在争论小桂的心到底有多“真”?连僵尸的感情都敢戏弄的小鬼,还算是“真人”? 第八章 人鬼情缘   日上中天,时将近午。   小桂他们回到先前布妥大阵,准备当做和僵尸决一死战之最后基地那标废宅中。   望着英雄无用武之地的这场布置,小千感触万千。他们三人一边啃着自隔镇买来的馒头、卤菜充饥,一面哀声叹气!   原来,稍早天刚亮的时分,他们三人出了殷家古宅,便急着为殷家那一百零七口棺木寻找合适的墓地。   当然,谈到风水,出殡这类“后事”,小桂和客途是无经验,自是顺理成章的交由师出茅山的小千这个“专业人土”来负责办理。   小千很快在里离殷家古宅不远之处,看中一片风水适宜的山地,准备做为殷家墓园。由于殷家汇早成废镇久矣,这偌大一片山地并无人开垦.算是无主之地.只要并不便是该族墓地,土地所有权的取得保证毫无问题。   小桂乐得直笑,只道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   可惜,事实不然!   当他们三人赶往三十里之外的隔镇,采用出殡所需之诸般用物时,镇上之人不免好奇,是哪里举丧?竟然一口气需要准备一百零七份用品?   三人自是坦然告知,此乃殷家发葬,所以工程浩大,所需用品与人手均感欠缺,希望当地乡亲父老多多帮忙。   谁知,他们不说还好,还有人前来应聘抬棺、棺墓的工作。一旦公开说明之后,那些已先领过订金的雇工,纷纷跑来退钱,拒绝所接受之工作。   三人道问为何不肯去?   那些人吐着口沫,哼道:“因为殷家受了诅咒呀!有邪祟作怪,去不得,准死无疑呐!   这件事已在附近流传了百来年,谁不知道?”   三人直骂鬼扯、荒唐,我们不是好好的?   但是人家不肯去就是不肯去,他们也不能逼着人家去。三人只好雇车,打算将来买好丧葬所需的用品载回殷家汇再说。   岂料,车行老板早已风闻他们三人的来历,知道车子要去骰家汇,说什么也不肯租,因为怕染了秽气不吉利。   最后,小桂火大,索性出高价将车买下来,说他用完之后,宁可将车丢在殷家发烂。   车行老板方始勉强答应,卖了一辆甚是老旧的破车,和一匹干瘪已极的劣马给他们,让他们自己设法将东西载回殷家汇。   他们三人对于镇上居民,如此不合情理的恐惧、迷信,除了无奈的摇头,亦是无能为力。   小桂乐观的认为,该镇因距离殷家汇较近,自然对传说比较信邪,不如换个地方试试,也许别的镇上的人不会如此忌讳殷家汇的鬼事。   干是,三人花了一上午时间,跑遍殷家汇左近,方圆七、八十里地内别处三镇一庄,一小村。结果这些地方居民的反应,和第一个镇上的人完全相同,只要闻听殷家发丧,无论如何重赏,就是没人敢接工作。   最后,三人倒也因为地方跑多了,因而购齐建墓最重要的墓碑,和三大车香烛金箔、纸人纸马等等拜祭之物。否则,殷家汇附近棋是小乡小镇,没事谁会一次囤积惩多的丧事用品等人来采购?   小桂终于不得不叹道:“乡野黎民相信迷信,比相信事实者多,难怪有些事以讹传讹,造成轰动。”   他们三人赶着三辆破车回到镇上,已是日上中午之时,想起得凭自己三人之力,下葬一百零七口棺材,工作量之大,岂能不叫三人哀声叹气,直叫苦也!   这时,客途望着正在拆除厅中阵法的小千,忍不住失笑道:“现在你知道了吧!只是这小鬼招惹上的事,很少不带麻烦的。”   小千垮着脸苦笑:“我只要一想到,咱们三个人得挖一百零七处坟地,也就是每个人最少要挖三十五个坑,每座坑还不得三尺宽、六尺长,我就快疯了!更甭提,每座坟皆得按死者生辰八字之不同,在因定的时辰内,按不同的方位下葬。   还有,墓园外围的砌墙、栽树等等琐碎工作也须完成,否则墓园不出三年就会变成乱葬岗,可就大大不美了!天啊……”   他越想越痛苦,简直要扯着头发大叫:“像我如此精明,如此懂得置身事外的人,怎么会址进这桩麻烦理由?”   客途苦叹道:“本来,我还巴望着你真的能教我远离麻烦之道,如今看来,你跟我一样烂嘛!只要碰上这小鬼,也是没辙啦!”   他们俩不由得同声呼嘘,互道同病相怜的心情,只差没有泪眼相对,否则就更像两名深闺怨妇互吐苦水。   一旁,正依着棺木上所抄来之名单,运起大力金刚指刻着墓碑的小桂,抬眼揪着二人做作的表演,讥笑道:“这里实在不愧是阴脉所忧之地,阴气特旺!也不过才待了一天、半天,马上就有人受到感染,变得像娘们一样。我说二位,你们的定力未免也太差了吧!”   “你懂什么?”客途瞪眼道:“咱们这叫苦中作乐。否则,等待会儿一上工挖坑去时,只怕会累得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那时想乐也乐不动了!”小桂望了望地上自己费尽全力才刻成的三块墓碑,再看看已经肿得像肿得像香肠的手指,泄气道:“不用待会儿.现在我就已经乐不起了!”   小千已收妥厅中布阵之物.走近过来,见状怔道:“你干嘛跟自己的手指头过不去?”   小桂白眼道:“不是你说,要用手指刻这墓碑的吗?”   “我……”小千捧腹大笑:“我是这么说,可是没有叫你急着刻呀!这墓碑上还得动点手脚才行,否则如此刻法,你有本事,我还做不到哩!”   “哦?”小桂斜瞄着张狂大笑的小千:“还得动手脚才行?”   “当然!”小千尚且不知大祸临头。   小桂突然飞扑过去,死命掐着他脖子,恶声恶气叫道:“你为什么不早说?还我手指变香肠,可恶!”   小千被掐得呃呃有声,却依然止不住暴笑:“谁叫你不先问我!呃……放手呀!会死人的啦!”   客途好不容易拖开小桂,笑道:“好了啦!你若把他掐死了,没人动那墓碑的手脚的话,连我的手指也会变香肠,这千万使不得。”   当然,小桂虽然懊恼自己手指遭殃,却也不至于想掐死小千,纯碎是在闹着玩,他也只是“苦中作乐”嘛!   所以,经客途这一拉,也就不为已甚的放过小千一马。   小千搓着脖子直叫:“臭小鬼,你好狠呀!居然掐得这么用力,你以为自己是僵尸,想掐死人呀?”   小桂嘻嘻贼笑:“要掐死你也不是现在,师兄刚刚提醒我了,掐死你就没人替墓碑拜动手脚,我又何必现在自己动手掐死你!”   客途呵呵失笑,补充说明道:“请注意他的言外之意,他的意思是说,等你替墓碑动完手脚,他可以拜托殷士民掐死你。”   小桂嘿笑道:“师兄,你明白就好,何必故意揭穿我的企图。”   客途故作庄重道:“师兄我乃大公无私之人,为了维护正义,我有义务提醒刚认识你不久的小老千,注意你随时想要使坏的心眼。”   小千哧哧谑道:“经由认识二位,我终于明白,人类的不要脸,原来是无所不在的意识。"   小桂笑问:“何出此言?”   小千叹笑:“我还以为客途最正经老实了哩!连他都能如此大言不惭的臭屁满天,世上还有谁不会不要脸?”   “正经?”   “老实?”   小桂和客途对望一眼,同时哄笑道:“那是美丽的幻想罢了!”   小千不住点头,佩服道:“能够如此堂而皇之承认的人,的确不是普通人。”   他一顿之后,再往说明:“不是普通不要脸的人!”   他原以为这话说完,小桂他们铁定要和他翻脸。   谁知,小桂和客途非但不以为什,反而拍着他肩头告诉他:“很好,你终于认清事实了。”   小千还真是没见过这种人,过去,他的那些师兄们根本开不起如此玩笑。每次那些师见和他都都输时,就将脸一拉,指责他不敬师长,口出怨言.叫他到戒律坛自请处分。   小千心里虽是不服.暗骂:“开不起玩笑就别开嘛!”但是,仍得乖乖的去自请处分,面壁三天。   久而久之,他根本不再和那些师兄们说笑,免得自找没趣。也因此,同门中人都说他孤僻,不合群。为免麻且不小千对这些批评,构来默默忍受,日久下来,连他自己都相信自己是孤僻,不合群的份子,哪能轻松愉快的享受和人相处之乐。   如今,客途和小桂给他的全新感受.不禁令他深深觉得——有朋友真好!   有三、二个性情相投,懂得幽默、自嘲的朋友,真是人生一大快乐。   “喂!”小桂推推他:“发什么呆?时间不早了.还不帮墓碑动手脚,等到什么时候?   今天还有很忙哩!”   “我在发呆?”小千好玩的搔搔后脑,笑道:“我怎么不知道。”   小桂推他道:“就是不知道才刚发呆嘛!知道的话。就是想心事了,这么简单的事都不懂,枉费你的师父养你这么大。”   小千享受着难得愉快的好心情,嘻嘻笑道:“简单的事留给你这种简单的人懂,我这种天才,专门养来仍一些复杂的事,目如……如何替墓碑动手脚啦!”   他自随身的乾坤袋中取出瓶瓶罐罐置于地上。   “呵……”小桂谑道:“有人很臭哦!”   这小桂嘴里虽是如此说,但却满心好奇的挤在小千身边,看小千自地上那些瓶瓶罐罐倒出各种粉末,将之调在一起。   小桂每见小千加一种粉末.便问一声:“那是什么?该用多少?”   小千手里忙着,口里也—一为小桂解答。   不久,小千即已调配出一堆白石般的粉末。   “好了!”他笑道:“将这些化石丹在墓碑上轻轻描上一层,再等片刻,那墓碑表面就会变得如沙一担松软,不管你要写字或画图,保证轻而易举。”   客途好奇道:“写完之后,这墓碑表面如何恢复原来的坚硬?”   “简单!”小千道:“这化石丹遇水,立刻失效。所以写完之后,再用水一淋,墓碑便可恢复坚硬,字迹自然也就定形了。”   他抬头,看见小桂正仰首视天,嘴里响曲咕咕似是在默颂什么。   小千不禁好笑道:“奇怪?你几时也加入我茅山派,学起念咒的法门?”   小桂神秘一笑,叽叽咕咕背诵起来,小千仔细一听,竟是方才自己调配化石丹的成份和用量。   他张口结舌道:“你全记下来了?”   客途同情的望着他:“我没告诉你吗?这小鬼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所以入耳不忘,对他来说也不是难事。”   小千眨眨眼道:“哇,那我可得注意了!否则,万一我将派中禁传外人的绝技说溜了口,被你学去,岂不得背上数师叛祖的冤枉大罪。”   小桂呵呵笑道:“你要是说漏了什么不该说的.只要通知托一声.我一定将它自闹袋中洗去。”   “真的?”小千不信道:“你的记忆能够如此操纵自如?”   小桂嘿嘿一笑:“你若不信.试试看就知道了,”   “算了!”小千摆摆手道:“我这小鬼还起来往是一回不着实的模样,我如果相信就是笨蛋。想不泄密,最好的方法就是自已提都甭提,否则就无法守密了!”   “我同意你的说法。”客途温和一笑:“我一向认为,说那种‘我告诉你,你不要告诉别人’的话,最是无聊。”   小桂笑道:“其实,说那种话的人,目的是希望你帮他传播秘密,你怎么可以不了解他的心情。”   这话说得三人都笑了起来,小千一望日头,已是正午,再也往不得时间,便和小桂、客途一起动手,将化石丹抹在碑上,开始为殷士一族刻写墓碑。   有了化石丹之助,三人运指如飞.不用几刻既已写完一百多块墓碑.小桂想起自己刚才以大力金则指刻碑的辛苦,直呼手蹄痛得冤枉。   这事又引得客途和小千好好将他嘲弄一番,小桂自我安慰道:“如此方见我的真心,你们尽管笑吧!”   三人忙着将刻妥的墓碑过水洗净,在搬上车,准备一往墓园。   这些工作都是省力不得的事,小桂不禁异想天开,问说何不等入夜再来下葬,如此也好叫殷士民帮忙。   这小鬼想到殷土民那一百多年的“僵尸摄物神动”。放着不用,岂非便宜了他,累死了自己三人。   “你别妄想了!”小千浇他冷水道:“你见时听说有人入夜下葬的?那是犯冲的事,懂不?别说入夜,只要日落黄昏,那是天地交泰,由阳入阴,就已不宜丧事,所以咱们动作得快,得赶在日落前将棺木下葬完毕。至于,墓园周遭的一些零碎工程,赶赶夜工倒是无用。”   “你不早说!”小桂和客途齐声叫道:“现在已是正午,只剩三个时辰的时间,有这么多棺木得葬,咱们还在磨蹭什么?”   小千苦笑道:“早说也没用。我已经算过了,那一百零七位的生辰八字,没有一个能在今日午时之前下葬的,赶也无用。”   客途仍然可可一笑:“这就叫天意!大概是老天想考验咱们,有无能力帮殷家的忙。否则,岂会诸事安排每如此巧妙,从头到尾,只有咱们三人为此忙碌。”   小桂笑道:“天意就是天意吧!反正,这事咱们既已播手,自然是好人做到底,送佛进上西.我认命了!”   三人相视一笑,无所怨言,加把劲将所有墓碑搬上车,运往庄园。   随后,三人持锹带镐,在小千的度量下,一一标出适于下葬棺木的地点,拼命挖掘起来。这时,他们可真的是在赶工呐!   饶是三人练得一身好功夫,这一百多处墓穴挖下来,也已累得手脚发软,气喘嘘嘘。但是,不容三人多加休歇,他们又忙着奔向殷家古宅,搬运那一百零七口棺木,三人尚未动手,已先腿软了一半。   “怎么搬法?”小千苦笑问道:“一人一具,独立作业?还是二人一具,一人轮休?小桂环目四望,看到后堂庭院内靠墙处,曾有不少圆桩,许是昔日殷家建井所遗留之物,遂而弹指笑道:“利这些圆木当滚轮,咱们可以一路将棺木送到墓园去,省得抬它们。”   “这样好吗?”客途考虑道:“如此是否会对死者不敬?还有,这些棺木中都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能不能经得起如此颠波?”   小千沉吟道:“小鬼这项提议倒不失为从权之计,对于死者,我想咱们焚香祝祷一番,再烧封书信给他们,他们亦能体谅咱们的苦衷,想必不会见怪。至于这些棺木,咱们就辛苦些,在运送时用内力稳着点;这样,应该也不至于会散开才对。你们觉得如何?此法可行吗?三人对望一阵,再略加思量,随即同时击掌道:“行!”   小桂吃吃直笑:“不行也得行,否则,万一为了抬得累死咱们三人,就没人可替他们下葬,如此岂非得不偿失,殷家亡者大概不会来得连这一点都想不透。”   他们三人随着相处时间的增加,默契日长,决事迅速,议决之后,三人立即行动。   小千在众棺之前摆设妥香案,振笔急书,写好一封有关移棺之举乃如何不得已,内容文情并茂钓阴信,在焚香默诗之后,施咒焚化此信寄予殷氏族人。   在他忙碌的同时,小桂和客选亦不得闲,二人忙着将置于后院的那些圆木桩搬出,自灵堂前一路排向墓园。木桩不够,便墓园就地取材,将适才为了挖掘方穴而砍下之树干,选其圆直合用者补木桩之不足。   待此诸事布置妥当,三人首先将殷氏族长,也就是殷土民之父的棺木格上木桩,运劲一推,棺木衬着滚木果然移动快速。   客途双掌抵着这第一具棺木,以内力略略扶殓,非仅令棺木不虞震动过剧,甚且加快棺木去势。不消片刻,棺木即已顺利运抵墓地。   三人但见此法可行,雀跃欢呼一阵,当下轮流很扶着棺木,又向墓园。几十趟跑下来,饶是三人腿力强健,却也逐渐汗流夹背,气喘嘘嘘。   三人之中尤其以小千最是叫苦,因为小桂和客途他们久居山巅绝地,攀峰越岭之余,早已练就一身上乘轻功,一双腿力自然也不差,此时跑来,倒有几分如同在山上练功时一样,就当它是松散筋骨的热身运动。   与小桂他们二人相形之下,小千一来内力不如二人,二来腿力跑不赢他们,只得最后宣布“被打败了!”,留在墓园里面稍势休息,让小桂和客途将剩余的棺材—一运来。   小千方始歇过一口气,不敢耽误时辰,立即又手持罗盘,拉正子进线,马不停蹄的为每一具棺抠仔细计算下葬方位,随即依每位亡者生辰时日之不同,先后将此一百零七口棺木扶正落葬,封土竖碑,确是忙碌迅速,却丝毫不曾马虎。   直到回落黄昏,天边红霞映空,三人大汗淋淳,灰头土脸,总算在时辰之内,将殷氏一族安葬妥当。   小千呼口大气,欣喜道:“酉时头凶,酉时尾险,酉时中则大吉大利,引时恰恰酉时中,足见殷氏一族乃是有福之门,方始保佑安葬过程如此顺利。”   小挂和客途闻言亦自高兴.觉得如此辛劳一场,能助善良一脉人入土为安,也是值得。   三人遂在各坟前将金锭银锭,纸人纸马,一一焚化.并举香叩拜.默视殷家亡灵就此安归黄泉,不再做飘荡游魂。   他们三人如此为殷氏一门尽心尽力;纯粹是出于一念之仁,不忍这莫明遭害的一家人,连死亦不得安宁。也因为三人心中仅皆一片真诚,方始甘愿劳心费力为与自己毫无关连的殷氏族人办此后事。   他们只是单纯的一片诚心以慰死者,从未想过如此的讨出是为获取什么。   三人安葬殷氏一族之后,为了不使这一大片墓园子来日变成乱弃之岗,遂又打起精神,在墓园四周砌起一道砖墙拱护墓园,园内广植花齐墓树,并于墓园入口竖起一方足有一人半高的巨岩,再以化石丹铺洒岩上,刻出“殷家墓园”四个大字,最后在下教书明建墓日期和立墓之人。   小桂心血来潮,认为应当将殷氏一族无辜遭害,殷士民何以化为僵尸,变做百年来恐怖传说之始末昭告世人,并袭着殷土民的三项诅咒来保护已无后人守墓的殷家墓园。   于是,他们便又在巨岩背面,刻下殷士民留于书房之遗书的全文。   小千忍不住笑辩,小桂过目不忘的本事此时最管用。   三人如此考量周全,不外乎希望能令殷家死者,不再受无谓的打扰罢了。   当他们终于忙完安葬殷氏一族之浩大工程,正式宣布收工时,已是因生夜寒的起更时分。三人拖着疲累已极的身躯,慢慢走回殷家古宅。   明晃晃的月亮升上三人头顶,皎洁的月色似为三人照明归路而洒。   客途扭头望着圆亮宛若银盘的明月,呵呵一笑:“原来今晚是月圆之夜,难怪月色如此美丽。”   小桂打着哈欠道:“换做别个月圆之夜,我一定陪你好好赏它一赏。不过,现在我只想躺下来好好睡它个昏天黑地。”   小千亦是捶腰揉肩道:“如果能够在睡前,先泡一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就更美了。”   客途打趣道:“不知道那位僵尸哥会不会如此体贴,烧好热水,煮好饭等着咱们回去享用。”   “别假了啦!”小千嗤笑道挥手:“僵尸最怕见光,你要他去烧材开火,那简直是做梦!”   小桂噗嗤一笑:“如果是个女鬼.说不定还懂得烧水煮饭这类事,至于男的僵尸……生前被人伺候惯了,你还能巴望他死后会懂得下厨?”   三人说说笑笑,已然回到殷家古宅。   此时古宅中一如平日,凌黑阴森,不见火光。若非月色明亮。三人进门后,想越过野章丛生的前庭大院。   三人靠着月色领路,倒也轻盈穿过数进庭院,直抵内院天井处。   经过八卦井旁时,小桂揉揉眼睛,问道:“噫?这八卦井怎么会冒烟?”   小千瞥望一眼,不以为怪道:“那不是冒烟,那是八卦井在聚气的现象。此井名曰:   ‘八卦聚气井’,自然有吸纳地灵月气之效,今天晚上的月色不错,是以此井自动生效,吸收月灵阴气,所以井口上端着来像是有烟霞袅绕。”   小桂笑道:“难道说此井之中,真的有宝?”   “谁知道。”小千耸肩一笑:“就算有,可能也已经被那个恶道灵明子拿走了,亦未可知。咱们在收拾后堂中那些盗相的无名尸骨时,并未发现有道土所属的遗物,显然那灵明子并未死在停灵的后堂。”   原来,三人在替殷家发葬的同时,也顺手将那些横死的盗棺者一并葬了。   三人累得不愿再去探究那口八卦井里,到底是不是真的蕴有奇宝、他们越过天井,途自推开内宅厅门,直入后堂,脚步熟悉的就像回到自己的家一样。   当然,他们不可能不熟,因为稍早三人已在这条路上跑过百余趟。   三人甫一踏入后堂,不由得会心一笑!   原来,后堂之上虽未点灯,但就着窗外月光掩映,三人已发现,在殷士民所谁那口棺木对面,靠墙避风处,已经铺好三个床位。   客途呵呵一笑:“这位僵尸老兄果然细心体贴。”   小桂早已翻身躺在被铺上,他皱皱鼻子:“棉被有点霉,不过寥胜于无。我要睡了,晚安!”   小千按了按失去弹性的棉被,笑道:“放了一百年的被子,没有烂掉已是奇迹,有点霉味算什么?”   他也一翻身,连靴都懒得脱,便已排平在铺盖上。   客途四下搜望一番,奇怪道:“可是僵尸老兄跑去哪里了?”   回答他的是小桂和小千二人高低有致的鼾声!   客途无声一笑,再次环目搜寻,觉得四周并无碍眼之处,方始安心睡下。   就在他迷迷蒙蒙,将睡未睡的蒙腕之际,一阵微风轻轻拂过堂前。   模糊中,客途觉得自己正盯着堂前人口处打量,忽然一队身着缟素装扮,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的人马,不下百余之谱,自堂外冉冉而入,行至自己三人面前福身敛礼,做拜谢之状。   客途甚是诧异,想要起身,发觉自己竟不能动弹,欲开口相询,张口却不能出声,心中正自惊疑,忽闻“喀啦!”一声巨响,人已自床上惊坐而起。   他揉揉眼睛望向堂口,发觉四下无人,刚才所见显然是场梦境。   在他身旁,小桂和小千也已被撞响声吵醒。   小千打着哈欠道:“刚才殷家亡灵前来拜谢,大概是投胎有望了。”   客途惊疑道:“那……我不是在做梦喽?”   “你也看见啦?”小桂亦是满脸好奇。   “是梦,但也不是梦。”小千疲累未消,半睁着眼道:“像梦是梦亦非梦,生死虚无飘渺中。死人和活人的沟通方式,不就是这样!”   客途恍然有悟,忽然——-   “喀啦!”又是一响!   三人齐齐转头望向声音起处,只见殷士民正站在自己的棺枢旁.故意将棺盖弄出声来,引起三人的注意。   小桂哈欠道:“殷老兄,你刚才路去哪里?咱们累了一天,才刚睡着,你干嘛又把我们叫起来?”   殷士民.虽然依旧是背面擦牙,绿目灼灼,但神色之间竟也进也一抹温和,不似初见之时那般庚气浮现。   他侧首凝听小桂说话,然后转身目视墓园方向。   “你去过殷家墓园了?”三人不禁异口同声而问:“觉得满意吗?”   三人相对一眼,对自己等人的默契颇感佩服,纷纷呵呵失笑!   小桂道:“我们实在找不到人手帮忙,所以无法将墓园建造得更华丽,还希望你别介意。”   殷士民绿光闪烁的睁中,不禁又滚下泪来。他直起双臂,抱拳朝三人拱拜不停,想是在向三人道谢。   只是,他因膝不能屈,肘不能弯,硬挺着腰伸直双手供礼的模样,着实古怪的令人发噱。   小桂强忍笑意,摆手道:“好了!我们也只是适逢其会,顺便帮忙而且,你就不用再谢了。”   客途也对殷士民的模样感到好玩,回头想和小千说话,却发现小千不知为何也流泪不止。   “小老千!”客途诧异道:“你哭什么?”   小千略带茫然的回过神,拭泪道:“我没有哭,是僵尸在哭。”   小桂奇怪道:“既然是僵尸在哭,你又干嘛跟着掉眼泪?”   小千不好意思吐吐舌头:“我刚才是全心全意在想,要如何帮殷老兄投胎转世。否则,他们全族都已经走了,此地只剩他一人,他会很寂寞的。大概是我想得太专心,不知不觉被他悲伤的频率所感染,所以也跟着掉眼泪。这是定力不够!定力不够!”   “我就是要问你这件事。”客途笑道:“你想到如何帮他了吗?”   股士民绿目之中,竟也闪出期待的光芒,望着小千。   小千苦笑道:“我想了又想,就是想不出该如何让僵尸投胎。我所知道所有与僵尸有关的法术里,都是以消灭僵尸为目的,就是没有一种可以助僵户超生的方法,所以才头痛呐!”   殷士民闻言,眼中绿光为之一黯.周身似是笼罩在一股沉重的哀伤中。   小桂心中不忍,直问:“真的无法可想?”   小千不言,翻身落地,径自在堂内低头蹬起步来。   小桂关心所及,则跟在他身边一起打转。   殷士民先是左右扭头。以目光跟随二人和身形。半晌,似是觉得如此扭头太过辛苦,索性一蹦一跳,呼呼有声的紧跟在小桂身后看情况。   客途盘腿坐在木板搭就的床榻上,看着小桂和僵尸如此“问道于贤”的怪模怪样,跟着小千满屋乱转,已然隐忍不住,不时发出咯咯笑声!   如此踱数回。小千忽而灵光乍闪,他猛然回向,叫道:“除非……”   碰地一下,小千憧上紧随其后的小桂,两人同声惨叫:“哎唷!”齐齐仰摔。   小千一屁股摔坐地上,小桂却往后弹摔撞上殷士民硬绷绷的身子复往前扑倒,正巧不巧,将小千压个正着,二人滚坐一堆,哀叫直起!   小千懊恼的赏了小桂一个大响头,骂道:“你跟那么近做啥?”   小桂挨了揍无处发泄,一回身,跳起来也赏了殷士民一个响头,学着小千骂道:“你跟那么近做啥?”   殷士民被打得莫明奇妙.只有瞪着无辜的鬼眼,茫然望着二人。   客途早已抱着肚子,笑跌在地。   小千和小桂亦觉自己举动太过幼稚,忍不住地呵呵失笑!   殷士民依旧满头露水的望着他们,半晌,竟也咧着僚牙,学着三人“呵呵”几声。他这一笑既尖且响,震得屋顶灰尘噗噗直落,令小桂等人直叫别笑、别笑,屋顶会垮的!   经这一闹。殷士民身上哀伤的气息,竟然消散不少。   小桂问道:“小老千,你刚才的‘除非’,还有些什么下文?”   小桂和客途自是急问:“什么方法?”   连殷士民亦是咻地一声,挤到小千面前,欲问其详。   小千道:“我唯一想得到的,就是先利用铜镜教戾大法,将殷老兄身上这股积久怨气化消,并致去其僵尸庚气,使他变做普通的僵尸,然后再择吉安葬。如此,或许可助其超生,以期投胎有望。   用这方法,至少也可令殷大哥入土为安,总比永生永世,生不得、死不成的做个孤伶伶的僵尸好得多。”   “好呀!”小桂和客途齐声叫道:“不管这方法有没有效,至少试试也无妨。”   殷士民亦是僵硬的直点头,表示赞同。   小千却泄气道:“可是,这个铜镜敛戾大法我也只听师父提过,他还没教我,所以……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施为。”   “没关系!”小桂一本乐观,笑道:“只要有方法就可以了,你不会,你的师父总会吧!大不了我们去求他,请他来施法就是。”   小千想想也对,遂点头道:“好吧!所谓好人做到底,既然咱们已经帮上忙,总不能留个尾巴不得善后。如果师父他不肯答应作法,我也一定会设法向师伯学到这门术法,来助殷大哥顺利超生。”   殷士民闻言感动已极,只得伸长僵直双臂,抱拳上下直拱,以表达他的谢意。   三人又被他的怪样逗笑了!   小桂促狭笑道:“拜托你别拜了,你若把我们笑死,就没有人帮助你超生投胎,那多不划算呀!”   殷士民再度咧嘴“呵呵!”大笑两声,笑得三人直叫吃不消。   小桂忽而问道:“对了!殷老大,那个恶道士灵明子呢?他后来有没有再来挖宝?你有没有逮着他?”殷士民仔细凝听后,一摆头,略步往堂外跳去,三人知他似要引自己等人出去,遂跟了过去。   殷士民一路跳过天井,直朝月洞门而去。   在经过八卦井旁时,他停了一下,抬头望望月色,又低头看了看八卦井,似在考虑什么,然后才又朝洞门外跳去。   小桂他们一路跟着他,在经过八卦井时,也好奇的看看月亮,又看着井圈,觉得并无异处嘛!   倒是小千,忽然“噫……”他一声,低头指指而算,南哺直道:“真巧!莫非今晚四更之后,会有意想不到的光景?”   客途问他何事?   小千尚未回答,殷士民已在洞门外挥手招唤三人动作快些。   三人行出洞门,但见此庭院之中荒草丛生,假山已颓,莲池干枯,四周除了乱石多些,并看不出有何特异之处,为何殷士民要要引他们来此。   小桂终于拗不住问道:“咱们来此做啥?”   殷士民绿目闪闪,朝四下打量了一番,忽而挥臂,假山旁一块长满青苔的成叱巨石猝然飞起,移向一旁。   三人朝那巨岩移开之处一望,赫然发现下面竟是一具被压得粉身碎骨的残骸。   小桂笑问:“这家伙就是灵明子吧?”   殷士民僵硬点头,信手再挥.巨石复又砰地移回原处,再度重重将灵明子尸骨压埋入土。   小千弹指笑道:“原来这恶道尚未进入内宅,就被你埋伏于此给干掉了,难怪内堂停灵之处没有看见他的遗物。”   殷士民再一点头,转身径自朝天井处略步跳去。   小千猜测道:“如此说来,八卦聚气井之中应该仍有宝物存在,就是不知是何奇宝,竟值得这恶道如此狠毒,不惜陷害百途条人命,极欲得而甘心。”   客途道:“你刚才说今晚四更有什么事,不是吗?”   “什么事?今晚四更起,正逢八阴交汇之阴年明月阴日阴时,如果那并中之宝未失,届时八卦聚八阴,该宝势必出上吸收天地灵气,自有一番奇景可观。”   小桂兴致勃勃:“那咱们还赖在这里做啥?快到天井准备现奇景呀!”   三人逐兴冲冲返回天井内,这才发现殷士民早立在门廊阴影下等候他们。看他模样,似乎并不急着返回内堂停棺处。   小桂笑道:“小老千说,四更时有奇景可观,你也要留下来看吗?”   殷士民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以绿光闪闪的眼睛望着小桂,也不知他心里想些什么。   小桂以为他担心自己等人有意夺宝.是以笑道:“你不用担心.我们只是好奇会有什么玄妙光景可瞧罢了,不会去动那井的宝物,虽然你殷家已后继无人,但那总归是你家的宝物,我想除了你,也不该属于其他任何人。”   殷士民不知为什么,只是默默的摇头,随即转望着八卦井,不再理会小桂他们。   随着时间流逝,明月渐过中天,子时已尽,四更将起。   忽然,天井之中的八卦聚气井泛地自井底深处,传出阵阵轻微的嗡嗡震鸣之声!   “来了!”小千难掩兴奋的轻呼一声。   三人好奇已极的引颈而望,目不转睛的陪着八卦井。   殷士民却似有些紧张,一双鬼爪不自觉地做做一收一放,双眼绿光更盛的盯着八卦井。   随着月光逐渐投向八卦井井口位置,井中的嗡鸣声越听清咻,这时,原本浮荡于井口上方的舞气,竟然无风自动,向左打着漩涡,慢慢朝井底钻去。   嗡鸣之声越来越急,越来越响。   回旋的厚雾也跟着越转越快,猛朝井内直钻。   当偏移的月光正好照落八卦井的刹那,一道凝结成碗粗若人的光茫,忽然自天上明月投射而出,笔直射向八卦聚气井中。嗡鸣之声猝然消失,四周登时沉静下来,静得令人感觉到有股莫名的压力存在。   忽然一颗大若鸡卵晶莹透明珠子,随着打转的漩涡慢慢自井底浮升上来。此珠升至井口,蓦地闪耀出强烈白光,光芒四射之下,天井如昼,小桂他们三人早已是双目花眩,不能视物。   殷士民似是颇为畏惧此珠所射出之强烈白光.急忙退入厅中,砰然关上厅门,自厅内窥探石晶珠子之变化。   随着月渐偏西,自月中射出的光柱逐渐转弱,那颗石晶珠子亦跟着变弱的光柱缓缓沉回井中。   殷士民见状,猛地自厅中飞身而出。射向八卦井,他凌空探爪猛抓,将那颗即将沉入井内,依然强光四射的石晶珠子抓吸过来。   石晶珠甫离八卦井口,强光暴涨即逝。但是,殷士民已在强光暴涨的刹那被白光罩个正著,他凄厉一声鬼泣,如中雷击般摔回厅中。   就在殷士民为强光所伤的片刻,他忍着剧烈痛楚,猛然挥臂,将石晶珠扫向小桂。   原本目眩神迷,不能动弹的小桂,忽觉有物袭来,出于练武者之本能,他反射性的扬掌抄接,将殷士民豁命弄来的石晶珠子接入手中。   石晶珠子甫入手中,小桂顿觉一阵清凉传来,昏眩的神智立时清醒过来。方才殷士民所为,意似历历在目,瞬间闪过心头。   小桂吃惊低头而望,此时手中这颗奇异的石晶珠子,除了股持异的清凉之外,与一般的石晶珠似乎并无二样之外,与一般的石晶珠子似乎并无二样。   浑身一震之后,总算收回神来。   小千忙问:“出了何事?”   客途惊疑不定道:“此珠为何物?竟有摄人心神,令人丧魂而不自知。”   小桂急道:“僵尸老兄为了取这颗珠子给咱们,好像受了重伤.咱们快去找他,看看他伤的如何。”   三人立即掠回停棺之内堂,瞥目之下,大吃一惊!   原来,殷士民此时焦灼满身.皮开肉绽.惨不忍睹的俯趴于他所住空棺前不远的地面上,几乎奄奄一息。   三人赶忙上前,隔着股士民尚有三尺距离,已闻到一股尸体受灼的恶臭焦味,令三人险些呕了出来。   “惨也!”小千摇头直叹,连忙自身上所负乾坤袋中,取出一道紫符,口中念念有词,轻喝一声朝地上的殷士民背上掷去。   紫符半空之中呼地火化,变做一团紫光冉冉降于殷士民背上,紫光着背之后,径自钻入殷士民体内。   殷士民随即低声呻吟,他身上焦灼的伤痕,竟奇迹也似的恢复完好,他亦呼地一声,自地面硬绷绷竖起身子来,只是神色之间萎顿已极。   小桂高兴的直拍手,笑道:“乖乖!小老千.你这道符好厉害,竟能治僵尸烧伤。”   小千笑道:“这是最上乖的驱魔护体咒,不灵才怪。我看僵尸大哥伤得这么重。我不替他加把劲,他可就得如此痛苦三个月,才能活动得了!这种折磨太痛苦,我实在看不下去。”   殷士民再次感激之至的朝小千拱手“拜”了起来。   “得了!得了!”小千失笑道:“你再拜,我们又要笑破肚皮。”   殷土民这才住手,神色欣慰的瞪着三人猛瞧,他不能言语,三人也不知他想表达什么。   不过,从神色看来、大概是觉得今夜里干了结所有的心事了吧!   小桂将石晶珠托于手掌,递向殷士民道:“你打算如何处理它?”   小桂只好将石晶珠递给小千,问:“你知道这玩意儿,倒底是何物?僵尸老哥如此怕它,我看是不可能拿它做他的陪葬了!”   殷士民点头,表示同意。   客途和小千研究了半天,亦不明所以,便又将之交还小桂。   “你先收着。”小千道:“等碰上我师父时,再问问他好了,他见多识广,大概会知道这倒底是什么珠子。”   “想来只好如此了!”小桂将珠子贴身收好,顿觉浑身有种说不出的舒泰,令自己精神倍增。   他呵呵一笑。“今晚这么一搅和,天又快亮了,我看咱们也不用再睡了,等天一亮,就去找你师父,问他那个铜镜敛戾大法究竟该怎么办。”   “为什么不睡?”小千和客途二人同时伸着懒腰道:“这一晚没休息,腰都快散了,多少睡一下也好。”   小桂惊讶的望着二人,忽然呵呵失笑:“我知道了!”   他取出石晶珠,交给小千:“你放在身上,看看有什么感觉?“小千依言而行,有顷,亦面露笑容道:“妙呀!这珠子俱有提神醒脑、恢复体力之效。”   他迅速调息一番,恢复疲倦后、又将珠子交给客途试用。   客途感受其神效,苦有所思道:“此珠功能应该不会如此单纯,或许它俱有增进功力之效,才会招惹灵明子觊觎。”   当他恢复精神,取出石晶珠交还小桂收妥时,小桂惊嚷道:“这珠子缩水了!”   三人仔细一看,果然石晶珠子较初时已缩小一圈,不由得啧啧称奇。   小桂笑道:“老天果然是公平的,此珠虽然灵异,不过越用越小。当它鞠躬尽瘁之后,也就烟消云散,归于虚无,如此倒也符合:万物有生必有灭真理。”   三人疲累既除,便拟即刻动身去寻找小千的师父。   三人向殷士民道别时,小桂笑道:“因为请不到人,所以没花什么钱,剩下的全在这里面,就还给你了!”   殷士民望着小桂,又将锦囊推给小桂。   “要给我?”小桂搔搔头道:“可是无功不受禄,我不能收。”   他又推回殷士民,殷士民自然又推了过来,二人倒像玩游戏似的来回推卸那个锦囊。   小千见了好笑,索性抢手抢去,戏谑道:“你们不要,给我好了!一次下葬一百零七人,说不忙是骗人的,拿点酬劳也是应该。拿了这些珠宝,我也可回去气气师兄他们!”   殷士民甚是同意点头再点头,然后他回身挥臂,掀开馆盖,隔空虚抓,咻咻两声,两只相同的锦囊飞入他手中,他将之塞给小桂和客途。   客途开声道:“小鬼,僵尸大哥竟然有心送给咱们,你亦无需推辞了,收下吧!”   “好吧!”小桂不为已甚,收下锦囊道:“至少这样,咱们就不需再去上赌场,赚那辛苦钱。没事尚且惹得满身骚!”   想起前尘往事,他和客途忍不住都笑了!   小千呵呵笑道:“我倒成了笨鸟先飞,最先动手枪的,货最少!”   他故意好玩的上下掂了掂锦囊,殷士民认真的想再换一个给他,却被小千笑着阻止。毕竟,他们收下锦囊为的是纪念这段人鬼殊途的交情,而非真的死要钱。   最后,三人在殷士民依依不舍下,送出了内宅天井。   小桂回身道:“僵尸大哥,天快亮了,你就别出来,免得见光。”   小千亦道:“我们最迟二、三天内,一定会再回来。最快,大概今晚咱们又见面了,所以,你也不必太舍不得咱们。”   殷士民点头,再点头,目送三人头也不回的离开殷家古宅后,方始一蹦一跳,回到他停棺的内堂去。   天色微明。   走在空荡无人的殷家汇大街上,小千不由得对竞日来所发生的事感触万千。   “何谓人鬼殊途?”小千感叹道:“其实人鬼亦不过只差一线罢了!著人做恶鬼之事.与鬼何异?若鬼做人善事.鬼亦即人也。”   客途笑道:“你又想起你那些可恶的师兄了吗?”   “是呀!”小千扮个鬼脸道:“我只要想到得去向他们报告,还不知他们又会拿什么法子整我冤枉。我就想回头.宁可去与僵尸大哥做伴,也比和他们在一起时愉快。”   小桂拍着他肩头,笑道:“你不用烦恼,有我们陪你去,你那些狗屁师兄如果敢太过份,你看我如何帮你把他们倒整回来。”   三人刚出殷家汇没多远,忽见二条人影正朝自己这个方向驰来。   小千凝目细望,失声叫道:“噫!那不是师父和掌门师伯吗?他们赶这么急,要去哪里?”   来人亦已看清三人面貌,其中一名面容清瘦,身材削瘦,颇有道骨仙风之貌的四旬道士,已然欣慰唤道:“千儿!这不是千儿吗?你没事吧?”   小千赶步上前,倒头便拜:“师父、师伯在上,小千向您老请安了!”   小千的师父立即扶起自己徒儿,细观究竟,但觉自己的徒弟非但没有邪晦缠身之气,反而颊丰唇红,神采焕发,喜瑞之兆溢于言表,倒像有什么奇遇。   小千的师伯年约五旬,气争宇轩昂。神采弃养,满面正气;他发现随后而至的小桂和客途,想是小千患难之友,使含笑朝二人颔首招呼。   小桂和客途亦执子佳之礼,朝他拱手礼拜,令他对二人好感顿生,不由得多看了二人一眼。   这一看,却令这个以相术道法名闻茅山派掌门人。暗自惊异!   小千与其师叙过孺幕、便为小桂他润介绍:“这是我掌门师伯,江湖人称驭剑天师玄清道长;这是我师父巧天大师玄启道长。”   小桂和客途二人再次向这两位茅山前辈正式见礼。   小千亦介绍小桂他们师兄弟二人给自家师伯、师父认识。   玄清道长闻及二人乃昔日武林状元水千月之嫡传弟子,不禁与去启对望一眼,二人会心一笑!   小千好奇问道:“师父,你怎会和师伯一起前来殷家汇?三师兄怎么没和你们在一起?”   玄清道长含笑道:“你三师兄此番下山之任务已了,因此我命他先行回山。”   玄启却是眉头微皱:“数日前,你大师伯与我接获秀玉通知,方知你大师兄竟命作来此进行修业考核,此举实为不智。不过,既然事已露迹,便是势在必行。你师伯亦想藉此机会考验于你,故而非来阻止你前来收伏僵尸,只命秀玉送来辟邪紫玉助你施法。   吾则因另有他事,直至昨夜方抵三十里外的清泉镇。秀玉等人来报,说你们昨天跑遍殷家汇方圆百里之地,收购各项丧葬用品,并招聘人手,想为殷家发丧。你大师伯与我不明你此举何用,等了一夜又不见你回来,放心不下、方始赶来。”   玄清道长问道:“小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在殷家汇可遇上了那有百年气候的僵尸?”   “当然有呀!”   小千睁大了眼。绘影绘形将自己二人近三天二夜的话般遭遇与行事,仔仔细细向二位师长报一番。   “善哉!善哉!”玄清道长听完,不禁慨然:“没想到令人闻之色变的百年僵尸背后,尚有如此一段凄惨公案。”   玄启叹道:“也亏得你是与君小兄弟他们二人同行,若非他们二人的佛门玄功能克得住僵尸,且居心诚正,不畏阴邪,想要对付百年僵尸,岂有惩般容易。”   “师弟说得对极!”玄清道长微笑道:“现难能可贵的是,二位小兄弟宅心仁善,为人彻底,方能突破诸般障碍,令殷家一门入土为安。此等心胸和眼界,着实非凡,错非水老如此高人,谁能调教得出如此高明之徒弟!”   玄启频频颔首,直道然也!   小桂和客途被二位前辈一捧,岂有不飘飘然之理,二人早已笑眯了眼,不过倒还没忘掉谦虚一下,口里直称前辈客气,前辈过奖。   小桂陶醉,却没忘了问:“不知二位前辈可愿大发慈悲,以铜镜效戾大法助助那僵尸殷士民超生?”   玄清和玄启二人再次对望一眼,笑道:“也罢,既已适逢其会,吾等便略尽心意吧!”   玄启接道:“晋等亦可趁机会.传授小千施展此一大法玄妙之在。”   小千自是雀跃不已,客途笑道:“但不知二位道长施展妙法,可有忌讳不令外人闻知?”   “不妨!”玄清道长含笑道:“贫道正想邀请二位小友出任护法,以增吾阵功力。”   小千连忙道:“掌门师伯,小鬼可是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他只要看过一次的东西,就有办法全盘记住哦!”   玄启亦是笑道:“无妨,若是别人窥得吾等秘要,香等需担心是否会遭滥用;但既是二位小友,我相信他们定然不会凭此为非做歹。”   小桂投个鬼脸:“道长,你可太看得起我们师兄弟俩了!你如此信任我们,岂不是让我们想使坏都会不好意思。”   玄清与玄启二人闻言不禁哈哈大笑!   玄清道:“其实,就算你记住了布阵施法的所有细节和内容,也不见得有办法施展此大法。”   “为什么?”小桂好奇不已。   玄清笑道:“因为你非吾等道中人,又非本派弟子,对于施法的诸般口决和秘咒均不明了,就算你学会布阵又有何用?”   小桂恍然道:“说的也是。” 第九章 月灵石晶珠   不过他心里却想,若是自己真想学这些茅山道术,只要贼一点,连套带挖还怕学不到?   小千正在问他的掌门师伯,施展铜镜敛戾大法可需等到晚上才能进行?   小桂的眼光才瞥过去,客途已猜到这小鬼心里想着什么,好笑的忖道:“还好这位玄清道长没说小鬼一定不会,否则被小鬼卯上了。用拐的他都有本事骗出此阵法的口诀、秘咒。”   玄启爱徒心切,仔细解说道:“旋展敛戾大法最好的时辰是正午,因为籍天地纯阳之气化消鬼物邪庚,乃属自然之法,必增阵势功效。”   小桂插口道:“可是僵尸不是见光死吗?若叫殷士民大白天出来作法,他岂不是死定了?”   玄启笑道:”小友放心,吾等既是要助他超生,又岂会害他。至于个中详情,待会儿你见了,自然明白。”   于是,他们一行这又调头回到殷家古宅。   玄清和玄启在看见内宅八卦井时,亦不禁指责灵明子恶毒无道。竟以如此毒计害殷氏一族。   小桂想起殷士民送他们的石晶珠子,遂取出给玄清他们观看,并问此珠到底何物?果真值得以百余条人命换取?   玄清大吃一惊:”此乃月灵石晶珠,难怪灵明子如此费尽心思。非夺不可。”   小千问道:“什么是月灵石晶珠?它有何作用?”   玄启道:“月灵石晶珠乃是八阴奇穴之灵气依势潜结,复受一缕刚阳正气之引发,凝聚成形,加以时日吸纳明月精华,方能有成,遂成石晶珠丸出世。此珠之凝成,需具足天时,地利、人和诸多因素机缘凑合,方能有成,乃为可遇不可求之罕世奇珍。若是寻常之人拥有此珠陪葬,秉其灵气之蕴,隔代先出东宫正妃,之后子孙非富即贵,可享百世荣昌之福。”   客途呵呵一笑:“古人说富贵不出三代,有了这月灵石晶珠,却可享百世荣么难怪是件珍宝。”   “非仅如此。”玄清道长道:“若是吾道中人得之,纳其灵气而修练,不但能免去火火魔之虞,更能通神役魔法力无边。至于,若由一般武者得之,却有增功助力之效,可说是练武之人梦寐以求的奇宝。”   小桂颖悟道:“显然无边的法力,或者超绝之功力,才是灵明子却夺此宝的动机。倒不知他是如何看出殷家古宅蕴有此主?方设下如此灭门夺宝的恶计。”   玄清道长笑道:“只要是吾道中人。对堪舆风水涉猎有术,再探知殷氏一族之家史者,倒不难推断此八阴奇脉所蕴之宝为月灵珠。“小千吐了吐舌,自白道:“依我的功力,可以看得出这个殷家汇是阴脉所伏之地,而这座八卦井所建的位置,正巧为八阴所汇之处,可是看不出此宅之中,竟伙有八阴奇穴。还是在看到殷士民的遗书之后,知道此共有宝,才猜测那是八阴奇脉的结穴地点。”   玄启乘机训示:“你之所以无法看破阴脉奇穴之奥妙,乃是因为力练不足,追龙不精所致。这也是为何你大师伯要你下山,遍游四海的原因之一,所谓行万里路,胜读万卷书是也。依你目前之程度,理论足矣,唯欠实际经验。所谓经验,需亲自经历藉以体验,个中滋味如人饮水,师亦难传,唯自己力行中悟得,方见真实,懂吗?”   小千受教,目是凝神恭听,频频颔首。   小桂插着脑门,满头雾水道:“道长,你说小老子追龙不精,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真要他去找那种能够共云致雨,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神虫?”   二位道长闻言芜尔,小千却是夸张大笑:“也亏你想得出,要我去追那种龙,倒不如叫我吊颈还容易些。”   小桂白眼道:“我正在请教令师大人,你笑得如此嚣张像话吗?真是一点礼貌也没有!”   小千被他抢白的为之窒言,摸着鼻子前咕道:“臭小鬼,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玄启道长对他们当着自己面,如此放肆逗笑非但不以为什,反倒有点欣慰之情溢于言表。   玄清似是明白其师荣心倩,微微一笑,径自向小娃解释:“吾道所称之龙,并非传说中那种能够腾云驾雾的神奇之物,所谓看地首金龙,龙郎山脉之气;龙穴、龙穴,即指山势气脉之所结而言,并非真是神龙所居之穴。”   小桂恍然大悟,连连拱手在道受教!受教!   他那人小鬼大,故做正经的模样.逗得其他几人又是一阵好笑!   玄清看看时辰不早,遂将月灵珠交还小挂,准备布阵。   客途忽然问:“道长,比珠为何似会蒸发,越变越小?”   玄清笑道:“那是因为,此珠既是由无化有,每经使用,便自有归无,次递灭缩之故;此亦即灵珠返朴归真之现象也!”   小桂等人闻言,点头犹如捣蒜,直道:“我们也是这么猜的。”   三人异口同声,动作一致,不知情的人看了定然以为,二人大概自小一起长大的呐!否则,岂能有如此融洽立默契?   玄清和玄店相视有感,不禁完尔。   他们二人略作商量,决定便在此天并处布置铜镜敛戾大阵。玄清道长留下玄启和小千负责有阵,自己则和小桂、客途一起进入停棺的内堂。   时虽已近午,但内堂之中仍是一片阴森凄冷。   殷土民的棺木依旧孤伶伶,静悄悄的停置于堂内阳光照射不到的深的角落。   玄清略略打量此后堂,虽不见那百年僵尸之踪影,但仍能感觉到森森阴寒的鬼气,显示殷士民此刻确实藏于相中“休息“。   他遂并指于空中虚画符咒,同时口中低声默颂,告知棺中阴人欲将棺木移往天井。随后,他自随身所排之行囊之中取出一道黄符,念完咒轻唱一声掷往棺木。   那道黄符似是长了眼睛般,呼然直飞棺木,牢牢的粘于其上。   玄清道长喝声:“起!”   棺木应声腾升约三寸高的距离,忽又碰然落回地面,沉重连黄符亦自飘离棺木。   玄清心中不由得暗吃一惊,他知此乃馆中阴人与自己相抗之现象。但真正令他惊异的是,此抗力之大显示棺中阴人亦非易与之辈。   玄清道:“小桂,此棺中阴人不信任吾之祝祷还是由你开声与他沟通,吾等将其移往天井之中,准备施法。”   小桂点点头,遂道:“殷老哥,是我君小桂!我和小老千已经请来他的掌门师伯和师父,准备在天井里为你举行敛戾大法,助你超生。现在得先将你的棺木移向天井那边,才方便于午时施法.你如果答应,我们这就帮你移棺。”   小桂语声方落,殷士民的棺木忽然自动腾升入空,呼地朝外面飞去。   小桂笑道:“看来,殷老哥是答应了!”   玄清道长心中一动,暗自付道:“此子秉其重诺守信之赤诚,竟连的戾百年的僵尸亦能感动,如此一念之仁,来日定可为他化消宿世杀劫。”   玄清虽然看出小桂命中原多凶险之灾劫,已因帮助殷氏一门人士超生,种不善因,得已消弥不少、却也不去点破,只是出来招呼小桂、客途二人紧随棺木之后,回到天井。   殷士民之棺木自行飞到回廊下,即轻消落地,稳当地停于阳光直射不到的阴影处。   玄启抬头而望,不见棺木上有黄符,正感惊异,玄清和小桂他们已自厅内行出。   玄启朝自己的师兄投以询问之眼神,玄清笑道:“吾之法力尚不及小桂一言,这位殷施主原本拒绝移格,却在听了小桂解释之后,自行出来。”   玄启闻言,亦感意外.不由得多看了小桂两眼,径自在心中暗道:“看此子头角岭峰,来日定非他中之物。千儿能与之相识,亦属奇缘。”   客途环顾一匝,发觉只这须臾时光,小千已和玄启道长将阵势布成。   他不由得在心中暗自好笑:“这两位道长嘴里虽说不担心小鬼偷法,心里多少还是提防着呐!否则,动作又何必如此之快?”   小桂虽也看出布阵已成,但因自己本就无心学习这些茅山术法,故而对眼前之举不以为意,亦未置眼。   玄清抬眼视天,估量时后将至,送叫四人各自手持一面八卦铜镜,于阵势之中分东、西、南、北四方站定、并向小千取回先前叫秀玉送来的辟邪紫玉,立于阵首,与其他四人组成五角星芒之阵势方位   玄清道长右手持工,左手结印、默颂咒语之后,扬动手中紫玉照向天空烈日。忽而紫玉反射,在五角星芒之中,投下一圈直径俞三尺有余的太极图形之光影。   “小桂!”玄清庄容道:“请殷施主停棺于太极圈中。”   这回,不需再由小桂转述,殷士民之棺木已然呼地腾空而起,飞落太极光影之内。   “起阵!”玄清喝道:“施法!”   玄启立刻转动手中的铜钱引来日光,射向小千手中铜镜,于是——   日光忽然自动于四面铜镜之间折射飞绕,汇成一股地臂粗的金光,投向太极光影中的棺木之上。   登时,一缕黑雾自棺内逸出。   随着铜镜金光之照射,黑雾越来越浓,且无风自动,但不论黑雾如何冲腾飘荡,始终不离太极光影之范围。   如此,经过约有一柱香的时间,黑雾开始化薄转谈,再过片刻,终于完全消失无踪。   直至此时,玄清道长方始吸声道:“收阵!”   玄启低领咒语;轻喝一声,铜镜投射出之光柱立即消散。   “好了吗?”   小桂好奇的问着,瞥目所及,赫然发现二位道长俱皆汗透衣衫,神态疲累,显然刚才之施法,二人耗力甚巨。   小千收了铜镜,急忙探问二位尊长之情况,玄清和玄启俱道无妨,但二人却就地盘坐,径自调息起来,片刻之后方始起身。   小桂和客途忙问为何如此?   玄清笑道:“旋展此法,即其以吾等本身真元敛化棺中阴人之戾气,此次如此耗力。乃是因为对方为百年僵尸,戾气深聚,较不易化消之故。”   小千瞪目道:“这僵尸既是如此厉害,为何却会被小鬼和客途所惊定?莫非小鬼他们的本事,竟比僵尸厉害?”   “这倒未必!”玄清道长含蓄一笑:“不过,基于阳阴相克之理推断,小桂师兄弟二人所修习之武学,应届纯阳之功。不知然否?”   “然也!”小桂和客途拼命点头。   小桂更是嘻嘻捉笑:“不只是纯阳,而且保证百分之百为童子之功,否则效果就得大打折扣了!”   小千促狭道:“原来如此,这岂非和童子尿的意义相同?”   小桂听他竟拿自己所练的武功和尿比,岂有不发肉之理。   然而小千已知机达开,二人遂在天井中追打开来。   玄启望着笑闹追打的二人,欣街道:“千儿的个性,变得比以前活没多了。”   身为师父的他,自然不会不知道自己爱徒因受同门欺压,个性变得抑郁之事,他虽心疼但为了培养小千忍耐的功夫,亦不得不佯做不知。   如今,看到小千找到适合自己的朋友,个性变得活泼开朗,内心岂有不欣慰开怀之理。   客途呵呵笑道:“认识君小鬼的人,没有变得病疯颠颠,实属万幸。变得活泼一点,实在不算什么啦!”   玄启闻言,亦不禁呵呵失笑!   玄清扬声道:“你们两个,事情还没办完,怎么就玩起来了!”   小挂终于逮住小千,将他的脑袋当做木鱼敲了一阵,这才掠回。   “不是已经收阵了嘛!”小桂嘻嘻笑道:“怎么说事情还没完?”   玄启笑道:“敛戾大法固然已经完成,但是,难道你不将这位殷公子敛葬?”   “也对。”小桂敲敲自己脑袋,笑道:“这么说,咱们还得上殷家墓园,帮他找处好风水下葬嘤?”   小千已悄然潜回,赏了他一记爆栗子,以为报复,口中同时笑斥道:“笨!眼前有个八阴奇穴,不就是最好的风水嘛!”   “我怎么知道?”小桂好脾气的揉揉脑袋,白眼道:“我又不是你,专学那种叮铃当嘟的本事。”   “叮铃当啷?”二位道长同感哭笑不得:“你将茅山道法当成了什么?”   小桂吐着舌道:“对不起,我忘了还有你们二位老人家在场。我随便说说,你们假装没听到好了!”   这下子,这二位茅山前辈开始有点感觉到小桂的顽皮了。   客途为了不让小桂继续胡闹,岔开话题:“道长,我们真的要将殷土民老哥葬于八卦井中?”   小桂瞄他一眼,显然已知他用意,想到还是以先解决殷士民的后事为要务,这小鬼也就不为已甚,暂时安份的听人发言。   玄清道长额首:“八阴奇穴葬之非富即责,虽然殷家无后,但将殷士民葬于此亦可福荫其族墓园不遭宵小破坏。如此亦可为法等替殷士民一门之安葬,做一妥善之了结。”   小桂道:“下葬殷老哥之前,我们能不能再见他一面?我很好奇,经过敛戾大法后,他会变成什么样?”   “见见也好。”玄清道长同意道:“一来让小千了解,敛戾大法完成后的结果。二者,你们虽与殷土民照面数回,却不识认他原来面目,看一看为彼此这段缘分留个回忆也好。”   于是,玄启道长翻手一挥,数张小纸片飞身棺木上空,忽然“嘴膨”有声的化成数把油纸伞,悬于半空,遮住正午的烈阳,今阳光不致照射于棺木和尸体。   小桂哇然赞叹:“好厉害!这样就能变出伞来,还不用人撑.就能挡太阳哩!”   小千得意道:“你才知道厉害!不然,你以为我师父巧手之名,如何得来?”   “得了!”玄启笑斥道:“光会饶舌捧师父有何用?师父的本事,你学到了多少?还不快去开棺!”   小千吐了吐舌,和小桂二人合力移开棺盖。   棺木之中、躺着一具年约三旬左右,相貌斯文端正,身着书生打扮的尸体。全然不是小桂他们所见有青面獠牙那个僵尸模样。   殷士民已死百年,但经玄情和玄启二人施法之后,此时容貌并不是死人的惨白,反而面色略显红润,与一个熟睡的生人无异。   小桂等人望着格中的殷士民,各自于心中默待一阵与之道别。   小桂取出怀中月灵石晶珠置入棺中,叹道:“殷老哥,当你是僵尸时,无法承受此珠力量,如今既已恢复正常,我也可以物归原主、让你带着它陪葬了,希望此珠能有助于你超生投胎。”   玄清和玄启虽觉得将此千载难读之灵珠用以陪葬甚为可惜,但对小桂如此不贪奇宝的正直心性,更是赞赏。故此,并不阻止他物归还原主,将灵珠还给殷士民陪葬。   置妥灵珠之后,小桂暗道一声:“后会有期了。”便和小千再次合力封棺,盖妥棺盖并钉牢棺木,将之抬往八卦井旁,   玄清道长取出朱砂笔,在棺木上画上符咒,目中喃喃祝祷:“人鬼殊途结奇缘,殷家汇里洗沉冤;今朝超渡葬奇穴,来生得享富贵全。”   书罢符咒,玄清道长打起手印,口中喝声:“起!”   殷士民的棺木依其指挥直竖而起,冉冉上升移向八卦井口。   玄启趁机解释道:“八阴奇穴因天井取宝,灵气已被导升,因此棺木下葬必须直竖方得其效。若不知下葬方式,将棺木横道,非但不得奇穴灵气,主葬之人亦必遭殃,轻若成残,重者丧命。吾道中人,不可不谨慎习之。”   小千连忙恭声应是。   小桂和客途却瞪大眼睛,望着无人扶持的棺木移至井口上方后;一寸寸,一尺尺的朝井内缓缓落下。   客途低声赞叹:“玄清道长这手功夫,简直比凌空摄物的技巧高明许多。”   小桂亦道:“茅山法术的确管用,不止可以驭剑,还可以驭报,如果小老千也有如此本事,咱们下葬殷家族人时,就不用跑得那么辛苦。”   “开玩笑!”小千粉个鬼脸:“你们以为掌门师伯这个本事容易学会吗?最少也得有三十年的经验和火候,才能做到如此驭棺下葬。”   他这话刚说完,棺木已完全落下井底。   忽然——   一股清凉之气由共内直冲而出,继而,大地动荡,震颤不已,井底深处更似有隆隆地鸣之声传来!   众人连忙施出千斤坠钉身于地,避此地震。   玄启道:“此乃八阴撼地的现象,殷士民已得引穴灵气矣!   这时,风火砖所砌的八卦矮井,竟在地震中轰隆一声崩颓,砖石尽地入井,待到地震停止,使井已被填平。   玄清再叫小桂他们取来沙石泥土,将此坟略加修饰。并朝墓园方向立下墓碑。   小桂问道:“为何墓碑不朝大门,反而向着墓园的方向?”   玄启目注小千,显然要他回答。   小千道:“碑乃一墓之眼,朝向殷家墓园,即是以此墓看护墓园之意。”   玄清和玄启同时满意颔首。   玄清忽道:“茅山派第一百一十七代弟子宋小千听命!”   小千听到掌门师伯此刻以正式辈份点名,知有大事谕下,立即恭道下跑,应道:“弟子听命。”   玄清道长自怀中取出一面紫竹雕就之令牌,高举手中,庄严道。“本派弟子宋小千自奉命高山修业.一切行仪合于鉴核,今于殷家汇协助殷氏一门超拔得还,并于二友相助之下,敛化百年加工尸,清静地方,此举深得吾道收妖伏魔,救世济民之法旨。   吾以本派第一百一十六代掌门之身份,正式宣布:宋小千修业圆满,通过考核;即日起准予出师,独自行走江湖。广传吾道,光大本派门风。此外,特赐紫竹令牌一面,命其为戒律堂行游监察使,监督本派弟子在外言行;若遇本派弟子有违山门戒律、祖宗规矩,难状便立行事,代为薄惩。谕此,接令!”   “谨遵守掌门谕令!”小千大喜望,伏地叩首之后,双手高举过顶,必恭必敬接了紫竹令牌。   他才刚起身,小桂和客途已大笑着猛拍他的肩膀,直道:“恭喜你,终于出头天了。”   二人丝毫不掩为其高兴之情,令小千甚感温噗窝心。   玄启教徒有成,心中固然欣慰有加。但对爱徒羽翼已丰,即将独自展翅高飞,更有一份难舍的落寞。毕竟,十数年来,师徒二人情若父子,甚少分离,如今爱徒既长,将有自己的天地,难免远行他去,老人孤单,心中感触好不凄然。   为冲淡自己心中感伤,玄启故意板起面孔,向爱徒做最后的训示和叮咛。   他正色问道:“千儿,你可知掌门师伯为何命你执掌行游监察使之职?”   小千了然道:“许是大师伯知道了,我近二年来修业之期,所受到的照顾,为了不让其他师兄再以辈分欺压千儿,故而投我此职。”   “正是如此。”玄启严肃道:“你既明白大师伯用心良苦,切记不可滥用职权,循私报复过去所遭遇。否则,你与其他同门师兄并无不同,不过是心狭量小之材,终究难成大器。   届时,为师定会报请掌门,撤消你的职权,懂吗?”   “弟子明白。”小千苦笑道:“虽然我真的很想为近二年来的遭遇,好好出一口恶气,不过我也知道自己若是如此做了,师父你一定会对我感到失望。所以,我不会再去计较过去师兄们对我的诸般折磨。但是他们如果犯了戒,被我撞上,我铁定秉公处理,绝不法外留情。这样说可以罢,师父!”   玄启闻言.甚是欣慰,但仍含笑训道:“秉公执法固然不错,但执法可严可宽,别忘了得饶人处且饶人。”   小桂嘻嘻一笑:“小老千,你若肯和我合作,我保证整得你那些师兄鸡飞狗跳,时常让你有机会秉公执法,如何?”   “这笔生意可谈哦!”容途呵呵直笑:“这小鬼向来说到做到;要整人,他的鬼点子可多着呢!”   小千当然心动,玄启看出他心意,笑斥不可,小千只得耸肩作罢,大叹可惜!   玄清和玄启见他竟一改过去阴郁之个性,自然流露出率真的一面,内心欣慰之余,却也各自若有所思的望了小桂一眼。   玄清淡然一笑:“小千,其实你亦不必过于怨责那些师兄们。需知.人生所遇自有因果,万般因缘不离定业。”   小千征然反问:“师伯的意思,莫非是说我这阵子的磨难,全是命中注定的事。”   “然也!”玄启微笑颔首。   虽是掌门师伯亲口证言,但想起这一年多的诸般遭遇,小千仍不免有些悻悻然。   他挑战地问道:“可是师怕究竟如何判定,到底是我命该如此?抑或是师兄他们仗势欺人?”   玄清不以为然,含笑和玄启对望一眼,似乎在说:“你这徒儿可真倔。”   玄启道:“孩子,当年为师带你回茅山派时,上代掌门,也就是你的师祖,便已为你摸过骨,批下终生。当时,他又是欢喜,又是感慨的说,在你这一辈弟子中,你将是最能深得吾道的传人,茅山一派之技艺,亦将因你而得振兴,但可借你命运乖僻,一生多劫,易遭小人陷害。那时,他即已交待,本派掌门大位绝对不可传你,否则于你性命不利,当你修业艺成之后,亦不能留于山门;你之定命,唯有浪迹江湖,云游四海,方得大成。”   玄清接道:“你应当还记得,小时候师祖对你如何的严厉苛刻吧?”   小千点点头,吐着舌道:“我还记得,当我得知师祖坐化在印的消息时,心里的感受只有用欣喜欲狂四个字才能形容。可是,后来师组临终之时单独召见我,问我恨不恨地,我本想说恨,也好顺便气死他,但是不知道这什么,我看着他,那个字就是说不出口,最后我突然明白,我永远不可能恨他老人家,因为我内心一直很清楚,他虽然严厉,却从不曾给我超过我所能忍受的磨练;他虽是苛刻,却从不做无理的要求;其实,他老人家一直以一种非常特别的方式爱着我。”   说到后来,小千的语调充满怀念,变得低沉而感伤。   小桂和客途互觑一眼,不约而同的心想,不知自己的师父坐化时,他们会是何等心情?   悲痛?哀伤?或者平静接受?   玄清道:“孩子,师父他老人家故意对你惩般严厉苛刻,其实是在为你化消命中之灾劫。你可知,你是他唯一亲传移剑大法秘诀的徒孙?   虽然那时你只有七岁,但他深信,你有足够的资质,定能于十五岁之前参透此法。果然,你的确不负他所望。”   小千愕然道:“师祖临终之前授给我的口诀,就是移剑术的秘法?”   “怎么?”小桂好笑道:“你连自己学什么都不知道?”   小千一个劲儿茫然的摇着头,虽然被这项事实吓到了,怎么也不敢置信。毕竟,移剑大法乃茅山镇派秘技,非掌门人绝不轻传,就连身为掌门首徒的三师兄都还没开始修练,没想到自己竟早得师祖真传,叫他如何能不大吃一惊?   客途瞅着他诧然失神的模样,闷笑咕哝:“自己学什么都不知道,居然也有办法学成,这种本事也真是不简单。”   玄启笑道:“千儿,如今你明白师父他老人家对你的期望了吧!其实,作此番修业之遭遇,他老人家如早有预示:同门之欺不可维护,仅此方可化消有伤你性命之一大凶劫。故而,当你大师兄曹承泰自荐为评鉴使时,你掌门师伯和为师虽知他必会刁难于你,却未反对,原因即此。关于曹承泰所作所为已迫其职之事,吾非不知,但为了消免你往后杀劫,我们也只好不加阻止。”   “原来如此。”   小千恍然之余,诸多心结终于在其师这番说明之后消解。   玄清亦道:“由于省承泰对你不合理的欺压,使你还上小桂他们;更因为他们二人之助得已收眼的名久著之僵尸,转祸为福免过凶劫,正应验了师父他老人惊昔日预言。往后,你就和他们同行江湖,彼此也好有个照应,如此师伯和你师父也可放心。”   小桂和客途同声大叫太好了,高兴之情溢于言表。小千却放意装出勉为其难之貌,表示既是师伯交待.他也只好和这两个菜鸟同行江潮了。   小桂瞪眼道:“你说什么?”   小千开始往古宅大门外一步步退去,口中同时叫问:“师父,您还有没有事要交待?如果没有,我得脚底抹油了!你看,有人快要飞飙了!”   玄启就算仍有千言万语想再三吩咐、交待,但是看到小千得遇玩伴喜形于色的模样,也不想让离愁破坏了小千的心情,遂含笑道:“没事了!”   他话才出口,小千已拔腿就跑,小桂自是不甘落后的追杀而去。   客途匆匆朝二人拱礼一拜,道:“二位道长,后会有期,我会负责看着这两个顽皮鬼,你们请放心。”   他身形一闪,卸尾追去。   玄清道长扬声提醒:“小千,别忘了每二年回去黄观述职一趟!”   “知道了……谨遵掌门口谕……”   小千语声自古宅前方遥遥传回,声音越来越轻,显示人已走远。   玄启语带落寞,感伤道:“他们走了!”   玄清知他心情低落,劝慰道:“这孩子找到了合适的伴,变得比以前开朗,你应该为他高兴才对。何况,昔日师父也曾说过,这孩子只要能熬得过同门相欺,不生报复之心。往后命运大有转变,凡事必当化险为夷,未来成就不可限量,若是强留他在身边,只会对他不利而已。师弟、你就看开点吧!”   玄启苦笑一阵:“唉……其实师兄之言我亦非不知道,只是没想到自己竟会如此放不开罢了!真是枉费自为修道之人。”   “修道之人也是人。”玄清淡然道:“除非是没有感情的草木树石,否则看着自己扶养长大的孩子离开身边,谁能不感伤落寞?回去吧!现里还有事等着咱们发落。”   玄启颔首以答,二人环顾一匝,对然离开古宅。   殷家古宅受到诅咒的传说讲未随着百年僵尸的消失而破除。事实上,除了小桂他们三人及二位道长之外,无人知道殷家汇的名久著的僵尸已除。   然而,诚如小桂所言,就让这个传说继续传下去吧!只要传说存在的一天,殷氏一族就不会有受人打扰的时候。对于等待了百年方始人士得安的殷氏人而言,不该再受任何打扰,就让僵尸厉鬼的传言,永保他们的安眠吧!”   皖境。   南行官道之上。   三匹意气风发的快马,如风一般尽情地驰骋。   “得啦!”的马蹄声,宛似滚雷扬传数里。   马上的骑士们年龄皆轻,不过是十六、七、八的弱冠之龄。   他们不是别人,正是离开殷家汇往九官山方向疾行的小桂等人。   小桂他们三人三骑,沿着坦荡的官退,一路晓行夜宿的朝南下行;连日来,行进顺利,未曾遇上什么碍眼之事。   是日。   初冬的太阳晒得人浑身噗烘烘,轻过大半天的赶路,三人额际已是薄汗。   小千在马上高声道:“前面一点有处驿站,那儿有间小店可以歇腿。咱们在那边休息一阵,顺便填填肚皮再继续上路如何?”   “可!”小桂嘻嘻笑道:“反正你是咱们里面唯一比较具有江湖经验的老鸟,该如何吃、如何喝、如何走,我们不会比你清楚,听你的就是。”   小千可笑道:“这么说,我可得找机会将你们俩给卖了;不过,只可借你们俩还没出名,没啥身价,卖不值钱。”   客途笑道:“小鬼果然有识人之明,他打一开始就直呼你为老千,不是没原因的。”   “原来如此!”小千哈哈直笑:“我终于明白自己为何被改名了!”   小桂哩笑道:“你倒说说,咱们要如何创造身价,才值得被卖,说不得你我合作一番,还可以藉此大发一笔呐!”   小千噗嗤一笑:“想创造身价有何困难?你只要找几处有名的赌场去踢馆,惹的人家非杀你不可,偏偏又杀不了你,这样就成了。”   “不懂!”小桂和客途想了半天,不明个中奥妙,大摇其头。   小千嘻笑解释:“江湖上有个杀手组织,叫做巴彤教,专门收钱帮人收拾仇家和对手。   由于办事效率不错,生意越做越发达,近几年来已然成为一股可怕的力量,隐居黑道之岑他们在接受委托杀人时,总是根据对象在江湖上的名气、份量和武当程度订出接受委托的价码;并且标榜下二份,不论任何情况,绝不折扣。   由于他们的订价被公认颇为实在,因此想知道自己的老命值多少银子,或是在江湖上究竟已各少份量,他们还提供特别的管道,免费帮你评估哩!”   “什么活?”小桂和客途哭笑不得:“这种生意都有人做?”   “生还可好得很!”小千谑笑:“像这种既可以干掉仇家,又不妨碍自己性命的特殊营业,如今成为江潮中人的最爱。”   “没出息!”小桂摇头叹息:“自己报不了仇,就花钱买别人老命,如此做法真是太没品啦!”   小千挑眉笑道:“但是很实在,现在的江湖人,只要能够达到目地,手段有没有品,有没有格,根本已不在考虑之列。”   客途愕然道:“这不就是所谓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了嘛?”   “啊哈!”小千弹指嘲讪:“答对了,你已经开始了解当今武林了!”   “不行!”小桂人在马上皱着眉头,似是深思着什么,断然地大声喧呼。   小千和客途仅是莫明奇妙.不知他在囔囔什么,只得不解反间:“你说什么东西不行?”   小桂回过神来,笑边道:“我说这种江湖不行!好好的一个江湖武林,怎么可以搞得又没品又没格?我决定了,为了拯救这个唯一的江湖、我就委屈一点,牺牲自己吧!”   “是吗?”客途凭着对小桂多年的认识,不用猜也知推这小鬼铁定又想到什么歪点子。   至于是什么点子呵?   客途实在懒得多问。   反正不管他喜欢不喜欢,或者点子高不高明,好事、坏事难有他的一份。谁叫他和小桂是亲同手足的师兄弟呢?   小千大概甚少碰到如此臭屈的小鬼,因此以七分哭笑不得,三分怀疑的口气反问:“请问君小鬼阁下,你打算如何牺牲自己,拯救武林!”   小桂一本正经道:“那还用说!当然是降低我的格调,配合这个已受污染的环境,勉强混它一混啦!”   客途噗嗤一笑,猛摇其头,不予置评。   小千嘿嘿讪笑:“有一个千古不变的代名词,用来形容你最贴切不过。”   “不要脸,是不?”小桂斜着眼反问。   “不是!”小千嘻嘻一笑:“那个词已经落伍了,新新人类早就舍弃不用它了。”   “那又是什么调整,足以形容少爷我?”   “屁塞仔儿!”   小千一字一顿的宣布,也不管小桂他们是否能够了解这个词的意思,一夹马腹,险喝着冲向十数丈外,人马喧腾的驿站而去。   进了驿站,小千直接将马奔向马厩,打了赏请里面的马夫照料,自己则转向官道对面一间供宿的酒馆。   随后而到的小桂他们依样画葫芦,交待了马匹,也横越官道朝酒馆走去。   岂料,早他们一步踏进酒馆的小千已匆匆返身,大步迎向二人,低喝:“快走!”   小桂和客途同是一愕,却也反应迅速的回转运马厩,但他的才刚走到官道中央,马厩分一栋四方木屋里,已经走出一队头顶红樱.身辽役眼,手挥大朴刀的官府衙役。   为首的捕头乍见路中的小桂和客途。立刻咆喝:“在那边,抓住他们!”   众捕身轰诺一声,纷纷撤出拿人铁练,凶神恶煞般围向小桂和客途。   小千机伶的进向一旁,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加步走向马厩,众捕役不疑有他,根本懒得阻拦,他轻易脱身,消失于马厩中。   小桂和客途望着恶形恶状的捕身围了过来,约略猜到是啥回事。但二人佯做不知,闪向一旁,故意让退。   众捕身自然不会轻易放行,随着二人闪身而移位,将二人团团围困。   小桂嘻嘻笑道:“官爷大哥,你们拦着我们兄弟二人做啥?”   一名威猛大叹喝道:“小朋友,你们在丰亭县犯一案子,早已行文至此通缉你们二人归案,你们若乖乖的让咱们锁上,跟咱们回衙门去,我们也不会为难你们。”   小桂和客途对望一眼,客途轻喷一声:“官爷大哥,我们是被人陷害,是冤枉的呐!你瞧我们二个像是匪徒之流吗?你若锁了我们去,岂不叫一般百姓笑话?”   这威猛大汉本就觉得眼前二个小鬼,怎么也不像是会逞凶伤人的恶徒,因此被说得一愕,只得回头瞅着自己的头儿,请他定夺。   捕头是名长得瘦小精干的五旬汉子,他正负着双手,淡淡道:“是不是枉棱,上了公堂自有大人定夺。我们捕身只负责奉命行事,按图缉人,二位小兄弟就多委屈些吧!”   小桂叹了口气:“有了丰亭县的经厉,老实说,我们非常不信任公堂之上尚有公理,所以很难说服自己委屈一点点,只有设法抗争到底了。”   捕头的脸色有些茫然:“老朽很同情二位小兄弟的遭遇,不过,国有国法,既然二位被咱们碰上,且认了出来,咱们只有拿人了。看二位小兄弟言谈平静,气度不凡,显然不是普通人物,你们既要抗争到底,恐怕不打算乖乖和我们回去吧!”   “你说呢?”小桂嘻嘻一笑,不置可否。   捕头目光精光一闪,沉喝道:“拿下!”   他的话声刚落,马厩那边已冲出三匹快马,撞向包围圈。   “小心!”   众捕役一阵惊嚷,纷纷闪避马匹的冲撞。   小桂他们则趁着混乱之际,身形猝闪,掠上马背,轻松冲出重围。   小桂不忘回头扬手叫喧:“捕头大人,我们尚有急事待办,恕不奉陪啦!”   三骑随即狂奔而去,小千亦自藏身的马腹之下,利落翻回马背,朝着后面惊叫怒骂卸尾而迫的衙役递了个飞吻,得意地绝尘离去。   精干的捕头很恨的跺足直骂:“可恶,这二个小鬼居然还有人掩护,快用飞鸽通知前面关哨,有通缉犯闯关而去,叫他们加紧缉拿!嫌犯共为三人,动作快!”   在他连串的咆喝怒叫声中,众捕身又是一阵骚动忙乱,急着去执行他的吩咐……   小桂他们策骑狂奔,直到冲出数里之后,方始减缓奔速。   一路上,三人想到自己狼狈奔逃的模样,不禁伏在马背上狂笑不歇。   小千咯笑不休道:“这下可好,连我变成你们的共犯了,师父若知道我被通缉,不知会有何反应?”   小桂风凉道:“大概会叫你回山面壁三年,以待风头过去再说吧!”   “面壁三年?”小千啧啧道:“不会那么严重啦!不过,三个月倒是满有可能的事。”   他语气一顿,故意哀声叹气:“唉……,我真不幸,怎么会认识你们这二个通缉要犯?”客途忍不住呵呵捉笑:“我记得好像有听人说过,你的命运乖外,一生易遭小人陷害。既然是你命中注定,你就认命了吧!”   小千扮个鬼脸:“师父还说我认识你们是转祸为福,依我看,是福是祸可难说得很呐!   若是我宋小千没死在僵尸手里,反而栽在六扇门那些鹰爪们手中,那才真毁了我堂堂茅山弟子的英名哩!”   “安啦!”小桂嘻嘻笑道:“你可以对我们没信心,不过却不能怀疑你师父、你师祖的相术不灵呀!我记得他们可没提到你有牢狱之灾嘛!所以你应该没机会被公家逮捕才对。”   “怎么逮?”客途呵呵直笑:“这个小千贼滑得不得了,从头到尾都没引起捕身的注意,就连放马救人都还把自己藏得妥妥当当,叫人看不到他的模样,就算六扇门里的人想画个图来通缉,也弄不清他的脸到底生就何等德性!“小桂吃笑捉弄:“是呀!关于如此周密的自我保护本事,咱们可得多向他学学,免得到处都搞成见光死的局面。”   “随便你们说啦!”小千泰然:“反正你们二个是菜鸟,还不明白人在江湖,什么麻烦都好惹,就是别去招惹官府的原则。”   “对了!”客途好奇问道:“刚才你一进酒馆莫非看到什么了?怎么知道转出来催我们跑路?”   小千白眼道:“还会是什么,当然是二位大少爷逼真传神的美丽画像喽!一排十来张你们二人的通缉图像,就贴在酒馆进门最显眼的地方,有人通报已发现你们二人的行踪,正一路南下朝流东方向前进,他们推测罪犯必定经过驿站,所以在那边守株待兔,等着逮住你们二位大少爷好领赏呐!”   小桂咯咯笑道:“你刚才还说咱们二人没身份,没想到居然已经有人打算靠咱们发财了。可见呀!你这个小老千算命的功夫不怎么灵嘛!”   客途呵呵笑道:“也不能怪小老千本事不好,应该说是咱们哥儿俩行情暴涨太快、前一刻尚不值钱,后一刻卤鱼翻身,身价节节攀升直逼涨停板,才会跌破这专家的眼镜。”   小千望着二人直摇头:“你们二个可真叫乐天知命哩!到现在还笑得出示?你们大概算的还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哦?”小桂好奇笑问:“事情到底有多严重?”   “对呀!有多严重?”客途亦道:“难道会是要命的事?”   小千无奈叹道:“你们这二个白痴!你们要不要和我打个赌,现在这条官道方圆百里之内各大小衙门和驿事,都已经知道咱们造才闯关逃逸之事,包准这一路之上,官家方面铁定大张旗鼓,严加搜巡、等着瓮中捉鳖了。”   “哦!”小桂皱皱眉:“他们行动这么快?我听说官府办事,一向都是以牛步化而出名嘛!”   “是呀!”小千潮讪道:“通常是这样没错,但如果事关花红金,重赏之下岂会没有勇夫?”   客途探问道:“我们哥儿俩到底值多少银子?竟能令人如此热血沸腾,砰然心动?”   小千讪笑:“不多,也不少。二位共值一千两白银,而且死活不论。”   “太过份了!”小桂生气道:“怎么才值一千两?真是太看不起人!”   客途播搔后脑:“死活不论?那个丁二爷如此很我们,未免太夸张了吧!”   小千道:“这正是对方阴狠之处,因为一千两银子虽说不是很高的价码、对他丁二爷乃是九牛一毛之事。但是对一服官差、捕役而言,一干两可是大半辈子也不一定赚到的银金,你们二个看来又是很好吃的软柿子,他们不趋之若骛才怪。况且,因为死活不论之故,这些人下手可以不择任何手段,无所顾忌,所以我保证想赚这笔钱的人铁定不少。更甭提江湖之中,有一帮专靠领此悬赏过活的猎人族。   一千两正好是他们出手猪人的底限,这些人既是吃这行饭,当然没有一个是吃斋念佛的善人,他们出手绝对凶狠毒辣,不留余地。所以你们俩真的是惹上麻烦了,现在你们明白了没?”   小桂呵呵一笑:“原来真的是要命之事哩!”   小千叹道:“这也是为什么一般武林中人,多数不愿惹上官家的原因。因为一旦变成通缉犯,任何寻常老百姓都是线民,行踪极为不易掩藏,走到那里就会被追捕到那里,生活根本无宁日可言。你们懂了吧?”   客途恍然道:“原来如此,难怪刚才我们虽未进酒馆,官差就知道要出来拿人,大概就是那个马夫告的密。”   “你总算了解了!”小千无奈道:“现在,咱们已经在衙门里挂了号,接下来应该如何避开官府方面的追缉?”   客途毫不忧心道:“照你行前的说法,咱们当然不能如此毫无遮拦的继续往前闯喽!”   小桂亦是不慌不忙道:“既然陆路走不通,大不了改走水路罢了。”   小千望着二人,忽然笑了起来:“我现在才发现,你们的定力果然比我高明许多。看来,我似乎太过杞人忧天了。”   小桂笑谑道:“不错,有人觉悟了!”   客途呵呵一笑:“咱们师父最先教会我们的一件事,就是凡事要懂得顺其自然。任何事情,怎么遇上就怎么解决,对于已经发生的事实,懊恼或化心都无济于事,图增烦恼而已。”   小桂吃吃笑道:“跟我们在一起,久了你会明白,凡事放轻松就对了!天底下没有不能解决的事,时间未到,你急也无用.如果时后已至,你想越看不解决也不行,一切自有天数啦!”   小千细细凝思一番,已豁然笑道:“说得好,说得好!凡事一放轻松就对了。”   三人相视大笑,彼此心灵上的距离,不知不觉又更拉近几分。   既已决定改走水路,小千立刻开始动脑,规划新的行程。   他们三人离开官路,避向山区小路,随后在半山处通着一家猎户,三人便向他们借个地方打尖休息。   这户人家姓张,只有一对老夫妇,和二个年近三十的儿子住一起,小桂他们方至,这人家的午餐也才摆上桌,尚未开动。   张家秉承山里人热情好客的本性,愉快的招呼小桂他们用餐,经过方才一阵狂奔,小桂他们还真有些饿了,当下也不客气推托,坐下和这户人家一起便餐。   小千称自己等人乃随兴出游,走到哪玩到哪,因为贪赏山色风光而迷路,所以跑到山里来。   他如此编造说词,无非为了便于仔细探问这山区的诸般路线,好做为行程的参考。   岂料,张家爷子热心过度,深恐这三个小娃娃不熟山路,再度迷失于山间,非得叫自己的大儿子陪他们三人下山不可。   三人勘不过张家的热情,只得任张大柱伴着下山。 第十章 夜游神传信   张大柱个性爽朗健谈,一路之上说了不少野闻趣事,逗得小桂等人大开耳界,笑不拢口。   日落黄昏之际,天边云霞一片服红。   张大柱终于将三人送抵山脚,此时,他们已越过山岭远离宫道,但也远离了三人本拟前往的渡口。为了不再泄露行藏,三人并未言明自己等人真正想去的地方;因此,当三人知道最近的渡口,竟是在山的另一边时,着实哭笑不得。   朴实爽朗的张大柱半天下来,竟和三个聊出了感情,无论如何一定要亲自送小桂他们到最近的小镇,才肯放心。   三人一听,这还得了,若真进了小镇,辛辛苦苦隐藏的行踪,岂不又得曝光?   最后,三人实在摆不脱张大柱的热情纠缠,只好暗施手脚将他点昏,留下三匹马和全副鞍辔给这位偶然巧遇的热情朋友,自己等人则藏于暗处,等待张大柱离开。   张大柱醒来不见小桂等人,惊疑不定,以为小桂等人出了意外,直到他在马钱鞍袋中找到小桂他们的留书,言明三人已先离去云云,这位大柱兄赶忙察看鞍袋,看过之后,忍不住大声惊叫,随即朗空猛拜,口里直嚷着神仙降世大慈大悲!   原来,先前在路上,张大柱与三人聊得投机,不知不觉谈到婚事,说自己和弟弟年纪已老大不少,但因家计较紧,虽够生活却无力娶妻,言下不免颇多感慨。   小桂等人因喜欢他爽朗的个性,不仅将三匹上等骏马送给了张家,以报答一饭之情,另还留了百两白银做为张氏兄弟二入的贺仪.有了如许厚赐,张家这兄弟俩非但有钱娶妻,还可以搬到小镇上做生意,未来生活何止改善千倍,他岂有不惊不喜之理。   张大柱朝空拜了又拜,终于欢天喜地的上了马背,牵着另二匹大马,循来时之路,匆匆赶回家报喜讯去。   待他走后,小桂三人自藏身处行出,忍不住对刚才所见把着肚皮哈哈大笑!   小桂道:“做人热心是很不错啦!不过,如果热情的太过头,也真叫人难以消受,”   客途呵笑道:“现在,咱们是不是得再走回头路,翻过山的另一边,到江边渡口去?”   小千反问道;“除此之外,你难道有其他更好的方法?”   “没有!”客途苦笑不迭。   “所以啦!”小千双手一摊:“除了回去翻山越岭。咱们别无选择了。兄弟!”   小桂抬头望天,解问道:“还好天空看来满晴朗,今晚的月色应该不错,咱们来趟踏月夜游也是挺有情调的事。”   幕色渐沉。   天空虽是明月高挂,繁星闪烁。   但山林之中是除了偶而透林而入的细碎月光,四下一片担黑,并不如小桂所认为的易行。   入冬的时节,山上的夜格外清冷,空气中的冰寒冻得人直打哆咦。   三人虽已精祆加身,仍不时搓着膀子叫冷。他们这才悔不当初,早知如此或该等天亮之后才上路。   不过,三人仗着自己功力不差,每个人都有一只猎头鹰般的夜眼,倒也不将林中的昏暗放在眼中,一路行来尚且嘻嘻笑闹不停,不时惊得栖鸟扑翅乱窜,打破山林的宁静。   小桂咯咯直笑:“若有人此时撞见咱们,准为自己撞见了夜游之神。”   小千嘻嘻道道:“你想当夜游神,还早得很响!人家若不把你当做山魈魑魅,就算看得起你啦!”   走在最前面的客途突然停下脚步,觉声道:“说到收拾这些山魈魑魅,可就是请你这位茅山小道出马才管用了。”   小千未觉有异,得意笑道:“哪还用说,若真碰上这些玩意儿,交给我来发难没错。”   “哪么……”客途让身道:“就请你上去露一手吧!”   小千一怔,抬眼望去对数丈前果然站着一个有影无实,仿佛随时可参飘然消失的白色大影。小千不愧见惯此等场面的茅山小道,乍见白色人影.并未惊慌骇然,反而踏前一步,皱眉问道:“何方游魂在此现身?难道不知阴有阴法,阳有阳规,阴阳殊途,非彼此有缘,不得相见?”   一个清雅的嗓音可笑响起:“好个阴有阴法,阳有阳规!既然相见,当属有缘。”   白色人影无风自动,足不沾尘的飘近三人。   三人凝目细望,不约而同失声叫道:“殷士民!”   白影正是书生打扮的殷士民,他此刻的模样正和小桂他们下葬之前所见,完全一模一样。   小桂欢愉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摆出那副鬼样想吓唬谁呀?”   小千瞪眼道:“你不是入士为安,超生去了吗?怎么又会变成孤魂野鬼,半夜跑出来游荡?”   客途笑道:“难不成,是二位道长法未失灵,没把你送走?”   “非也!非也!”殷士民的魂魄摆手一笑:“二位道长法力无边.合力施为岂有失误定理。我既现身此地,实乃因缘是也!”   三人听他满口酸气.忍不住齐齐哧哧失笑!   殷士民语若冬烘,反应却颇见机伶,立刻机辩笑道:“古人者,作古之人也乎?抑或是百年存货之古董人类之谓?”   “随便啦?”小桂非常欣赏他的反应,哈哈大笑:“反正你们当鬼的,横竖都有本事猜中咱们做人的心里话,不是吗?”   “非也!非也!”殷士民插头晃脑道:“吾已有言,道长法力并未失灵,故此小生却已获得超生,不列鬼籍矣!”   殷士民尔雅一笑;“此事说来话长,吾等不如边行边叙如何?”   “可!”三人再度一起开口,他们自己都觉得佩服如此良好之默契,不禁咯咯好笑。   小桂谑道:“反正长夜漫漫,听鬼故事,或是听鬼说故事,都一样刺激。”   三人再次开步走,殷士民问他们欲往何处?   “江边渡口嘛!”小千道:“我们招惹了点麻烦,正在当逃犯。”   殷士民笑道:“汝等之事,吾已知矣!不过,欲往江边,汝之方向搞迷也,且随我来。”   三人互觑一阵,耸肩随行。   客途径喷一声:“殷老哥,你似乎知道不少事哦!”   “然也!”殷士民轻笑:“吾于酉时三到来此,已先向此地山神打探过尔等行踪。是以明白尔等今日之遇,本来否已随尔等之后前往西麓育兴小镇,却于镇上追寻下着尔等踪迹,是乃请教当地土地,方知而三人返行入山矣,吾遂尽快追来,与三位见面也。”   殷士民呵呵一笑:“吾确已受封但非驻地山神,而是司职记录人间善恶之八方夜游之神。”   “夜游神?”小桂想到先前自己的玩笑,嘿然道:“我刚刚才说着,怎么就来了个真货,可真是巧也!”   小千道士出身,自然明白这夜游之神可不是随随便便就有资格受封,而是要累积相当功德之后,方有可能受到选派。   “恭措你啦!”小千开心道:“殷大哥,这个位置可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受指派。足见老天仍然有眼,知道你殷家福荫深厚,理当封此职位。”   客途和小桂闻言,亦为殷士民高兴,不住向他道贺。   殷士民笑道:“其实,否能有此机缘就任夜游之神,实乃小桂之功也。”   “何以故?”小桂好奇反问;“吾未曾相助丝毫功德与汝,何言为吾之功也乎?”   这小鬼心血来潮学着殷士民口气咬文嚼字一番,逗得其他二人愣神笑得直打跌。   殷士民笑饱了方道:“汝虽未曾相助功德与吾,但却用天地奇宝——月灵石晶珠,为再陪葬,是否?”   “然也!”小桂笑道;“那月灵珠本来就是殷家之物,还给你陪葬,乃合情合理之事,这岂有什么功劳可言?”   殷士民笑道:“你可知此宝生人得之,有何妙用也?”   “知道。”小桂道:“二位道长解释过.我们也才知道那个恶道明灵子为何会那般心狠手辣。”   殷士民点点头,不厌其烦问道:“如此,二位道长必也解释过,若人往生得此珠陪葬,可享百世富贵?”   小桂也耐着性子,点头回:“说过。”   殷士民感情丰富道:“而妆宁愿放弃如此垂手可得之异宝,将之交予一名嗣亡魂陪葬?   汝可知,因你之念册封之福?此非法之功劳也乎?”   “原来如此!”小桂三人恍然大悟。   殷士民接道:“册封之时,冥王渭吾可于阴间判官夜游神祀,二者选其一而让任也。否因甚为怀念古宅之中,不求封神受职。冥王有感于吾等因缘殊胜,特准吾析,更因封吾为八惩之依据。”   小桂弹指而笑:“这么说来.你的职位相当于人间的八府巡案喽?”   殷土民点头称是,小桂直叫高官!高官!   三人再次向他恭穆道贺,殷士民连称托福!托福!   他不正是托了小桂之福,方有此日,这句客套之词,倒也实至名归。   客途笑道:“如此说来,以后殷老哥倒是每天晚上都可以和咱们见面了?”   “非仅夜晚。”殷士民含笑道:“因吾乃贪命之游神,非一般阴魂也,故而日夜皆可现身示人。但因吾成魂日短,功力尚浅,是以不宜太早现身于白日阳气正之时,待日后功力加深,自是随时可与三位小兄弟相聚。”   小桂眨眼道:“想增加功力有何困难?叫小老千用那个什么护体咒,多给你出几道,你不就功力立增。”   小千笑骂道:“你想的倒美!”   殷士民哈哈笑道:“吾神功力之增,贵在自我修炼,凭籍外力,终究有违自然,非正道也,如此岂是吾神应为之举?”   小千讪笑道:“小鬼,听见没?人家殷大哥才不像你这么皮,凡事尽想不劳而获。”   小桂扭个鬼脸:“你以为称兄道弟就能拉拢殷老哥?你如此喜新厌旧,不怕他为之齿冷?”   小千哧哧笑道:“殷大哥虽是夜游之神,便仍是明魂成就之身,缺少阳气势力,他会齿冷实属正常。他的齿若不冷了,咱们可就要恭喜他,那表示他已修练得道,名列仙班哩!”   客途呵呵失笑:“也只有你这种术士,才知道殷老哥的牙齿冷不冷有何差别。”   殷士民与小桂他们相聚不过顿饭工夫,却已感受到无尽的欢笑和轻松,独自渡过百年孤寂的他,不禁深深觉得自己的选择没错,往后的日子他不会再是一个人沉闷的熬度光阴。   他们三人一齐踏着清朗月色,漫步笑谈于荒野林间、其情不可不谓诡异之至,但是气氛却又惩地温馨热络,如此奇特的因缘,别说几人难以置信.便是神鬼之界亦大叹奇也怪哉!   小桂他们因有殷士民民领路,在山区不再瞎撞乱闯,着实省下不少找路的时间。   不过四更刚过交鼓时刻,三人已随殷士民来到山脚下。   殷士民指着一条极易辨识的蜿蜒小径,道:“尔等沿此小径前行,可直抵江边,随即左折再行里许,即有一户船家,船老大姓雷名超,为城信可靠之老实人,且孤寡一人无所牵绊,汝等可雇其舟溯行至九江,之后上岸改由陆路西行往九宫山方向矣!”   小桂他们毫不讶异地如何知道船老大姓啥名何,为人如何,所谓“神通”大就是这么回事了。   小桂问他不一起走?   殷士民含笑:“为免惊世骇俗,为兄不宜公然亮相,汝以为然否?”   三人知他神人无踪,自有其律法,若是该出现时自然会现身,凡事不可勉强,以免触犯无条。因此,他们三人带着认识.“特殊”朋友的兴奋心情,愉快的向殷士民挥手告别。   殷士民尔雅一笑,拱手回礼,刹时化作一阵清风消失无踪。   三人逐乃按照殷士民的指点上路,果然约半个时辰后,他们抵达江边。   此时,天际已有些微的朦胧,涛涛的水声给人一种振奋的感受,透过薄薄的晨雾,辽阔的江面隐约可见。   三人沿着江岸左转西行,哗啦盈耳的江涛盖过人语,是以三人索性闭嘴不谈,省下和江涛比吵的力气,施展轻功具法掠向目的地。   里许地的距离对三人而言,不需盏茶时光即已抵达,这还是他们怕到的太平,船家尚在梦中大会周公,因此放慢速度以缓延时间。   否则,诚如小桂狂言:“里许地,算什么距离?我一跨步就到了。”   当然,小千不忘回他一句:“尼塞仔儿!”   三人在百丈开外即已遥遥望见那处渡口,他们收住身影放缓脚步,踩着晨间的露水行向渡口。   这个所谓的渡口,其实只是一栋黄泥茅草屋,加上一座数块薄板拼成的简陋码头。   一艘带篷的小舟,用麻绳紧紧系于码头的木桩上,随着滚滚江浪起伏有效的轻晃着。   一个四句左右的中年汉子,身着青布粗衣,正蹲在码头边上,就着江水漱洗。   直到小桂他们来到他背后丈寻以内的范围,这位船老大仍未察觉有人接近,显然他并不清武功。   三人相望一限,小千故意放重脚步弄出些许声,走近雷超。   雷超闻声回头,看到居然是三个半大孩子,不禁和善招呼:“早呀!小兄弟,这么赶早去哪儿?”   小千笑道:“我们昨晚迷了路,这会好不容易才还到一户人家睡!”雷超一听是迷路的小孩,更加关心的追问三人打哪里来,耍去哪里?”   有了前一天和张家猎户相处的经验,这回小千可不敢将放事编得太过火,免得又换来一顿无微不至,但关怀过剩的热心照料。   他只道自己等人住山上,要到九江探访亲戚,只是下山之后,一路上没看见有渡点,只得沿着江边走了一夜,好不容易才找到此地。   雷超虽然直觉他们三人的气质、并不像普遍山上的人家,但看他们身上全都背着个小包袱,确实是外出的打扮,暗里猜想也许是翘家路出来的小孩、这会儿迷了路想打退回府去了。   他呵呵笑道:“这附近十来里地,只有我这一里小船,你们当然看不到别的江船。还好你们懂得沿江而走,要不,附近还真的没有别的人家哩!”   三人和雷超谈妥展船事宜,因为一夜未歇,只想上船睡觉。   他们要雷超准备妥当之后,径自启程,不用招呼他们。但是,雷超偏就要为他们弄些早点,要他们吃过热食才去好好休息。   小千喝着地瓜小米粥,嘴里啃着黑馍馍,不禁感触万千:“其实,这世间的好人还是满多的嘛!像咱们昨天遇上的张猎户和今天这位船老大,虽然热心得有点过于固执,却也都是出于一番善意。比过让湖上那些奸险狡诈之徒,不知可爱多少倍呐!”   小桂稀哩呼嘈喝下大半碗粥,道:“现在你那套什么狗屎现实人性的谬论,应该不攻自破了吧!所以我告诉你,人如果把自己的心放开些,放宽点,自然会发现,人人是好人,日日是好日。”   小千嘻笑道:“少那么一副老气横秋的德性跟我说教,老子不吃你这一套。”   客途笑道:“听你刚才感慨万分,莫非你后悔淌入江湖?”   小千攒眉想了想,摇头否定道:“不!不管这个江湖变得多么糜烂,我绝不后悔搅入这趟混水。说实在的……”   他忽然呵呵失笑:“如果有一天,师父不准我去闯江湖,只准我做个规规矩矩的抓妖小道土,我想,我一定会无聊而死。”   客途轻笑:“我师父曾说,人各有定命。一个人生来要进入哪一行,都是前世注定之事。就算以外力强改命运,也只是改变一时,有一天终究得回到原点,经历人生原本应走的路;这也就是所谓的天意了!”   “所以说……”小桂拍拍吃饱的肚皮,抹着嘴道:“顺天者昌,逆天着亡。想了解这个天的意,还真是一门学问哩!”   小千抬杠道:“可是,有句俗话叫人定胜天,这又怎么说?”   小桂笑嘻嘻的拍着他脑袋:“这只是安慰人的话,懂吗?笨蛋!”   小千拨开他的手,笑骂道:“不准设大没小的,屁蛋!”   小千在茅山派里当了一辈子的“小师弟”,难得碰上个比自己年轻的“小鬼”,此时逮着机会耍耍威风,他发现这感觉真爽。   他不禁心里暗付:“难怪那些师兄有事没事就爱摆出这副臭架子,原来是挡不住的感觉作怪呐!”   老成持重的客途,已然摆出大哥大的架式,催道:“不管你们二个是什么蛋,如果再不开始谈的话,干脆留在这里孵小鸡算了!”   二人立刻风卷残云的清光早点,收拾妥当.准备上路。   小桂低着嗓门,黠谑狭笑道:“老猫发成了!”   “老猫?”小千噗哧失笑,随即猛点其头,表示赞同此一封赠。   二人不再拖拉,出门上船。   船舱里,雷超已细心的为三人准备妥铺盖,吃饱喝足的三人相信殷士民对雷超的评语,因此进了船舱,不管三七二十一蒙头就睡,将其余琐事安心留给雷超处理。   一觉醒来,已是日渐西斜的时刻。   三人伸足了懒腰,方才各自起身,钻出船舱会和掌舵的雷超闲聊。   此时,辽阔的江面上不乏渔舟往返,摇格的船家若是遇见熟识的朋友,总是隔江呛喝招吆,此起彼落的呼喝声.和着涛涛江水鸣响,将夕阳下江面的气氛点缀得十分热闹。   雷超笑着为他们解说:“此处已经快接近赤湖了,就咱们今晚泊船的地方。在赤湖的此岸,有一个靠船吃饭的朋友们所组成的帮会,叫大筏帮。他们人多势众,常理着赤湖和右近数十里地的水陆营生,因为打这里开始往来的船只多数属于大筏帮,他们相互认识,见了面自然要招呼,所以江面上就特别活络了。”   客途笑问道:“雷老伯,你为什么不加入他们?有人做伴不是强过一个人生活?”   雷超呵呵笑道:“不哦!人帮会是年轻小伙子干的事,我哪有兴趣凑这个热闹。再说,我听入了帮的朋友提过,帮会里有一套自己的规矩、家法,人帮就得听令行事,有时为了抢地盘.夺生意,还得跟人动刀动枪,拳脚相向。   我这个人天生就不喜欢跟人争,又不爱人家管,哪能习惯过那种日子?还是一个人,自由自在。”   想起自己等人的“逃犯”身份,小千对江面上如此频繁的船只往来,总觉得避开为妙,于是暗示小桂和客途回舱中提谈,以避人耳目。   “赤湖到了!”雷超在船尾叱喝:“三位小兄弟,你们不出来瞧瞧?这时辰正是赤湖最美的时候哩!”   一半是出于新鲜,一半则是为了避免雷超觉得自己等人行径怪异,于是三人纷纷自船篷里探出头来欣赏出山光水色。   小船在雷超灵巧的掌控下,打个转折滑入一片开阔延展的湖面。湖的四周,群山环绕,只有在遥远处,山头才开始分开。   北方的山麓,果然有绵瓦的建筑隐露青山之外,北岸的码头也特别的繁忙,此时已泪满大大小小的船只。   日已西沉,天边仍残留着一道夕阳余晖,将湖面染成一片跃动的金黄。暮色中,环抱着湖水的山头是一片殷绿,山边已有点点灯光逐渐亮起。   小桂他们托词北岸船多,自己三人讨厌睡觉时人声吵杂,要求雷超将船驶向人烟稀少的南岸。   雷超有些意外三人竟不想上岸住店,反倒以窝在船上过夜为乐。而且。以他们如此年龄的大孩子而言,既强出家在外,有机会到处多看着逛逛.怎会不想去?   雷超这才开始觉得,眼前这三个小兄弟果真有点与众不同。   雷超将船泊在一处长落于平的浅滩,此时芦花正开,晚风中银芒摇动,沙沙有声,远处偶而传来野鸭轻吗,衬着细碎水声,别有一份出尘的宁温。   “瞧!”小桂笑道:“这种韵味,可不比北岸那头旺噪的人声强多了?”   雷超心想:“这韵味若是我这个四十岁的老头来品尝,还说得过去。你们不过是十几来岁的半大孩子,心性哪有这么老成,懂得欣赏?”   他想归想,脸上笑笑,嘴里不说,以免得罪客人。   既然小桂他们三人们得上岸,便取了银两托雷超到附近带点吃食回来。   打发了晚餐,三人坐在船头处听雷超说些行部的所见所闻,倒也趣味盎然。时间不知不觉的飞逝,直到起更时分,众人方才各自入睡。   正当大伙儿睡得迷蒙蒙之际,客途突然惊醒,他凝神细听,但觉水声有异,仿佛正有人小心谨慎的拨水泗近。   客途轻踢了小桂一脚.小桂已然冲着他直眨眼,表示自己早醒了。   小桂翻过身,朝小千的后颈呼呼吹了口气,小千立刻清醒,轻声问于什么?   客途倾耳凝听部外动行,拨水声在丈寻开外停下,接着在一阵“泼啦!”轻响之后,四周安静下来。   他竖指朝船下比了比,表示来人潜水而来。   小千声如呐问道:“要不要下去?”   客途尚未回答,湖畔忽然毫无征兆的刮起一阵旋风,将三人所乘之船吹向另一处无人的湖岸。   小桂他们对望一眼,知道大概是殷士民动的手。   雷超感觉到小船的飘行,揉着眼醒来:“船怎么飘走了?我明明下了锚啦!”   他有些迷惑的坐起身子,正巧,殷士民于此刻突然出现于船头。   雷超定睛瞅向殷士民,忽然意识到眼前的白影。可不是自己船上应有的客人。   “鬼呀!”他放声尖叫,猛翻身,反射性的跳入湖中逃命去也!   殷士民怔了一下,无奈苦笑道:“吾实乃无心矣!罪过,罪过!”   “跑了也罢。”殷士民接着道:“此乃天意也,是谓雷超并非恶徒,不应为尔等之劫而受牵连,故此脱走,免遭的噩。”   小千扮个鬼脸;“殷大哥,莫非你此来,是为报凶讯而来?”   “非也!非也!”殷士民摆手道;“应劫凶讯,实属无机,不可泄露。汝等需小心以对,方能有惊无险,否则危矣!吾乃为另一大事也。”   “是何大事!”三人异口同声催问。   殷士民轻嚷道:“此去西南八十余里处,有镇名望江。明日将有阳间八府巡持微服私访.互子稍早得知.有不宵歹人欲不利于巡按.特来通知妆等。汝等或于起更之前赶至望江小镇,解八府巡按之危,非仅于功过簿上多添功德一笔,且可托此巡控化消缠身官司,可侵一举二得。汝等宜速去也!”   他说完之后,不待三人反应,立即消失不见。   “你先别走呀!”小桂叫道:“咱们的船夫跑了,我们如何速去?还有你说今晚的凶劫,又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了再走嘛!”   小千道:“不用刚了,殷老哥现在大低已经在十万八千里之外。今晚他解咱们之危在先,又透露有人谋刺入府巡控之事在后,已经泄露了不少天机,其他的事最好别再追问,否则反而会害了他。”   “如此说来……”小桂推手一笑:“咱们可得应敏自强。但办法自己救自己了?”   客途忽然呵呵笑道:“希望二位已经想妥自救之道了。”   小桂和小千不用问什么,因为他们也已经实党,原本寂静的赤湖上,此时有无数大小船只正缓缓驶向自己等人所乘之船的方向.   看这些船只行进的航线,他们正以高超的操舟技巧,将三人的小船团团围困。   小千吹声口哨:“乖乖!现在湖面上最少也有百八十艘船只,动用如化浩大的场面迎接咱们,可见这个大筏帮倒是挺看得起咱们的哩!”   客途孤疑道:“就为了一千两银子,值得如此劳师动众吗?”   这时,围困三人的船上开始亮起一簇簇的火光,不过片刻光景,火光在湖面上散延开来,少说有三、四百支火把齐燃。   跃动的火光映着边跳波光,仿佛无数星辰坠落潮面,蔚为壮观。   小桂高兴的鼓起掌来:“好看!好看!看在他们提供了如此一场灯火奇观的份上,我可以考虑别对他们太苛。”   客途补充说明道:“这小鬼的意思是指,他可以网开一面,不用太计较。”   小千搓着下巴道:“嗯,对方不愧是靠水吃水的行家,探舟布阵的本事的确有一套。”   来船在距离小桂他们约十丈开外,纷纷定住,不再恳行。而且,船队甚有组织的分为六队。在七艘竖有大旗的快部带领之下,内三层、外三层困住小桂他们的船,另一队刚缓缓行接近小船,大约是为首谈判者的坐船。   光凭如此老练的包抄泊技,就显示出部队训练有素,久经阵仗,因此小千方有先前之说。   赤湖湖面虽宽.坦因夜深人寂,来部肃静,因此小桂他们这厢的一言一语,皆清楚的飘过湖面,传入船队所有人之耳中。   那队接近小桂他们的船只,在首船一名大胡子示意之下,亦在三丈开外停船。   大胡子站在船头,双手插腰,洪声道:“三位小哥得罪了,在下大胡子桑滨,为大筏帮外堂堂主,有事请教。”   小千望了望客途和小挂,他们二人微微额首,表示要小千上去对阵。   小千朝对方棋棋手:“路过贵宝地,未能及时前往拜候贵当家的,实是小弟们失礼之处,但不知桑堂主有何事?竟以如此浩然之排场接待兄弟三人。真是过意不去!过意不去!”   小千这话说得甚是婉转,虽然语多调佩,明摆着告诉对方.自己可也是老江湖,不吃他拒人这一套。   桑滨听得明白.暗自庆幸自己没有搞错,对方虽然只是三个弱冠之龄的大小孩,但既然敢出来闯,又不怕死的惹上官家,搞得悬赏捉拿,定非易与之辈,多带些人来,果然是明智之举。   “小哥儿客气了!”桑滨打个哈哈道:“桑某想请问三位小哥儿可曾去过丰亭县?可是刚从南关驿道那边翻山而来?”   小千不置可否的反问:“是的话如何?不是的话,又如何?”   桑滨哈哈一笑:“桑某不过想验明正身罢了!如果三位小哥儿不是我们要找的人,很抱歉深夜打扰,我们就此告退而已。如果你们正是我们要找的人,那么……三位小哥应该知道为的是什么了。”   小桂调佩道:“大胡子,你们大筏帮可真咸风!三更半夜下水摸船不成,干脆明者围人。如果找对了人,就以多欺少,以大欺小的拿人;如果找错了,却拍拍屁股,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的走人。你们这可真是横竖不吃亏呐!”   桑滨老脸微热,但强词夺理道:“大筏帮托道上朋友的抬爱,赏了赤潮方圆百里地混口饭吃,我们自然有责任协助擒拿一干宵小,若是因此得罪朋友,也只有说声抱歉了。”   客途温和笑道:“小老千,你不是说江湖上的朋友,大多已不得高官府远远的才好?可是,人家大筏帮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哦!”   小千对桑滨仗势欺人的言词起了反感,因此冷笑道:“这大概是因为他们尚不成气候,所以得拿着鸡毛当令箭,巴结巴结官家罢了!如果大筏帮上得了台面,我怎会连他们帮主的名号都没听过?”   小千此言一出,船队中群情哗然!   这些大筏帮的弟兄当然不服气如此被贬,一片喊打声已起!   桑滨冷冷道:“小兄弟,你说话可得多斟酌,否则,得罪了我无妨,侮辱了本帮当家的,事情可不能如此善了!”   小桂吃吃笑道:“一次出动了四百多人的场面,你又何尝想要善了?大胡子,我们也不是豆腐筋,你何必睁着眼睛说瞎话,自欺欺人呢?”   桑滨身后一个壮若枯牛的三旬汉子,粗野道:“三哥,何必和这三个小鬼罗嗦,反正拿下了交给赵头儿,他自然有办法整治这些小鬼。”   “啧啧……”小桂笑得可开心:“好凶呀!原来大筏帮为达目的,根本不顾是非黑白。”   客途温然一笑:“小老千,难怪你会对江湖失望,以咱们这第一类接触的情况看来,如此江湖的确有整顿、改造的必要。”   小千撇撇唇道:“现在你可相信了?我一定也没有胡说。”   “既然如此……”小桂清朗一笑:“咱们整顿江湖,就由大筏帮开始。”   桑滨看出他们想要动手.立刻指挥船队冲向三人所乘之船.打算来个短兵相接。   大筏帮船队尚未开战,却人人击架喊杀。爱时,湖面上一片杀声震天,声势惊人。   只可惜,如此阵仗碰上有真功夫的小桂他们,声势是够精彩,不过惊人的效果就差多了。   小千哭笑不得道:“他们在干啥?演戏吗?”   “管他们干啥!”小桂促狭道:“我倒要看看,到底谁杀谁。”   话落,他不待船队接近,人已腾空而起,直掠数丈外桑滨的座船。   小桂如此轻功一露,桑滨使知此番只怕是踢到超硬铁板了!   不容桑滨多想,小桂已在大筏帮数百人的惊呼声中,凌空虚渡,落在桑滨面前。   桑滨身后冲出二人,一个手持分水刺猛砍,一个手握着三尺鱼又狠刺,齐朝小桂身上招呼。   小桂嘻嘻一笑,狭谑道:“好狠呀!”   只见他双手一分,偷袭的二人莫明奇妙碰地被震落湖中。   桑滨大吼一声,劈掌踢腿,有模有样的攻向小桂。   小桂脚下后退,轻松避开,口中啧啧有声,笑弄道:“哎哟!伏虎神拳也!原来你是少林俗家弟子!”   桑滨虽然学的是少林虎拳,不过,他却是少林俗家弟子开馆收徒的无缘弟子。三十六路伏虎辈学完了,但是,学错的地方比学对的地方多。   小桂看得直摇头:“这么基本的一套拳,你都没学好,可见你若不是资质太差,就是练功太混了!仔细看,这套拳应该这么打。”   说着,小桂毫不客气的动起手来,每一拳、每一式,不但架式十足,甚且虎虎生风,果真有几分伏虎的威凛出现。   桑滨对这套拳熟的不得了,但不知为什么,看着小桂攻来怎么也躲不开,才打到第八式,他已被小桂揍得鼻青脸肿,总算小桂嫌他本事太差,做得继续玩下去,索性一拳将他打落湖中,他才有机会喘口气。   与桑滨同船的其他人,见自己的堂主都被接得恁般凄惨,他们岂敢再往上凑。一看小桂又跃另一艘船。   一股水柱,亦随着小桂冲起的身形,冲向半空。   原来,这小鬼用力跺脚,目的不是藉劲腾掠,而是故意破坏船只。   桑滨看到船遭毁,在水中惊怒狂吼,但他还没划到破船边,小桂已如虎入羊群般,拿人当绣球抛,一个个丢下水后,再以同样手法毁船。   另一边——   小千和客途在小桂动手的同时,也已分别扑向几艘带头的船只而去。   他们擒贼先擒王,破坏了为首的旗船,果然引起其他船只的恐慌,船队开始动摇。   总算小桂他们心狠手不辣,知道这个大筏帮实在没有能人,只能勉强算是江湖中的九流小帮,因此未开杀戒,只将对方教训一顿,弄坏那些帮众吃饭的家伙,令对方心疼无比而已。   小桂边动手边嚷嚷:“小老千,有没有更省时省力的方法教训他们?”   小千眼珠子一转,呵呵直笑:“有!看我的。”   他夺下一艘船,探手自随身乾坤袋中摸出一把黑漆漆的豆子,口中念念有词:“天将领天尊,率九天神将雄兵降临,急急如律令!去!”   小千将手中黑豆撒向船队,忽然夜空之中响起一声清脆霹雳,一道电光凌空直落,刹那之间湖面上出现数百雄兵,在一名赤眉环目,表情凶悍的丈高巨人带领下,持枪披甲冲入船队,将大筏帮那些早已惊呆了的帮众悉数打落湖中泡冷水。   不过片刻光景,数百人的场面变得一片凄凉。   后又一声雷响,那些小千施法请来的天兵天将,化做一股轻烟消失。   小桂和客途双双掠向小千身边,赞叹道:“哇!撒豆成兵也!好厉害。”   “小意思!”小千得意笑道:“不过真正厉害的不是我,是我师父练的豆子。”   “瞧你得意的德性。”客途打趣道:“我看,下次你大概会弄个移山倒海的场面,让我们见识。”   小千黠游笑道:“移山倒海是樊梨花的本事,有风度的男人绝不与小女子争强。”   “扯屁!”客途好笑道:“不会就直说嘛!”   小桂高居夺来的船首,望着湖中数百人载沉载浮的场面,气势凛然的插腰而立,大马金刀道:“大筏帮的朋友们听着,想在江湖上混,至少也要保持些格调。像你们这样,本事不见强,偏又想仗势欺人!横吃十方,未免也太不自量力。这次遇上我们兄弟三人,只给你们一点小教训,算是你们幸运。”   “没错。”小千接道;“真正在江湖上闯的硬角色,没有几个是吃斋念佛的大善人。就凭你们如此不问青红皂白,便摆出偌大阵仅想恐吓人,换成别人,他们不会只将各位赶下去泡泡冷水澡就算了,早已经让你们血染赤潮。再赴上岸去拆了大筏帮的总舵。我们三人念在上天有好生之符,这次不和大筏帮计较,但是贵帮气焰,若不稍加收敛,离着倒霉的日子就不远了!”   泡在湖中的大筏帮帮众,早已冷得牙齿直额,但是个个供若寒蝉,没人敢开口回话;因人多势众,独揽赤湖左近地面的航运营生,若论功夫,全帮只有帮主翻江龙史校一个人算得上数。其余帮众,何曾见识过真正的功夫?   如今,他们第一次开眼界。就碰上小桂他们这三个将要改写武林历史的超级新星,岂有不吓得发呆之理。   更何况,小千刚才那一手“撤豆成兵”的绝活,更是个大筏帮这群自大的儿郎们,吓得魂不附体,直叫妖法,哪还有人敢对小桂他们教训的言词表示意见?   客途温吞吞一笑,道:“就算大筏帮真的穷疯了,只为了区区一千两赏金,就背上一个欺凌弱小的罪名.各位认为值得吗?奉劝大筏帮,若要在江湖中立足,什么银子都好赚,就是高官家的赏银远一点,会比较容易受江湖朋友欢迎的。”   这时,湖面有人低声咕味:“他们果然是那三个小通缉犯。”   “他们还不知道悬赏自己的价码提高了!” 第十一章 巧获仇踪   小桂三人耳尖,已将如此低细的嘀咕声听个明白。   小桂颇感兴趣道:“喂!那边那位老兄,你说我们的身价提高了是不?究竟提得多高?   也值得你们如此劳师动众?”   嘀咕之人吓了一跳,孤疑道:“咱们说的话,你全听见了?”   “你说呢?”小桂笑嘻嘻反问。   这下大筏帮的人更深信眼前三人,可不是普通的小鬼而已。   适才开口之人,望了望自家堂主,见桑滨犹自昏迷不醒,方始大胆接口道:“听说官府方面的悬赏不变,仍是一千两银子。但是,丰亭县那边的事主,却额外增加了赏金,你们三人每人一千两,死活不论。所以逮住你们,就值四千两白花花的银子。”   “呵!”小千笑道:“涨得真快!不过,那位了二爷似乎太急着除去咱们,尤其,我并未介入丰亭县之事,他居然也舍得出钱要我的命,显然他的目的不单纯。”   他想起昔日阁楼上那个神秘的身影,直觉不是什么好路数,果然预感灵验。“才四千两!”小桂撤喝一笑:“太小孩儿科了!大筏帮如果真那么缺钱,叫你们帮主来找我谈,少爷我随便就可以投资你们四万两,哪需要你们如此辛苦!”   “真的吗?”   湖面上的人看得出小桂他们并无杀意,而且好像挺好说话,不禁有人开始壮起胆子应声。   客途呵呵笑道:“是真是假,你们的帮主若有胆子来谈,就知道了!”   小千扬眉问道:“大筏帮究竟是谁在当家?我真的没听说过。”   众人犹豫一阵,终于有人出声:“我们老大外号翻江龙,姓史名蛟。”   “哦!”小千恍然道:“史蛟呀!他的名号我倒是知道。听说他是南海黎族出身,水里功夫颇为了得。以前他一直待在南方,却不知几时来到中原,而且当起大筏帮帮主。”   众人听到自家老大果真有点名气,个个与有荣焉,七嘴八舌轮着开口:“咱们老大年前才接任大筏帮帮主的职位。”   “他是因为救丁老帮主,老帮主出于爱才之心.才请他入帮任帮主的。”“大筏帮有他领导,可比以前强多了。”   小桂不以为林:“但以多欺少,欺凌弱小的人,我看其人品也不怎么样,说他多会领导,能奈亦是不过尔尔。”   有人不服道:“这次行动不是老大的意思!”   “是呀!这阵子老大不在,他回南海去接老娘、孩子来赤潮,帮里事务暂时交待前任的老帮主,和内外两堂的堂主们负责。”   “这次出动,是桑堂主的意思,他想著此实际历练一下船队。”   小千沉吟道:“如果刚才的行部布阵出于史蛟之手.那么,他的确有两把刷子。”   小桂神秘一笑:“如此说来,更值得投资。”   小千瞄眼道:“你实得太诡异了,你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   小桂眨眨眼:“天机不可泄露,以后再告诉你。”   小千望向客途,以眼询问,想知道这小鬼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客途呵呵一笑:“不外乎是想实现他改造江湖的伟大幻想吧!至于细节,只有这小鬼自己心里明白,我也猜不透。”   此刻,天际已有些泛白。阵阵晨风拂过湖面,冻得数百人脸青唇白,有人已忍不往直打哈愀!   小桂觉得也把这些人整得差不多了,遂道:“这里没戏唱了,咱们走吧!别忘了,八十里外还有热闹等着咱们。”   小千道:“没有船夫,怎么走?”   “这种事,看师兄的。”小桂嘻嘻一笑:“他这门功夫,绝对不比你的撒豆成兵稍逊!”   客途呵呵一笑:“你每次都这样,总是,有事师兄服其劳。”   “因为师兄本事好嘛!”小桂这马屁拍得脸不红,气不喘,理所当然之至。小千对这小鬼这套功夫,也算是开了眼界,直叫佩服!佩服!   客途好脾气的笑笑,脚下暗劲一送,三人所立之船突然无风自动,滑行而出。   大筏帮众见们们离去,有人叫道:“你们到底是难呀?留个名号,大家交个朋友嘛!”   “是呀!你们不留名号,叫咱们老大到哪儿找你们去?”   这些人好像忘了入夜才想将人家捉去贪赏的事,现在竟打算和家交朋友?小千哭笑不得:“我第一次见到这么笨的帮兵。”   客途放缓去势,笑问:“留不留名?”   “当然!”小桂吃吃一笑:“也该是时候了!”   他随即回头,朝身后数百人喊道:“笑月传人,君小挂是也!”   湖面上,登时传出吱吱喳喳的议论声:“哎呀!他就是君家的传人?难怪那么厉害!”   “君家三代不是都已经死了吗?”   客途低笑道:“君家果然出名,连这种第九流的江湖帮会都知道它的轶闻。小千笑道:   “想要混江湖、可以不但武功,却不能不知道江湖传闻。”   他亦大声向大筏帮众迫;“茅山派,飞剑小道宋小千。”   “哎呀,是那个茅山新秀,难怪会施展那种古怪妖法!”湖面上哗然更盛。小桂和客途这才知道,原来,小千已经是个江猢名人!   二人直道看不出。   小千明明很得意,偏又故作不在乎.摆手直说不算什么。   他那德性逗得小桂和客途忍不住同声笑骂他虚荣。   客途亦留了名号,当然不如小桂和小千轰动,他却不以为意,脚下再度运劲,小船立即如箭射出,破浪而去。   在大筏帮众人的惊叹中,小桂呵呵大笑,叫道:“看到没,这是我师兄的本事。”   短短的时间,小船已驶出数十丈外,三人在大筏帮数百人目瞪口呆的目送下,穿过湖面,驶向晨闻微露的西南方向而去。   望江镇。   此镇乃因沿着山坡开发而成,家家户户皆可遥望远处烟波浩瀚之长江水面而得名。   今晨,小桂三人于赤湖折服大筏帮之后,乘船在西南湖畔上岸,向当地船家打听清楚望江镇的位置,仗着自己三人脚程不差,乃舍舟就陆,直奔八十里外的这个小镇。   黄昏时刻。   小桂三人略改装束,扮成出游学子进入镇内。   此举的确为三人省去不少被追捕的麻烦,但是他们却在头痛,该往何处寻那微服秘访的八府巡按?最后,三人只得在镇内各大小饭馆、酒楼和客栈到处瞎钻,期望能够于无意中撞见那个待人解救的神秘巡按大爷。   个把时辰之后。   小镇势闹的人潮逐渐散去。   小桂三人除了多出两条劳苦功高的疲累之腿,依旧一无所获。   小千首先泄气:“不玩了!不玩了!再继续逛下去,我的腿迟早变成不是我的。”   小桂嘀咕道;“这个殷老大也真是的,咱们真正需要他帮忙时,他却不知躲在何处逍遥,也不会现个身指点一下。”   客途看看自己等人,正好来到城隍庙门,乃建议道:“小老千,你们茅山不是有本事请神驱鬼吗?你何不干脆施个法,请教一下当地城隍?我想阳间的八府巡按来此,阴间的衙门应该也会知道吧?”   “不行!”小千摇头道土地、城隍的官位,在阴间虽说不大,但好歹也是个小神,若想调清他们问事,我师父、师怕他们可以办到,而我刚从道门毕业,年小神薄,因此既无功亦无德,根本还不够资格洛他们出来查询。这个办法,目前行不通。”   三人正感泄气。小桂忽然呵呵失笑:“门城隍不行,问问面摊子老板总可以吧?”   原来,在此庙口东侧,正巧有一个面摊子,因为城隍庙属阴神管连,晚上前来上香参拜的百姓亦不在少数,故而小摊下生意兴隆,此刻摊子旁的二张方桌,都已坐满吃宵夜的人。   “也对!”小千拍着肚皮道“反正今晚咱们可够辛苦的啦!多祭一回五脏庙慰劳自己,也是应该的。”   三人确实逛得累了,二话不说往面摊子走去,刚好有一桌客人离开,小桂他们当然老实不客气的赶紧一步,将自己的屁股黏上桌旁板凳,好叫自己的双腿休息休息。   “好,请坐,马上来!”   山东口音的老板伶俐的招呼着,手上始终未曾停止忙碌,三人这才刚伸长腿,旁边那桌客人正兴奋的口沫横飞:“……我当时正好也在大殿内,可亲眼瞧得一清二楚,那娃儿才刚拈了香.拜都还没拜,他手上的香突然自己飞到香炉里,插得端端正正。那娃儿自己也怔了一下,后来他朝殿上的城隍拱了拱手,你们知道怎么着?”   “怎么着了?”   别说与他同桌的客人全都好奇不已,就连小桂他们三人也都竖直耳朵,听得入神。   那人呷口老酒,哈哈笑道:“那娃儿才一拱手,殿上城隍爷的法相忽然呼地一声,朝后倒了下去。吓得那庙祝赶忙跑出来,叫那孩子别再拜了。他说你这孩子福深德重,定非普通人家,咱们城隍爷不敢受你大礼,你还是先走一步吧!否则,咱们城隍爷不敢回座接受香火呐!你们说。这件事稀不稀奇?”   小千连忙站起来,向那人客气探问道:“这位大叔,你可有看见你说的这娃儿出庙后,往什么方向去了?”   那人指着对面道;“他和二个家丁往西街去了,你找他做啥?”   小千笑道:“他可能是我的一个朋友,我们正在找他,不知他长得什么模样?做何打扮?”   那人奇怪道:“你的朋友,你怎么不知他长得什么样?”   小千呵呵一笑:”因为是闻名已久,尚未谋面的朋友,所以才找得这么辛苦嘛!”   那人看看他们三人学子打扮,自以为是道:“哦!原来你们是约着一起上京赶考的新科举子。那孩子和你们差不多年纪,也是十五、六岁的光景,同你们一般做德生的打扮,不过他身上穿的可是真丝缕金质地上等的宝游长袍,可比你们这身衣裳强多了!”   话落同桌之人俱皆一阵哄笑!   小千嘻嘻一笑:“他是富贵人家子弟,我们哪能比得上呢!否则我们找他做啥,你说是不?”   他故意前众人眨眨眼,那些人发出一阵恍然会意的轻笑!   这时,老板刚将煮好的面和小菜送来,三人顾不得祭自家的五脏庙,丢了银子便跑。   老板“喂!喂!”直叫。   小桂俏皮的回头挥手直笑;“不急,不急!咱们持会儿回来吃。”   小千没忘交待,隔壁那桌客人的帐一起算,他请客,乐得说故事那人直叫够意思!   三人朝西街一路疾行,小桂问小千何以确定那人说的孩子,就是自己多人追寻不着的八府巡按?小千道:“他既是钦赐八府巡按,官位最少在三品以上,区区城隍不过是六品绿豆官,哪能受他大礼?这城隍若糊里糊涂受他一拜,可得折损十年以上的功力呐!”   “阴官、阳官之间,也有这等于复杂的关系?”   小桂和客途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   三人追了一阵,并未发现有与自己年纪相仿,身穿宝蓝长袍之人,正感奇怪之际——客途突然叫停。   右边,有兵刃碰撞的声音!客途迅速道:“过去看看!”   这时,小桂和小千也已经听到细微的动手叱喝声,随风飘去。   三人但见四下无人,当下不掩身形,闪电般朝声响起处飞射而去。   黝黑的夜空,接着一勾苍白、迷蒙的黯淡新月。   一排破落且阴暗的老旧空屋左边,八名黑衣装束,扎头蒙面、手使孤型弯刀的杀手,围困着二名三旬壮汉和一名年仅十六、七岁的少年狠砍猛杀。   那二名壮汉手囊长剑,身手不弱,但是蒙面杀手之攻势,却多朝二人守护之不懂武功的少年身上招呼。   使剑之二人为了维护少年的安危,顾不得自身空门大露,拼死护卫少年,不多时即告负创,血染衣衫。   一直甚为镇定的少年,此时见二名随侍护卫受伤,惊急大城住手!住手!然而,他哽咽的呼声只换得蒙面人的狭谑讪笑,并未有效阻止其痛下杀手。年纪较长那名护卫以一敌众,嘶声狂喊:“周全,你护着公子快走呀!我来断后!”   蒙面人之头领冷笑道:“今晚,你们三人是都得走,只不过去的是黄泉路罢了!谁先谁后,又有何差别?”   名叫周全的护卫并不答腔,挥剑逼退来敌,随即反臂抱起少年,趁隙纵走。蒙面头领冷哼一声,腾身追击,他人在半空,左手倏挥,二柄飞刀如电射向走脱的周全和少年。   拦敌的年长护卫见状,惊吼一声小心!他完全不顾自己安危,手中长剑猛甩,磕击空中飞刀。只因这一分神。蒙面杀手们的弧形弯刀已斩至其项,他惨然一笑,双掌全力挥击,准备和敌人同归于尽。   另一方面,周全听见同伴的警告,侧首瞥见射向少年的飞刀已被闪射的长剑击飞,另一柄飞刀却正朝自己肩背心直射而来.蒙面杀手的头领也已然追至,凌空挥刀斩向自己拖带的少年。   他只是挥剑磕击飞刀。便无暇再解少年之危,如果他先拦阻蒙面人攻势以解少年之危,则自己势必命丧飞刀之下。   电光石火的刹那,他已无暇多作思考,唯有惨然一笑,举剑硬架蒙面头领之攻击……这时——“通通给我住手!”   小桂气势凛然的喝声刚起,他与客途已如惊天之虹,倏乎而至。   只见他们师兄弟二人同时屈指连弹,“剥剥”数响!砍向年长护卫的弯刀被无形的劲矢击中。竟自蒙面杀手的手中飞脱,那护卫双掌震中敌人胸口,将对手击得仰面摔出,侥幸捡回一命的这人,浑身已被冷汗浸透,几乎虚脱。   射向周全身后的飞刀,也被“穿云指”击中,不坠反弹,调头朝追杀周全和少年的那蒙面头领射去。   蒙面杀手之头领才刚一刀劈断周全手中长剑,忽闻有人架梁,随曾见自己所射的飞刀竟回头杀来,骇得他急忙抽身闪退,回刀磕开不认主人的作怪飞刀,弄了个手忙脚乱,有失礼面。   为人解危的小桂和客途齐齐扭身落地,姿态潇洒,他们二人身后,小千紧随而至,他犹自咕哝着自己动作稍慢一步。   小桂眼见那蒙面杀手的头领,被自己暗动手脚弹回的飞刀戏弄成功,当场非常不给面子的咯咯失笑,破坏了三人决定“严肃”救人的计划。   死里逃生的少年和其护卫惊魂肯定之余,不仅讶异为自己等人解危的居然也是半大不小的少年。   年长的护卫在心中苦笑不迭:“唉!真的是年轻人出头的时代了!”   当场被小桂嘲笑的蒙面头领,虽然看不见他脸上是何表情,但自他透着恶毒怒火的眼光中、不难猜想他对突然杀出的小桂三人是何观感。   这名蒙面头颈语声冷涩道:“你们三个小鬼是谁?来此何事?难道没看见前面有巴彤教的亡魂拦路?吾等在此办事,敢来打扰着,死!”   小千吹了声长长的口哨,狡黠谑笑道:“乖乖,打翻马蜂窝了,这下子可精彩喽!”   客途满脸老实的呵呵一笑:“原来,前面插在路中央那面黑漆漆的三角旗子,叫做亡魂旗呀!下回我们就知道了。”   小桂嘻嘻直笑:“我们是来找人的,如果不小心打扰了各位,诸多多包涵。”   那蒙面杀手的头领显然对小桂他们做得近乎愚蠢的回答,感到非常不耐烦:“你们究竟是谁?来此欲寻何人?”   “我们是过路的人。”客途好脾气的回答着。   他说的根本是废话,蒙面杀手头顿正持发火……小桂捉狭的高声道:“请问,这里是不是有个微服私访的八府巡按?被救的三人互望一阵,少年轻整衣衫,从容道:“本府正是,访问三位壮……兄台,有何见教?”   他本想说“壮士”,不过看看三人年纪都和自己差不多、实在不怎么壮,因此改口称兄台。   小桂啧啧有声道:“真的是他!年纪这么小,就干上这么大的官,难怪有人不服气,被人追杀不是没原因的哩!”   “年纪小?”客途瞅眼道:“依我看,他正好比你还大一点点。”   小桂不胜稀嘘道:“我是因为命苦,才会年纪轻轻便沦落江湖。他怎么能跟我比呢?”   蓝衣少年望着面对恶敌,却能旁若无人,只顾自说自话的小桂和客途二人,脸上不禁浮现哭笑不得的错愕表情。   小千自动在旁解说道:“这两个人因为自幼受环境的影响,所以患有习惯性的目中无人的绝症,你不用管他们,他们发作过后,自然会恢复正常。”   “呃……”蓝衣少年信以为真:“你可知他们二人打探本府行踪,所为何事?”   他真有点担心,眼前这二个看来似乎颇为怪异的人救了自己。还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小千笑道:“他们是来找你申冤的。”   一直冷眼旁观的蒙面人,终于按掠不住,阴森道:“小鬼,戏该演够了罢?看你三人的功夫,绝非泛泛之辈,既然敢破坏巴彤教的行事,难道无胆亮出名号?”   小桂狭笑道:“你叫我叫得恁般亲热,我还以为你已经认识我很久了呢?”蒙面杀手的头领疑惑道:“什么意思?”   “小鬼就是我。”小桂吃吃一笑:“我就是君小桂。”   “君家之后?”蒙面杀手冷笑道:“传说笑月剑神之子出现江湖,原来属实。那么……   遇见我,就是你的不幸了!”   小桂忽然呵呵笑了起来,他的笑容未减,眼神却已逐渐变得冷硬:“你果然认识我很久了!或者,我该说是巴彤教认识我很久了?十三年来,你们的行头一直没换,未免也太过寒酸了吧!贵教昔日的总护法,职位是否已经高升?看来,我应该好好问候他才是。”   “什么?”客途首先反应过来:“当年谋害君家三代的元凶,就是巴彤教?”   蒙面杀手头领冷哼道:“你们在说什么?本座听不懂。”   “还装?”小桂目光清冷,了无笑意的一笑:“再装就不像了。你该明白,君家敏锐机伶的反应,一如血脉,是绝无仅有的遗传。”   他还说着话,人已如猎鹰出击,猝然扑向为首的蒙面杀手。   “斩绝!”   蒙面杀手的头领沉冷一喝,率先挥刀迎上小桂。   客途和小千已在小桂身形乍动之际,双双出手,于是混战再起。   只是,原先遭人追杀的主角,那位少年巡按和他的二名随从,反倒被冷落在旁观战掠,变成了配角。   小桂身负血海深仇,一直不知仇人是谁。如今,好不容易有如丝马迹可寻,岂会轻易放过。   因此,小桂的出手一改惯有的稀松平常,招招致敌要害,威猛强悍。蒙面杀手头领虽然功力略胜半筹,此时又有二名手下助阵,合三人之力对村小桂,一时之间,却也无法占得便宜,奈何不了小桂。   客途应付着二名杀手,深知时间拖长,对小桂非常不利因此他采取快打猛攻的方式,准备尽快了结对手,前去援助小桂。   小千也是和二名蒙面杀手缠战不休,对敌经验丰富的他甫与敌人接手,便已发现蒙面杀手的武功路数甚是诡异,和过去他所遭遇的对手全然不同。   他不禁冷前一声:“不愧是藏边传来的邪门歪教,的确和中原土产略有不同。”   “大胆!”蒙面杀手想喝道:“污蔑本神教者,凌迟处死!”   “凌迟?”小千不屑讥讽道:“我不怕哦!有本事你们就试试,光说不练是狗屎。”   二名蒙面杀手狂吼一声,奋起构成二柄弯刀舞得批批直啸,声势果真有几分惊人。   少年巡按的随从几番想下场帮手,但是三处斗场的攻防,快得分二人目不暇接,就算他们有心帮忙应敌,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二人目不转睛盯着斗场,频频低呼:“才是真正的高手过招呐!”   他们不禁对自己所负身手,生出汗颜之叹。   受到三人围攻的小桂,仗着一身灵巧的轻功周旋改间,但空手应敌的他在三柄神出鬼没的弯刀威胁之下,渐感压力倍增,他虽已瞥见丈寻开外的地上正躺着先前激战所遗留下的长剑和一柄弯刀,正且战且走想靠近取它,却遭蒙面头领窥破企图,加紧攻势将他逼得难越雷池一步。   小桂气得牙痒痒,蓦然一声厉啸,双掌猛挥,幻出千百掌影逼迫敌人,他随即起隙冲霄拔起,直入十丈高空,狂吼道:“借剑!”   周全闻言立即将手中长到朝他射击,但蒙面头领闪身一拦,轻易将长剑击飞,冷笑道:   “想得太美了!”   “是吗?”小桂身形缓坠,却仍有闲暇出语嘲谑。   小千突然闪出战圈,并指划道:“剑去!”   地上遗剑果然应声飞起,射向空中,小桂轻易反抄入手,看得众蒙面杀手和少年巡按等人同时目瞪口呆!   当然,小桂刚才那声借剑,原本就喊给小千听的,这小鬼算准周全铁定也会出手,正好可令那杀手头领分神,如此一来,小千便可出奇不意将剑飞送,不遭阻截。   果然一切过程尽如他所估料,长剑到,毫无意外。妙的是他与小千二人配合之默契,丝毫不差,简直到了灵犀相通之境,连客途都不得不竖起拇指大声赞叹一番!   小桂长剑入手,更见精神,偶战笑道:“现在看看谁怕谁来着!”   他长啸入云,身形蓦地一闪,反扑蒙面头领等人。   那柄平凡无奇的三尺青锋,在小桂手中竟似有了灵性一般,随着他挥剑之势,竟是剑光灿然,闪闪生辉。   小桂抱元守一,挥洒划招,夜空之中忽然幻现出无数明月齐殒的异象。   “笑月剑法?”蒙面头领凛然惊呼出口。   “错了!”小桂人在明月的幻影之后,吃吃笑道。“这不是笑月剑法,而是我师父闲着无聊时,为我所独创的月明剑法。第一招—一千月之剑,注意看着!   ”   笑声未歇,小桂剑式蓦展,刹时,千万个圆盘也似的眩目月影。宛若火山爆发一般,蓬然过向蒙面杀手而去。   “千月之剑?”杀手头领灵光乍闪,骇然惊呼:“莫非……你是武林状元水千月的传人?”   “答对了!”小桂得意笑道:“不过,我师父现在号称不老神仙!”   只是几句话之间,杀手头领拼命闪身连换数次身形,方始勉强,躲过小桂这招“千月之剑”。   小桂轻嗔道:“你的身手不错嘛!难怪会派你来暗杀八府巡按。再试试明月剑法的第二招——明月伴人归!”   不待小桂施展第二招,杀手头领急喝一声;“退!”   众蒙面杀手行动如风,迅速逸去,便连先前遭少年之护卫击毙的杀手尸体,也一并被带走。   不过瞬间,四周恢复一片沉寂,这个荒僻的角落,好似未曾发生过任何事般的平静。   如果不是周全和他的伙伴身上都还带着伤,他们很难相信自己在鬼门关口来去一遭,更难相信自己竟然亲眼目睹了真正的高手之战。   客途呵呵失笑道:“我不知道咱们师父竟然如此厉害。光是他的名号,就可以吓退这群本事不差的职业杀手。”   “不妙!”小千摇着头道:“事情肯定大大不妙,巴彤教是目前江湖上最猖狂的杀手组织,怎么可能如此轻易被吓退?依我看来,刚刚那些人或许只是银牌杀手,他们没有把握吃定咱们,所以故意退走,也许打算换上更厉害的金牌杀手来对付咱们。”   小桂皱眉道:“巴彤教到底有多少杀手?怎么听起来好像挺复杂的。”   小千扮个鬼脸道:“巴彤教组织之庞大,大概只有他们教内重要人物才清楚确实人数,江湖之中只知道巴彤教内的杀手依功力之高低分为金牌、银牌、铜牌等级。他们狙击杀人完全按对象艺业之强弱分派任务,所以一直吃定稳赢,未尝败迹。”   少年巡按喃喃嘀咕道:“他们可真懂得唯材是用,劳役公允呐!”   “小老千,你又如何知道他们是银牌杀手?”   小千苦笑道:“我猜的。如果他们不是银牌杀手,而是铜牌杀手的话,咱们往后的乐子可就大了!”   “说的也是。”小桂会意道:“如果他们铜牌杀手的功夫就这么厉害,那金牌杀手的本事岂不是能上天了?而今,他们既知咱们师父不好惹,又明白我绝不会和他们善了,他们理所当然要派金牌高手来对付咱们。嗯……”   这小鬼搓着下巴思量道:“的的确确是不太妙!小老千,算你有一点先见之明。”   客途追问道:“你确定巴彤教真的是十三年前陷害你家的神秘组合?”   小桂搔着后脑勺,嘿嘿干笑:“只能说……大概是吧!刚才我也没有什么机会弄清楚。   不过,反正是或不是只要再熬一阵子,就会明白。”   “是呀!”小千苦着脸道:“只要熬到你被他们无所不用其极的追杀,大概就可以推断对方真的是你的仇家。你不觉得用这种方法判断是不是仇人,好像太辛苦了些?”   “你有更好的方法吗?”小桂反问。   小千无奈叹道:“没有,所以我也认了,只好陪着你救人追杀罢了!”   客途呵呵笑道:“你终于也觉悟了!”   少年巡按一个脑袋左转右转,来回望着交换意见的三人。他发现,其实小千也一样患有“习惯性的目中无人绝症”;否则,他们三人如何能如此轻易的遗忘身旁还有被救的自己多人。   好不容易这着小桂他们改口吻息的机会,这位年轻的八府迎接,赶忙抢口干咳两声,引起注意道:“本府在此谢过三位兄台搭救之恩!”   “小意思。”小桂呵呵一笑:“救你其实也是为了我们自己;你不用客气……”   小千岔言道:“各位,我知道你们相见恨晚,有话要说。不过,此地实在不是闲话家常的好风水,就算你们不在乎夜深露重,至少也得防着巴彤教的人去而复返.换上一批更厉害的高手前来继续他们未完成的买卖吧!咱们何不换处上有屋顶,下有睡铺,四周是墙,能够叫人安心歇腿的好地方,在那儿你们爱怎么聊就怎么聊,可好?”   “也对。”客途笑道:“更何况,眼前这位老大哥,身上伤势说重不重,但若是不上药包扎,就光失血也会要命的哩!理当找个地方休息,也好管他们疗伤。”   少年犹豫问道:“可是,我们应避往何处方属安全呢?” 第十二章 江淮六煞   镇上,离开街市中心稍远,一条昏暗的小街里,有下家甚是老旧的客栈。这客栈连招牌也没有,只在门口挑着个早已泛白的红灯笼,灯笼上写着“宿”字,业已斑剥得几乎看不出来。   小桂他们偏就选中这样一处地方落脚休息,以避敌人耳目。   在路上,小桂他们三人和少年巡按主从三人已经相互自我介绍。   三人方知这少年巡按名叫陈玉虎,广州人士。今年十六岁,只比小桂大了二个多月,他因为去年州试考了第一,被广州州府大人直接呈上朝廷,朝廷惊为奇才,即召见入宫面试。   金銮殿上,陈玉虎面对三公九卿轮番盘试考核,竟然镇静从容,对答如流,当廷令皇帝老儿喜得合不拢口,马上下旨,免去入试,着即御封为头名状元,并任八府巡按,考察民情,以增长经验,待日后准备委以重任。   陈玉虎上任之后,即微服出巡,解决大小悬案三十余件,更搜证齐全,揭发贪官污吏与奸商勾结、苛刻税粮数大重案,专折上呈,查明属实后为国库收回不少银两,令皇帝老儿龙颜大悦,特命他以八府巡按身份兼领钦差之职,代天巡狩,专办各地贪官污吏。   虽然,他这个钦差的官威不小,但办的既是官府同僚,自然得罪的人也不少,要担的风险相对亦增大。因此,皇帝老儿为了他的安全,特别抽调御林军统领林威和周全二人做他的护卫,随同察办。   大半年下来,陈玉虎确实办了不少大快民心的案子,不过也因此惹得那些想要藉官牟利的同僚们,人人寝食难安,是以商量出雇用巴彤教此等江湖杀手谋其性命的毒计。   房间里——陈玉虎娓娓道出巴彤教欲取自己性命之因由。   受伤的林威和周全经客途为他们上药包扎之后,已先在隔壁房间歇下。   小桂挑眉问道:“如此说来,你大概已经知道是谁想要你的小命喽?”   陈玉虎颔首道:“我已掌握了数条线索,只待搜集安确实证据,就可扣押这些企图加害于我和二位统领之凶徒。”   小千道;“光是扣押有何用?我劝你最好设法先斩后奏,干掉那些想要你小命的人。否则,只要这些付钱的大爷们老命仍在,巴彤教就不会放弃对你们的追杀。你的麻烦还大着呕!虽说你那二位四品带刀护卫的统领大人功夫还算不错,不过,如果跟高手如云的巴彤教杀手对上了,只怕会重演今晚的局面。届时,你到哪里找人救命?”   陈玉虎眉头微皱,问道:“如果雇用巴彤教之人已就擒,为何巴彤教匪徒仍不放弃追杀,他们难道不怕官府派兵围剿?”   小千哈哈大笑:“你想围剿谁?到哪儿围剿?巴彤神教在江湖上是以其神鬼莫测而出名,就连江湖道上的人都摸不清楚他们的堂口何在,组织如何,你以为官府爷们能找得到他们?”   陈玉虎迟疑道;“如果从他们用之人身上逼供,不可能间不出线索吧!”小千嗤地一笑:“我保证你问不出,那些委托人受擒,顶多只能供出如何与巴彤教接头。就算你知道如何与他们接头,巴彤教现不现身是一个问题,就算他们现身了吧!现身接洽之人也不过是巴彤教外围分子,根本对巴彤教之情况一无所知,因此这些人若是失风被逮,也泄露不了什么消息。巴彤教如果不是层层防范甚严,早就被那些遭到他们暗杀之人的亲朋好友们给掀掉了,哪容得他们生意越做越发?他们又凭什么号称为江湖第一神秘之组织?”   陈玉虎狐疑道:“巴彤教果真如此诡异?”   小桂呵呵笑道:“有关江湖的事,你相信小老千说的就没错了!毕竟,江湖武林这个世界和皇帝老子管的那个世界,根本就大大的不同。那不是个你能以王法、常规来理解的世界。别说你难懂,我和师兄跟着小老千已经在江湖上混了一阵子,也还是满头雾水哩!”   陈玉虎叹道:“我确实听说过,武林中自有其一套律法与生存之道,只是没想到如此复杂、诡橘。”   他微顿一下,又问道:“为什么雇用巴彤教之人不死,巴彤教就不会停止追杀?”   小千笑道:“这是商誉问题,巴彤教接受委托杀人,一律事先收费,绝不打折。因为他们的收费最少千两,高则不限,标准不可谓不高;相对的,他们当然也得提供顾客高标准的服务。这个服务就是,收费后十二个时辰之内展开行动,不达任务绝不终止,除非委托人亡故。”   客途呵呵失笑;“如此说来,若是遭到巴彤教的追杀,最直接的解决方法,就是干脆先干掉可能是委托人的对手喽!”   小千道:“理论上没错。可是,巴彤教当然不可能泄露受何方委托而杀人,因此被追杀的人如果侥幸逃出生天,想先下手为强干掉仇家以解危机,也得猜得中谁是委托人才行。”   小桂咯咯发笑道:“仇家越多的人可不就越可怜了!一方面得提防被人追杀,一方面又得去追杀别人,真是辛苦。”   客途睿智一笑:“而且很容易就搞得天下大乱。”   小桂突发奇想:“有没有人被巴彤教追杀时,反过头来花钱请巴彤教去追杀可能是委托人的仇家?然后,再拼拼看谁先被巴彤教干掉?巡按少爷.你倒可以试试这一招哦!”   “有道理。”小千嘻嘻直笑:“这个方法倒是可以一试,说不定真能解除你的杀身之祸。”   “天呀!”陈玉虎不可思议道;“这样的法子也能行得通?这个江湖,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世界?”   “当然是个一团混乱的世界!”   小桂和小千不约而同的回答,然后同声哄然大笑!   陈玉虎不知二人所言是真是假.只得借然的望着二人发呆。   客途道:“别理这两个疯子,我们谈谈正事比较重要。”   陈玉虎心想:“我被巴彤教追杀,随时可能有丧命之危,难道不是正事?”   他心里这么想,嘴里也只能道:“当然!当然!不知客途大哥欧谈何事?”   客途遂将自己多人莫明奇妙受到通缉一事说了个明白,陈玉虎听得频频颔首。   末了,陈玉虎推论道:“按你的说法来推断.这的确可能是官商勾结,强人入罪的案子……”   “不是可能而已!”小桂打断道:“根本就是官商勾结,强人入罪。那个丁二爷不服气被咱们赢了银子,又闹了场;既然武力对付不了咱们,他索性栽脏陷害,企图利用官府的力量摆平我们。”   小千亦道:“小小的县太爷若不与地方流外勾结,彼此利益输送,他如何达到升官发财的目的?这种故事千百年来已发生得太多、太多了,早就不是新闻。而以后,如此情形也仍然会继续发生,毋需怀疑。”   陈玉虎轻佩道:“本府奉天出巡的目的,便是在于杜绝此类事情的重复发生。”   “很好。”小桂弹指笑道;“救你总算是没救错,我们三人被通缉的事.就请你代为平反,叫官府别再找咱们麻烦了!”   陈玉虎豪情道:“此事本府自当查明,以还三位少兄一个清白。不过,我们是否得等林统领和局统领二人伤势收口后.才动身前往丰亭县比较恰当?”   小挂反问道:“谁说我们要去丰亭县?”   陈玉虎怔道:“你们不是要平反冤屈吗?在丰亭县发生的案子,及当在丰亭县审理结清呐!”   “没错。”小桂哧哧一笑:“所以说,是你们要去丰亭县审案。至于我们,因为尚有非常重要的要事缠身,必须尽快赶往九宫山,因此无法陪你们跑这一菌。”   “但是……”陈玉虎为难道:“你们三人乃是事主,若不亲自上堂应讯,如何洗刷冤枉?”   小桂嘿然笑道:“这就得看你的表现喽!如果你真有自己所说的惩般聪明机智,如此小小的技术性问题都无法解决,还奢望能办理什么重大案件!”   “小鬼说得对极了!”小千敲着边鼓道:“我们不也是未经审判,就被定罪,既然这是这官家暗盘操作的结果,当然应该也有不上公堂,就能合法摆平的方法。否则,你的本事岂非显得比那些獐头鼠目的狗官还差?”   客途温吞吞的接口:“好了啦!你们二个也不要一直逼着人家巡按大人设法。毕竟,官家有官家的规矩,其中无奈的限制,哪是咱们所能了接的?如果真的不行,也就算了,咱们大不了继续和衙门周旋下去而已。”   陈玉虎终究是少年心性,受到激将,立刻振声道:“罢了!既然三位少兄无法亲往丰亭县结案,本府无论如何也会尽全力为你们平反莫须有之原名,以期撤销官方对三位少兄通追缉。”   “好极了!”小桂三人异口同声笑道:“那就由你全权负责啦!”   陈玉虎一怔之后,恍然大悟:“看来,本府中了你们三人联手激将的计谋了!”   小挂呵呵一笑:“你果然机伶,现在我相信你是真的有本事!”   他微顿半晌,接又贼笑道:“就和我一样,全或是年轻有为,即将在未来的日子里大放异彩的超级货色。”   小千嗤鼻嘲谑:“不愧是臭屁塞仔,果然随时不忘迎风打屁,自我吹嘘。”   陈玉虎干笑两声:“小桂兄拿自己和货色相比,不觉得有点委屈?”   其实,是这位年少位高的巡按大人自觉委屈,故而有此一说。   客途可笑道:“这小鬼对于语言文字的诠释和运用,和别人不太一样。他认为如此自我形容,才叫虚怀若谷呐!”   “虚怀若谷?”陈玉虎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小千噗嗤失笑:“这叫有病!哪是什么虚怀若谷,胡扯八道。”   “你懂屁呀!”小桂瞪眼道:“亏你还是道教出身,连所谓‘道’理都不明白,居然还敢说我胡扯八道,真是朽木一根。”   小千哧笑道:“除你说得跟真的一样,你这是哪一门子的‘道”理?我倒想听听阁下非凡高见。”   他也故意学着小桂口气,强调那个’道’字,打话要和这小鬼抬杠。   “真想听?”这小鬼放意拿跷,斜瞅着三人。   小千白他一眼:“废话!就怕你掰不出让人信服的歪理。”   客途无言一笑,端起已凉的茶水,轻轻吸着。   和小挂在一起生活了一辈子,他岂会不溜楚这小鬼扯的是哪一套?他听得多了,当然不会再有新鲜或好奇的感触。   小桂吃吃笑道:“好,趁着今夜月黑风高,少爷心情不错,何妨透露一些玄之又玄的无上道法,让你这个个老千分享一下。你可听仔细……”   陈玉虎早在心里才笑不得的忖道。“这又跟月黑风高有什么关系了?”他直搞不憧小桂到底是在说真话,抑或是信口胡扯。   难道,所谓的江湖人物都是如此古怪之人?微顿一下,小桂不待旁人打岔,双目做阎,捞出一到高人阴士渺不可测的样子,缓缓开口:“老子的道德经中有言:天下皆知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所以说,天下万事万物的观念乃是因为相对而产生,如果没有这种相对的观念,有如死不为死,美之为美,善不为善,恶亦非恶。这也就是名可名,非常名的精义。”   他微歇口气,接又道:“既然我们清楚了上述道中之理,自然就该去除心中这些因相对而衍生的观念,去除文字义强以名之的观念,这些观念若除,什么是英雄?什么叫狗熊?岂有定论?真正的英雄,是当时势必须要做狗熊之时,能够顺乎时势做个自自然然的狗熊,心中无怨无撼亦无懊恨。至于平时扮惯了狗熊,机缘成熟时,说不定乘势而起,站上锋头变成英雄亦未可知呐!”   陈玉虎听得如痴如醉,频频颔首。   小千好笑的嘀咕道:“前面说得还像人话,后面就叫瞎掰了。”   客途依然脸露笑容,不予置评。   小桂呷口冷茶,又道:“好了,既然英雄、狗熊,实为一体两面,无所分别,那么我称自己为货色又如何?是上等真货,就不会是普通货;若是普通货,拼命否认还是一般货,所谓此货非彼货,因此不怕货比货,就怕有人不识货。若是识货人,一看便知有无货,不用好货自己摔,我这不叫虚怀若谷,叫什么?”   这小鬼说完,顺便白了小千一眼,好像是说小千根本不识货。   陈玉虎听完他这一大篇“货色论”,又看到他那得理不饶人的样子,早已忍不住噗哧失笑!   小千却是好气又好笑:“明明知道你这小鬼是瞎掰,不过还真叫欲辩无词。”   客途洒然道:“这小鬼今晚算客气的啦!只扯了这么一小段。你还没听他搬出整部道德经和人抬杠哩!他正理歪理、是道非道,足足可以扯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黄山上,谁不知道他鬼扯的本事,和他那惹麻烦的本事一作出名。   ”   小桂是不脸红的拱手直道多多指教!多多指教!逗得陈玉虎笑弯了腰,小千亦是笑骂不已!   时间在笑声之中,流逝得似乎特别快。   四人觉得才刚谈得性起,远远已有鸡啼声隐约传来!   窗外,瞩光渐露。   白天又来临了……三日后。   小桂已有些耐不住心意,想要尽早上路,前往武林联盟救人。   陈玉虎和小桂他们相处三日。却已是笑闹一体,投级至极,他实在舍不得和小桂等人分手。   他曾试探性的问过小桂他们,不知三人愿不愿意出任公职?当然,小桂他们明白,只要自己三人点头,这八府巡按身旁的护卫之职,就等着他们上任。   但是,该归属草莽的,终究搁不下江湖。   已经趟入江湖这带泥水的小桂他们,自是婉拒陈玉虎的知遇,继续过他们浪荡江湖、傲啸山林的逍遥日子。   是日。   小桂他们和陈玉虎主从三人在客栈那间陈旧的厅房里,刚用过一餐不算丰富的早餐。   当然,这是他们加了银子,要客栈负责准备的。   陈玉虎满脸离情依依:“我们上了丰亭县,是取道东行,你们前往九宫山,却是南下之路,咱们离开这里之后,就得分手了……”   客途拍拍他肩头,笑道:“小虎子,亏你还是堂堂的八府巡按,怎么摆出这种脸色?只要有缘,咱们还是有机会再见面,时间之快,说不定大出你意料之外呢!”   小千道:“昨晚,我们三人商量了一下,为了防止巴彤教再度袭击于你,我们决定先送你到彭泽都督府去,由都督府的兵士卫队护送你前在丰亭。毕竟,不管巴彤教多猖狂.你终究是朝廷重要命官.他们不至于明目张胆的刺杀你,你会比较安全。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先设法解决掉想要你小命的那些对头,你才会有安宁的日子可言。”   小桂扬眉笑道:“你真的不要我们帮你杀掉那些对头了,我们可是免费服务,保证绝对不失手哦!”   陈玉虎急忙摆手道:“不可以!不可以!他们终究也是朝廷命官,你们若去暗杀,岂不真的变成钦命要犯?这事万万使不得。其实,我已经想好如何对付他们了!”   “真的?”小挂好奇道:“你打算怎么做?”   陈玉虎道:“我本来我已和二位统领商量好了,打算先到对江时当马县衙门避难,然后由二位统领携带罪证人京面圣,请皇上降旨处治一干人犯。不过,我原本担心小小的县衙,也难挡贼人谋害。现在,你们既然要送我去都督府,老实说,我可安心多了!”   客途道:“你的方法固然可行,但是那些对头若是罪不至死,你的安全依旧不保,不是吗?”   陈玉虎眨眨眼道:“我请二位统领进京面圣,除了陈述奸贼的罪状,最主要的,却是要奏请皇上赐下他曾许诺给我的尚方宝剑。有了先斩后奏的尚方主动当靠山,还怕贼人不伏诛。”   小桂和小千同声哈哈一笑:“还有这一招,看不出你小子也挺阴险的嘛!”   陈玉虎凝重道:“这几天和你们在一起,听你们谈了许多江湖轶事,我也想了很多。不管是在哪一个环境,哪一种行业,其实,人与人竞争的本质是不变伪。这个本质,说穿了不外就是强者生存弱者淘汰罢了!   只是,为了生存下去,一些本事不足的弱者,在竞争的过程中,很自然的会想到运用计谋或手段,来弥补自身较差的条件,以占得一席生存的空间……”   他微顿半晌,接又沉思道:“如果,那些被使用的计谋和手段,全属光明正大之举,那也就罢了,在此情况下竞争的结果,有时反而可以促进竞争者彼此的成长。只是,很不幸的,人性是很难经得起考验。由于人性之中,自私;贪婪和种种欲望的作祟,多数人为达目的,就变成不择手段。于是,人类的生存竞技场,自然变做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世界。   直接的杀戮,或许是过于残酷之事,但是,如果真的到了唯有以杀止杀,才能真正解决问题的境地时,就算心中有所不忍.却也必须硬起心肠生执行,如此方是真正的大仁。”   林威和周全显然惊讶的望着陈玉虎,他们发觉,经过这次的生死劫难,陈玉虎已变得更加深沉与成熟。   小千闻言,亦有感而发:“小虎子说得一点没错。其实,人活着就离不开竟争,只是竞争的方式有的有形,有的无形,有时文雅,有时暴厉,尽管方式不同,目的却都是为了活下去.只是生存于江湖圈子,迫于环境之故,有时生死即分的竟争方式。比较起来,还算是仁慈的了,若是将人陷害得求生困难,死又不能时,那才是真正残忍之事。”   小桂吃吃直笑:“你这一说,倒让我想起咱们殷老哥来。想当初,他在当僵尸时,不就有点生死两难的味儿,这阵子一直没他的消息,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正在干什么呢?”   听到那句“当僵尸时”,别说陈玉虎觉得纳闷,就是见多很广的林威和周全二人,亦不知所云。他们只道是小桂又在说笑。客途沉思道:“咱们如果想在今晚入黑之前赶到彭泽;可没时间继续在这儿闲扯了,该收拾收拾。准备上路了吧!”   小千点点头:“彭泽距此有六、七十里路.是该准备出发了。”   小桂笑问林威和周全二人:“二位统领身上的伤,可都收口了?行动是否方便?”   林威和周全二人连道收口了,收口了!已无碍行动。   一行人走各自回房收拾行囊,不多时,即在掌柜的满面笑容且哈腰恭送下,离开这家老旧的客栈。   为了不耽搁行程,他们六人索性以马代步,一路驰向位于小镇东南的彭泽府而去。   由于沿途末再遭遇任何突突或意外,一行六人、颇为顺利的于近灯时分进入府城。   都督府,位于北大街上。   都府宅第自是巍峨辉煌,十二级的青石阶,阶旁耸立着一对偌大石狮,漆黑的大门上有有金黄兽环,门杠上黑扁金字的都督府三字俱旨都大,端的是气派十足,威风凛凛。   门前,石阶上左右各有四名持佩刀的卫兵站岗。小桂等人才刚行近石阶前。卫兵已森然喝问来者何人?周全拍马上前,递上名帖,卫兵接过一看,登时脸色大变,狗咬屁股似的撞入府内,忙前去通报。   小桂于此时一笑,道:“小虎子,送你到这里,应该不会再有问题了。我想,我们三人就不陪你进去了!”   陈玉虎忙留人,但小桂以自己三人仍是通缉要犯为由,谁说见官不便,不如不见。   陈玉虎想想也对,虽是依依不舍,也只好不再强留他们。   道了声后会有期,三人在陈玉虎主从三人的离情盈眶的注目下,拨转马头,头也不回的消失于长街转角。   几乎就在小桂他们身形方逝的同时,都督府那两扇巨门“伊呀”全开,一名年届四旬,武将打扮的黑髯汉子,已满面笑容,拱手客套不已的迎下石阶。   小桂等人隐在转角处,望着陈玉虎从容下马,礼数周全的和来人客套问候,最后在这位都督大人的哈哈郎笑声中,一起进入府中。   三人这才安心的一点头,离开北大街朝市中心酒楼踏蹄而去。   当然,即是掌灯时分,也到了该填肚子的时候,不是吗?绵密缤纷的雪花,悄悄地自天际飘然撒落。   昨日,犹自残留着萧索意味的大地原田,因为夜里一场突如其来的恶劣初雪,已然披上厚厚的银白。   就仿佛造物者决心将这世界重新刷饰一般,天地远近仅成一片晶莹琉璃,洁净得毫无暇疵。   空气虽是冷冽,却格外的鲜凉清新,令人忍不住要在这种天气里尽情舒展心胸,一次又一次深深的呼吸。   在一条盘旋回绕的窄狭山道上,小桂他们正是如此。   骑在健硕的马儿背上,数着无声飘降的晶莹冰花,踏着软绵绵的积雪,三人宛若要拥抱天空一般,微微昂首,双臂大展,一次又一次做着畅快的深呼吸。   山上的雪地里,还遗留着一些无人采摘的小野果。红红的小果实,不畏冰雪欺压,正自厚厚的雪堆下钻出头来,露出艳丽的色泽,衬着白雪越见鲜明。   透过结满霜花的秃枝,拥抱落雪的天际,在这个粉妆玉琢的世界,三人仿佛旅行在一个银色的梦里。   这是多么恬静,多么柔美的一段旅程呀!   忽然——十丈外一个弯口后,一团白忽忽的东西便是受到了什么惊吓般,突冗的朝小桂他们这头窜来。   这团白影不过奔近数丈,便又被踏蹄而来的马匹吓得猛朝山径旁斜窜出去。   那个惊惶的小身影瞬间扑入路旁草丛,带起一阵哄哄有声的草间落雪。   三人停下了马。   小桂似笑非笑的望着白影消逝的地方,轻描淡写道:“那是一只兔子。”小于点点头:   “那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兔子。”   客途呵呵笑问;“想不想猎兔子?”   “当然。”   这二个字还在山径上回荡,他们三人已自马背上猝然飞扑而起。   只是,他们并非扑向野兔消失的山径旁,而是十丈之外那处弯道口。   弯道后,数条人担乍见三人如隼鹰扑至,顾不得再隐藏身形,纷纷喝叱着挪腾闪避小桂他们三人犀利的补击。   小桂等人一击未中,并不追击,身形曼妙的在空中略一回折,飘然落地,潇洒的负起手,面含戏谑地望着各自潜定身形的伏敌。   小桂勾起唇角,懒散笑道:“各位好呀!这么冷的天,各位不窝在家里抱暖炉,喝老酒,怎地好兴致跑到这冷凄凄的荒山里头打埋伏。莫非是来捉兔子的?”   一个身高八尺、满脸横肉的大块头,紧了紧手中狼牙棒,暴烈道;“兀那个臭小子,你约摸就是姓君的小鬼?你不用俏皮,爷们今儿正是冲着你们而来,你们准备减天吧!”   环顾眼前六名敌人口中啧啧两声,小桂吃吃笑道:“才这一照面,就有人叫得出少爷我的名号,看来,咱们可真是出名了。”   小千望着来人,似笑非笑道:“小鬼,你可知来者何人,人家是猎人族里有名的江淮六煞哩!如今咱们的通缉尚未撤销,悬赏仍在,他们正打算拿你去换银子花花。怎敢不认识你的金面?”   小桂挑眉一笑:“看来我是他们的衣食父母呀!难怪天这么冷,他们还守在这儿等着拜望我老人家。”.一个瘦得像竹竿似的六旬老人冷冷道:“不知死活的小鬼,老夫一定会让你后悔自己的出口不逊!”   小桂眦牙弄笑道:“老鬼,你可吓坏我喽!”   客途温吞一笑:“江淮六煞?我还真没听过这个名字。既然当了人家吃穿的爹娘,就算不情愿,好歹也该认识一下这些孝子贤孙们。小老千,你何不替咱们介绍介绍?”   别看客途一副憨然老实的模样,说起刻薄话的本事不比小桂稍逊,却更能气死闲人。   两个生像酷似,同样,是青白面皮。死眉死眼的瘦高个子,同声凄幽道;“你应该就是叫客途的小子?你死定了!”   “你们可真叫凶呐!”客途好脾气的笑笑。   小千啧笑道:“客途老哥,这二位贤钟昆便是有名的阴魈鬼魅方钦、方海兄弟,人家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的角色.能不凶吗?”   微顿一下.小千拿下巴朝最先开口那个大个头点了点,道:“这位人王似的老兄,姓诸名大器,外号担山人熊。那位长得和竹竿一样的老太爷,正是有名的鬼娶百里常生。”   他接着望向左旁一直未曾开口的二人,又道:“这边这位秃顶圆脸,其胖如缸的仁兄是秃鹰赖申圳,那边那个腊黄脸儿,叫做郭一峰,外号青竹丝。”   小千刚介绍完,青竹丝郭一峰已尖着嗓门,皮笑肉不笑道:“据闻,飞剑小天师乃为茅山派年轻一辈中之佼佼者,今日一见,果然英雄出少年,口气、态度,可都狂妄得紧响!不过,遇上我们兄弟六人.你的嚣张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是吗?”小于嗤地一笑,反问道:“就凭阁下几块废料,处郭的,你以为奈何得了我们哥儿三人?”   秃鹰赖申圳恶狠狠道:“小辈,本想留你们一个全尸的,但是你们一再口出秽官污辱咱们江谁六煞,那也就怨不得咱们将你们一寸寸的凌迟碎剐!”   小千不为所动道:“秃子,你可以试试,看到底谁能凌迟了谁。”   小桂单臂环胸,一手搔着下巴有趣笑道:“这几天咱们三人一直等着巴彤教上门,不料没等着那些见不得人的杀胚,却先遇上你们这几个巴望着为咱们送终的不孝子孙,人跟人的缘,还真是难以预料呐!”   鬼取百里常生再也无法忍受小桂如此尖锐的言词,暴叱一声:“小鬼找死!”   他人如一抹流光,只那么一闪,便到了小桂头顶,手中银芒如电,璀璨眩目,暴射小桂。   几乎同时,担山人熊诸大器亦挥舞着重逾百斤的狼牙棒,虎朴而至,横砸小桂。   “好凶呀!”   嗤边笑声中,小桂身若浮云、随着诸大器横击的劲道,呼地飞出,同时扣指连弹,”哗剥”、“叮噹”声里,准确无比的二十一次撞开百里常生挥砍的二十一刀。   “好个穿云指!”百里常生狂喝道:“不愧是水千月的传人!”   狂喝中,百里常生在半空之中飞快的翻滚,手中银芒流璨,再度卷向小桂。   小挂在首度的遭遇里,已经看清百里常生所用的兵刃,那是一柄宽仅食指,长逾丈寻,软革似的奇形缅刀。   小桂暗自惊心道:“乖乖!看不出这个老小子居然是练一丈红的货色,听师父说,这种名为一丈红的细长缅刀,是诸般兵器中罕见而且极为难练的一种,因为若是练得不到家,出手铁定先伤到自己.但是一旦练成.绝对刀出见血,伤敌残命。所以,练这种一丈红缅刀的人,通常都是狠酷得不带点人味的家伙,因为他不止能对别人狠,他得对自己够很,不怕一次又一次的割伤自己,才能练得成这门功夫!”   脑中思绪如电,身形亦丝毫不慢,小桂仗着一身绝佳的轻功,飞掠闪躲着出必见血的一丈红缅刀,同时以“穿云指”和“拨云掌”应付着百里常生及诸大器二人的攻击百里常生这边一动手,阴魈鬼魅方氏兄弟二人手持丧命剑,齐齐飞扑客途。   客途仅凭一只肉掌对付方钦和方海二兄弟,出手猛捷,镇定稳健,掌势起落之间更是劲力呼号冲激,硬逼得使剑的二人难以施展。   阴魈鬼魅两兄弟这才明白自己看走了眼,眼前这个看似土气的少年,居然是不露相的真人!二人虽知自己这遭撞大板,却也只能咬紧牙关硬撑。   另一边——小千以三尺青锋对付郭一峰的丈二毒蟒鞭,家伙没有人家的长,尚未搞上位置,便被逼了出来,简直无法可施。   另外,赖申圳人虽痴肥,行动却毫不迟缓,手中短柄约连枪更是凌厉如电,招式狠辣。   小于在他们二人的夹攻下,节节败退。   郭一峰舞着毒蟒鞠暴抽小千,口中同时不屑地嘲弄道:“小天师,少年英雄!你的本事就这么一点?凭这二手就成为茅山年轻一辈的高手,看来茅山亦不过尔尔!”   秃鹰赖申圳冷嘲热讽道:“小杂毛,凭你这掀门帘的本事,你能凌迟得了谁呀?”   小于沉着脸,闷不吭声,他在一次回闪时,手中长剑猛地脱手朝那郭一峰胸口射去。   郭一峰大吃一惊,忙不迭飞身闪退,同时左掌一挥,拍开射来的长剑。饶是他反应迅速,前胸业已被划过一遍寸余长的裂口,险些见血,气得他长鞭猛抽向小千。   赖申圳在一次闪进中讽笑道:“知道自己打不赢,也无需弃剑投降呀!而且,就算你弃剑认输,老子还是要将你千刀万剐,以诺前言!”   小于冷哼一声。大回身,稍退即进,竖指划喝:“起!”   坠地长剑,毫无预兆的猝然射向赖申圳左肋,在郭一峰惊叫:“小心!”的同时,赖申圳硬生生拉移三尺、却仍被长剑贴身掠过,刹时血光进溅,痛得这只肥胖秃鹰眦牙咧嘴。   小千冷声道:“今天我就让你们这二个不开眼的家伙,见识一下什么叫茅山奇学!”   他左腕在腰间乾坤袋中一探,叮当响中,做法所用的招魂铃已豁然在握。只见小千左手摇铃,右手指剑凌空飞比,他那柄寻常铁剑,竟似有了生命的蛟龙一般,在空中飞纵如电,攻杀郭一峰和赖申圳二人。   此时,小千才算是真正拿出他飞剑的本事,比起在着小桂和客途之所见,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显然,由于郭一峰和赖申圳一再出言辱及茅山,小千这会是动了真怒,决心给这二个在江湖中,凶名久著的煞星一个好看! 第十三章 无毒不丈夫   随着小千手中收魂铃越摇起急,越催越响.空中那柄长剑,竟然精光渐炙,逐渐化为一抹有形无实的剑光,纵横回绕.犀厉霸道,逼得郭一峰和赖申圳倆居然有些应付不暇。   直到此刻,这二个煞星才知道,眼前茅山这个毛头小千,之所以能过名列江湖中年轻一辈的高手之流,全非侥幸,凭的可是真功夫呐!   一旁,正与阴魈鬼魅动手的客途见状,忍不住脱口赞道:“要得!小老千,你的确厉害。”   这时的小千已然全神贯注于在展飞剑之术,灵台一片清明澄静,他虽认听见客途之言。   却无暇他心回话。   正与他过招的青竹丝郭一峰和秃鹰赖申圳二人,对于应付这门诡异的飞剑功夫,其震骇之感受,绝非旁人所能体会。   因为,他们二人在攻拒之间,发现自己聚于丹田之处,那口用以发力施动的真气,在收魂铃所发出阵阵时当震响的冲击下,竟然隐隐波动,几有难以聚会把持之势。   唯到如今,他们二人始感到真正的震憾与惊心,茅山技艺,终究不轻轻视。   雪花如絮!   风在咆哮!   飘飘洒洒的雪花花得更密了。   然而,飞剑在凛烈寒风中的凄凄白雪,却也仅在交手之人的四周回旋翻舞,丝毫飘不进劲道激荡呼啸的出手范围之内。   白茫茫的雪花,形成一圈圈的随着拼搏众人团团旋转,宛如一圈又一圈的白环、环绕着三处斗场。   战况略带胶着持续着。   三处拼战,显然只有小桂这边渐落下风。   因为,冲着君家过响亮的名头,和昔日武林状元水千月威风凛然的不坠招牌,江淮六煞丝豪不敢大意的由功力最为精湛的鬼取百里常生和担山人熊褚大器来专门侍候这小鬼。   因此,空手以对的小桂难免有些吃亏。   也因人对付方家兄弟份刃有余的客途,开始逐步将对手二人逼向小桂那边的斗场,准备在必要之时,随时抽身支援小桂。   当讲,阴魈鬼魅二兄弟自然不会不明白客途的企图,他们虽已拼命抗拒,奈何功力最差,拉是难以争得自动,依然无法避免一步步被逼向小桂拼战之处。   细窄闪耀的刀刃划破空气,响起尖锐的呼啸,像是鬼哭神号,刺人耳膜。百里常生削瘦的身形旋转得有如狂风赶云,缅刀在他手中已经成明亮灿耀的银蛇闪电,一溜溜,一串串,倏闪即灭,倏灭再展的带给小桂无比沉重的压力。   小桂虽然身若轻烟,飘渺飞闪,却逐渐无力反击百里常生的攻势,加上,劲沉力重的褚大器,挥舞着呼呼生啸的狼牙帮,配合着百里常生伶俐的杀招,小桂开始有些转不开的感觉。   不管额际汗抛如雨,小桂长吸口气,语声带笑道:“二位,你们可真带劲。你们到底打算拼命到什么样的景况,才肯歇手?”   褚大器伯厉吼道:“等咱们摘下你这小鬼的狗头,自会歇手!“小桂脚步回旋,身若茶摆柳摇,急速的晃挪,银亮的寒光如矢如箭,以惊人的快速.稍差一线的自他身边掠射而逝。   避开百里常生的攻击,小桂接着吃吃笑道;“非得见血不可吗?难道一点都没得商量?”   银蛇一般的光芒,宛如极西流电,带着森森寒气和凄厉尖啸,幻起无数光圈,一轮跟着一轮,串连接合,套向小桂。   百里常生冷凄凄道:“小鬼.你几时听说江淮六煞出手猎人,尚有商量可打?你还是认命吧!”   小桂能身弹起,一口气悬虚做了三十二次滚翻,再度让过致命的缅刀,冷笑道:“那么,你们是在逼我了?”   褚大器狼牙棒横扫猛砸,吼声如雷:“逼你又如何?小鬼。你死到临头,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皮条可耍?”   小桂冷清一笑,凤眼含煞道:“好!就让我们彼此慈悲吧!   百里常生忽觉小桂神色有异,小桂已长射而起,如一道流虹般,笔直飞射褚大器。   “老三,小心!”百里常大声警告,手中缅刀洒出千奇百怪流光暴泄小桂身后。   褚大器挺立如山,狂笑一声,狼牙棒论飞旋舞,带起一片隐隐滚动的风雷声响,迎击小桂。   客途神色一凛,力劈十数掌,迫退方钦和方海,急扑小桂那边。   但是——接触只有一瞬之间!   快!   快得令人不及眨眼!“落魄!”   空中刚响起小桂不带丝毫感觉的语声,他已错掌狂挥,撞入褚大器杯中。血在溅!   一条尚扭着狼牙棒的粗壮人臂,随之飞抛入空。   褚大器狂吼着打着旋转,自战圈中连连翻出,每一旋圈,溅洒起一轮轮的刺目血雨。   他的胸前、小腹和四肢,布满一道道寸许宽的伤痕,切口平滑,宛如利刃所致。   但是,那明明是小桂双掌的杰作。   就在褚大器使出战圈的同时。小桂亦倒弓着背,飞向半空。   他的背脊斜斜并排七道尺余长的刀痕,腥红的皮肉向外流卷,其状凄成,惨不忍睹,就是他的胸前,亦被褚大器的狼牙棒扫中,变得一片血糊淋淳,煞是可怖!   飞身而至的客途,双掌交拍狂扫,将百里常生抖射追击小桂的缅刀反震回去,同时凌空横移,接抱住力竭而坠的小桂。   “怎么样?”客途急道:“要紧吗?”   他已顺手塞了一把药丸到小桂口中。   另一边——“老三呀!”   赶往检视褚大器生死的鬼吏百里常生猛地失声悲号,揪人心胸。   失了对手的方家兄弟亦冲着褚大器的方向而去。   小桂呛笑道:“光听这声鬼叫就知道,那头人熊断气了!”   “废话!”客途瞪眼道:“修罗掌出必残命,我清楚得很;可是谁叫你这边蛮干?你难道不能再拖一阵,我不是已经赶着过来帮你了吗?”   小桂嘘口气道:“就是拖不下去了,我才作如此拼命嘛!”   喘口气,他又接道:“那个老鬼的一丈红太厉害了,如果一对一。我还能应付得来,但是再加上那个大狗熊,就只能跟他们豁出来玩命。”   另一边——小千已然掌握先机,抽空叫道:“小鬼,你没事吧?”   “还好。”小桂提口气回道:“还有力气更再干一场。”   那边,百里常生和方氏兄弟已如疯虎般冲了过来。   百里常生激动狂吼:“君小桂,你要偿命!”   客途跨步上前,呼声道:“换我来领教阁下一丈红的厉害!”   他双臂大展.一举拦下狂扑而来的三人。   小桂一身伤虽然痛得他直找牙,但他明白光凭客途一己之力,恐怕很难应付眼前三人联手.他还不能在一旁风凉。   吸口气,压下火辣抽痛的感觉,小桂朗声道:”师兄,放个使剑的朋友过来吧!”   客途不放心道:“你撑得住吗?”   “没问题。”小桂呵呵一笑:“好歹.我该给人家一个为兄弟报仇的机会,你说是不是?”   “那你就接着吧!”   客途长笑一声,倏然自战圈抽身而退。   百里常生等人自然不容他逃走,三人吆喝一声,纷纷追击,客途却是一退即进,扬掌拦向来势最快的百里常生。   另一边,小桂亦已闪身切入,双掌一分,即与阴魈鬼魅杀做一团。   方钦正待与其弟联手收拾小桂,忽觉背后劲矢袭来,吓得连忙回剑自保。只这瞬间,客途已横身过来,掌势大展,复将方钦圈入自己攻势之下。他与小桂默契之佳,简直令百里常生等人气得只有跳脚的份。   另一方面——小千与青竹丝郭一锋、秃鹰赖申圳的激战,业已接近白热化的阶段。   震天响的铃声震撼着郭一峰及赖申圳的心弦,他们二人出把逐渐出现散乱的迹象。   怪的是,一旁酣战之中的其他各人,却丝毫未受到这阵阵铃声的影响。郭一峰和赖申圳二人久战之下,深知小千手中铃声邪门,当下,索性不顾半空之中有如腾蛇蛟龙一般的闪闪剑光,二人齐心抽向小千。   毒蟒鞭如怪蛇腾舞一般,发出劈啦的暴响,疯狂抽向摇铃的身影,钩连枪宛若怒江决堤,带着滚滚呼啸冲向移掠闪晃的小千……在二大高手倾力而为的攻击下。周遭空气呼轰回荡,汹涌冲激,强大的压力猝然排挤,空中发出阵阵尖锐得足以撕裂人们耳膜的凄厉啸声!   啸声冲击着铃声,宛如惊涛拍岸,轰轰澎湃,天地为之黯然,令人生起束手无助的渺茫感觉。   面对敌人豁命一拼,小千咬牙嗔目,摇铃不歇,右手迅速回招。脚下却踏者交叉移换的诡异步法,倏左倏右的在四周游走起来。   他这步法移动的速度不快,但变换身形的角度和方位,却奇异玄妙得令人无法捉摸。   于是——钩连枪的攻击次次落空,赖申圳忽闻背后有兵刃袭来的破空轻啸之声,知道是小千的飞剑奔至.骇然之余,他猛地朝左侧抢扑出去,手中钓连枪更是奋力反磕闻声起处。   但是,晚了!   赖申圳身形方才扑出三尺,手中钩连枪磕击落空,剑光猝闪,飞掠他的颈项,尚不及发出一声惊叫,他那又圆又胖的秃头,已随飘撒的血水喷弹入空。   郭一峰狂风暴雨般的猛攻,有二鞭结结束实实拍中小千的左胯和后腰,散碎的衣衫和着四溅的血珠并飞,小千一个跄踉,歪歪斜斜朝后退去。   郭一峰正因得手而咧嘴狂笑!那边,赖申圳喷泉般源溅的鲜血却已染红了半边天。   郭一峰急忙回头一望,漫天血雾之中,赖申圳断头的尸身碰然落在他面前。那颗秃头却眦着牙,咧着嘴,骨碌碌地沉出老远。   郭一峰猛地噎住狂笑,骇然瞪着落在自己面前的尸体,半晌,他似被毒蛇咬到一般的跃了起来,惨厉尖叫:“肥哥呀……”   当然,他的肥哥已死的秃赢赖申圳永远不可能回答他的呼唤。   蓦地,郭一峰像疯了一样冲向尚未站稳脚步的小千,口中狼嚎般尖声怪叫:“小杂毛,你给老子偿命来!”   手中毒蟒鞭带起尖锐风啸,郭一峰蓦地将一百鞭怒然挥出,兜头盖脸,狠狠狠地朝小千猛抽而至!   鞭影纵横,风声如泣,小千顾不得雅观与否,斜扑身,连翻带滚,总算避开这一轮攻击。   郭一峰大吼一声,跨步再追,恨不得将小千立毙鞭下。   狼狈滚翻中的小千,忽地右掌猝甩,一蓬斗大黑影射向死追不放的郭一峰。   郭一峰但见暗器袭来,厉吼一声,刹身急停,同时手中旋鞭如轮,卷缠飞扫迎面射到的暗器。   刹时——随着空中一声清脆雷鸣,刹时,千百个持枪覆甲的天兵神将,临空突现,慓悍冲向郭一峰,择枪刺杀。   郭一峰微凛之后,呸声怒道:“小小幻术,岂能瞒我耳目!”   他鞭子一挥,劈啦有声抽向围困自己的天兵神将。   只是,这些在郭一峰眼中视之为幻象的天兵神将,却也悍不畏死的挺枪与之大战,令郭一峰不由得大开眼界惊心不已。   不过,这些被小千招来当打手的天兵神将们,本事并不高明,每每三两下便被郭一峰击中要害,倏然消失。   几回下来,郭一峰不禁胆气大增,放声狂笑:“小子,你还有什么本事,不妨尽管抖漏出来……”   他语声未落,一抹白光有如怒矢,猛朝他面门奔至。   郭一峰骇然一惊,忙不迭旋身闪躲,那抹白光却似有灵性一般,一击不中,竟古怪回折,自一个令人意外的角度,咻地射向郭一峰后背。   亦当此时,一名手挥战斧的披甲将士正以惊于雷霆之击,一斧朝郭一峰头顶劈落,声势锐不可挡。   郭一峰本能地跃身闪过眼前这个披甲战将的攻击,但是,他却忽略了那抹由小千所操纵的白光,才是真正要命杀招。   于是,郭一峰身形闪移之际,正好迎上那道猝然折射而至的白光。   于是——一声凄厉的不似出自人口的惨嚎,拔空自响,揪人心肺!   郭一峰被那道白光撞出三步之外,钉死于地。   仔细一看,那道将他捅个对穿,牢牢打死地面的白光,竟是小千所用那柄寻常铁。   直至此时,小千方始嘘出一口大气,浑身松散疲乏的一屁股坐落地上。从他隐隐泛黑的脸上不难看出,他已中巨毒。   这边,小千刚解决他的对手。   那厢——小桂在血汗齐溅的腾娜中,冷冷口出一字:“斩!”   随着这个生硬冷冽的字眼出口,半空之中,有形无质的掌影,宛如闷响许久的火山轰然爆发,喷溅激飞,穿织泻舞,壮观已极!却也酷厉已极!   狂号着,方海有如掉落急流漩涡里的枯叶,在小桂的掌劲范围只中,不可扼抑的翻腾起伏,回旋撞跌。   最后,方海像煞一尊淋了水的泥人,那么软塌塌的瘫倒于地,他那柄丧门剑,抛落在距他尸体约三尺之远的地上,像一条已死达的蛇,扭曲得不成形状。   小桂毙敌之后,一口气不歇,身形橱弹之下,已然夹着排山倒海之威,狂飑罩向方钦。   方钦目睹血亲兄弟惨死自己眼前,早已痛恨得双目尽赤,脸色泛紫。   此刻,他见小桂飞身扑来,狂吼一声,立即迎前挥剑狠杀。   但是,他却轻忽了小桂这凌空扑击的身法。   小桂的人犹在空中,双手却像写大字似的左右一挥。刹时,狂飓倏起,劲流激荡之中,尚有隆隆雷鸣隐约而出。   小桂本身在这倏然挥臂之际,人已微沉即起,复又升高丈许。   方钦凭着一股仇恨怒火狂然挥扫的三十二剑,剑剑自小桂脚底掠过,逐一落空。   方钦正欲换招转式,但是那股夹有雷鸣的潜劲已找倏然而至,将他撞得仰面滚跌,好不狼狈。   小桂弹升的身形倏地下坠,追上翻跌中的方钦。   方钦虎吼一声,蓦地伸臂朝空中的小桂射出一缕五彩毒沙,范围之广,涵盖小桂周身丈许,令人欲避不及。   小桂眼见毒沙来得又密又急,非但不谎不惊,反而嗤地一笑!瞬间,双手结印胸前,倏合即分,威猛推出。   这正是他在对抗僵尸时,曾经施展过的普照大千。   只见,小桂身上似乎有金光微闪即逝,景象离奇的令人睁目结舌,这虽然仅是刹那之间的幻象,却也的确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那蓬毒沙非仅被阻隔于小桂身外三尺之地,更有大半,随着他推掌之劲倒翻飞出,反罩地面上的方钦。   方钦不料自己打出的毒沙,竟会倒打一耙追自己,骇然惊心之余,连滚带爬尖叫着夺路而逃。   饶是他闪得够快,仍有大半遭到反震而回的毒沙溅到他身上、腿上。   方钦浑身沾到毒沙之处,竟滋滋有声的冒起阵阵白烟。   方钦更是鬼哭狼号的在地上翻滚扑腾,惨厉长嚎,不过片刻光景。即已毙命。   小桂飞身落地,一记跄踉,险些扑倒。他忍着浑身血糊的伤痛,一步一跳地走向小千。   来到小千面前,这小鬼登时脸色大变,惊叫道:“小老千.你中毒了!为什么不早说?”   他因不得自己身上的创伤都还淌着血,忙不迭蹲身检视小千在左胯和后腰上的伤势。   小千大着舌头,昏然道:“说……什么,你们也都忙着……拼命,我……怎能令你们……分心。青竹丝……他妈的够毒!不也是……被我送了终……他们二条命……抵我……   抵我一个人,我……不吃亏。”   小桂瞪着眼叫道:“你少胡说八道!你这小老千是祸害遍千年,处有这么容易翘辫子。”   小千呵呵笑喘:”我也……不想太早……归位,好不容易……认识你们,我也想……和你们多……多温一阵……培养感情,你说……是不?”   “好极了!”小桂检视完毕,安心笑道:“你果然有机会和我们哥儿俩继续培养感情!   你所中之毒应该是一种叫做紫斑草的玩意儿,这种毒虽是剧烈,不过发作缓慢,只要用白犀角磨水喝下,就会没事。”   “白犀角……”小千吃力道:“荒山野岭……到哪里去寻……白犀角?”小桂拍拍他肩头,“咱们这厢先好生歇着,等师兄收拾了那个老鬼头,再让他来处理咱们俩的一身伤。”   说着,这小鬼也一屁股坐倒在小千旁边,如此动作又牵动伤口,痛得他丝丝有声的直抽凉气。   知道自己死不了,小千略见精神的提气问道:“小鬼……你也伤得……厉害?”   小桂吐气道:“还好,胸前这块伤,是被那大狗熊的狼牙棒擦到,看起来血糊糊一片,不过不太严重。倒是背上这几刀伤得够呛,那个老鬼头的本事的确高明,手里的一丈红还真他妈的练到了家。我若是闪得稍慢一点,缅刀再多切进去半分。就要伤到脊椎,那时就算不死,保证也是一辈子残废。”   小千缓缓叹笑道:“我看你在殷家汇时……心肠倒是挺善良的,哪知……此次动手……   下手最狠的人……确是你。”   小桂揉揉脸颊,疲累一笑:“善良也得着对什么人呀!其实,打一开始和那老鬼头及大狗熊动手时,我也是一再的忍而让之,对他们好言相劝。问题是,他们认为自己铁定吃了我们,不给我活路走.叫我如何放他们的生路?”   他歇口气,故做无奈的接道:“反正大家都是拿命换命,我只好委屈自己送他们早点脱离人生这苦海,这也是基于慈悲的心肠,你说是不?”   “扯屁!”小千喘笑不已:“被你送了终……还得谢谢你的慈悲?”   他强打着精神,又道:“不过,眼前的这些四人,既然选择了猎人族这行业为生,他们早就不将人命当人命。所以……动起手来,不论是自己的命,或者猎物的命,除非有一方休矣,否则他们是不会歇手的……对付这种人,除了以杀止杀之外,确实没有第二条路可行。   只是……”   他略带空茫的瞪着仍在接对厮杀中的人影,古怪道:“就算以杀止杀是唯一解决问题的办法,但是在杀人残命的瞬间,心中却难免有些于心不忍。至于杀人之后的感觉……像现在……老实说,我只觉得有种惟帐然的感受,一点都不轻松舒坦,你呢?”   他纽头转望小桂问着。   “你说的没错,如果没有三分铁打的心肠,杀了人还能无动于衷,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不过,或许是受我小时便遭遇影响之故,在我刚才动手分生死的刹那,心里只是一片冷静,没多大的不忍之感,甚至觉得,既然生死相见已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仁慈不过是多余的情绪罢了!我想,当我发狠时,算得上是够酷的了。”   这小鬼忽又呵呵笑道:“我师父曾说,能杀能放是大人物,能狠能仁方为大英豪。我这一生,注定会是双手血腥、比较起来,师兄算得上是慈手仁山,因为他是软心肠,对于杀人的感觉,他或许会和你有相同的看法。”   随着小桂的视线望向战况,小千会意的叹口气:“他的确够婆婆妈妈的!明明三、二百招就能摆平那个鬼娶,却拖到现在还舍不得下辣手。他大概不知道.咱们还等各他救命哩!”   “基于你我性命之安危……”小桂咯咯笑道:“我们或许应该通知他才对。”   小千嘘口气道:“你叫吧!我现在虚弱得只想闭上眼,好好睡一觉。”“睡不得!”小桂急忙提醒道:“你这一睡,可就甭想再醒来了!”   小千当然也明白,所以一直硬撑着和小桂胡扯,若不在此让自己专注精神,只怕他早已昏迷不醒。   小桂扬声嚷嚷道:“师兄,你动作快点好不好?小老千中了紫斑草之毒,等着你救命呐!我身上的伤,虽然吃了止血丹,但是也在火辣辣的抽痛,不好受哩!”   客途已完全掌握攻势之主动,正逐步将鬼娶百里常生逼向毁灭一途。   百里常生手中那柄一丈红缅刀,此时,在客途浩然威猛的掌劲里,像极了一条冲逃无路的丧气之蛇,客途抖手挥出百余掌,将百里常生逼得逐步倒退,方始抽空叫道:“小老千中毒了?你怎么不早说?”   百里常生连退六尺有余,却在掌劲一过,即旋腕抖射手中缅刀,刹时,一片流光如雨,暴卷回话中的客途。   客途嗤声一笑,人如浮云一般,随着一丈红的光影飘然闪动,光影敛散,百里常生尚不及换招,客途竟在凭虚一跨之际,诡异的穿越六尺之距,转瞬之间来到百里常生的面前。   百里常生大惊之余,不及回剑。只得运起左掌,施展其赖以保命的绝活九阴收魂爪。这套掌法亦是为他博得鬼娶名号之由来,足见他这套护命掌法之霸道与厉害。   客途凭着千里一栗这独门轻身术,瞬间移彩换位.来到百里常生跟前。此时,百里常生早已蓄足九阴收魂爪之功力于左掌,只见他的左掌已然变做一只泛黑的枯爪,罩面便朝客途顶上猛然抓落。   客途身形一顿,口中“哦”地开声,同时,双掌化掌,左上右下,一架百里常生暴抓而落的鬼爪,一击对方心脏部位,端得是一派悍不畏死的拼命打法。   百里常生狂笑一声,亦是不闪不避,加紧抓落左掌之际,他蓦地弹跳,双足足尖飞踢客途下腹丹田之处,他的身形亦籍此飞踢之势,微激下沉,避开受袭之心脏要害,准备牺牲肩胛来接受客途的一击。   百里常生的确不愧为猎人族之中的佼佼者,变招之快,用招之狠,果然老练酷辣。   但是,他遇上的却是客途,盛名流传二甲子而不坠——武林状元水千月的首徒,一个所具功力超乎他想像的对手。   因此,百里常生的判断出了差错。   他原以为踢向客途丹田的毒招,至少会迟得对方有所顾忌而略加闪避,只要客途稍让一丝空隙。他的九阴收魂爪便可于瞬间挥抓余爪,他有把握,最少能有三爪以上奏功。   在这以险招博命的时候,别说三爪,只要他一爪成功,客途都将性命不保。然而——客途脸上神光湛然,他竟保持原势不变,口中梵音更响,庄严硬接百里常生之攻击。   百里常生脸上露出残酷的笑容……他的鬼爪抓上客途左拳的同时,欢足亦已踢中客途丹田……小千的惊叫方起——百里常生突然狂号者,倒飞摔出。   他所有的攻击,虽然完全击中客途,但是却如石沉大海般,丝毫末起作用。   反倒是,客途正面攻击的右拳随着百里常生沉降的身形倏沉,依然正中目标,一拳击在百里常生心脏之上,震断他的心脉,令他当场毙命。   小桂拍拍满脸惊惶的小千肩头,笑道:”别忘了韦陀降魔拳专克魔功邪法,那老鬼的毒爪自然起不了作用。   小千嘘口气,拭去冷汗道:“我担心是那老鬼踢向客途丹田之处那两脚,一般练功之人,只怕的是丹田受击。那是聚力的气海,若受到了重击,哪有不破功之理?”   他瞪向全身而退的客途,无奈接上一句:“谁知道你们这二个怪胎,练的是什么动?居然连丹田都可以弃之不顾。”   客途含笑走近二人,闻言,呵呵一笑:“韦驮降魔拳是气护上丹田功夫,施展之际,体内劲流瞬间逆转,自然产生一股护体罡气,将全身毛孔、穴道完全锁闭,因此才能抵挡妖魔邪法的侵袭。此外,那股罡气运行的圆熟时,尚能反震侵体之外力.易守为攻,妙用无比。”   小千嘿嘿苦笑道:“不用说,你当然是已经能将这股罡气,籍以反震外力吧!”   “没错。”客途老实的点头道:“那个老鬼娶由于判阶错误,非仅左掌和左脚均已折断。同时也输掉了一条老命。”   小千强打着精神,精笑道:“基于人道槽神,我应该为那老鬼感到惋惜才对;不过,根据我一贯秉持的现实主义而言,我实在非常高兴、你终于决定将他摆平。如此,不失为明智之举也!”   客途蹲下身,检视着他所受毒伤,关心道:“你还好吧?感觉如何?”小千恍惚一笑:   “我觉得昏昏然、软绵绵,浑身像要化做一滩水似的无力。不过,小桂说这毒性发作的不快,所以,我应该算是还好吧!”   客途了解的笑道:“你是死不了,只是快撑不下去了。“他自怀中取出一个小皮囊,拉开倒出一小块白石似的犀角,并用小千乾坤袋中一个铜盘取来一堆干净的白雪,待以掌劲烘溶白雪之后,再磨入白犀角,让小千服下。   那一小杯解药喝下不久,小千浑身汗出如浆。汗色带着紫黑,且有一股淡淡的腐草气息。   客途一边抓来积雪为他擦拭周身,以利去毒,却冻得他直打颤。   小桂在旁笑道:“你可别没被毒死,反倒被冻死了。”   “以目前情况而言……”小千牙关直颤,抖声道:“这不是不可能的事。”   客途又塞了颗丹药给他,方始笑道:“我人在,你想冻死也没什么机会。”   丹药下肚,一股热流随即传来,小千不敢再多话,自动盘膝打坐,运功催化丹药。   客途便又忙着往小桂的伤处上药,天气冷,伤口血液虽是凝结得快,却也增添医疗时的麻烦。   尽管客途已尽量放轻手脚,但是待包扎妥当,小桂早已痛得满身大汗,正好和小千刚才模样完全相反。   小桂吃药吃糖似的吞了一大把药丸,他抬头望着越来越急的风雪.顽皮一笑:“这可不是在山上练功,叫我在暴风雪里打坐,我可不干。”   小千亦已收功而坐,赞同道:“对!神经病才会继续赖在这儿凉快。咱们还是先找个地方避避风雪,再来收拾身上零碎的伤。”   他所中之毒一解,精神恢复,可不将一点小伤放在眼中。   客途回到弯道之后,将三人坐骑牵来,看这三匹马儿口中犹自悠闲嚼着的模样,显然是因为隔着斗场有段距离,是以并未受到惊吓。   三人蹬上马,顶着呼啸有声的风雪,朝山道另一头催马而去……山道上,雪密急的落着。   不久,那斑斑血渍和那六具远离喜怒哀乐的尸体,都将很快的为大雪所埋葬。   大地将会恢复一片洁白,像是不曾发生任何事情一样的洁白……这是一处三叉路口。   由于这路口正巧位处进出山区的必经之途,因此有人在此盖了间野店.以方便进出山区的行人休息或过夜之需。   如今,小桂他们三人就在这间野店里休养疗伤。   距山道那一场血战,已是三天之前的事。   大风雨也由三天前,一直下到昨夜方才停止。   厚厚的积雪,几乎将大地完全冰封起来。   一大清早,红殷殷的太阳才刚爬升在灰蒙蒙的朝霞里时,野店的老板对老三便已起来,取出铁锹清除店里店外的积雪,顺便喂喂饿了好些天的牲口。   在店里闷了三天的小桂他们,早在屋内憋不住,听见刘老板干活的声响,三人亦起了个大早,匆匆漱洗之后,启门而出,到店门外溜溜腿,散散心。   三人口鼻冒着白烟,在清晨凛冽的严寒里轻松的蹬着方步,望着胭脂般的旭日,为积雪的大地染上一片嫣红。   雾,慢慢的散了。   明亮的阳光照在雪地上,白亮亮的山野,就像一片耀眼的镀银,闪亮发光。   刘老板自屋里的客堂招呼三人用膳。   “就来啦!”小桂愉快的回应着。   三人刚刚转身,准备进屋……客途蓦然回身,神色凝重的目注左面来路。   那里,一批黑衣蒙面人,踏雪无痕的肃然行来,显然,目标正是野店这边。   对方一共八人,从头到脚,浑身裹在索然的黑色之中,映着四野纯净的雪白,显得格外扎眼。   小千吹了长长的口哨:“乖乖.看看是谁来了?这可不是咱们久候不至的巴彤神教吗?”   客途眉头微皱:“他们来得可真不是时候,你和小桂身上都还带着伤。尤其,小桂背上那几道刀伤,尚未完全收口,若再使劲,只怕伤口又要扯裂了。   ”   小桂无奈一叹:“小老千还好,他的伤已等治好了七、八成。我可就惨了,听说,旧伤新裂比原创要痛苦许多呢!”   小千望着越行越近的巴形教众人,呵呵笑道:“光着这些人落足雪上的痕迹,就知道他们可比江淮六煞高明许多。来人说不定正是金牌级的杀手,若不准备一下,肯定对付不了人家。”   说着他头也不回的大步走向屋内,去取他的法宝。   小桂懒洋洋道:“顺便通知刘老板,咱们会晚一点进去吃早点。请他记着先将东西放在蒸笼里温着,免得待会儿冷了,可就不好吃。”   巴形教来人在叉路口停下,客途和小桂刚闲踱几步迎上前去。   小桂含笑点点头道:“各位,才来呀!可叫咱们久等了!”   巴彤教来人分成前后二排,每排四人,挺立不动,显得甚有纪律。   前排右面一人谈谈道:“从江淮六煞的死法看来,你们三人的确够资格动用本教的金牌使者出手。”   小桂眉头微掀,轻松笑问:“这么说,你们都是金牌级的杀手喽?”   左面一人冷哼道:“就凭你们三人?还没那么大的行情。”   客途呵呵一笑:“那么请问,我们三人值得什么样的行情?我实在是很好奇。”   右面那人冷淡道:“这问题,等你到了阎王殿,再向阎王老爷打听,自然就清楚。”   小桂吃吃笑弄:“奇怪,咱们和巴彤教又没什么深仇大报,你们何必非要我们的小命不可?莫非,巴彤教真的和我有宿仇,所以想斩草除根?”   一个尖锐的嗓门道:“你们三个小鬼坏我教大事在先,辱我教威名在后,光凭这二项大罪,便足以令本数将你们凌迟碎剐,何需其他因由?”   小千提着长剑,腰佩乾坤袋走了出来.他将长剑抛给小桂,嘿笑道:“你们聊得挺愉快的嘛!拖了这么久,还舍不得动手?”   小桂嘻嘻笑道;“还不是在等你,我怕先动上手,抢了你的风头,你会和我翻脸。”   小千啧弄道;“我哪去那么没风度!”   “度”字还在他嘴里打着转,他忽然挥手,刹时,满天黄纸碎片宛如风中落英,翩翩飞舞。   巴彤教为首之蒙面杀手冷然道:“上,不留活口!”   他们人人方始扑身而动,满天碎纸竟然化做无效拳大的虎头毒蜂,呜呜声大作罩向巴彤教众人。   蒙面杀手之一冷然道:“不愧是巧手大师的传人,变把戏的本事不差。可惜小小幻术,能奈吾何?”   “是吗?”小千讪谑道:“真可惜有人不明白,这乃是个真真假假的世界呐!”   他语声方歇,已有数名巴彤教杀手被眼前“幻术”蛰的满地乱滚,叫声惨厉可怖。   巴形教众杀手不由得同感心惊,再也不敢小看这群黄纸变化出来的毒蜂。他们顾不得扑杀小桂等人,急忙挥舞着孤型弯刀斩杀鸣声如雷的若大一群毒蜂。   小桂吹声口哨,笑道;“厉害!这又是哪一招?”   小千嘿然笑道:“你管它是哪一招,有用才是还重要。”   客途问道:“如果咱们现在冲上去,那群蜂儿会不会找咱们下口?”   “它哪敢!”小千得意道:“你不看看是谁放它们出来,叮错了人是要受罚的呐!”   小桂兴致勃勃道:“那我们还等什么?如果不趁现在,来个混水摸鱼,干掉几个扎手货,等一下无鱼可摸时,叫哀的就得成咱们!”   他已看出,小千的毒蜂固然厉害,但就像其他的茅山术法一样,这些蜂一旦被杀,便又变回黄纸碎片,飘飘坠落。   只要时间稍长,群群仍会被消灭。   眼前这些杀手个个功夫不俗,若无毒蜂之顾忌,三人要与之对抗.怕是相当吃力之事。   于是——小桂二话不说,手挥长剑,扑向最靠近自己的一名杀手而去。 第十四章 旷野众战   刹时,只见满天流光飞闪,就在众人眼中刚映入一轮成形明月之际,那名杀手已然惨号往俯摔于地。   从背面,看不出那人致命之伤何在,但自地面迅速流来的鲜血判断那人应该是一剑毙命。   从小桂动向、出招,到敌人毙命,只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   小千才刚举起过门法宝——金钱剑,尚未施展飞剑本事,小桂那边竟然已分生死。   他不由得倒抽口气,嘀咕道:“出手断魂!这小鬼不止是动作快.连心肠都好像一瞬间变硬了。”   客途无言一笑:“我也是到现在才明白,为何师父曾说,小桂是个不折不扣的三面修罗。从小到大,我一直只认识他温和爱笑的那一面,如今,总算见识到他冷硬酷厉的另一面了。”   正要动手的小千,不禁停住势子,满心好奇问道:“那他的第三面,又是什么样子”?   客途深沉一笑:“听师父说,那是不喜不怒、无忧无乐,超越所有情绪,绝对的冷寂和清明。这一面,别说外人无法究知,就是他自己内心也不甚明了。但若是,当他领悟自己的这一面时,就是他自身成就之比他便可以脱离江湖,无需再做任何争战。”   客途说完,微一晃肩,人已电射向战圈,双掌大开大掴,一举留住二名对手。   那二名蒙面杀手,正是先前发话之人,也是这批杀手中的领头人物,更是八人之中功力量为高明的金牌级杀手。   虽说他们的装扮和其他获面杀手并无二致,但是,眼明心细客途,依然在混乱之中,一眼便挑出他们二人,直令这两人甚是惊讶!   客选好脾气的可笑道:“二位金牌使者,像你们这种当头头的人,也混在人堆里打烂仗,岂不成了有失礼面之举?”那二名金牌杀手并未答腔,只是齐齐冷哼一声,手中弯刀光闪如电,迅速击向客途。   应战中,客途已感觉出,此二人功力较之日前他所对付的鬼薮和担山人熊,更又高明几分。   他显倾力以博,也只能勉强和对方战成平手,谁胜谁负,犹未可知。   另一边,小千并不懂为何当小桂成就之日,反而会退出江湖。不过此时他已无暇细问,左手铜领猛摇,右手倏指,金光猝闪,出奇不意斩落一名蒙面人的脑袋。   这时,满天毒蜂已被消灭应尽,仅余三、两只不成气候的帮着小桂攻击敌人。   小千挥手再招,金钱剑化做尺长金芒,挥旋盘绕,与小桂联手夹击敌人。   忽然,一条人影舍下小桂,猝然扑向小千而至。   小千嘿嘿一笑,脚下倏闪游移,避开来人攻势,同时诡异的移影换位,换向小桂左边,空手接回金钱法剑,反臂斜挥,一道小指股粗细的金光咻然暴涨,卷向追扑而至的杀手。   那名杀手惊噫一顿,手中弯刀翻折如电,抖出十六个深厚的光孤,化解小千这一招者似运气反剑的玄奇功夫。   当然,小千这一手绝不是凭仗高深内力修为所催发的剑气,但是,金光所至,上驱天界拦路邪神,中御人界强凶顽敌,下斩鬼界妖魔鬼怪;是茅山弟子人人必修之防身却敌的上乘剑术,亦是江湖之中场仅盛名的一套剑法。   这套金光剑法,与适才小千施展的北斗幻影步法,以及小千外号由来的飞剑术移划大法,乃是茅山镇派三大绝学。   茅山一派,便是凭此三项绝艺于江湖之中,保持林赫成名达一甲子以上。而小千,更是目前年轻一辈弟子中,唯一练全这三项纪学,奉准出师的第一人,就算内力稍差。他仍足以应付眼前这名金牌杀手。   只要应敌仍有余力,小千刁钻的个性便又浮现出来。   他猛摇左手银铃,震得对方血气隐荡;同时,嘿嘿怪笑道:“好朋友,你到底是金牌杀手?还是银牌杀手?好歹也该放个屁,让我知道到底送了何方人物的终嘛?”   蒙面杀手冷厉道:“想知道我的身份,你只有去问阎王爷了!”   蒙面杀手不再回话,抖手之间,刀势如天河决堤般.倏起暴落。   因为,攻围小桂的三人当中,此时,又有一名杀手奉命转战,过来与那尖嗓门合伙对付他。   来人功力虽是不如尖嗓门,但是却也为小千带来相当大的压力,令小千不得不集中全部注意力,用心施展“金光剑法”。   他手中尺长的金钱剑,在他专注发功挥斩下,金光大盛,剑芒暴涨三尺有余。随着他剑势伸展,他就像手握着一柄三尺金剑与敌过招一般,令他的对手为之膛目。   先时小桂以一招“月现星坠”一剑毙敌之后,仗着毒蜂凶猛,蒙面杀手应付不暇,到处抽冷子打游击,本以为带有便宜可捡,岂料现次挑中的目标,却不如前一个恁般容易对付。   他这个对手非仅反应迅速,出手更是狠辣得不留任何余地,只一上手,小桂便知自己撞正大板,碰上硬把子的高手啦!   “你是金牌杀手吧?功夫不错哦?”   动手之余,这小鬼竟还能嘻皮笑脸的和对方大套交情,只可惜对方不吃这一套,闷声不吭,缠住他一个劲儿快斩狠杀,一柄弯月带着森森寒光,硬架小桂长剑,丝毫不退不让。   如此一来,原本偷鸡打游击的小桂走脱不得,只得忍着背上隐隐作痛的伤势,与对方周旋起来。   然而,那群毒蜂虽是凶猛,巴彤教此番前来之人亦非等闲。   小桂和闷头狂杀的对手,也不过才接手十来招,那群毒蜂即遭斩杀怠尽。没有蜂群威胁的巴彤教杀手,自是朝小桂一涌而上群殴加混战,准备将他乱刀分尸,立废当场!   只是,客途一下场,便拦住二大高手,小千一上阵,就断了一人的魂,因此巴彤教想分小桂的尸,可没盘算中那么容易。   等到另一名金牌杀手舍他而去,小桂应敌压力更是减少二分。最后,又有一名银牌级杀手奉命转战小千,只好下二人与小桂厮杀,他虽应付得仍然有些辛苦,不过这小鬼总算又可以开心了,因为他无需继续喊天!   有了好心情,这小鬼动手之际,越见精神。   他故意瞧着一名脖子被毒蜂螫肿的对手,怪声怪气道:“喂!老兄,你的脖子肿得和大象的腿一样粗,一定感觉非常不舒服。你何不到旁边先休息一下,等我和你的头儿亲热完毕,再找你叙旧,你觉得如何?”   那人粗嘎着嗓门吼道:“小鬼,你下辈子再做这种梦吧!”   小桂正持消遣二句,那边,一声断喝莆起,紧跟着已传出一阵“噼啪”的对掌脆响,以及两声轻微的闷哼声!   小桂闪身微退,抽空一望——   客途左肩染血,人正歪斜倒退。   与他交手的二名金牌杀手之一,亦是口角溢血,人如醉酒的踉跄而退。   显然,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但是,另一名毫发无损的金牌杀手,却在怒叱声中,挥刀追杀脚步虚浮的客途。小桂怒目狂喝:“站住!”   他左手蓦地屈指连弹,“哗剥”数道有如怒箭般的无形劲矢,急奔追杀客途那名金牌杀手背后。   那名杀手若是保持原势,或许可以重伤客途,但他自己必定也逃不了被穿云指洞穿背心的命运。   因此,那名金牌杀手果真是听话的站住,回刀自救,免去客途一劫。   但是——   小桂虽是为客途解危成功,自己却因此立隐危机。   只是这一瞬之间的分心,金、银二杀手的弯刀已经来到小桂眼前。   小桂已无暇举剑阻架!   在这生死即分的瞬间,小桂剑眉倒坚,一双目暴睁。狂吼一声,猛地双手握剑奋力抡杀。   于是——   刹那之间,千百轮明月夹杂着隐隐呼啸,斗然自天际蓬然坠落,明月之间,更有千万飞星咻然有声的留溺溅射。   就在星月齐现的同时,飞鸿狂瀑般的半弧光彩,业已带着呼啸回涌气流,迎面撞上骤然忽视的千星万月。   一阵噼啪有声的细须爆震,缀连着叮当清脆的金铁撞击声响!   空气蓦地向四周突溢排挤。   呼啸滚荡的劲流,追得人口鼻俱窒,无形的压力似要炸人心肺般骤然收缩。   满地的积雪随着这阵互击反震的强劲气流飓旋滚扬,狂飞乱舞.迷蒙了在场之人的眼睛,令其余交手的人亦不得不各自抽身,回招自保。   三条人影,自漫天飞扬的蒙蒙雪影之中,分做三个方向,分弹摔出。   宛似泼墨的血水,却在他们翻滚之际,于空中飞洒成一圈圈的红弧,和着翻扬的残雪,一个散往地面,将雪地染成一片刺目的腥红。   小桂随着反震的劲道,在空中连翻十余滚,一直飞落出丈寻开外的距离。方始落地。落地之后,他犹自脚步虚浮的倒退蹬步,最后勉力以长剑拄地,这才拿桩站稳。   此时的他,披头散发,混身是伤,而且正大口大口的急促喘息着。随着他剧烈起伏的促喘,那些伤口汪汪流淌着赤艳的鲜血,刹时将他染成一尊血人,其状凄厉可怖。   与他对招的二名杀手之一,在空中一阵滚翻之后,砰然落地,竟连吭声都无,显然他尚在空中便已魂归幽冥。   另外一名金牌杀手亦是身形不稳的跄硠落地,但他身子一旋,不待漫天月影消散,沉喝一声,身若流虹般,猝然射向小桂,骤不煞手。   “小桂,小心!”   客途和小千惊急狂吼同声响,他们二人身形闪动,正似前去救援小桂。但是原先的对手亦同时腾掠,豁命相阻,今二人根本无法逾越雷池一步。   小桂拄着剑,身子微驼,定定的站着。此刻,他的双眼有些模糊,汗珠子自他额角大颗大颗的滚落。依然喘息不歇的他,觉得喉咙干得就像火在烧,他的胸肺似要炸开来般的闷涨着,连呼吸,他都可以清楚的闻到自身那股浓浓的血腥气息。   他脸色惨白的泛了青,背后的伤再度撕裂,正传来一阵阵火炙般的抽痛,仿佛有数只无形的尖爪,狠酷的朝他骨子里猛抓,令他浑身不断地打着痉挛。   如今,他连站着都已感到十分疲倦,哪还有力气移动分毫?   客途他们的吼声,他并非没听见。   金牌杀手狂扑即至的身形,他也不是没瞧见。   如果能够,小桂实在希望就此躺下,好好睡它个昏天黑地。   他无奈的抿嘴一笑,模糊的视线里,斥充着弯刀挥斩出的冷厉寒光;对方的招式,宛若含括海岳的罗帐般,夹以暴烈无比的狂飓,自四面八方朝自己兜头罩落。   忽然——   小桂闭上眼,长吸气,柱地长剑蓦的飞弹,势若流星,急射对方心口。   他这一剑丝毫无其他技巧,只有一个快字。   快!   快得令金牌杀手大出意外,只见寒光一闪,小桂的剑尖直指自己的心口,仿佛那剑原本就等那里,等着自己迎面撞上去。   快!   快的在金牌杀手所有攻势发挥作用之前,便必须抽身而退,否则只有敌我皆亡。   估不到小桂出招竟能快到如此不可思议的地步,金牌杀手不持招式用老,愤怒一喝,急忙抖臂变招,倒翻而回。   但是,他稍退即进,手中弯刀再次旋舞挥斩出千百个圆弧,砍向小桂。   小桂依然闭目不视,手中长剑,仍是轻弹猝射,再度准快无比的将对方逼退。   眼看着这小鬼就只剩下一口气,便得玩完了,怎地他竟有如此能耐,一连二次在自己攻势临身之前,将自己逼得狼狈而退?而且,这小鬼还是闭着眼睛。   金牌杀手百思不解之下.简直是气疯了。   他又怎知,小桂这看似平淡无比的一招,其实正是水千月所有心法之中。最为精湛深奥的无上绝学“灵光一点”。   此招之快,先前意念,也就是在意念产生之前,这一招已在千分之一秒的瞬间施展完毕。   当然,若要成功施展此招,心中定然不可存任何杂念,方能凝聚全身之精、气、神,贯注于一点,无为而为。   所以小桂才要闭上眼,平静灵台。如果他还有任何想要抵挡对方招式的意念,他的出招就绝对无法快过对方。   然而,此招固然厉害,但是以小桂此刻的状况而言,他展现此招,也只能达到消极的防守,无法真正彻底发挥此招一举毙敌的功效。   金牌杀手不甚甘心的又试了几次,虽然每次遭逼退,但也试出,小桂只能守不能攻的弱点。   于是,他哈哈一阵狂笑,蓦地跃后数尺,拉开与小桂之间的距离,舍刀就掌,双臂呼噜镥论起一道大圆,同时,十六片成形的掌影在他旋臂的劲风里,隔空劈向小桂而去。   小桂骤觉劲气涌荡,双目倏睁。十六片掌影已似十六只吸血的蝙蝠疯然袭来。   小桂咬集牙关,奋力横移三尺,虽然避开掌劲正锋,却仍被余劲扫得闷吭翻跌,忍不住又一口血喷洒而出。   那边——   客途和小千虽是心急,却仍然无法摆脱对手的纠缠。   狂笑声中,金牌杀手双掌再扬,直劈犹在地上翻滚的小桂……   忽然——   一股清风徐来,将小桂的身子柔和托起,轻飘飘送出丈寻之外,间不容发的避开如此致命一击。   金牌杀手眼看着要将小桂立毙掌下,怎么小桂突然不合常理的飞回出去,自己全力而发的掌劲,空自劈得积雪迸扬。   “噫?”   这名杀手忍不住揉揉自己的眼睛,发出难以置信的谅噫声。   丈寻之外的小桂,忽然乐不可支的哈哈大笑开来。   他颤危危的按剑而起,笑得合不拢嘴,高唤道:“殷大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呀!我这厢和他拼了,你多帮我罩着点!”   金牌杀手四下搜望,惊疑不定道:“小鬼.你以为还有谁敢帮着你,和我巴彤神教作对?你别做梦了!”   小桂举剑飞扑,嘿然狂笑道:“试试看,你不就知道,谁会帮着我。”   “找死!”金牌杀手喝叱一声,双掌翻飞,掌影如山,呼呼撞向小桂。   仗着有殷士民当靠山,小桂强撑疲惫的身躯,不避对方攻势,手中长剑蓦然飞掠,冷光猝绕,宛如江河曳流,而团团悠悠晃晃的明月,便自流泄的光影中浮现,滚滚荡荡,冲向如山掌硬,冲向狂怒的金牌杀手。   一阵突来的清风,比小桂的剑势稍快一步吹向金牌杀手的掌劲,于是那凶猛激荡的掌劲突然如石沉大海般.消失无踪。   金牌杀手悚然一惊,脑中尚在猜疑怎么回事,小桂的剑势已临身前,他急忙施身回避,弯刀顺势挥出,但是,一点星芒猝闪,待他惊觉有异,已然停身不及,撞上自左面离奇出现的剑尖。   “噗!”地一声,长剑自金牌杀手左肋一没而入,穿体透出。   双手软软的垂落,身体无助的痉挛,这名杀手自面罩后瞪着小桂,迷茫而空洞的呃喃道:“是谁……在帮……你?我没看到……有人……”   不待小桂回答,他喉头“咯””咯”的沉声回动,全身猛然一震,如烂泥般自小桂剑身沉重滑落。   小桂方始轻嘘口气,忽闻客途尖叫:“小心!”   一道人形如隼鹰扑落小桂头顶,刀芒快闪,小桂显无可避。   一股旋风突起,将小桂再次巧得不能再巧的推出六尺之外,免遭一劫。   那名舍客途而偷袭小桂的金牌杀手,狂怒大叫:“何方见不得人的鼠辈?出来,有胆的出来!”   他一击未中,足尖点地而旋。手中弯刀挥劈,再度追击小桂。   此时,小桂亦是强驽之末,拼命挥剑拦挡之下,手中长剑竟被对方大力震飞,人亦倒退连连。   正在危急之际,殷士民又一次驾风将小桂吹离险地。   小桂连番诡异的脱困而出,已令为首这名金牌杀手心头打鼓,闯荡江湖一、二十年来,他算是首遭碰上如此怪异之事。   这名金牌杀手稳住阵脚,目光利税的四下搜望,口中狠厉道:“好朋友,是人的便现身出来,如此藏头缩尾又算什么?”   小桂累得坐倒在地,呵呵喘笑道;“大头领,不是我这位殷大哥不肯现身,怕的是,他一现身,你会被活活吓死。”   这时,空荡荡的四野,忽而响起殷士民幽幽忽忽的语音:“徐长空,张银虹奸淫造恶,杀人无数,天司夺禄,减算除年,今之本命,限期已至,殊桑此途。”   杀手头领闻言,心头微震,忽然,一声似是击破皮鼓般的沉闷碰响传来,他忙转目望去,只见原与客途交手的同伴,正一圈圈打着旋子朝外转出,鲜血宛似被挤出皮囊的水柱,随之飞旋渍溅。   他活还没说完,一声惨号接着响起!   那是小千飞剑得手,敌人授首时的临终惨叫!   这名杀手头领更加心惊:“那是张银虹!”   他惶然四望,神经质叫道:“是谁?刚刚是谁在说话?”   小桂身边,殷士民有如轻烟一般,现出淡淡身形。   这名金牌头领骤见如此不可思议奇景,骇然倒退三大步。   小桂咯咯直笑:“我不是告诉你了麻!相见不如不见,见了面会吓死你。”   这时,客途已掠身而来,面对眼露惊惶的这名头领,冷静道:“巴彤教今天注定要全军覆没了!”   殷士民朦胧透明的身影悠然道:“客途可与小千联手,收拾阳寿已尽之马士杰,另因此子侍母甚孝,且与吾有旧,故蒙阎君法外开恩,将予其一次机会,待吾与之谈谈,可否?”   客途笑道:“当然!”他二话不说.转身踱向小千那头。   金牌头领语声惊问道:“你……你到底是人是鬼?为何知道他们的名字?”   殷士民神色平以答非所问道:“吾亦知汝之姓名为纪开宏,匪号江上夜枭。汝原为江北独行夜盗,因误伤朝庭命官,受官府追捕甚急,是以投身巴彤邪教,任金牌级杀手,籍此躲避官家通缉,然否?”   纪开宏闻言大大一震,骇然道:“你如何知道我的事?”   殷士民负手而立,语声冷清:“圣贤有谓,举头三尺有神明,可笑迷着不信,胡作非为于世间,待一朝果报临头,呼天抢地图唤奈何?”   小桂吃吃一笑:“老实告诉你吧!咱们这位殷老哥.正是专司纪录阳世之人行善作恶的八方夜游之神。”   “八方夜游之神?”纪开宏脸色发白:“冥冥之中,果真有诸神存在?而你,竟然认识他?”   殷士民清雅道:“汝加入巴彤邪教,造孽不少,此还本该重伤成残,以应果报,然,上天有好生之德,姑念汝祖上留有徐荫,且汝侍母甚孝,乃特准吾之说情,给予汝改过迁善之良机,若汝痛改前非,不沾杀业,灾劫可免。设若汝仍不知悔改,定于十日之内,死于非命。届时,汝母无依,必为饿死,以惩其教子无方之过,汝累于母,罪加一等,死后沦落阿鼻地狱,尽尝惩处,复坠三途,永世不得人身,汝知之否?”   纪开宏闻言,有若巨雷轰顶。浑身震颤,冷汗涔涔,怔愕当场,久久不能言语。   半晌之后,他忽然有如恶梦初醒,机伶伶打了个冷颤,双膝一软,朝殷士民的身影跪倒拜伏道:“感谢上神指引迷途,小民知错了,小民定当遵从上神指示,就此退出江湖,不敢再造任何杀孽,并且从此隐姓埋名,远离是非,侍奉老母怡养天年。只是……”   他犹豫着接道:“只是,巴彤教统治之手段,凶残狠酷。小民就怕……就怕无法摆脱他们的控制。”   他的口气之中,显然有着深深的恐惧和无奈。   这时,最后一名叫马士杰的杀手,在客途与小千合力拾夺之下,终于身中数掌,惨遭一剑穿胸而过的命运,哀号震耳的扑跌于地,一命呜呼!   纪开宏伏地的身躯,在闻及凄厉的惨叫声时,更是不自觉瑟瑟直颤。   殷士民尔雅道:“汝且安心,今日汝等来袭小桂三人,可谓全军覆没,稍停,吾等收拾众枉死者残戳,合葬一冢之中,目是无人知汝幸免之事,独之行踪可不露。汝宜尽携汝母游往岭南地面,重新生活,如此即可免祸!巴彤邪教多行不义,覆灭之日可期,一切唯待因缘俱足而已矣。汝无需为此多虑,速去即可。”   纪开宏诚惶诚恐的伏趴地面,殷士民说一句,他便叩次头,恭应声是,待殷士民说他可以走了,他更是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响头,方始跃身而起。   “等一下!”小桂语声嘶哑的叫住准备离去的纪开宏。   纪开宏疑惑的回头,望着坐在地上的小桂,和含笑走近的客途,小千二人。   小桂沙哑笑道:“纪老兄,咱们今天如此见面,又这般结局.说起来也算是一份奇缘,你何不脱下面罩,咱们也好被此认识一下,否则,他日如果有缘再见,岂不成了对面相逢不相识,这不就糗大了!”   纪开宏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头,揭去他覆面的面罩。   登时,一张宽额、浓眉、虎目的方正脸庞,出现在小桂他们面前。看这纪开宏的年龄,应是四旬上下,该算是正值壮年的年岁。   这张脸,看起来或者横肉多了些,却非那种满面凶残或暴戾的面孔。   纪开宏拱手朝小桂三人和殷士民做了个罗圈揖,回过身,脚下轻点,迅速的消失于来路彼端。   小千似乎也累极了,不管地上积雪泥泞,挨着小桂身旁,也一屁股坐下了地,哀声叹气道:“殷老哥,那小子与你究竟有何渊源?你竟为他如此大费周章的加以开脱、周全?”   殷士民谈笑道:“此子之玄祖,昔日为吾之长工。当年,非仅侍倏过吾父,更自告奋勇欲助吾拆除那口八卦井,并因此不幸亡故。吾感念其祖忠诚.不忍纪家就此绝后,是以翻查其功过簿,得知此子性孝,尚有可取之必,方报请阎君准予渡化,免其今日灾劫。如若其不知悔悟,吾便有心,又如何为之开脱与周全?故此,一切祸福,为人自招,果真铁律良言矣!”   客途略略检视自己身上伤口,一边问道:“我刚才好像有听见你说,得为地上的人收尸,是不?老哥,今天咱们三人,可没有一个是完人,还要替人挖坟、收尸,全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哩!”   小桂庆幸直笑:“我现在浑身发冷,两眼发黑,已然快不行了,所以今天的苦工,我可以免了。”   客途低头而望,被这小鬼惨淡的脸色吓了一跳,忙不迭在他嘴里塞了一颗续命丹,紧张道:“你伤得这么重,怎地不说?还逞强得个什么劲儿?”   殷士民和缓道:“客途勿担心,小桂此劫虽危,但不至丧命,无妨,此去,西行二十余里处,有座隐僻小村,村中有一名老大夫医术甚佳,且藏有数味药材,可为小桂医治如此重伤。汝等三人可往该村就医,并可暂过血光灾劫!不过,千万记得,切莫向此野店老板提起,以免走漏风声。   小千惊诧道:“难过这野店老板,也不是路数?”   “非也!”殷士民笑道:“只是此店老板,过于老实.若遇有心之人,赏金询问,必无虚言罢了!”   小千翻个白眼道:“这倒是真的,光看这三天咱们住这里时,他那么喜欢东拉西扯的样子,就知道此人肯定是个大嘴巴,保不住任何秘密。”   客途无奈一笑:“这也就是说,为了刚才那位姓纪的安危着想,咱们还不能找他帮忙收尸,全得靠咱们努力了。”   小千不解道:“为什么?难道会有什么差别?”   小桂嗤地一笑:“你真笨也!万一巴彤教的人找来,一问那刘老板发生之事,他还会不一五一十的精彩转播?最后,他若是说出,只有七具尸体下葬,那岂不就有戏可唱了!我敢打赌,如果巴彤教知道坟里头少了一头牛,他们绝对会掘坟验尸。如此一来,那位纪宏老兄弃职潜逃的秘密,还能不泄露?”   “然也!”殷士民含笑附会小桂之言。   小千恍然大悟,随即弹指笑道:“还好.我刚才进去拿家伙时,特别交代他千万别出来,免得自寻死路。他吓得一怔一怔.保证会在床底下藏好身手,绝不出声。如此,倒也方便咱们办事。”   客途呵笑道:“我倒怀疑,他真会那么听话!他那种人,看来就像好奇心特别重的人,他若真能躲得住才怪!”   “所以说……“小桂虚弱笑道:“最好的方法,就是把我送进去休息,顺便绊住那个大嘴公,然后.我们再在外面搞鬼吧!”   这时,连小千都有些担心小桂,忙问:“你真的没事?要不要先送你去殷老哥说的那个郎中家?”   “我当然有事。”小桂有气无力道:“不过,既然已经服下我师父练的续命金丹.大概就死不了!”   “大概?”小千哭笑不得道:“这种字眼,好像没什么有保证效力。”   小桂提起劲,呵笑两声:“没办法.我们是第一次有机会试吃这种药,所以不能确定效果究竟如何?”   客途插口道:“我好像听见那刘老板摸出来瞧热闹了,他果然耐不住寂默。”   “然也!”殷士民刹时失去踪形,只留下淡淡语声:“速依小桂方才所言,由他进屋休息,并支走来人,以利吾等行事……”   又是个大雪之后的晴天。   天,显得出奇的蓝。   阳光,格外亮丽耀眼。   日光下的小山,一片闪亮,仿佛像是用白银堆砌赶来的一般。   挂在树梢的冰条儿,在这难得的腊月小阳春里,化做情人的相思之泪,点滴垂落。   在一处依山傍水、地势隐密的向阳谷地里,一片深阔幽静的田林,正值白梅怒放之际。   白梅,白似皓雪,红梅,粉嫣配红,娇艳欲滴,空气中,阵阵梅香幽淡芬芳,真是好个不沾尘嚣的出尘梅谷!   在这梅谷之中,二十来户人家,不足百四,聚会成名符其实的一个小村,名曰“百梅谷”。   此村居民,几乎全都姓梅,然而,此姓并非巧合。   根据村中居民的说法,他们的先祖于四代之前,因得罪当前丞相,千里潜逃,避祸此谷,见谷中梅姿幽雅出尘,索性改性为梅,以免提灭族之忧心。   百梅谷中,人口虽然不算多,却设有学堂。   此学堂正是当年轻居来此的梅氏先祖所设,除了教授梅家子孙一般诗书之外,医学一门,更是此学堂中必修之课程。   因此,百梅谷中除了少数几户因联姻而迁入的外姓人家之外,几乎可说人人诸医。凡同梅姓人家之中,便是五岁娃子吧,一部厚厚的“汤头歌诀”亦能朗朗出口,丝毫不过涩。   小桂他们初入此谷,曾向一个垂髻小儿询问大夫何在,却被娃娃顺口说出的一家家歌诀,唬的一任一任。   当那孩子说全村都是大夫时,三人还当那小孩在胡扯。   如今,四十多个日子倏乎而过。   在医术精湛的梅老村长细心调理之下,小桂那一身几乎要命的沉重伤势,大抵痊愈。   这一个半月的时间,小桂虽是重伤病的患者身份,知甚少安安份份待在床上养伤,反而不甘寂寞的每天上学堂“进修”。   因为,被一个只有自己一半年纪的小娃娃唬倒,实在令自认聪明的他感到难以平衡,所以这小鬼发誓,非得把过去不曾认真学好的医之一道,仔细研究研究,免得将来万一不幸,再糗一次。   当然.就凭小桂过目不忘的本事,和举一反三的灵黠反应,这四十余天来,他自是大有长进。   尤其,他们借住在全村医术最为精湛的老村长家里,有个最佳老师可以随时请领教益,小桂对于医道之心得更是一日千里。   梅老村长却是惊讶于小桂天资之佳,实属罕见。   老村长干感叹梅氏一门无人有其天份之余,爱材心起,决定成全小桂,遂将毕生所学,毫无保留的倾囊相授,乐得小桂直叫自己因祸得福。   客途和小千二人虽然没有小桂那种天才的本事,却也不是资质鲁钝之徒,因此,待在百梅谷的这些日子里,二人倒也磨得粗通医理。   根据梅老村长这位专家的看法.他们二人倒是已经具有悬壶的资格,如果说,他们想靠这行业吃饭的话。   小千笑称如此一来,三人闯荡江猢,至少比较有挨刀子的本钱。   客途却想,殷士民特别交待自己三人寻来此处,也许是有心安排吧!   他忽然想到,其实自己师父的医术也不差,但奇怪水千月只为二人炼制几味丹药,却从未仔细传往过此道,莫非师父早已知道,自己二人会有今日之奇遇?   渡过四十多个愉快相处,以及严教勤学的充实日子,趁着今儿天气不错,小桂他们准备离开这个可爱的百梅谷。   梅谷里的老少,就像在送自家弟子出谷历练时一般,扶老携幼,殷殷相送,切切嘱咐,要三人有空记得回来玩玩。   情感是真挚而浓烈的,三人在一片保重声中,终于认蹬上鞍.依依不舍的拍马离去。   天空是惩般的晴朗。   阳光如此亮丽耀眼。   就像此刻三人的心情,愉快、开朗.而且充满希望。   数日后。   他们三人离开山区,来到一处名为集富镇的小镇集。   高居马背上,小桂打量着眼前这个小镇,不可思议的摇头道:“二、三百户的人家,几间简陋的小店,两条被破烂烂的街道,他强凑合这么一个地处偏乡僻野的城市,它居然还叫集富,真是有够夸张。”   小千嘿嘿笑道:“你难道没听说过,人类因为梦想而伟大这句话?谁规定它不能幻想,有朝一日真的能够集富?”   客途笑着插口:“咱们可要在此过夜?还是休息过后,快赶一程,到下个镇市住宿?   小桂头一摆,望向小千。   小千搔搔发髻,攒眉道:“错过这个小镇,往下几十里地是没有其他市集了。不过,现在时间尚早,咱们如果留下,这个鸟不拉屎的小镇也没啥看头,更没啥可供打发时间的地方能去,会挺无聊的。”   小桂眨眨眼道:“那咱们就休息一下,然后继续上路吧!我是宁愿冻死,也不愿因为无聊致死,那样太不人道了。”   客途抬头望天,呵笑道:“只要天不下雪,露宿荒郊尚可忍受。”   小千弹指而笑:“几年前,我和师父走过这段路,我还记得路上有一座小庙,我们曾在里面歇过腿。不如,我们从这镇上带点干粮上路,快起一程,到那座小庙借宿休息算了。”   “可!”   客途和小桂齐声应允,三人找着镇上唯—一家客栈兼饭馆,打包了一堆吃食,又顺便带了二壶老酒防寒,这才兴冲冲的继续赶路。   是夜。   天气还算稳定,没有下雪的迹象。   风不大。   空中一弯新月,了无星辰。   四野昏沉,万籁俱静。   三人“得了”、“得了”的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出老远。   小桂忍不住问:“喂!兄弟,你说的那座庙,到底在哪里?”   小千顶着风,干笑一声:“大概快要到了!”   客途在马背上,哧哧失笑:“你这句话,已经说第三次了!第一次说时,天都还亮着呢!”   小桂消遣道:“小老千,这回你可混得太凶了!你真的确定.这条路上有一座庙?”   “当然!”小千笃定道:“虽然那是三、四年前的事.不过我肯定自己不会记错。这路上一定有座庙!”   “是呀!”小桂讪笑不已:“只是不知道在哪里而已!”   客途眼尖,已然发现不远的半山腰上,似有屋宇隐露。   他指向山腰问道:“是不是那个地方?”   “大概是吧!”小千搔着后脑勺,迷糊道:“不过,我好像记得,那庙应该就在路旁才对。怎些现在却跑到山上去了?”   小桂谑笑道:“如果你没记错;那就是它自己长了脚跑上去的。反正,对目前的情况而言,你有没有记错,已经都不重要了。”   三人哈哈一笑,精神大作的加鞭朝前快驰。   片刻之后,三人即发现在这大路旁,有一条羊场小径般的叉路,向山腰处拖迁沿伸,大约正是通往那座小庙而去。   三人于是拨转马头,顺着小径上山。只是,一路行来,小径之上荒烟蔓草,似是久无人迹。 第十五章 破庙风云   好不容易来到庙前,小千怔眼道:“哇呀!这座庙怎么已经完了?”   这座小庙虽不残破,但却是蛛网尘封,门户深琐,达四周庭院的荒草,都已长得足足有一人高,显然已是久无人居之所。   “既来之,则安之。”小桂偏腿下马,揉着腰杆儿,道:“反正这里的屋顶是屋顶,墙是墙,保管能够避风挡雪,借住这里,可比露宿外面雪地强多了。”   小千略带歉意的感慨道:“也不过才三、四年的光具,没想到却应了那句景物依旧,人事已非的俗话。”   客途笑道:“这座小庙,大概是因为地处偏僻,香火难续,所以才关门大吉。这年头,开庙都能开到倒店,也算是难得了。”   待他们二人下了马,小桂早已将门锁挑开。   小千讶然失笑道:“你这小鬼,在哪里学会这种偷鸡摸狗的小偷本事?”   小桂伸出一根手指,戳着他的胸口,故做不悦道:“说话客气点!什么偷鸡摸狗的小偷本事?开琐,可是一门非常需要技巧的专业知识。”   客途泄他的底道:“这小鬼从小被我师父罚关得多了,自然磨练出这套逃狱功夫。他从七岁开始,就学会自己开琐活出去玩,直到有次师父想提前放他出去,逮着他人不在闭关洞,才知道这小鬼居然还有这种本事哩!”   小千哈哈大笑:“他被迫着之后,你师父可有好好教训他一顿?让他下次再也不敢。”   “没有。”小桂呵呵直笑:“师父反而找了他一个老朋友,来教我有关各种机关装置,和更上层的开琐技巧而已。”   小千怀疑道:“真的?大底下有这么好说话的师父?”客途透露道:“等他学会那些本事之后,师父画地为牢,放他在一个蒲团大小的圈子里,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让这小鬼乖乖坐了七天监,那一回,是我有记忆以来,小鬼最为安份的七天。”   “痛苦的七天!”小桂翻个白眼补充道:“师父让我充份的明白了一个道理,就算我有本事开遍天下所有的琐,对于那道无琐之琐,我却一点也奈何不得。你绝对无法想像,对于一个正值活泼、好动,一秒钟也闲不住的小孩面言,要他安安份份坐上七天,那里也不能去,是多么痛苦的下件事。”   小千拍案叫绝的大笑:“你师父果然厉害!以后你再也不敢作怪了吧?”   小桂眨眼道:“作怪还是难免的啦!只不过,我再也不会在接受处罚时搞鬼。”   客途呆笑接口:“从那一次之后,这小鬼的定力倒是进步不少。”   “师父是恨铁不成刚呐!”   小桂自嘲一番,径自推门而入,小千大笑不已的将马牵往庙后安置。   此庙虽小,却仍勉强分为里外二室,里间,是一窄斗室,许是昔日庙公之睡房,如今空无一物。   外间,即是正殿所在,神像两侧,发黄的帷孤伶伶的被人留下,老旧的神案贴着墙靠着,案上除了和地面一样,积着一层厚厚的灰,空无一物。   那些神像、香炉,甚至笺简,大约在庙公离去时,也已被带走了吧!   整座大殿上,除了那张神案,只因下几把少了靠背、缺了腿的破烂本椅,若只是要借住地宿,这地方算是够宽敞的啦!   打量过周边环抱之后,客途和小桂合力拆了那几把木椅,挂在大殿上生起火来。   小千提着鞍袋和垫褥进来,嘴里嘀嘀咕咕道:“奶奶的!这庙的后面还真是荒凉,称着那些比人还高的野草,显得格外阴森,我总党得这里有点不是路数,夜里咱们最好睡得警醒些。”   小桂上前接过他手中的东西,笑道:“有你这位专门捉妖拿鬼的小天师在,就算题在鬼窝里,我可是一点也不用担心。”   “老实说……”小千伸出双手在火在搓烤着,一边咯咯失笑道;“自从在殷家汇和殷老哥那么厉害的僵尸,有过交手经验之后,寻常的一些小妖小怪,我还真是有点还不在眼里。”   客途呵呵直笑:“我怎么觉得,你的口气里,有那种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味道!”   小千扮个鬼脸,狭谑道:“啊哈!正是这种味儿.你可真是我的知音!”   小桂嗤笑嘲讪道:“原来,这世上喜欢臭屁的,不止我一个人嘛!”   小千在地铺上坐了下来,顺便拍拍小桂肩头:“兄弟,有个事实你最好早点认清,喜欢臭屁乃是世人共同的嗜好之一!”   “扯蛋!”   小桂哇地一笑,顺手用馒头砸向小千,小千笑嘻嘻的反手接住啃了起来。   他们三人,有酒、有肉、有干粮,还有暖烘烘的火堆可烤,一点都不觉得在这个荒山野庙里过夜.有什么可挑剔的。   骑了一下午的马,三人着实觉得有些累了,吃饱喝足之后。裹着毛毯歇下,头才刚沾到地铺,差不多立刻舒舒服服的寻梦去了。   夜里风势逐渐的加强。   苍茫的夜空中,沉沉地彤云在凄冷北风的吹赶下,相互的挤压、涌荡,那一弯稍细的新月,老早便失去了踪影。   变天了!   气温降得极底。只怕,马上又要下雪了呢!   这样的天气里,若是露宿荒郊,怕不早就被呼呼的寒风,吹成了冰棒。   庙里.三人偎着火堆睡得颇为香甜,甚至还有轻微的鼾声传出!   这么冷的夜里,能够及时找到如此一处违风避雪的地方休息,就算在梦里,恐怕眼前这三个臭屁塞仔也会为自己的幸运得意不已吧!   只是,稍早小千才提醒,这地方有点古怪,得睡得警醒些,怎么本人这会儿却睡得烂熟。   连平素最为谨慎的客途,竟也睡得如此之沉,岂非奇怪?   庙外的荒草,在渐强风势的拨弄下,发出“沙沙”、“嘶嘶”声音。   忽然,庙的四周响起阵阵“咕噜”、“咕噜”的奇怪声响,像是有人正在倒着什么液体似的。   庙里的三人,居然毫无所觉,依然大梦黄粱。   凭他们三人的功力,被人摸进丈寻之内的范围,不该尚未警觉。除非……   他们着了道!   窗外,有火光一闪。   “呼!”地一声,庙的四周竟着起火来了!   原本上了栓的庙门,忽然碰地一声大开,冰冷的风挟着呛鼻的浓烟卷入正殿。   “小桂,醒来!”   殷士民的唤声刚钻入小桂脑中,小桂已被冷风冻醒,浓烈的烟味呛得他猛咳不停!   这小鬼直觉到出事了,猛地翻身而起,人也立刻变得清醒;他立即发现,自己三人竟已身陷火海。   身旁,客途和小千却仍在睡梦之中。   “快起来!”   他出指戳向二人穴道,以刺激昏睡中的二人。   这一把立刻见效,客途和小千应指弹跳而起。   “干什么?”   “出了什么事?”   不用小桂回答,他们二人已经看见烧得“噼啪”作响的熊熊大火;同时,也闻到浓烟中所夹杂的阵阵桐油气味。   在风助火势,与火上加油的双重作用之下,不过片刻光景,小桂他们已被烈焰所困,进退无路。   三人被浓烟呛得齐声猛咳,小千出口成赃的咒骂连连!   客途应变迅速,指着屋顶道:“从上面走!”   他抓起一把拆剩的破椅子,猛朝屋顶砸出。   “哗啦”一声,屋瓦纷坠,一蓬篷密如流夫飞蝗的暗器,毫不停歇的射向小桂砸出的那张破椅。   小桂嗤声道:“果然有陷阱!”   呛咳声中,客速赶重道:“对方显然有备而来,否则,咱们岂会着了道尚不自知。”   小千狠声道:“这样就想困死咱们,对方未免也太瞧不起人了!”   他急忙自乾坤袋中取出原砂笔,和一道空白黄符,当场龙飞凤舞,喃喃有词的划起符咒。   画妥黄符,他交待一声:“紧跟着我!“   随即,他执起黄符朝大火腾腾的门口处掷去,同时喝声道:“灭!”   黄符遇火即燃,刹时成灰。   就在黄符化成灰烬的瞬间,门口的大火突然熄灭了。   三人不敢稍怠,立即掠出火窟。   他们不过刚冲出火场,那熄灭的大火竟又呼地烈焰腾空!   “乖乖!”小桂嘘声道:“咱们差点成巴比塞了!”   忽然——   有人惊叫道:“他们从正门前逃出来了!”   火光照耀下,无数的人影正朝他们这边围来。   小千喃喃道:“我们出来,你们就倒霉了!”   三人对望一眼,心意相通,闪身掠向数丈之外的空地,好整以暇等着陷害自己的人马围上来。   小桂大刺刺的环臂当胸,哼道:“哪个家伙是带头的?给少爷我滚出来!”   一个人高马大、扎头巾、打绑腿、满脸麻子的大汉,倒提着一只虎头棒走了出来。   客途以一贯的温吞,呵呵笑道:“这麻子还真是听话,叫他出来,他就出来了。”   小千嗤弄道:“可见是十足的奴才相,上不得大台盘的野果子。”   那麻子用虎头棒一指,粗声道:“小子们,你们的案子犯了,我红蛇太岁徐标,今晚特地带领兄弟们前来捉拿你们归案!”   小桂瞟眼望向小千,小千不屑道:“红蛇太岁?没听过这一号人物。”   这麻子身后,一个长得獐头鼠目的瘦小汉子跳了出来.嘿然怪叫道:“咱们徐大哥是集宫镇上的坐地大阿哥,你们小子胆敢无礼?”   小桂摇头叹道:“这是什么世代?连一个鸟不拉屎,兔子不做窝的憋脚鸟镇,居然也有人关起门来称弧道寡,坐地分脏。”   小千不可思议道:“最可笑的是,这种九流骚货竟然也想打咱们的主意!”   麻膀大汉跳脚骂道:“臭小子,你们以为自己有什么三头六臂,上得了天吗?竟敢如此口出狂言,侮辱本太岁,我要剥了你们再去领赏!”   客途目光一闪,呵呵低笑道:“好像有人要来插花了!”   果然,自红蛇太岁等人左侧的黑暗里.鬼魅般飘出三条人影。   来人俱是三旬左右的精悍人物。   其中一名生着焦黄面孔,细眼浓眉,鹰鼻薄辱,满脸冷厉很酷之气的角色冷板板的开口道:“这三个小鬼,是我们嶗山三雄此次相中的目标,任何人别想打他们的主意。”   徐标听见对方报出的名头,脸色不由得大变,像是有些含糊呢!   小千讪笑道:“少爷只听说过猎人旅里,有一拨叫嶗山三凶的家伙,至于嶗山三雄这名号,倒是从来不曾听说过。”   嶗山三凶之一,一个脸孔黝黑,窄额消肋的人,走前二步,阴笑道:“宋小千,不用卖俏,等我们拎着你的狗头领赏时,再叫你那老鬼师父来替你超渡吧!”   小千目光一寒,冷硬道:“你大概就是三凶之中的黑面鬼钹史炎绍吧?少爷已替你查过生死薄了,你注定着不见明早的太阳。”   这时,徐标有些紧张道:“我说史爷,这三个小鬼是咱们集宫镇的弟兄们缀上的,好歹,你们可得分点汤给咱们喝喝呀!”   三凶另一人,一个脸色苍白,目光带邪,却满面笑意,身穿文士装扮的瘦高个,呵呵笑道:“徐老弟,你们待在这种穷乡僻壤的鸟镇上,难怪消息不够灵通。你大概还知道,官府方面已经通告各州府行役,撤消对这三位小兄弟的通缉,还他们清白了!所以,官方再也没什么赏银、花红可以领取,你倒说说,你想凭哪一点分口汤喝呢?”   “什么?”徐标意外道:“官方不悬赏缉拿他们了!”   这文士依旧笑意漾然:“你还不带着你那些酒羹饭袋滚蛋!或者,你是在等包大爷送诸位一程?”   徐标惊然大惊:“不!既然没有悬赏可得,我们马上就走!”   他猛挥手.带着一干手下扶尾而逃.好不狼狈。   小桂鼓掌笑道:“这位包大爷可真成风,笑一笑就有人吓得屁滚尿流哩!”   小千讪笑道:“不然,你以为人家笑面邪心的外号是怎么来的?那个麻脸大岁如果敢再多放个屁,老命就得撂下了!”   “他就这么凶法?”小桂啧啧有声道,“看来,有机会我可得学学人家喽!”   客途温和笑道:“三位凶爷,既然刚才这位包先生说,官府已经不捉拿我们。那么,你们又来猎哪门子的人?”   笑面邪心拱手轻笑道;“客途老弟、这个你就有所不知啦,官府虽然撤销对你们的通组和悬赏,但是人家事主可不想善罢于休呐!所以,人家又加了赏,只等着拿你们的脑袋去换呢!”   客途好奇道:“你认识我?”   笑面邪心呵呵轻笑;“三位老弟兄,你们难道不知道,自己先在赤潮招天兵修理大筏帮,后又坏了巴彤教的生意,更将人家一十二名高手悉数格杀这些事迹,已传遍了江湖?如今,三位已在江湖上大大的露脸了,可谓是名震江湖呐!我包德川又岂能不识?”   小桂咧嘴一笑:“包老大,你漏说了一件事。”   “哦?”包德川反问:“我漏说了何事?”   小桂黠笑道:“在干掉巴彤教的高手之前,我们先摆乎了想拿我们吃饭家伙换饭吃的江淮六煞。听说,那六个人是你们的同行.你们大该认识吧?”   嶗山三凶显然一震,神色微动。   最先发言那个黄脸酷汉,不信道:“江淮六然已先找上过你们?而你们居然无事?”   小桂瞪眼道:“谁说我们没事?如果不是他们害我们带了伤,三天后,和巴彤教那一战也不用打得惩般辛苦了。”   黑面鬼钹史炎绍冷笑道;“你以为我们会相信你说的话?”   小桂无所谓:“我管你信不信?少爷我只是告诉你,对那些老喜欢打我们脑袋主意的人,我们只用同样的方法回敬他们。”   “杀!”   率先扶杀动手的人,居然是笑面邪心包德川。   他抽冷子猝袭小挂,手中使的一柄巴掌宽的锋利缅刀。   小桂偏身让过对方刀势,无奈叹道:“奇怪,你好像和缅刀特别有缘,上回那老鬼头的一丈红,可真叫我吃足了苦头;这次,我可不算重蹈覆辙!”   他错掌一挥,刹时片片掌影宛如利刃般飞削包德川,逼得对方险象环生,唯有回刀暂求自保。   小千和黑面鬼钹史炎绍也在包德川动手之际,捉阵卯上。   史炎绍的兵器是两面周沿锋利的漆黑铁钹,小千手待三尺青锋,施展的却是金光剑法。   他们二人接上手,不约而同,以快打快的抢攻起来,战况格外激烈。   客途对那黄脸酷哥温和一笑:“剩下只有我和你凑一对了!尚未请教高姓大名?”   黄面汉子平板道:“黄面丧神,秦飞虹!”   客途点点头道:“要送人家的终,好歹得知道对方是谁。否则,人家做了鬼找来,自己却搞不清楚怎么回事,可不就逊毙了!”   秦飞虹冷嗤一声,右袍猛挥,一抹流虹毒索般射向客途门面。   客途呵呵一笑:“好,袖中剑!”   他左手扣指一弹,穿云指准确无比弹开秦飞虹的袖中剑,右手却甩臂挥掌,一股呼啸劲流直播秦飞虹胸前,逼得秦飞虹不得不闪身躲避。   客途踏步欺上,身若浮云,掌似狂涛,甫接手便已占得失机。   他故意有感而发道:“秦凶爷,你的本事与那鬼叟比,可是差了一大截,他是由我负责打发上路的;你居然敢和我单挑,真是运气可佳!”   秦飞虹当然知道自己今天挑错主儿了,但是此刻,除了打起精神拼命,他还能如何?   小桂与笑面邪心包德川的过招,已开始出现一面倒的情况。   那处处受制,招招被动之人正是包德川。   小桂掌势如刃,呵呵一笑:“难怪你们听到江淮六煞授首,心理会不平衡。你们三个的本事,显然比人家差上一把火!”   包德川哪有时间回话,他抛着汗,喘着气,手中缅刀越舞越感沉重,心头的感受就更加晦涩了。   小桂旋身闪退七尺,令包德川三招七式同时落空,而他稍退即进,语声淡漠的宣告:   “落魄!”   刹时,他有如一尊多臂魔神般,一挥掌,半空即已出现重重叠叠难以数清的如山掌形,咻咻锐啸的涌罩包德川。   包德川惊叫一声,手中缅刀护体环绕,挥斩出一圈圈的光环勉强档开小桂这一波掌势。   但是,他人亦还震退七步,拿桩不稳。   小桂还不放松,跨步追上,双掌一合倏分,片片掌形.如飞刃流炙般激射而出。   “绝命!”   随着小桂口中叱出这冷煞的二字,包德川已然惨叫一声,浑身如中利刃,猝然飘血,飞摔而出,手中缅刀有如断线的风筝,呼地射向黑勃勃的斜坡之下,不见踪影。   小桂毙敌之后,轻挥衣袖,前南自语道:“是他本事太差?还是这阵子在百梅谷休养,功力有点长进?这一战,好像没有预计中那么辛苦。”   耸耸肩,他漫步蹬向小千和史炎绍动手之处。   小千并未祭起他的招魂铃,只是光凭手中长剑,便已和黑面鬼钹史炎绍战得旗鼓相当。   小桂徒手收拾包德川,而且正朝自己这边踱来,史炎绍当然全都清清楚楚。现在,他已不再怀疑小桂等人的确有收拾江淮六煞的本事。   只是,证实这件事实的代价,也许就是自己的老命呀!此刻,他内心忐忑万分,眼前小千的利剑已逼得他无暇喘息、若再加上那个要命的小鬼,自己岂有丝毫生机可言?   史炎绍暗里一咬牙,决定孤注一掷。   暴喝声后,文炎绍腾身掠空,右手钹猝然抛扬飞旋,凌空五尺,在急速的回转中“呜呜”颤响斩向小千!   紧跟着,他的身躯随着飞出的铁钹斜掠滚进,右手钹铺地平扫,带起飞沙残雪猛砍小千腔骨。   小千呼地跃起,凌空翻滚,手中长剑点向急旋飞至的铁钹,身躯亦随这一点之力,翻弹出七丈有余,随即,长剑突然脱手飞射液进的史炎绍。   史炎绍右钹猝扫,磕飞来剑,旋身探臂,正拟接回左钹,忽然,一道尺余长的金芒如流星曳空,悄然无息,倏闪即至。   史炎绍大惊之下,急忙缩臂,但是依然慢了一步。   那道金芒掠闪而过,他的左膀便和身子分家,洒着刺目血雨,飞坠落地。   “哇”   史炎绍惨叫不过刚出口,那道金芒猝弹折回,擦过他的颈脖,于是——   史炎绍咧嘴惨号的脑袋,蓦地弹飞入空,一股血柱随即喷涌,无头尸体砰然坠地!   小千右掌一摊,金钱剑有如乳燕归巢,轻巧飞回他的掌中。   他收妥金钱剑,阵声道:“不知死活的东西,连我师父都敢骂,真是嫌命太长!”   小桂收手拾起他的长剑,咯咯笑道:“你好阴险,那柄斩妖剑简直比暗器还厉害。”   小千白眼道:“这不叫阴险,而是歼敌技巧!”   小桂递过长剑,顺口道:“这三个家伙的本事,不怎么样嘛!”   小千还剑归辅,点头道:“严格来讲,嶗山三凶的功力,大约和江淮六煞中的青竹丝、秀鹰二人不相上下,比起鬼叟百里常生略逊一筹。所以,他们和咱们玩一对一的游戏,注定要吃大亏。”   小桂呵呵直笑:“难怪他们听到江淮六煞玩完了的消息,脸色会变绿,宁愿当那消息是假的。”   小千嗤笑道:“干他们这一行,不先摸清楚行情就上交,简直是拿着名帖硬往鬼门关里凑热闹。”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小桂装模作样的竖掌笑道:“这三位施主真是太想不开了!”   他们二人相视而笑,举步走向最后的斗场。   黄面丧神秦飞虹的袖中剑固然厉害,但是在客途刚猛有劲的拨云掌之下,几乎无法发挥攻势。   加上客途一手神出鬼没的穿云指,早已将秦飞虹迟得险象环生。   客途手下不停,提高嗓子问道:“我们三个向来心狠手辣,不像你这么慈悲为怀,舍不得杀人。”   小千画清界线道:“小鬼,酷杀嗜血的人是你,别算上我一份,我可是为了维护师门名誉,迫于无奈才杀人。”   秦飞虹面颊抽按,嘶声狂吼:“可恨呀!你们这二个满手血腥的小杀胚!”   小桂故作惊讶道:“怎么?只许你们借人家脑袋来用,却不准人家为生存而努力?这是哪门子的规矩?”   客途振臂挥掌,震得秦飞虹剑招散乱,呵呵笑道:“秦大爷,难得你有心为死者抱不平。不过,我劝你还是省点力,多为自己操心吧!”   秦飞虹袖中剑若隐若现飞快的刺射着,但是,不论他如何努力,所有的攻势都在够上位置之前,即被客途反震出去。   这时,烈焰中的小庙终于轰隆一声,火星四溅,俱化飞灰。   火光一亮之后,渐转微弱,四周现见黑暗。   半空之中,雪花那么轻飘的、软绵绵的飘落下来……   客途忽然道:“长夜未央,凄凄飘雪;今夜纠葛,亦该结束了吧!”   不待秦飞虹答话,客途沉喝一声,直路中宫,双掌翻抛。   刹时,狂劲的掌风宛如来自湾口的风涛,例例呼啸,沉猛雄浑.尚且带着奇大的回旋之力,狂飓般刮向秦飞虹。   秦飞虹睑色大变,左右连闪,吃力退避。   客途如影随形,双掌再抛!   呼啸的掌风卷向汗出如浆的秦飞虹,终于——   在回旋掌劲的交互推扯之下,秦飞虹站立不稳的跟着打转。   客途右掌直竖如刀,倏推即回。   “啊……”秦飞虹大叫一声,如中铁锤般倒翻摔出,碰然着地,滚出丈寻开外,俯趴向下,微微地抽搐着。   小千瞄眼道:“他还没断气。”   客途摇摇头:“我没要他的命,不过,伤得他够呛,他要完全恢复,最少得休养半年以上。”   小千皱眉道:“这种人,他不会感激你饶他一命的,将来只怕他仍会设法报复。”   客途淡然一笑:“等他报复时再说吧!我师父交待过,得饶人处且饶人。”   小千仍是不以为然:“饶人也得者是四种人.可不可饶呀?这种人你现在饶他,将来他明着对付不了你,就会跟你玩阴的。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人家怎么坑死你,你都不知道哩!”   小桂着打圆场:“算了,反正饶都饶了,总不好再补他一掌吧!将来的事,将来再应付了,若真的这样被坑,也算是老天无眼。”   小千无奈道:“只好这样子啦!”   三人回头望着已经完全倾颓的小庙,相视苦笑。   马匹已在起火前,被徐标的人牵走,除了重要的随身之物和财钱,其他东西俱已埋葬于火窟之中。   此处,再无流连的必要,三人只得徒步上路。   他们心里暗自希望,眼前这场雪,可别越下越大才好。   顶着风雪上路,滋味可真不好受。   还好,东方已有些泛白。   天,就快亮了!   白天,总是比较容易带给人希望,让人的心情比较容易愉快起来。   小千提起,不知自己等人是如何着了道而无所觉。   客途推测道:“大概是集官镇那标鸟人,在认出咱们之后,趁咱们喝酒时,在里面下了药。否则,咱们怎可能惩地好睡,都快变成烤肉了,犹不自知。”   小千不解道:“既然同样被下药,小鬼为什么能即时醒来?”   小桂固然自得道:“因为我是福大命大的贵人,所以水火不犯,百毒不侵。”   “听你在放屁!”小千反嘲嗤笑道:“这种美丽的谎言,你在我面前随便说说也就算了。可是,客途人都在这儿,你尽然当着自己师兄面前鬼扯,你这小鬼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师兄的存在?”   客途噗嗤失笑:“小老千,你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竟然,连不说话的我都能被你利用。”   小桂嘿嘿一笑:“小老千,你这招无路用啦!从小到大,师兄不知听我这小鬼胡扯了多少,他还不是依然风吹土地庙,老神在在。他的存在与否,永远不会是我们俩之间的问题。”   “这么说……”小千故意使坏道:“如果我想离间你们师兄弟俩的感情,可得换换花样才行喽?”   小桂狡黠直眨眼:“尽管换,不用客气。虽然人性通常经不起考验,不过我一直很想证明,终究有人是例外。”   小千故作噗嗤道:“你们二人非比寻常的感情,实在很容易令人感到嫉妒也!”   客途温吞吞一笑:“我和小鬼的底清算什么?依我看,我们三个人之间复杂的三角关系,才会惹人吃醋,招人闲话哩!”   “什么话嘛!”小千大笑着,一拳飞捶过去;“看你坐得副老实样,其实为老不尊,最不正经的,正是你这号贼人。”   小桂装模作样的叹道。“唉……终于有人说我的心声了!终于有人了解,我有一个专门份猪吃老虎的师兄!”   客途好脾气的呵笑道;“老实人总是容易被污蔑,被陷害;我已经习惯了。所以,话就随便你们说吧!我无所谓的啦!”   小桂和小千双双翻了翻白眼,做出一副只有天知道的表情。   小千言归正传道:“小鬼,你还没有说明,你为什么会那么清醒?”   小桂嘻嘻贼笑;“我刚刚不是说了,我这个人福大命大!”   小千瞪眼道;“你少掰了,还在胡扯!”   客途呵呵笑道:“其实,小鬼他不是胡扯,他这么说,乃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这下,小千可好奇的不得了。   客途笑道:“你难道忘了,这小鬼小时候中过奇毒,差点没命。如果不是命大,岂会到了鬼门关口,偏又活了回来!”   “那怎能叫命大?”小千呵讪笑:“那根本是祸害遗千年!”   客途笑着接道:“命大也罢,祸害也罢,反正他是该死未死,因祸得福。听江爷爷说,当时小鬼身上的毒性,已经侵入他的骨髓,但是由于他先前服用的灵药,中和了某部份毒性,所以侵入他骨髓之毒,非但没有要了他的小命,反而使他的体质产生变化,具有自然抗毒的功能。待江爷爷彻底清除他所中之毒以后,发现这小鬼的血液,居然有解毒的效用,还可以用来当药引,配制特殊的解毒丹。”   小千听得瞪大了眼,怔然道:“有这种事?那他不就成了名符其实的怪胎?”   小桂咯咯直笑:“所以我说我福大命大,百毒不侵,不是骗你的吧!照我推测,集宫镇那个花花太岁给咱们下的,应该只是某种强烈的蒙汗药,而不是毒,所以我的身体才没有特别的抗毒反应。只是,那蒙汗药虽然能够让我比较好睡,却还不至于使我昏迷不醒,所以当殷老哥撞开了门,我马上就被冻醒了!”   “殷老哥又来了?”客途和小千不约而同的问着。   小桂点点头:“他没现身,不过,我感应到他在叫我的声音。”   “感应?”客途不解的烧着后脑,问道:“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小千呵笑着代为回答:“就像有人在对你做千里传音一样,不过你不是用耳朵听到,而是直接在脑子里接收到对方传达的讯息。”   “没错,正是如此。”小桂奇怪道:“你怎么知道得这样清楚?”   小千撇撇嘴,讪笑道:“你忘了我是干哪一行的?对于这种第六感的接触,经验可多着呢!”   虽然是个风雪交加的清晨,但是三人一路上说笑笑,胡扯八道,心是噗呼呼的熨贴极了,连带身外的世界,好像都变得不再那么寒冷……   雪,下了又停。   在这恶劣的天气里,一路西行的小桂他们只得配合着天老爷忽好忽坏的心情,沿途走走停停。   三日后,他们总算渡过了江口,进入西湖地面。   今儿个一大早,趁着天气晴朗,三人骑新购的健马,离开耽搁数日的得阳城。   过午时分,他们三人已可望见绵延灰苍,起伏如波的层层山峦。   火山之前,三人寻着一间野铺,吃饱喝足,顺便向掌柜打听进山路途。   老板热心道:“从这里绕着山麓往前走,大概顿饭的光景,可以看见一处双叉路口。往前,那是朝九岭山方向去的;往西,则是进入幕阜山的群山区了。”   打完赏,谢过了掌柜,三人带着足够的干粮和食物上路。这一回,他们可学乖了,掌柜的在打包东西时,三人瞪大了眼赖在一旁监督,以免又被摘鬼。   这条懒蛇一般的上山道路,起伏崎岖,本就不易于行;此时,雪刚化开,路面上雪泥混融,一片湿滑稀软,马儿走在上面,时而颠簸歪斜,颇有失蹄摔跌的危险。   因此,三人不得不小心翼翼,且又缓慢异常的辛苦行进。   等到三人来到野铺掌柜所说的双叉路口时,已是又见黄昏。   三人下马休息,山里虽是冷峭,不过他们的额头全都留着汗,足见这段路不好走呐!   客途打趣道:“真没想到,那个野铺老板的顿饭光景。竟然足足走了咱们两个多时辰。   他吃这一顿饭,未免也太过于细嚼慢咽了!”   小桂嘀嘀咕咕道:“早知道是这样,咱们还不如把马送给那掌柜的。靠咱们两条腿上路,包管比眼前这些四条腿利落的多。”   小千搓着冻红的双手,呵着白气道:“眼前又将是长夜漫漫,而我只希望能有一间小小的房间,哪怕是简陋得一塌糊涂,只要足以挡挡这种透骨寒,让咱们安歇一宿,我就心满意足矣!”   小桂望望天色,又瞄向茫茫前途,遗憾的摇头道:“依我看,只怕阁下小小的心愿,注定要落空。”   “我想也是。”小千不带希望道:“如何,咱们还要继续赶路吗?或者,我们干脆回转先前那间野锦去算了!等明天天亮,咱们将马匹留下,再徒步上路,肯定比现在走得快多。”   小桂哇哇叫道:“好不容易才走到这里,又要回去?你是不是有病?这种事我可不干!”   客途忽然“嘘”地竖指噤声,随即,屏气凝神似在倾听什么。   有顷客途道:“往南里许之处,有人正在格斗。”   小千咋舌道:“你是说真的,还是假的?里许之外的声音,你都听得见?太夸张了吧!”   小桂嗤笑道:“这许算什么,也不过才六十来丈距离而且,师兄天耳捕音的功夫,顺风时.足可听出五里开外的动静哩!”   他顿了顿,又加上一句:“这项偷听的本事,我始终练不赢他。”   “什么叫偷听?”客途敲他一记爆栗子,嘿然道:“叫你用心练功,你不练,还故意找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籍口来偷懒。师父说,你是欠揍!”   抬出师父说,小桂吃了瘪只得自认倒霉。因为,水千月深知这小鬼皮懒的个性,除非是小桂自己有兴趣的本事,否则谁都很难还他用功。至于客途,只要师父说什么,使老老实实练到熟练为止,绝对不会打些折扣、投点机。   因此,水千月特别交待,小桂练功偷懒时,客途可以代师处分,敲这小鬼脑袋。   当然,平素练功,客途倒不会真的对小桂施以严厉体罚。只是这回,小桂卖错了俏皮,客途自是乐得这着机会稍为修理他一下。   小桂抱着脑袋,咕咕哝哝直骂客途没良心。   客途懒得理他,转向小千道:“咱们最好快点过去看看,依我刚才听到的,人少的那一方显然有人吃了大亏。”   小千犹豫道:“有必要意这麻烦吗?咱们要去九宫山。乃是西行向幕阜山的方向,好像……不太顺路哦?”   这时,南行那条路的方向,忽而响起地动山摇的爆炸声。震得林身惊飞,树梢上积雪噗噗落地。   小桂忘情叫道:“哇哇!好像挺热闹的,若不过去看看,我一定会被好奇心憋死。”   小千无奈的摊拿一笑:“既然你们都想去,那就去吧!”   三人抄扎一番,留下马匹,足不点地地朝爆炸声起处掠去。 第十六章 火爆辣子   他们才刚转过一处山坳,就看见一支上绣着狰狞鬼面的三角黑旗,插在路旁枯枝树上。   “亡魂旗!”小千哈哈一笑:“咱们和巴彤教可真有缘。”   客途呵呵笑道:“反正他们早已认定咱们为不解的死仇,多搅和一次或是少搅和一次,已无差别。我也决定打算和他们交往到底。所以,咱们这回可真是来得对极了!”   三人转过山坳,山道上,四名功力不差的巴彤教蒙面杀手,正围攻着一老一少两名乞丐。   地上,尚有二具焦黑身残,面目全非的黑衣尸体,显然正是造才那阵破爆声的杰作。   受困中的老乞丐,年逾六旬,满头白发,披散有如疯子,长得干瘦瘦小,一个红通通的酒槽鼻,却格外醒目。   他确是衣衫褛褴,但肩头斜背着一个色泽鲜艳的黄绫包袱,甚是扎眼。他的武器是一根拇指粗细,通体血红的奇异打狗棒,而他左手却抡着个足有尺余长的偌大黑色葫芦,看那沉沉的模样,这酒葫芦该是生铁所铸的沉结家伙。   老乞丐已中数处刀伤,胸腹、腰助和左腿,血迹殷然,随着他拒敌时飞掠挪移,犹有滴滴洒于地。   此时,老乞丐力拼两名蒙面杀手,犹耍分心兼顾一旁的小乞丐安危,因此战况吃紧,逐渐力有不念。   那一名小乞丐年十五、六岁,长得眉清目秀,眼神黠灵,他手中所持打狗棒与老乞丐的样式相当,只是色泽黝黑。   这名小乞丐也和老乞丐一样,扛着一只包袱,只不过这包袱却是麻布制的。   与他动手的二名巴彤教杀手,根本不在乎对方是个小孩,下手狠辣,像是要将他生撕活裂一般,逼得小乞丐几乎无力招架,情况发发可危。   小千瞥眼之下,怔然嚎叫:“那是丐帮长治壶中仙贾太平,和他的徒孙火爆辣子冷若冰。   “不管他们是谁……”小桂宛若天马逸空,腾身飞掠过:“咱们再不出手,就会迟了!”客途几乎与他同时晃身而动,人尚在空中,已然猛地挥掌,以刚劲的掌风硬撞向正与老乞丐动手的二人。   巴彤教杀手骤觉有外敌架梁,一人即时撤招回拦客途,但是另一人招式已老,不及变易,只有咬紧牙关,加快手中长剑攻势,刺向老乞丐心窝。   老乞丐嘿然怪笑,极力闪身横移、打狗棒扫出一片光影,挥截来剑.左手铁葫芦由下而上反拍飞扬,砸向对方面门。双方接触,只是电光石火的瞬间——   老乞丐打狗棒挥截落空,但是那柄刺向他心窝的长剑,却即时被客途的掌劲震偏,“噗”地一声,刺入他左腹透体而出。   然而老乞丐的铁葫芦亦在长剑入体的同时,不分先后,砸中蒙面杀手,将对方的脑袋砸成一团烂柿子。   老乞丐痛得两腿一软,坐倒于地。此时,客途已代他接下另一名巴彤教杀手,刹时杀作一堆。   老乞丐挣扎欲起,却被随后而至的小千一把接住。   “别动!”小千出声道:“你的徒孙有人照应,不会有事。倒是你自己伤得不轻,若再乱动出了岔,老命可就不容易保住哦!”   老乞丐闻言,定心望去,果见自己的宝贝徒孙在小桂的助阵下,已无性命之忧。   小桂甫入战圈,即已接下大部份攻势,令那小乞丐得以喘息一番。   与巴彤教杀手交手之后,小桂便已察觉二名杀手功力一强一弱。功力弱者,手中所用是巴彤教仅用的弧型弯刀,小桂判断地应是所谓的银牌杀手。   至于那功力较强的杀手,他所用兵刃竟是长剑,而且功力犹在昔日与自己交过手的金牌杀手之上,此点颇令小桂讶异。   身形飞闪之中,小桂呵呵笑问:“喂!使剑的老兄,你是哪一级的杀手?为什么不用刀,却用长剑呢?”   蒙面杀手冷嗤道:“想知道,就去问阎王爷吧!”   小桂故作不悦道:“你们这些巴彤教的兔崽子,怎么说话全是同一个调调?让人听了,实在非常不爽。”   蒙面杀手手中长剑宛若狂瀑飞涛,前斩后截,语声进自唇隙道:“何方小子,竟敢故意破坏本教之事?分明是自寻死路,犹在卖弄什么口舌?”   小桂见对方居然还不知道自己是谁,简直好气又好笑。   他身形倏地乍落,有如游鱼戏波,让过对方一轮猛攻之后,啧声笑道:“他妈的,巴彤教让你们出来混时,居然没有告诉你们少爷是谁?你们也敢在我面前玩剑.真是混帐透顶!”   小桂猝然旋身,让过银牌杀手,叫道:“小花子,那个笨蛋你先照着点,我要和这位使剑的凶爷处理些私事!”   “没问题。”小乞丐嘿然笑道;“这种小角色我都能应付,你安心办你的事去。”   这小叫花子打狗棒倏然挥展,果真逼得银牌杀手有些左支右拙。   小桂双掌齐崩,化圈猝劈,硬将对手逼退三尺。他人如一抹轻烟,溜上半空,口中叫道:“剑来也!”   小千早等着他的招呼,呵呵一笑,右手比划,喝声:“去!”   他背于身后的长剑,自动离鞘,咻然射向高空,宜入小桂等待的掌中持剑的蒙面杀手悚然惊悟:“是你,笑月修罗君小桂!”   小桂一领长剑正行飞扑,闻言身影微顿,竟似一片浮云般,停于空中,嘿然笑道:“你刚才叫我什么?笑月修罗?这是难替我取的?和我师兄说的,真是不谋而合哩!”   巴彤教的杀手见他居然能够飘浮在空中,而且还有办法开口说话,全被他吓住了。   在这些杀手们的想象中,一个人能将经动身法练至如此火候,动力岂非已达超凡入圣之境?   而眼前的小鬼,明明不过是个十六、七岁大的半大孩子,怎么可能有如此不可思议的功力和本事?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小桂有的本事之中,就属轻功最佳;而水千月所传的轻功心法,又是极为特殊的一门功夫,除了客途对小桂能够停身空中轻松谈话,不感意外,就是连小千和那大叫花,也都目瞪口呆的望着空中的小桂出神。   所有的打斗,自然也都住手。   小桂索性在空中盘膝坐定,呵呵直笑:“你们给我取了个修罗的外号,有没有也帮我师兄挑个响亮的名头?如果没有,我告诉你们,他是不动明王水客途!他这个水,可不是用便叫的,是跟着我师父姓的哦!”   客途环目四顾,招手道:“小鬼,你下来吧!你已经把所有的人全吓呆了!”   巴彤教杀手机伶伶一闪,持剑的二人对望一眼,打个手势,与另一名手下扶起地面上同伴的尸体,匆匆掠向山道彼端,刹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又走了!”小桂飘然落地,攒起眉头道:“巴彤教又走了!上回他们退走之后,派了八名杀手追来,里面有一半是金牌级的杀手。这一次,他们如果眷上重来,不知道又会出动多少人手?”   客途深思道:“刚才用剑的杀手,功力又比上回的金牌杀手高明许多,显然他们组织之中的能手,不止小千所说只有分三级,咱们往后可真的得多加小心才行。”   小千回过神来,哇啦叫道:“小鬼,你刚才那招是怎么练的?大惊人了吧!”   小桂尚未答话,地面上,老叫花子壶中仙已沙哑的咳笑道:“没想到,我老叫花子居然有幸见识到,昔日武林状元的独门奇学——天外飞仙轻身术,我老叫花子这辈子,其是活得值得了!呵呵……”   小乞丐冷若冰看到自己师公身上,竟还插着一辆长剑,大惊失色的扑身叫道;“师公,你伤得要不要紧?”   小桂蹲身检视道:“本来有些要紧,不过小老千用金针带他止血,暂时不会有问题。等我替他把剑拔了,再止血上药疗伤以后,他就更安全无虑了。”   火爆辣子冷若冰扯着他衣袖,急迫:“那你就快点动手,替我师公疗伤呀!”   小桂摊手道:“疗伤也得有地方嘛!总不能就在这荒山雪地上动手吧?再说,眼前已经天黑了,没有灯火,我因看得清病人的伤势?你当我是孙悟空,有一双大眼金睛呐!”   “地方?”冷若冰想了想,忙不迭道:“前面不远,就有个山洞,那种地方行不行?”   小桂点点头道:“只要里面不潮湿寒冷,勉强凑和着过一夜,应该是没问题。”   “那还等什么?”冷若冰催道:“快抱起我师公,跟我走呀!”   “嘿!”小桂好整以暇的环臂笑道:“你这小子年纪不大,口气却不小哩!”   小千瞄眼道:“兄弟,不用奇怪,因为人家是堂堂的丐帮少帮主,平时差谴惯了帮中弟子,口气自然和咱们是不一样喽!”   “哟……”小桂和客途对瞄一眼,呵呵直笑:“少帮主也!好成风的身份哩!”   冷若冰嘴一偏,委曲道:“你们不要这样子嘛!干啥故意把我说得很势利的样子?我只是心急师公他老人家的伤,所以说话口气比较急一点而已嘛!”   贾太平虚弱笑道:“小辣子,你甭操心,师公今天可是遇上贵人了,这条命丢不了的。”   小桂狭谑笑道:“看在你这个小辣子,还懂得仟悔的份上,少爷就不和你计较大多。现在,过去背起你师公,带我们去那个山洞。”   小辣子作辣道:“可是……那剑,还在师公体内,如果搬动他……”   “这容易。”小桂打岔道:“把剑拔掉不就成了嘛!”   说着,不待小辣子冷若冰有所反应,小桂果真探手,据地拔出刺穿贾太平腹部的长剑。   他右手抽剑,左手同时出指如风,连点贾太平数处穴道,长剑虽起,却未引起出血。   小辣子早已吓得瞪大了眼,以手抚唇,勉强喳住一声惊叫。   小千拍拍他肩头,笑道:“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敢动那柄剑了吧!因为我没有把握,动作能像小鬼这般利落,不再引起任何大出血。”   小辣子惊魂肯定,呐呐道:“可是,我师公为什么昏过去了?”   客途笑道:“因为,小鬼刚才顺便点了他的黑甜穴。如此,你师公在我们移动他时,比较不会感觉到痛苦或不舒服。”   小桂摆谱道:“剑拔掉了.可以背人上路了吧!”   这小鬼是故意在整这位身份尊贵的丐帮少帮主。   难得的是,小辣子果然听话的俯身,将贾太平扶背上肩,一点也没有心不甘、情不顾的骄纵之态。   只不过,贾太平的身材虽已算得上是瘦小,但是,年幼的小辣子,身形却更纤小,这背上背个人的模样,活脱像是戴了龙眼亮的小苍蝇,站都快站不稳了,哪还能顺顺当当的上路?   小桂和小千二人看得笑弯了腰,客途实在看不过去,上前接过贸太平,摇头直笑!   小辣子涨红着睑,嘟着嘴,半天不吭声。   最后,他终于忍不住,没好气逼:“笑够了没?不怕笑得抽筋呀!”   小桂好玩的拍拍他的头:“别生气,跟你开玩笑的。谁叫你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丐帝大少爷,我只想试试,你这在少爷放不放得下自己的身段!”   小辣子不乐气道:“可是你自己还不是开口闭口就少爷少爷的鬼叫,你几时放下那身段?”   小桂呵呵笑道:“对付敌人和仇人,说话的口气当然是越大超唬人啦!最好是说得对方不敢动手,转身就溜。这样子岂不省下不少麻烦。”   小辣子不以为然的白眼道:“反正都是你的话,说的可比唱的好听!”   客途呵呵一笑提醒二人还有病人等着治伤,这才打听断二人的斗嘴。   小千回头去将马匹李带过来,一行人在小辣子的带领下,如一处岭脊行去。   他们爬上一条斜陡的樵道,已可看见在峭耸的山壁中间,有一个离地约摸两丈高下的洞口。   洞口外,条条纠缠的垂生藤蔓,在这个时节早已枯干。洞口的左下方,生长着一小片常青的黑松林,松林的枝桠上,还残存着积雪和尚未融化的串串冰花。   小桂仰望着洞口道:“这个山洞的位置不错,只是,不熟悉的人,要找这地方也怕不十分容易。”   小辣子点头道:“稍早,师公才带我来这里休息。这山路他常走,所以知道这么一个地方。山洞里面十分干爽,地上还留着前人铺的干草,若是碰上下雪的时候在里面再烧堆柴火,也对得上挺高级的享受了。”   小千取出身上的物件,拍着马臀,将三匹马儿赶入那片松林之内。   小桂帮着接过小千手上所提的皮囊和水袋,扛上肩,招呼道:“上去吧!”   未见他弓身作势,他只是深吸口气,身子已如被掠过的山风吹起一般.毫无重量似的飘入洞口。   小千禁不住要叹服;“的确是有够帅的轻功。”   客途呵呵一笑,背着壶中仙贾太平的身躯便在笑声中,如幽灵般浮起,飘飘然落进山洞里面。   “这个也不差!”小辣子喃喃自语道:“他们明明也不过是个人嘛!这本事却是怎练出来的?”   小千呵呵笑道:“师父不同、法门不同,自然教出来的徒弟,程度也不同。”   他轻松腾身,掠入洞中。   小辣子犹自咕吃道:“就算程度再不同。差不多的年纪,动力也不该差那么多吧!”   他自顾自的嘀咕完,犹自撇瞥嘴,皱皱鼻,朝洞口那方扮个鬼脸,显然是挺不服气。不过,他那模样刁钻之中,却满满是一到天真未泯的娇憨之态。   扮完鬼脸这位小帮主猛地吸气.弓身,用力跺足,人如镖枪般射入洞。   比起小桂和客途入洞的轻松姿态,这颗小辣子的本事果然是差了许多,难怪他会这么不平衡。   洞里,干柴已经堆起,小辣子手脚利落的打着火石,用秸草引着了火;火光一映,洞里的感觉顿时温噗起来。   小桂取出皮囊里的瓶瓶罐罐,再以水袋中的清水为贾太平洗净伤口,上药包扎,动作流畅得就好像他每天都在做这种为人疗伤的工作一般。   小辣子在旁还得忍不住要问;“你该不会是专业的医生吧?”   “我是天才!”小桂净过手,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嚣张之态:“天才做什么都是非常专业的。”   小千嗤笑一声,将这位天才变成良医的前因后果,毫无保留的泄露出来。   小辣子听完笑得直打跌,哄笑道:“原来此乃无关无份与否,而是面子问题。”   小桂无奈的直眨眼:“男人嘛!星子可以不要,面子却不能不尽,这是形像问题。”   说完这话,他三人再度哄笑不休。贾太平已在火旁,安安稳稳的沉睡着。   醒著四个人,都是年纪相当的半大孩子,很容易打成一片,天南地北的胡扯开来。   小桂他们三人很快就发现,小辣子的脾气更是比较急燥,但是却坦率得可爱,个性茗不矫情作假。   他虽是贵为丐帮少带主的身份,却因为长年跟随贾太平四处巡佳丐帮基业,混迹江湖时日不短,因此倒没太大的骄贵气息,反而染上不少壶中仙游戏风尘、装疯卖假的老油子习性。   四人越谈越投机,小千解开另一具皮囊,取出在野锦打包来的食物,四人分享起来。   小辣子接过小酒壶缀了一口,却忽然“噗……”他将满口的酒喷了出来。   小桂奇怪道:“有毒吗?我不觉得哩!:小辣子砸嘴道:“天爷,这种酒也是人喝的吗?”   客途捉狭笑道:“刚刚我们三人都喝了,你说我们是不是人?”   小辣子狡黠道:“啊哈!你这个人很坏哦!明明长得一副忠厚老实的样子,怎么可以一针见血的扇动人心?”   客途眨眨眼,无事道:“因为我太老实了,所以总是实话实说而已。至于别人是否愿意被扇动.那是他们自由的意愿,实在与我无关呀!”   小千哈哈大笑:“你好阴险哦!”   小桂嘿嘿怪笑道:“我个人决定被扇动了!小辣子,你最好解释一下,刚才那句话的意思,否则……”他“喀啦”有声的扳响指关节,威胁道:“别怪我手下无情!”   小辣子摆摆手,嗤声笑道:“少来这一套,少爷如果没有三分三,岂敢上梁山。不过……”   随即,他表情一变,眼珠子骨碌碌直转,用一种含有阴谋的口气道:“既然要干坏事,大家可得同流合污,才不会泄底。你们更不能出卖我哦!”   三人被他逗得好奇心起,满口答应,直道:“没问题!”   于是,小辣子探头探脑看着贾太平,确定贾太平睡得挺实,方始小心翼翼提过那个黑沉沉的铁葫芦,交给三人,笑道:“喝喝看,让你们明白一下,什么样的酒,才是上等人喝的!”   小桂接过葫芦,在手中掂了掂,咋舌道:“乖乖!这铁葫芦好重,少说三、四十斤。”   他拨开铁葫芦的塞口,顿时,一阵浓郁的酒香立即飘散开来。   小千忍不住赞声:“好酒!光闻着香味,就知道这酒有多醇。”   小桂抓着葫芦,仰吸一口,登时,砸嘴连赞好酒,醇香浓郁,清凉甘爽,回味悠长,果然是一等好酒。”   小辣子嘿笑道:“老实告诉你们吧!我师公这葫芦里装的,还是天下有名的沪州老窖特曲,也就是酒中珍品沪香是也!”   小千和客途见了小桂那谗相,早也迫不及待的接过葫芦,仔细品味。   小千回味无穷道:“妙呀!早就听说壶中仙非但善饮,更重好酒。今日一尝,果不其然。”   客途仔细品尝道:“的确是好酒,这酒饮后回味尤香,有一种类似苹果的香气,令人喝过更觉心旷神怡。”   小辣子接过葫芦,大吸一口,哈着酒气陶醉道:“浓香、醇和、味甜、回味长,正是此酒的四大特色。现在你们没话说了吧!”   三人直叫没话说,小辣子却已将葫芦塞妥,放回贾太平身边。   小桂意犹未尽道:“小辣子.先别急着收嘛!好酒理当好好分享才对呀!”   “不行!”小辣子皱着鼻子道:“这面是师公特地跑到沙州城治来的,他自己都宝贝得不得了,喝得极省,咱们若是偷喝大多,让他察觉到了,他可是会揍烂我的屁股。这种事开不得玩笑!”   小桂啧弄道:“不过就是酒嘛!酒就是拿来喝的嘛!哪值得把它当世宝一样?等你师公醒了,我倒要想个法子.让他心甘情愿把那壶酒送给我才行。”   小辣子咯咯笑道:“我先预祝你成功,到时候你可别合不得分我一杯饮。”   “没问题。”小桂打著包票:“这事包在我身上,你们等着喝酒就成了!”   隔天,小桂等人利用枯藤软枝,编就一张软兜雪撬,将依然昏睡中的贾太平,安稳的置于其上,用马拖着,送往九岭山下的百荣镇。   百荣镇,地方不大,却因位于山脚要地,往来人潮不断,是以小镇甚是兴隆。镇上,三街六市俱全,茶楼酒肆齐备,朴实中略带点浮华的气息。   丐帮在此,应其所需,设有一处不算太大的堂口。   堂口所在,座落于历历的南大街尾,是一幢老旧宽敞的砖瓦房舍。   小桂等人抵达这处堂口时,已是掌灯时分。   小镇上的人家,屋顶已历出缕缕炊烟,昏黄的灯火逐一点亮了起来,酒楼茶馆又是上市的热闹时分。因此,丐帮弟子除了少数几人留守堂口之外,该要饭的都已经出去要饭。   当这些留守堂口的丐帮弟子,乍见日前方才巡视过该地的少帮主去而复返,正感惊讶!   忽又瞧见,帮中地位仅次于帮主的重要长老人物,竟是被摆平着送回来,当下鸡飞狗跳的差人前去通知此堂口舵主。   一方面,小辣子镇定又老练的指挥人手,将贾太平小心翼翼的移往堂内静室休息。   待此堂舵主陆上一龙洗振纲得讯,匆匆赶回时。小桂早已差人到酒楼叫来满桌盛宴,和小辣子等人以及留守的丐帮弟子,高高兴兴的吃喝起来。   小辣子为洗振纲和小桂等人引见,并说明他们三人解救自己和贾太平的经过之后,洗振纲满面恭谨的称谢不已。   小桂不以为然的摆摆手,却满心好奇的反问:“洗舵主,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不知道方不方便?”   洗振纲正色道:“三位小兄弟既是本帮少帮主及贾长老的救命恩人,亦就是丐帮的恩人。君小兄弟,你有什么问题.尽管直言便是.本舵主定然知无本言,言无不尽。”   小桂呵呵直笑:“我的问题没那么严肃啦!我只是发现,你身上也背着一个蓝色的包袱,式样和小辣子还有贾长老身上所背包袱完全一样,只是颜色不同,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花巧名堂?”   “你是问这个?”显然,这个问题不是洗振纲所意料的。   客途却哈哈一笑:“我才在猜,你这小鬼要到什么时候,才会问起?我以为你还没注意到这个小细节呢!”   小千嘻嘻一笑:“这个小细节,却也算是探人海底的大事哩!小鬼,你知不知道,这种问题问的不妥时,可是会引起严重的后果?”   小桂嗤笑道:“我君小桂是何等人物,所问问题岂有不妥之时?洗舵主,你说是不是?”   洗振纲莞尔道:“若是他人如此刺探本帮的由来与接承,或可说别有用心,但既是三位小兄弟提及,老夫理当详细奉告。”   小辣子随声道:“亏你们三人也都在江湖上混出了点名头。居然对江湖第一大帮的品级职别之分,毫不清楚,真是孤陋寡闻得令本少帮主失望!”   小千嘿笑道:“请你将本小天师自孤陋寡闻的队伍中剔除。有关丐帮的这些小细节,我可都是耳熟能详呐!”   小桂白眼道:“既然你都耳熟能详,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害我们被指称为孤因寡闻,你这个当兄弟的还有什么面皮可言?”   小千一愕,随即,笑得甚贼:“真是对不起,不回若是事先知道,丐帮的少帮主会在山中落难.等咱们去救,我一定将有关丐帮的大小细节,详详细细、清清楚楚的预报给你们知道。免得害你们被糗,连带我也觉得没面子。”   他三言两语,已将偌大的矛头转向小辣子。   小辣子吃瘪道:“你们三个臭皮匠,全是一个鼻孔出气,我若理你们,就是笨蛋!”   他还真的是嘟起嘴来,转眼视天,不说话了。   小桂吃吃一笑:“说不过人家就委赖,唯小孩与女子难照也!”   洗振纲深知自家少帮主不服输的个性,唯恐再斗下去场面会弄僵,于是哈哈一笑,导入正题道:“君小兄弟不是想了解有关本帮这包袱的涵意吗?老夫这就仔细为你解释。”   小桂当然明白对方用心,心里暗自好笑,这洗振纲倒是颇为忠心护主。   他不为然的呵笑道:“洗舵主,请说!”   洗振纲仔细道:“本帮弟子所背包袱,基本上分为黄、红、蓝、绿、白五色,各自代表不同的身份地位,黄包袱和红包袱均为本帮长老之表征,黄包袱长老乡是本帮耆老,于帮中劳苦功高,身份地位仅次于帮主之下。   本帮长老,本有七人,但近半年来无端遭人暗杀,已有三人殉难,本帮虽全力加以侦察,却一直苦无线索。   如今,贾长老和少帮主迎巴彤教袭击,或者与其他三位长老丧命之事有所关连。我已派遣堂中精干弟兄,尽速回山向帮主禀报此事,想来本帮帮主自有定夺。”   他微顿之后,接道:“至于本帮红包袱长老,乃由帮中功力卓绝,表现优良的弟兄出任。此级长老,通常由各地分支堂口的舵主中提升,或者经由帮主与黄包袱长者们议同后、直接任命。目前,本带红包袱长老共有九人。”   小辣子合言道:“洗舵主马上也要升任红包袱长老了,前阵子师公和我来此,就是来宣布此一任命,只等接任此地新舵主一来,经过十五天的交接期之后,洗舵主便得回总坛报到,正式出任长者之职。”   小桂他们三人连忙向他道喜,洗振纲善于颜表,却直客谦是帮主抬爱。   客途问道:“这丐帮的总坛又在哪里?”   小千呵笑吟道:“名山出十派,洪湖一大帮,同心撑联盟,九官武孟尝。这四句歌诀,指的就是组成当今武林联盟的十二大势力。   名山十派,乃是武当、少林、青城、崆峒、华山、终南、天山、五台、泰山等十大门派。洪湖一大帮,理所当然指的是丐帮。”   小桂老大不爽的,哼道;“那个九官武盂尝,就是九宫山上号称武林盟主的孟尝山庄庄主,圣手武靖扬!我记得你提过,不过,我就是不喜欢这家伙。咱们还是继续谈谈丐帮的事,比较有趣。”   其他人当然明白,小桂不喜欢这位武林盟主自有其因,这个中恩怨又如何扯得清?   因此,洗振纲接续先前的话题道:“本帮凡属舵主之职的弟兄,一律都背蓝色包袱。”   他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包袱,又道:“在这包袱里面,有一方任命牌,是为名分支堂回舵主们的掌职证明。另外绿包袱的弟兄通称为头儿也就是协助舵主带领一般弟兄的硬把子所属。丐帮中的头儿,差不多就是外面一般帮会中所谓的香主。至于本帮之中,其余一干兄弟,均为白包袱之属,将近有近万人之谱。”   小桂指着小辣子背上的麻布包袱,问道:“这个麻袋制的包袱,又是哪一级?”   洗振纲笑道:“君小兄弟果然细心,这个麻袋包袱;乃是本帮之特别,扛此包袱者,乃表示此人有特殊功劳于帮中,正值评估其他各方面表现的阶段,等候任命之意。”   小桂斜眼瞄道:“小辣子,你有什么特殊功?竟然背得起这种特别?该不会是靠着你爹的关系,蒙来的吧?”   小辣子嗤鼻嘲讪道:“让我仔细告诉你这个无知的小鬼,本少帮主身上的麻袋,是凭本事卖命挣来的!我打十岁开始,即参加本是大小战役数十回,虽不能说功勋过人,但至少善尽护帮之职。只是因为我年纪还小,不宜任职,所以长老会才决议,赏我这个麻袋以资鼓励。懂了没有?”   “其的?”小桂故意表示怀疑。   洗振纲颔首证明道:“正是。少帮主之战功,尤以二年前对洞庭湖铁浆门一役,最受推崇。那年,本帮与铁桨门因为洞庭湖附近利益冲突,双方日有争执,后来越演越烈,即将成为二帮火拼之大战。   那时,少帮主正随同贾长老驻守洞庭分舵,以免铁桨门偷袭。岂料,少帮主胆子忒大,不待对方来袭,即带领少数弟子易装游入铁桨门地盘,趁夜理炸药,将对方百艘铁般,一举炸毁。后来,又在撤时,无意中巧救铁桨门少主,方始揭露彼此双方之冲突,竟是同为洞庭地区之临波楼恶意挑起之阴谋。   结果化解本帮与铁浆门之恩怨,免去双方人写无谓之伤亡,功非寻比。因此,本帮长老会方决议物予少帮主此一麻袋。   客途好奇问:“那个临波楼,后来怎么样?”   小辣子得意道:“他们既敢阴谋设计我们双方,当然丐帮和铁浆门自然不客气的联手,将他们彻底摧毁、瓦解。”   小桂稀奇道:“你才小小年纪,就会玩炸药?”   小千有趣笑道:“不然,你以为人象火爆辣子的外号是怎么来的?他就是因为那一炸,才炸出这个火辣辣的外号呐!”   小桂呵呵直笑:“我还以为,他是因为那个脾气火爆,才有如此雅号。”   小辣子不服气的瞪起眼,做势要捶小桂,却被客途从中拦住。   小千僵笑道:“小鬼,你别小看了咱们这位冷若冰少帮主……”   小辣子打岔道:“我的名字叫冷若冰,是为了纪念我娘才取的,你别给我乱改。”   小千没理她,接着道:“他的名字虽然冷,家传的独门练学可是火辣得不得了!”   “真的?”小桂和客途同感兴趣道:“他有什么独门绝学?说来听听!”   小辣子嗔叫道:“你们别当没有我这个人在场似的,随便谈论我,这是非常没礼貌的事,你们懂不懂?”   小桂他们根本不理会他的抗议。   小千好整以暇道:“人家的爹,巧得前代火药圣手炎帝雷鸣子这位隐世奇人传授绝艺,因而精擅各类火器、炸药的制造和使用,也藉此为丐帮立下不少汗马功劳、而且得了烈火神君的封号。冷帮主膝下只得咱们这位少帮立一子,所以他理所当然,得天独厚,顺理成章,继承了他爹这门打狗之外的绝活,同样擅用火药弹丸,所以才能在二年前一口气炸掉人家铁浆门的百艘铁船.得到个火爆辣子的外号。”   他微歇口气,接又道:“据我所知,他最擅用的火药,是一种大小如鹅卵,可做暗器使用,名为馅子的烈火弹。昨天,被炸死的二名杀手,应该就是那烈火弹的杰作,对不对?”   他用向小辣子,却见这位火爆辣子正扳着一张和自己的姓一样的脸,冷板板道:“说完了没有?”   “噫?”小桂等人诧然道:“真的生气了?”   岂料,小辣子脸色一翻,立刻嘻笑颜开,鼓掌道:“哦……好棒!能够知还自己的事迹,如此受人注目和崇拜,实在是一件大快吾心之事!”   “哈!”小桂三人对望一番,促狭直笑:“这小子皮很厚哦!”   洗振纲在旁看得会心而笑,心里暗忖道:“早就听说。少帮主来有贾长老那种诙谐狭谑,游戏人间的个性、如今一见果不其然。难得是,他与眼前这三位新近名震江湖的少年奇葩颇为投缘。丐帮若将与巴彤教对阵,得此三少援助,胜算必增。”   这时有一位丐帮弟子入内院通报,洗振纲正好籍此告退。顺便前去探望重伤的贾太平。   他一走,四小更有话聊。   小辣子摆出架式道:“喂!君小鬼,听过这么多的故事,增广如许的见闻之后,你还有什么问题想要问?”   小桂懒散一笑:“大概没有了吧!就算有,也得等我想到才问。”   小辣子咯咯直笑:“既然你没有问题,那就换我问你了!”   小桂眉头一挑,吃吃笑道:“你想问什么?”   “我早想问你……”小辣子百思不解道:“为什么你会替你师兄取个不动明王的外号?   这名号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问的好!”小千击掌笑道:“这件事,就算小辣子不提,我也想问你。”   小桂和客途二人对望一眼,这一眼,包涵了水乳交融,真挚无比的兄弟之情。   小桂轻笑道;“不动明王这名字,不是我帮师兄取的,而是以前师父说的。”   客途颔首回忆道:“师父曾经说过,小鬼和我,我们的性子和彼此之间的关系,正好可用阿修罗和不动明王来比喻。所以,小鬼听到自己被称为笑月修罗,自然想到我应该叫不动明王。”   小千点头道;“对!小鬼第一次开杀戒时,你就曾经说过,你师父说小鬼是个三面修罗。那时咱们对付敌人,所以我无暇仔细问你。现在反正长夜漫漫,闲着也是闲着,你倒是解释来听听吧?”   客途笑道:“说故事的本事,小鬼比我行,叫他告诉你们好了。”   小千和小辣子不约而同望向小桂。   小桂装模作样,干咳二声,方始缓缓道:“要听故事当然可以,不过我得先考考你们二人的佛学常识。”   “佛学的事,不用问我。”小千投降道:“我从小学道,自古有所谓怫道不两立,虽然到了我师祖掌门的年代,已不再排斥佛教亦有所长,但我派弟子仍然甚少与之接触,因此不甚清楚。我也是自从和你们混上以后,才多少听你提到一些而已。”   小辣子嘻嘻谑笑:“你想考什么,尽管放马过来便是。我从小跟着师公到处跑,听多了各种奇闻异事,更何况少林寺的心悦大师,还是师公的老朋友,我倒是在他那里听说了不少佛教的故事和传奇。”   “如此甚好!”小桂逗弄笑道:“那我就先问你,天龙八部是什么意思?我说的,可不是金大师写的那一套哦!”   小辣子哈哈一笑:“这问题简单,天龙八部指的是:因为跟佛陀接触,顺从佛陀的教意,而变成佛之守护者的天神八部众。他们分别是指天、龙、夜叉、乾因婆、阿修罗、紧那罗、摩倏罗伽,这八个集团而言。这天龙八部众,有时也被当做是释追加来的眷属;或者,有人称之为龙神护法。答对了没有?”   “不错嘛!”小桂频频点头:“好,再问你一个,谁是大日如来?”   小辣子弹指而笑:“连密教的东西,你都得搬出来?还好我还知道一点,大日如来即是密教世界中心的佛祖,也就是华严经中所载的毗卢遮那佛。”   小桂呵呵笑道:“算你有点常识!那么,你知不知道何谓明王?”   小辣子怔了半响,答不出话来,他如果知道什么是明王,大概也不会想不通不动明王之意,还得来问小桂。   回答不来,这时辣子儿又爆起性子,要赖道:“问那么多,你烦不烦呀?我如果全都知道,干嘛还要问你来看?”   看到他使性子的无赖样,其他二人忍不住齐齐噗吐失笑!   小千消遣道:“小辣子,你实在不该当乞丐,你如果当个小无赖,会更衬头。”   小辣子撒嘴哼道:“无赖就无赖,反正,一赖天下我吃定,又有什么不好?”   客途呵呵直笑:“能将你训练成这个样子,也实在不简单了!你的师公应该感到骄傲。”   小辣子眨眼谑道:“据我所知,我师公对此的感受是头痛,而非骄傲。不管这些啦!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什么是明王?你快说嘛!”   小辣子毫无顾忌的扯着小桂衣袖猛摇,催他决说。   小桂三人见状,一征之后,不由得哄然大笑!   原来,这颗小辣子不止会耍赖,而且擅长撒娇响!这种本事,的确是常跟着大人在一起的小孩,自然懂得施展的伎俩,   小桂嘿嘿怪笑道:“别摇!别摇!我可不是你的师公,还没老得受吃这一套。你快把我的鸡皮疙瘩,摇得掉满地了!”   直到自己三人笑够了,小桂这才吸口气,定定神,正经解释道:“在密教之中,关于佛身的问题,有一种叫做三轮身的说法,类似显教中称佛为便利教化众生,依所需不同而显化法身、报身、应身的概念。这三轮身分为自性轮身、正法轮身和教会轮身。”   他微顿一下,整理思绪道:“根据密教的观点,大日如来即是佛陀的自性轮身,通常也叫做法身。大日如来为了对众生说明正法,教化众生,便变化姿态,呈现菩萨之相,这时称为正法轮身。当众生已为烦恼所迷惑,使用正统的方法,说明下耘,也无法使其清醒时,为了教导如此的众生,菩萨不能再只以和蔼可亲的面貌出现时,使改待令人胆惊害怕的忿怒之相,使顽通众生心生屈伏,然后再以教化出济,这时如来所现身躯就称为教会轮身。而不动明王即是大日如来所示现的教会轮身。了解了没有?”   小辣子恍然道:“简单点说.不动明王就是大日如来的念怒金刚相呢!”   “然也!”   小桂拍拍他的脑袋,狭谑道:“聪明的小孩。”   小辣子拨开小桂的手,嗔啐道:“少来!你不比我大多少,别想吃我的豆腐。”   小千依然不解道:“小鬼,你说了一大堆佛经,我们是知道不动明王的涵义了。但是,我还是不了解,你师父为何说客途是不动明王?他和你这个阿修罗又扯上些什么关系?”   小桂停下和小辣子的打闹,呵呵笑道:“你问到重点了!不过,要解释我和师兄这种非比寻常的关系,我又得先说一部不动明王经了,呵呵……”   客途闲闲吸着已冷的香著,似笑非笑的听着这部他早就知之甚详的唠叨经。   “你有话快说!”小千翻着白眼,故做不耐烦之状。   小辣子却顺理成脏的接上:“有屁快放!”   小桂讪笑道:“少爷在此讲经说古,却有人在那儿出口成脏,难怪现场得摆上一尊不动明王,不用这种怒目金刚,哪镇得住满室邪秽?”   小辣子马上一脚便飞踢过去,连小千都作势卷起衣袖,想教训这个拖拖拉拉的小鬼。   小桂身子一闪,躲到客途背后,嘿嘿怪笑:“我还是在这里比较安全一点!”   他就盘腿坐在客途脚下,有模有样的开讲道:“你们这两个顽劣的众生,仔细听着了!   要了解师兄和我之间微妙复杂的关系,你们先要知道有关不动明王的性格特征。我刚才已经说过,不动明王系大日如来的教会轮身,本来他们应该二乾为一才是。但是,以密教的说法,这个不动明王算是大日如来的分身,乃是承受大日如来的命令,为了断绝人们的烦恼而不停奔跑。   所以,大日如来与不动明王变成一分为二的不同个体。依此之说,密教认为不动明王自己曾立誓,终身愿意为如来做任何事,像佣人般服侍如来。而且,它不止服侍如来,对于和如来同时立场行者,亦给予相同的服伺。逐渐的,人们将不动明王的性格,定位成待者、佣人的意味。   非仅如此,不动明王还被当做童子佣人,也就是说,连小孩都能做的琐碎杂事,不动明王能规规矩矩的去完成。因此,不动明王常以孩童的形态出现。   “当童工呀!”小辣子不以为然道:“堂堂的金刚之首,不动明王何必如此委屈?”   客途笑道:“这是神话嘛!多数是凡夫俗子们自己臆想出来的故事。其实,不动明玉梵语称为阿枷拉,或是阿伽位那达,直译成汉语,应该是不动之尊,就是不受动近的尊者之意。 第十七章 师兄弟大比拼   小桂接着俏皮道:“接下来,我就解释师兄这个不动明王和我这个阿修罗纠缠不清的复杂关系。一开始,小辣子就说过了,阿修罗或者简称修罗,是天龙八部之一,是佛的护法。   在古代佛的神话故事里,阿修罗这个部众的神,并不都是魔神,而和大部其他众神,都持有对等的力量,只是因为阿修罗族喜欢争斗,难免会侵略到天部的领域,所以被视为恶魔之神。   老实说,如今的佛教,在六道轮回的六种生物领域中,把阿修罗当成比人间世界更下等的生物,其实不是太公平。”   小千讪笑道:“好啦:我们知道你很委屈,可不可以?但是,不管怎么说,阿修罗的身份地位和力量,都在不动明王之下,这可错不了吧?”   “是没错。”小桂扮着鬼脸道:“所以师兄是明王,师弟修罗,这很合理。而且师兄功力也比我高,这是事实。所以,我是他的守护者,也是他的眷属,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关系。”   小辣子奇道:“你们还有第二个关系?”   “当然有!”小桂捉狭道:“否则怎么算复杂。”   小千道:“那个第二个关系究竟为何?你就干脆直说吧!”   “没问题。”小桂咯咯笑道:“我们之间的第二个关系,就发生在我率先提示的,不动明正是个童子佣人之性格,所以师兄虽然功力比较高,地位比较尊,但是,你们难道没注意到,通常都是我开口,他做事,好像我在支使他,他在侍候我!所以师父才说,我是修罗,没事专门欺侮比较尊贵的不动明王,让师兄充分发挥童子佣人的性格!”   小千早就忍俊不住:“不是好像,你根本就是在差谴客途。那是他脾气好,否则早该治你一个不敬兄弟的大罪。”   小桂斜眼着客途,吃吃笑:“你以为我真的欺负得了师兄?你别忘了,不动明王可是怒目金刚相。我还没告诉你们,不动明王示现法相时,背后一定有伽楼罗炎。炎者火也!那把火,足以消灭一切毒蛇般的烦恼。   所以,师兄平时的确不动。但是,等他真的烧起那把要命的伽楼罗炎时,惹动他的人保证不会再有任何烦恼,因为他们肯定被彻底的消灭。”   “真的?”小千和小辣子不住地上下打量着客途。   但是,仍然很难想像,客途盛怒之下,会是何等模样。因为,不管怎么样看,他总是一股温吞吞的好好师兄相。   客途只是一股劲儿呵呵轻笑。不予置评。   小辣子不禁怀疑:“修罗鬼,你其的亲眼见过客途师兄,变成名将其实的不动明王?他真的烧过那把什么楼火?”   小千好奇道:“是什么事惹得他大动怒火?”   小桂望着客途,客途垂目望着自己手中茶杯,而无表情,语声冷静:“先奸后杀,罪无可恕!”   室内的气氛,只因客途这二句话,变得有些冷涩,有些沉滞。   “该杀!”   小千和小辣子不约而同击掌附和,显然他们也无法容忍这种禽兽不知的行为。   小桂为了打破如此突如其来归故气氛,呵呵轻笑道:“小老千,你见过我所施展修罗掌的前二招吧!如果你认为那就叫狠辣,等你有幸见识到师兄的明王斩时,你钱定不知道如何形容才好。”   客途沉稳一笑:“我衷心希望,不要有机会让我使用那一招。”   谈到武学,小辣子眼睛发亮,好奇道:“明王斩究竟厉害到什么程度?”   客途和小桂对望眼。   小桂凉飓的形容:“明王斩只有一招;只要一眨眼,便能徒手将人凌迟成六十四块……   或者更细碎。”   小辣子和小千听得张口结舌,他们无法摄像那是什么样的招式。尤其,那会是像客途这种长相的人所去施的招式?   室内,顿时沉寂了下来。街上,竟已隐约传来更鼓三响的声音。   洗振纲推门而入,讶然道:“这么晚了,你们还在聊?早点去歇着吧!”   窗外,又下起鹅毛似的雪花,轻忽忽地大如一团团琐碎飞扬的棉絮,迷蒙的令人觉得眼睛都似模糊了。   小桂他们已在“百荣镇”丐帮的堂口里待了整整三天。   隔壁的房间是贾太平休养的地方,他迄今仍未清醒。又到了煎药的时候,阵阵刺鼻的药味,正由那屋子里散发出来,飘进小桂他们安住的雅室。   客途坐在靠窗处光线明亮的太师椅上,沉寂的闲视古书。   小桂似是有些焦钱不时的背着手,在客途面前晃过来,跋过去,显得恁不安定。   但是,客途丝毫不为所动用光今注的投射在书卷上。悠雅书卷中世界。   小千满面红光的推门而入,搓着手,满足的砸顺嘴:“丐帮的老烧刀、花子鸡的确不是盖的,你们也该去试试才对。听说他们的狗肉炉,也是一绝,无奈学我们这门茅山术法,却是吃它不得。”   他一屁股在客途旁边的椅上落座,闲剔着牙。   客途放下书卷,笑问:“为什么吃不得?”   小千呵呵一笑:“犯忌呀!破了戒,施法就不灵活了!”   他讶然望着神色阴沉,独自踱步的小桂,低问道:“这小鬼怎么了?他在跟谁发脾气?”   客途沉静笑道:“还不是在和老天叹气。这小鬼只要三天没事干,就会憋疯了!”   “这简单。”小千弹身而起,招呼道:“小鬼。你要不耍出去溜溜?”   客途同情的望着他,问笑道:“这可是你自找的麻烦!”   小桂双目发亮:“你肯陪我出去?”   “出去走走,会有什么麻烦?”小千不以为意道:“就算下点小雪,不过更添情趣罢了!走!说走就走。”   他和小桂到了门口,犹自回头道:“客途,一起出去嘛!”   客途摇着头,轻笑不已:“我已经陪这小鬼太多年了,好不容易有人自愿换手,我宁可待在屋里好好休息。再说,老壶他也快醒过来了,我留下来看着也好。”   小桂顺口问道:“小辣子呢?他跑哪里去了?”   小千笑道:“刚才听堂中的丐帮弟兄说,难得他们的小帮主在此远留这么久,百荣镇附近百里面的大小叫花子,全部赶来集合。小辣子被请去主持会议,好让那些叫花子有冤的申冤,无冤的当面问好,一时三刻怕还回不来。”   “那就不找他了!”   小桂摆摆手,颇有些迫不及待的冲出门去。看来,他真是憋得慌了哩!   小千朝客途择挥手,踏出门外。   身后客途带笑的语声,似乎有些捉狭:“祝你好运……”   小桂和小千出了那幢老旧宅子,来到街上,二人提着气踏行在软塌塌的雪地上,觉得倒挺有趣的。   由于外面正下着雪,街上行人不多。   走了一圈,小千忽然问道:“小鬼,当年客途发怒,施展明王斩,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   小桂不答反问:“你为什么这么想?”   小千度眉道:“当时气氛,马上就不对了嘛!只是看你们俩那个样子,我知道那时不适合开口问。”   小桂沉默了半晌,方道:“这件事你听过就算了,不要再在师兄面前提起。”   小桂抬起头,望着天空四落雪花,缓缓的回忆道:“那是我十岁时候的事,那年师兄十二岁。……你知道,我们住在黄山上,就是住在那儿,是个笑话。其实,那真的是避世高尘,过着一种超然物外的修真生活。不过,如果你以为我们没有邻居,那就错了!只是数还不少。常和我们往来的,就有天都峰上的清松。清云二位爷爷……”   小千突然岔言道:“你不会是说清松道长和清云道长吧?他们可是有武当双清之称?”   小桂点头道:“就是他们。有什么不对?”   小千苦笑道:“没有什么不对,我只是没想到,他们居然还活着。他们大概也百岁开外了吧?按辈份而论,他们应该是当今武当派掌门的重祖师爷!”   小桂笑道:“没错呀!这有什么离奇,黄山上住的差不多都是这种年岁的人,其中,听说我师父年龄应该最老的,而师兄和我,是黄山里用异数,唯一的幼齿。”   小千嘿嘿乾笑道:“我早应该习惯你们的身份背景才对,你继续说吧!我尽量叫自己甭吃惊就是。”   小桂笑接道:“除了武当派的双清爷爷,还有紫云峰上的梅影婆婆,她是峨嵋派的师太;还有立马峰的大肚和尚一元爷爷,他们都是少林和尚头;还有就是始信峰的石头爷爷,他们是昆仑派,本来一直住在昆仑山上,后来到黄山一玩,就赖着不走也变成我们的居边。   其他听说还有一些人,年纪大的是六、七十岁左右,我认识的这些爷爷、婆婆们,叫他们小毛头,说他们还不够资格来的打扰我师父,所以我也没见过那些人。”   小千吹了口哨,不可思议道:“你刚才提的,大约都是近百年前的武林名人。听我师祖说,那年头是江湖中的太平盛世,不少人和你师父一样,早早就退隐江湖,不知所踪。原来,全都躲起来修炼不死仙术了?这可是一大武林秘闻哩!”   小桂微微一笑,怀念道:“小时候,因为有这些老邻居,时过来去我们住的地方,或我们会看看他们,师兄和我从不得寂寞。直到有一天……”   小桂叹了口长气,语声溅沉:“石头爷爷来找师父下棋,闲聊时无意中提到,他派里一个小毛头去他那里请安时说,山脚下搬来一户普通人家,那人家有个和师兄年纪差不多的小孩,资质不错,他们家小毛头想介绍给海影婆婆做徒弟,特地来请示他。”   小桂信步走着,无视雪花纷飞,完全陷入回忆之中:“我听说附近居然还有和我们年纪差不多的小孩,自然好奇的不得了。后来。师兄经不起我再三怂恿,终于有一天,我们忙完菜园了的工作,趁天色还早,就泪下山去看看新来的邻居,到底长得什么模样。结果,一看之下,我们才明白为何石爷爷的徒孙不敢自己收徒,还要麻烦的介绍给梅影婆婆。”   小千猜测道:“因为那孩子是个女娃儿?”   小桂缓缓点头:“是女孩没错,却不能算娃儿。因为她比师兄大了二、三岁,正是及算之龄,人长得美的不得了,就好像画里面的人一样。师兄才看他一眼,当场就傻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完了!”小千翻眼苦笑道:“有人动了一辈子一次的纯情之爱。”   小桂飘飘渺渺道:“那次回山后,师兄就变得时常魂不守舍,有时师父说话,他都没在听。这个样子也不是办法,就拖着师兄找上人家家里,号称拜访邻居,和这家人交上朋友。   后来,我们终于知道,玉卿姐姐他爹在前为官,因为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受官场之中利势虚伪的恶伪的恶习污染,才在山下建造别馆,让她和爷爷带着少数仆佣一起位,免受闲人干扰。”   小千轻哼道:“可能是他爹一些官场上的朋友,对那位姑娘的美色有所觊俞,他爹才会将女儿藏到清静的方法。”   小桂了无笑意的勾嘴角:“听宋爷爷的口气,是有点这种味道。对了,他们也姓宋,和你还是同家呢!”   小千问道:“后来出了什么事?”   小桂神思幽远道:“后来,我们和宋家上上下下都混熟了,宋爷爷也很喜欢我们过去串门子。他也不太反对玉卿姐姐和师兄们而单独聊天,所以,渐渐的我常帮师兄掩护,让他多点机会溜下山,去找玉卿姐姐聊。”   小千叹笑道:“十二岁的初恋?客途未免也太早熟了吧!”   小桂似笑非笑道:“别忘了我们一直是在一堆老大人里面长大的,心智年龄发展的比像你这样环境中的小孩快得太多。”   小千奇怪道:“客途谈恋爱,你师父不知道吗?”   小桂凝神沉思道:“我也常在想,师父不可能没发现吧!师兄神情的改变,是那么明显。虽然师父从未说什么,但我总觉得那些日子,师父像是突然有了无限心事一般,好相在担心着什么。”   小桂语声渐低:“有天,师父出门回来,看见师兄不在,也没问我什么,只叫我跟他到光明顶上去。我还记得,那是个深秋的阴雨天,天空下达毛毛细雨,路上,师父忽然提起他遇上我的那一天,天也同样下着雨。师父问我还记不记得落水前后的事?我点点头,老实说做梦还常梦见,有时还会半夜惊醒,然后记起一切,知道那不是梦。师父摸摸我的头,接着我肩膀说,其实那些我们以为不是梦的事,才是人生最大的一场梦。我摇头说我不懂,师父只是一笑,他问我,天会永远的下着雨吗?我说,当然不会,总有放晴的时候。师父便说,那些我一直记着的事,是我生命里的两天,我不忘记那些事,日子自然无法放晴。师父问我,如果我这一辈子都得在两天里渡过,那会是多么可怕的一场恶梦?我听完,突然就明白师父的意思。后来,我们上到光明项,天地一片灰促苍茫,我第一次觉得,黄山在雨里,显得好沉重、好忧郁。师父忽然长长叹了一口气,说:‘客途还不知道,生命里不光是晴空亮丽,有时却是风雨如晦,令人无奈呀!’”   小千流流的听着,不曾打扰小桂。   小桂似已回到了过去,语调沉涩的继续接道:“就在师父和我谈过话之后,没几天就是玉卿姐姐的生日,她邀请师兄和我去她家吃午饭。那天一早,师兄就拉着我到琥珀潭,我们去拉那潭底特有的一种七彩石,打算送给玉卿姐姐礼物。中午,我们还提前到宋家,可是叫了半天门,却没人应声。我和师兄觉得奇怪,便翻墙进去,结果我们看到满地的尸体。那些长工仆役,铺满院子,无一活口,宋爷爷被杀死在厅内,玉卿姐姐的房里有说话的声音传出,我们冲了进去……”   小桂闭上眼,甩甩头,似要甩掉那个不愉快的记忆:“一切已经太晚了,房里有四个武官服饰的军爷,个个衣衫不整,笑得令人作呕……”   小千伸出手,接着小桂的肩,轻声道:“别说了!这对你也不是个愉快的回忆,我很抱歉,让你又想起这件事。”   小桂摇头,落莫笑道:“我的感受,不及师兄痛苦的千百分之一。那时,他的明王斩新学乍练,却一招便迟凌了首当其冲的二人。我从另一人口中逼问出,原来是玉卿姐姐他爹在朝中,得罪当廷权贵,被设计污陷,皇帝老头是非不明,下旨满门抄斩,那四人,便是奉旨前来执行圣旨的御前侍卫。当然,他们永远无需回去复旨了!”   小千恍然道:“难怪,那次小虎子试探咱们,有无兴趣出任官职时,你们师兄弟倆的脸色惩般难看,好似是个侮辱人的问题。”小桂撇撇嘴道:“我们本来对在朝当官的人印象不好,再加上莫名奇妙地追捕,自然对皇帝老儿所统理的王朝,百般失望,基于解救小虎子的事,如果不是殷老哥特地来报,指明要咱们前去,我和师兄就算碰上了,也不见得有兴趣伸手去管。”   小千喟叹道:“那次,客途受到很大的打击吧?”   “当然。”小桂老实道:“他简直是完全崩溃了,逼得师父没办法,只好将我寄养在天都峰,单独带着他出云游,以治疗内心所受的创伤。”   “天都峰?”小千道:“就是武当双情的住处了!你既然有机会和这二位武林前辈朝夕相处,可有学到武当绝艺?”   小桂想起什么似的咯咯失笑:“武当绝艺没学到,倒是学会如何趁人打坐入定时,毫不惊动对方的将他们的头发胡子剃光。”   “剃胡子……”   小千大惊失色:“原来你那光荣的历史,剃的竟是武当双清的发须,你不要命了?”   小桂义正词严的哼道:“谁叫他们不肯告诉我,师父和师兄到哪里去,他们老是顾左右而言他,我当然要火了!”   小千苦笑不迭:“你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事后,他们有没有狠狠教训你一顿?”   “没有。”小桂呵呵失笑:“他们非常同情一个自认为被遗弃的十岁小孩,所以原谅我过份激烈的行为。”   小千忍不住嗤嗤失笑:“你这种小孩失去会被遗弃,一点也不奇怪。不过,他们故意隐瞒你师父他们的行踪吗?”   小桂笑得更绝:“我师父和师兄回来后,我才确定,他们是真的不知道,而非故意隐瞒。”   “他们好惨呀!”小千放声大笑:“你师父对你如此行为,有何反应?”   小桂抓抓鼻子,嘿嘿笑道:“从此,我师父不曾再将我寄养在别人那儿。他说,不能因为他自己的麻烦,却害了老朋友,那太残忍了!”   小千更是爆笑不已,呵呵直道:“有你这种徒弟,水前辈也真是够辛苦的了!”   半晌之后,他才又问:“客途呢?那一次云游回来,可恢复了正常?”   小桂点点头,却叹道:“但是,从此以后,师兄就再也不好玩了!”   “不好玩?”小千满头露水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桂感触良深道:“以前,师兄的个性其实和我一样.也是很开朗、很顽皮。   每次我作怪捣蛋,有一半点子是他出的,师父也知道这些,所以每次我搞鬼失败,师兄铁定被罚的比我重。但是.我们却乐此不疲,总想试试着师父是否有被我们整倒的时候。可是,自从经过那次打击,他们出外云游了个把月才回来,师兄的精神是恢复了,但心境也有了极大的转变。仿佛在他离山的这一个月之间,人就突然成长了,我觉得他好保一下子足足老了十岁,个性也因此更加成熟沉稳,再也不像从前,会和我一起胡闹。从那以后,我在他眼中成了名符其实的小鬼,他见事那能包容我,只要我开口的事,他从不曾拒绝,简直可以说让我有求必应,如果我不识好歹,早就被他完坏了!”   小千道:“他明白你曾有过那种被遗弃的错觉,所以他才想多多弥补你吧!”   小桂沉默的思量起来,有顷,展颜笑道:“有可能哦!我记得他为了我剃光双清爷爷他们发须的事,奉师父之命前去郑重道歉,他去了半天才回来,师父还把他叫去问了半天活。   谁知道双清爷爷都和他说了些什么?”   小千笑问:“你干坏事,他跑去道歉,那你在做什么?逍遥法?”   小桂嗤弄道:“想要逍遥法外?甭做梦了!那时我被罚画地自限,正在薄团上坐监。”   他嘿叫道:“小鬼,你走错了路了吧?山上风雨骤大,你上山做什么?咱们回去,找个景观还可以的酒楼,坐下来喝二杯,暖暖身,顺便赏赏雪,不也挺美的。”   顶着渐剧的风雨上山,小千不免有些感到吃它不消,因此,唠唠叨叨道:“老天,咱们冒着这种冷峭透骨的北风上山干啥?你不觉得这种漫天的冰雪,好像能冻进人的心脏似的。   还有,这种吸入鼻喉,就连五脏六腑都会抽上一抽的寒气,可真是把人都给冻僵了,咱们回哈哈老酒,不是顶快意嘛!你何必硬往山上闯,自找罪受?”   小桂吃吃笑道:“哈老酒,可伤不了你的小命,咱们往后的日子,只怕会更热闹。你没瞧见,那么巴彤教派出的杀手,功力越来越高。咱们若是不把握机会,加紧练练功的话,迟早要吃大亏。”   “这种天气,你想上山练功?”小千瞪起大眼,嗔然道:“你有病呀?”   “我正是有病!”小桂咧嘴笑道:“我就爱找个下雪天,和人过招当作运动,不然,你以为师兄为什么不肯来?他早就知道我这种寡人之急是宿病呐!”   小千哇哇怪叫道:“我不要!我还很正常,不像你已经疯了,我才不陪你做这种无聊的运动!”,他回头待溜,小桂却已狂笑一声,自他背后挥掌扑去!   这小鬼哈哈笑道:“你现在才想跑,已经太晚了!小爷我的兴致一来,风雪都难抵抗,你还是拿出真本事来应付,否则被接得鼻青脸肿,可别怪我太狠心!”   小千感到背后劲风袭来,忙不迭往前扑闪,同时,师门绝学“天雷掌”回手反弹,匆促抵抗小桂掌势。   “轰”然一声,小千人如滚地葫芦,在雪地上一路滚出丈外,方始跃身而起。但是,他已弄得满头满脸满身的雪花。   好像落水小狗甩掉身上的水珠一般,小千抖落满身雪花,抹脸叫道:“我操!你这可恶的小鬼,居然跟我玩真的?”   小桂咯咯直笑:“别怪我,我从小就被师兄训练的,只要是练功,一定得全力以赴,否则若被他发现我偷懒,肯定要倒霉。上回他施展‘天耳捕音’时,你不也见识过,他是如何残忍的教训我!”   小千膛目怪叫道:“天呀!我怎会认识你们这种疯子?”   “叫天没用!”小桂长笑不已,再度挥掌扑进:“接招吧!”   小千错掌硬架,甚是好玩,于是较劲卯上道:“接就接,谁怕谁来着,好玩的,看不给你点颜色瞧,你当好欺负!”   他叱喝一声,掌势绵延不绝的施展开来,挥洒之际,隐隐有风声雷动的隆隆掌声。   “好!天雷掌。”小桂似是遇到什么令他感到开心的事,高兴叫道:“这才够劲!”   他哈哈朗笑,双掌大开大阖,刹时与小千战得热闹滚滚,连那呼啸的刺骨寒风和越下越急的冬雪,俱不知他们二人拼命的气势迫人!   个把时辰之后。   客途凭窗而立,攒眉负手的眺望着风雪交加的天际。   然后,他听见沉沉的脚步声移向自己房门口外,好像来者抱着疲累的步伐踉跄走近。   于是,客途收回眺望天际的目光,安心的笑了。   他刚自窗前回过身,房门已被人猛然撞开。   小千鼻青脸肿的跌撞入内,像是累极了,三、两步冲向闲榻,将自己摔上床铺摆平,这才满足的呻吟出声。   客途同情的直摇头:“我已经暗示过你了,你这是自找的。”   小千阖着眼,哼道:”那个鬼!那个越战越精神的修罗小鬼。他是你的师弟,以后由你自己去负责打发他,打死我都不再奉陪。”   客途了然一笑:“他只有在闷坏了时,才会变得如此不可理喻。”   这时,小桂也懒洋洋的进了屋,像个世了气的皮球,半死不活的瘫坐在椅子上。   客途挑眉问道:“怎么啦?打人的是你,你怎么还这一副阴阳怪气的模样?”   小桂不来劲的咕哝道:“对手太差,人家热过身,还没正式开始练功,他就不玩了,没趣。”   小千躺在床上,没好气道:“我再跟你继续玩下去,连命都得卖给你了!”   客途眼神柔和的望了望小桂,好脾气的轻声笑道:“好吧!我陪你练一练就是了!”   小桂自椅中跃跃跳起,欢声道:“好耶!还是师兄最了解,知道我空有力气无处发泄时有多痛苦。”   小千使坏的暖昧道:“这种事找我做什么?你应该叫三瘤子带你上一起寻春坊,问题自然就解决了!”   小桂听出他语意,跳上前去,掐着他脖子,窘声道:“说那什么屁话?我掐死你这个色情狂!我是这几天。闷在家里没事干,打坐得气充力足,不动动手脚觉得不舒坦!你扯到哪里去?”   客途一把拉开小桂,笑道:“这个小牛鼻子已经到了思春的年龄,所以才满脑子淫荡思想,你别理他。”   “什么话嘛!”小千哭笑不得:“你们仗着同个师父教出来的,就联手欺负我,这是不仁道的事!”   奇怪!没有人回声。   待他自床上来身跃起时,小桂和客途早已走到前庭处,那里有块三丈方圆的空地,可以让人舒展手脚。   小千对于小桂他们要如何大雪天里练这趟功,他颇感好奇,自是不顾浑身酸痛,跟著出去看热闹。   小桂和客途相对丈寻的站定,大雪纷飞,寒风渐紧。   客途环目一望,轻笑道:“怕这地方太小了!”   “还好啦!”小桂呵呵一笑:“叫其他人闪边一点就是。”   丐帮堂中弟兄知道小桂他们要试手练功,全部凑了出来围观。   小千更是搬来太师持,高坐门廊之下,口中闲暇温热老酒,好不快意的静现这场好戏。   客途按照向来惯例,点头示意,让小桂先行出招。   小桂长揖为礼,起身同时,身形猝闪,抖手飞抛,刹时,一片排成六角星形的掌影,已然斩向客途。   就在这片星形掌影一现之际,小桂双腕小幅轻扬,复又扣指猛弹,于是无数指影宛如流星,在“穿云指”噼剥轻响声中,追着掌形并袭客途,小千知道这是小桂的“星云双式”,刚才,他在上面吃过不少问亏。但他发现,此时小桂的出手,较方才与自己过招之际,明显的迅捷许多,显然,适才较斗小桂真的未尽全力。   难怪这小鬼要叫不来劲儿!   小千不禁要好奇的想,这小鬼到底有多少抽不尽的本事?为什么随着每一次的拼斗这小鬼似乎才将无数的绝活,一点一滴自然的流露出来?   客途面对小桂犀利来势,脚下不动,上身微微左右闪晃,双掌宛若欲拨去见天一般,舞起满空掌影,呼啸轰隆的狂卷上去,强猛劲力回荡中,小桂攻势已被化解,穿云指亦悉数落空。   断喝一声,小桂身形猝弹入空,却又诡异的手瞬间出现,在客途面前,他双掌齐旋,排成一轮浩日般的宝质掌形,恰似忽然砸落的铁板,猛地压向客途。   客途身形顿展,脚下游移着轻灵飘浮的步伐,口中梵音吟哦,一十六路韦驮降魔拳法中规中矩的演练开来。   随着他的出拳换招,阵阵罡风倏乎激荡,连那原本狂厉的风雪,竟也被客途的拳风击得反震飞扬,寒风乱窜,雪花四溅。   小桂再度无功而退。然而他身形倏轻,竟随着客选的拳风起伏飘荡,并在每一次沉浮之间,小桂似是都能向客途遥近一小步。   这小鬼就像一般在狂涛骇浪中的小舟,悍然无畏的分波破浪,穿越前进!   客途不待小桂近身,蓦地旋身飞闪,双掌大开大掴,掌风如涛,狂飞翻涌,硬是将小桂迫近的身形又逼退自去。   小千忍不住拍着座椅扶手叫好,他实在欣赏极了客途的本事……全然是硬把子,完全不带唬的真功夫呐!   小桂似是也卯上了,只听他尖叱一声,跃起的同时,滚身猝弹,一沾即走。   既在这突来倏去的瞬息之间,无数掌影宛似流星飞雨,咻然蓬射,锐啸如泣,自天际斗然罩落,目标即是地面上的客途。   “玩真的了!   四周围立的丐帮弟兄纷纷动容,连太师椅上的小千也都有点紧张,但在手中的酒杯,“剥”地轻响,被他不自觉的用劲捏碎。   客途即是朗笑一声,身形依然挺立如山,双掌蓦地结印胸前,稍合即分,鼎举反扬!   于是——   异象突现!   客途浑身竟似毫光大放,一闪倏逝!   所有镖射的掌形,距离客途尚有数尺之遥,俱遭反震,消失无形,小千失神的喃喃道:“好一招普照大千!就好像江的有佛光出现一样。”   小桂久战无功,毫不气馁一再接再励,临风的身影蓦然接地急旋,双月如椅,抡飞腾展,刹时——   无数的臂桩幻成一朵庞然盛开的千叶之莲,一层层,一圈圈,不住的往外翻展扩现!   当这朵由掌影幻现的莲影方始成形,“穿云指”巨响着尖锐的啸响,自这不断翻展的边蕊中心,有如千万流矢般,漫天飞射而出!   “好!”客途失声如雷:“你的千莲流纵总算够得上火候了!”   笑声中,客途也无法挺立不动,他闪电一般旋掠六尺,双手合掌如拜观音,身形倏去即回,宛若未曾移动,在这来去瞬间,他的双臂急速抖振,于是——   呼啸的狂飙倏然凝结成股,宛若一条苏醒的地底潜龙,发山隆隆的咆哮声,自地面极身飞腾,摆尾急起,左回右绕,走着诡异路线,冲向莲影中心的小桂!   “观音降龙?”小桂哇哇怪叫:“你几时练成的?”   时间已来不及他多做思考,容途所发的潜劲已然冲散他所催发的掌影和流矢,逼临身际。   小桂蓦地长啸,四肢齐缩,卷身如珍,随着冲到的罡气飞流入空!   他这一滚,竟然直入高空几近二十丈。看得地面众人目瞪口呆。   客途收手而立,哈哈笑道:“混沌无我,如滚绣球!算你这小鬼识相,滚得够快,还玩不玩呀?”   小桂一冲二十丈,实非出于己力,而是借客途所发的潜劲,顺势飞升,不得不尔。   他们二人过招看似惊险,但既是旨在练功,二人当然都未出辣招,动手之际,完全着重于出招换式之间。   对于置劲的掌握与运用,分寸捏拿得宜,根本伤不了对方。   小桂冲入高空,直到客途所发劲力消逝,他方如巨蟒舒展.身子一长.凌空大叫道:   “再来!”   眼看他还在二十丈外的空中,只这再来二字出口的时间,这小鬼宛如化千里为一栗般,飞身一山,即已抵临客途面前,挥拳再劈,毫不稍停。   小千嘀嘀咕咕道:“真是个打不死的程咬金。”   客途郎声一笑。晃身而动,掌势再起,于是,四周狂飙复现,急厉的劲力然涌翻荡,漫天的掌影交织飞曳!   这一回,客途与小桂以快制快,两人形如轻烟,纵掠如风,掌指似电,劲力如刃。   漫天铺地的劲流,呼轰激涌,他们二人在紧密与快速的闪移之中,身形仿佛变成了的有形的无质,难以捉摸的一缕迷霞,随着出手,旋舞织掠,紧悍迅捷。   只见掌影向四面八方排涌飞荡,一串缀着一串,一溜接着一溜,一阵紧似一阵,一波强过一波无形的罡劲,随着二人挥臂出掌,如浪澎湃、如潮激涌,一阵阵、一波波,冲溢四方,逐渐罩于四周的空间。   狂风雪吹不过那三丈方圆的范围,更随着劲流冲审,刮向四周围观之人。   丐帮弟子被这逐渐扩散的劲道,逼得步步后退!   连小千都已坐不稳那张太师椅,只得移入厅中,遥观远望。   现在,小千可明白了。为何一开始客途会嫌地方太小。   显然.这对师兄弟一旦认真练起功来,功力充溢的范围,远超过三、五丈外!   望着空地上飞掠如烟的二条人形,小千不由自主的苦笑连连,他在想,自己这身功夫是该加把劲了!   丐帮弟子更是目眩神迷的惊蹑于二人技艺之神奇与高强.小千仔细凝望着二人攻敌的招式、步法,他有些惊讶的发现,虽然是同一套掌式或掌法,但是经过小桂和客途分别施展之后,竟能在相同的路子里,变化出不同的走势,使得二人之武学似是非是,虽同又异。   小千不禁暗忖道:“虽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但是明师还是最重要的,如果不是水千月如此武林异人,又如何有教出这二朵奇葩?”   这时,小桂似已经练得兴起,功行极到、撮口发出一声清朗宏亮,声若叩钟的长啸,飘涉的身形有如乘着气流入云的虚无精灵,扶摇直升!   客途在他啸声出口之际,亦自丹田发出梵音般的长吟,身形诡异飞旋,长臂抛起圆弧,蓦翻暴起.施展出小桂刚才展现过的“千莲流纵!”   腾升入空的小桂,就在千莲幻展的同时,豁然飞旋,抛掌反扑。   登时——   空中出现无数星形掌山,看似缓慢,倏闪即到的撞向那朵千叶之莲!   掌刃流曳掠射,弹闪翻腾,两股浩大的动力相互碰撞缠效,风声尖啸,狂飙滚落,气流汹涌,飞沙走石!   空地四周那堵老旧的风火砖墙,在这阵阵的劲道冲击下,似乎有些承受不住的“咯咯”   抖额。   千叶之莲甫逝再现,客选又一次施出“千莲流纵”。   这次翻展开的莲影更加硕大,“穿云指”扣射的劲夫宛如飞暴激溅,密若星展,兜卷小桂!   小桂身未带地,再度乘着翻涌的劲流反弹入空。   半空之中——   小桂身形倏地滚动,自虚无天际骤然落向莲心!   一声悠长梵音,不知出自他二人谁的口中。   “轰隆”巨响!   只见云流风号,飘雪溅溢,掌指齐飞,万象混沌!   宅子四周的砖墙,再也禁不住如此劲力冲击“砰隆”、“哗啦”,如中炸药轰然倾塌!   便是厅四处的雕门花窗,亦在劲道的蹂躏下,粉碎飞散,流星尘霜似的溅射观战众人!   刹时,厅中一片惊呼叱喝,乱作一团!   空地上——   灰飞消散。   飘雪冉冉。   客途和小桂现出身形。   经此一番剧烈的运动,小桂气喘嘘嘘,汗如雨下。   客途微微喘息,额际亦见薄汗。   在冷寒的天气里,二人身上散发的热气登时化做白雾腾腾,二人看起来,活像刚离蒸笼的包子——可真是热呼呼的呐!   客途喘息稍定,举袖拭汗走向小桂。   “好小鬼!”客途喜形于色,展额畅笑:“不愧是修罗化身,果战能随着每一次的急战,不断凝聚功力,越战越强!这样下去,我看再过不久你就能赶上我了!”   小桂长嘘口气,尚未答话……。   小辣子似已得报,带着无数大小叫花赶回堂口。   乍见倾场院挥,以及七零八碎的门窗,小辣子一征之后,哇哇嗔叫:“喂!修罗桂,我丐帮招待阁下,是如何的礼数不周,令你不爽?你居然把咱们丐帮的堂口都给拆了?你是,什么意思?”   小桂抹把汗,环目四望,对自己如此杰作,忍不住想笑。   他搔搔后脑勺,万分无辜的呵呵傻笑:“不是啦!我就是因为你们招待我太好,我看你家堂口有点老旧,所以好心替你拆了,准备出钱重新盖一栋送你。”   小辣子好气又好笑跺脚笑骂:“神经病,想练功不会到外面去?”   小千满意天真的自厅中行出,嗔声道:“他就是到外交待的不过瘾,才跑回来继续运动。”   此时,这小鬼满脸憨然的傻样,实在是令任何人看了都发不起脾气来。   小辣子瞄眼而望,见他鼻青脸肿又灰头土脸的样了,忍不住噗嗤失笑:“你怎么啦?跑去跟鬼打架了吗?”   小千白眼道:“若是真的鬼,碰上我只有叫救命的份,我哪会如此凄惨。这全是那修罗鬼的杰作,我的灾情可比你家堂口惨重!”   已将三天闷气尽情发流的小桂心情舒畅无比,哈哈直笑:“小老千,你别哀衷叫,等我洗过一个痛快的热水澡之后我帮你全身马杀鸡,算是对你的补偿,如何?”   “啊哈!”   小千高兴的弹指而笑:“真难得你这小鬼还有一点良心,就这么说定!”   小辣子摇头直叹:“一群不可理喻的家伙!”   洗振纲忙着调度人手收拾现场,他实在不得不佩服小桂他们的破坏力。同时,他也有些遗撼回来的稍晚未能见识到武林状元嫡传弟子的试手较技,光看现场的残迹,不难推想那是如何精彩的一场龙争虎斗。   然而,像如此的较斗若非机缘巧合,只怕再也难得一见!   小辣子毫不客气的要小桂拿出银子来,否则当乞丐的哪有钱请工人前来修墙瓦?   自从有了殷士民的厚赠,小桂当然不会在乎这点小钱。此刻,这小鬼比较重视的是,有没有热水可以马上泡一泡?   因为,他发现流过大汗之后,又被如此寒冷的天气一冻,汗水变水珠,那滋味尝来不好受哩!   黄昏时刻。   贾太平终于自连日的昏睡中醒转。   小辣子趴在榻前,泪眼盈眶的轻叹道:“师公,你可醒了!这回,可真叫小辣子担心死了!”   贾太平孱弱笑道:“傻孩子,师公不是早已告诉你了,这回有贵人相助,你师公还没机会归位。你还担心什么?”   “就是嘛!”小桂嚷声道:“老壶仙,你是怎么训练这个徒孙的?我看他对人的信心,恐怕不怎么强哦!”   小辣子抽抽鼻子反驳道:“那也是你的本事大令人没信心呀!”小桂不满道:“你倒问问我师兄和小老千,你师公这种伤,除了我,他们敢救吗?现在人都醒了,你还有话说?”   小辣子扮个鬼脸道:“好嘛!下次我相信你就是了嘛!”   “下次?”小桂嘿嘿捉狭道:“有谁那么想不开,把肚子戳穿了,才叫人来医?莫非你有兴趣试试?”   小辣子白他一眼:“扯了巴彤教,我还怕没机会叫你救人?怕就怕,下次那个肚子破洞的人是你,那时我倒要看你如何救你自己?”   “呸!呸!呸!”小桂嗤声道:“乌鸦嘴,人哪有那么倒霉,老是有受伤的?下回,换少爷我追杀那标神秘兮兮的鸟人了!”   客途打岔道:“你们三个小鬼头,想斗嘴到外面去,贾前辈人刚清醒,还需要静养。”   贾大平低哑笑道:“我早就习惯了!有这颗小辣子在身边,想要静一静都是一种奢望。”   小辣子撒嘴道:“好嘛!不吵就不吵,我又不是非说话不可。”   他皱起鼻子哼了一声,赌气似的坐到一旁的圆规凳上,不吭声了。   别看这颗小辣子平素在丐帮弟兄面前,表现的成熟稳重,办事精明强干,但是在他师公眼前,却是完全一派真情流露,显得憨厚而精干,足见他对贾太平,在感情上是相当的依赖。   小桂仔细的再为贾太平把过脉,满意道:“老壶仙,你现在虚火已除,脉象稳定,连伤口也已长出新肉芽,只要调理得当,按方医药,大约落个把月汇能下床活动,一切不会有问题的。”   贾太平听出他的口气中,似有去意,于是闭了眼,沙哑道:“小兄弟,你此去行程,可是要往九宫山孟尝山庄的武林联盟总坛?”   小桂轻轻点头:“你老大概也知道,我娘听说还因在武林联盟总坛的黑牢里,身为人子,岂能不尽速加以援救?”   贾太平眼神古怪的望着小桂,他似要说什么,却又显然惩般犹豫。最后,他不知是累了,还是别有所思,缓缓的闭上眼,沉默起来。   小桂对贾太平的神志感到奇怪,直觉对方似是什么事难以启口,遂轻声问道:“老壶仙,你可是有什么事想要交待我?”   贾太平忽而沉沉一叹,睁眼目注小桂凝重道:“孩子,你不用上九宫山去,就算你去了,也见不到你娘的。”   小桂征道:“为什么?”   客途和小千也觉得奇怪,自是关心的围上前来,欲问详情。 第十八章 小桂寻根   贾太平沉思一阵,不答反问:“你可知道,武林联盟是由哪些帮派组合而成,以维武林均势?”   小桂点头道:“前几天,我们大伙儿闲聊时,小老千告诉过我。丐帮也是十二势力之一,不是吗?”   “正是。”贾太平沉重道:“武林联盟,乃是在十五年前,为了对付一个自异域入侵中原武林的血睁教,而在孟尝山庄庄主的提议下组成,当时加入的正是十派一帮,加上孟尝山本身,共计十二个势力组合,威势不可谓不大。当然,顺利的消灭了危害中原黑白两道的血睁教。”   说到这里,他不禁有些微喘。   小桂忙道:“老壶仙,这事不忙说,你先歇着吧!”   贾太平微微摆摆手,歇口气,便又接道:“血睁教既灭,本来联盟已无存在必要。但是,自从血睁教兴起,搅乱中原武林之后,黑白两道的纷争已伴随而起。平静了一甲子的江湖武林,再次进入多事之秋。于是,十二帮派开会决议,暂不解散联盟组织,进而以中立之身份,为武林中冲突之各方,进行斡旋或仲裁,以维护正义为己任。如此立意甚佳,间或化解不少同道之间无谓的杀戮,逐渐取得各方公信,成为永久存在的机构……”   这时,门外有人轻叩声响,随即,一名丐帮弟子端着前好的汤药入内。   小辣子上前接过,挥退来人,亲手捧着汤药服侍贾太平喝下,喝过了药,贾太平拥被倚坐,招招手,要四小也各自落坐,这才继续道:“武林联盟。   自从成为武林中的常设机构后,便由原创的帮派为班底,共推原提议人武靖扬庄主,出任盟主之职。为了方便起见,总坛便直接设于孟尝山庄,其余是大门派和丐帮则每三个月一轮,每次由二个门派,各谴高手二人,前往山庄驻守以任护法。另外,十二个帮派,均有常驻性人员住在山庄内,以协助武盟主处理联盟琐事。”   小千谨慎道:“老壶仙,这些事我们都知道。但是,这和小桂见不见得到他娘,又有何关联?”   贾太平沉沉一叹:“我要告诉你们的就是,当年,前星月宫主凌云仙子玉秋彤自缚下狱时,我正好代表丐帮.长驻武林联盟中。”   小桂登时紧张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和我娘有关的内幕消息?”   贾太平沉重的颔首:“当年,为了千佛塔引发屠村事件时,你娘为了证实自己的清白,自禁武功而入狱,等候你爹为她申诉。当时,联盟之中多数人均认为你媲乃是遭人诬陷,相信你爹定能查明此事。因此,你娘虽是入狱,确也倍受礼遇,未曾有人多加为难。岂料,你君家突遭变异,三代皆亡的消息传来,联盟之中,为了该不该将你娘定罪一事,各有看法,分为对立两方。合在双方尚未讨论出决议之前,你娘竟于牢中殉情自缢,坠随你爹而去,如今,葬在九宫山明夷峰西坡。”   “什么?”小桂如中雷击,冷然沉吼:“你说什么?我娘死了?”   小千见他模样,想起初次见面,小桂禁不住打击蓦然爆发恐怖劲力之事,心中一怔,暗叫:“妈呀!可别再来一次,这回,房里这么多人,大伙儿要往哪儿躲?”   客途即刻有觉,急忙柔声道:“小桂,你别急,听完贾老前辈的话,再做计较如何?”   只是小桂已变得面无表情,开始隐入自己冰冷的壳中。   小辣子似也感受到暗潮汹涌的气氛,和小桂离奇的表情。   他充满感情的凝视小桂,语声诚挚轻柔道:“小桂,逝者已矣!你别难过好吗?”   像是自深透座沙的梦境中醒来,小桂机伶伶一颤,表情不再冷漠空洞,语声充满深沉的长伤:“我娘死了?为爹殉情而亡?”   客途和小千同时暗嘘口气,放下心中一块大石,二人冷汗涔涔的互望一眼,他们还真不知,万一小桂抓狂,该如何应变才来得及。   小千暗里嘀咕道:“还好小辣子劝说得体,还好这小鬼的自制力也已增强,要不,今儿个就麻烦了。”   客途上前,轻按着小桂双肩,低沉温和道:“别难过,你还有师父,还有我,还有小老千、小辣子,我们都是你的亲人,你并不孤单。”   小桂将头靠在客途胸前,失神的喃喃自语:“为什么生命的雨季总是长?这真是一场可厌的恶梦呀!”   客途了解他在说什么,将他拥紧怀中。   小千明白他在说什么,忍不住鼻头泛酸,泪眼朦胧。   贾太平已走过长长的人生之路,自然体会得出小桂言中之意,为他难过。   小辣子虽然不清楚小桂话中涵意,却为小桂此刻的心情所受打击,掬落满神伤怀之泪。   一时之间,小小的斗室里,陷入浓浓的忧伤沉默之中。   良久……   小千打破沉寂,轻轻问道:“老壶仙,为何武林联盟未曾公布凌云仙子的死讯?这其中莫非尚有其他隐密?”   “对!”小桂猛地抬头,态形于色道:“说不定我娘是被害死的,所以武林联盟才放意封锁她的死讯,密而不宣!”   贾太平苦笑道:“不是这样的,小桂,我知道你心情不佳,但可别因为一时情绪冲动,造成对武林联盟的误会。”   小辣子急道:“师公,你若不想让人误会武林任盟,就快告诉我们,为何武林联盟不曾公开这件事?”   贾太平轻叹道:“主要是为了维护武林联组的面子之故。你们想,堂堂一个以维护正义为名的公信机构,却让一个尚未定罪之人,于牢中自缢身亡,这件事若一旦传开,武林联盟之威信与声誉,将受何种打击?”   客途齿冷道:“因此,武林联盟认为,反正君家已遭灭门,再也无人会查问关于小桂他娘的下落,所以干脆隐瞒此事,以顾全该联盟的颜面,是不是?”   贾太平已然无言,默认这番话。   小桂愤怒道:“好个沽名钓誉,虚伪其表的狗展武林联盟,如果君家真的绝了后,如果不是老壶仙你当初正好长驻那里,那么武林联盟便可以顺理成章的瞒天过海,假装不曾发生过任何事,继续高挂所谓正义的羊头.卖他娘的伪君子狗肉。”   越说越气,小桂火上心头,硬然一拳想告在身侧的大理石茶几之上,那坚硬的茶几,刹时粉碎。   从未看小桂怒容的小辣子不禁吓了一批,和声道:“小桂,你稍安勿躁嘛!生气并不能解决事情……”   小桂冷冷道:“迟早我要拆了那个狗展联盟!那时,所有的问题自然可以解决。”   “不行呀!”小辣子惊任道:“我们丐帮也是武林联盟的一份子,你若要和武林联盟翻脸,咱们岂不要变成敌人?这怎么可以?这件事,咱们还是从长计议比较妥当。”   贾太平周叹道:“这不能怪小桂生气。当年,联盟内部也曾因为是否要公开玉秋彤的死讯,而引起很大的争议。最后,在联盟所属投票表决之下,只以二票之差,通过隐瞒此事之决议。事发当时,正值盟内护法之职的少林和武当四位长老,本已因自己等人的疏忽造成不幸而深感愧疚,他们在得知决议之后,不愿苟同,决定回山终生面壁自禁,以示为此事负责和忏悔,从此以后……”   老叫花不胜嘘吁的直摇头:“武林联盟表面上,虽然仍是十二大帮派组合同心协力维护正义。其实,内部却已分裂,问题丛生。有些门派更在心灰意冷之下,索性挂个空壳,并不再派人前去驻守总坛,或是介入盟内执事及决议。”   小辣子喃喃道:“难怪这几年。你都不再去九宫山了。”   小千嗤声道:“原来,武林联盟不过是个虚有其表的空壳子罢了!”   客途不解道:“既然已志不同,道不合.各大门派为何不干脆拆伙,解散这个徒具虚名的武林联盟?”   贾太平苦笑一声:“这个江湖,近二十年来,已经是够混乱的了,有个徒具形式的武林联盟在撑着,至少各门各派之间,为了维持表面上的和协,尚不至于正面起冲突;若是解散了联盟.只怕有人立刻要掀起漫天战火,彼此清算一下陈年积怨。”   小辣子恍然有悟道:“难怪,近来咱们帮中长老,不断遭到暗算谋害,也与此有关?”   贾太平沉吟道:“借助巴彤教之力,铲除异己!可能性极大。显然,武林联盟之中,有些门派已开始蠢蠢欲动,想要重新瓜分江湖权势了。”   良久不语的小桂,忽然古怪的笑了:“现在,还待在九宫山上的,有哪些门派?”   贾太平目光一闪,似也了解小桂的意图,沙哑笑道:“如今,常驻孟尝山庄的门派,尚有六派,他们是:青城、崆峒、华山、终南、五台和泰山。”   客途讪笑道:“老壶仙,你太奸诈了,想利用我们,去挖回武林联盟的秘密。”   贾太平呵呵轻笑:“我老了,有些事想做,却也心有余力不怠。我想,该是由你们少年人出头的时候了。否则,水老不问江湖中事已有二甲子,他为何挑在这种节骨眼上,放你们出来?”   客途沉稳一笑:“说的也是。如今,我总算有明白,我们为何会如此莫名奇妙的被放生下山了!”   小桂似笑非笑道:“反正,咱们师父做任何事。总是有他的道理。只是,咱们向来摸不过他掌中的乾坤而且。”   贾太平经过这一阵子谈话,神色已显得倦乏,四小遂识趣的辞出,好让他能安心休养。   小桂自闻得丧母噩耗之后,心情一直颇为低沉,无心说笑。   因此,小辣子虽是特别用心谴人打点一顿有名的丐帮大餐,小桂依然食不知味,草草填饱肚子了事。   这小鬼向来精神充沛,热力四射,一直是带动欢笑的人;如今他不开心,客途等人亦觉几乎琐然,逢时间都变得特别沉闷而又漫长,令人难以忍受。   他们四人就这么烦恼无聊闷在房里,或者愁眼相对,或者兀自发呆,想着心事。夜,还很漫长。   心头有事,便是上床只怕也难安枕于眠。   谁也没开口讲话,气氛滞重而又迫人。   “我受不了啦!”   小千突然自半倚的床上跳起,抓着随身不离的乾坤袋,扛起房内唯一的一张方桌,咚然有声的踢门而出。   其他的三人被他的鬼叫吓了一跳,回过神时,只见小千已到了窗外的院落。   “他也想练功吗?”   小桂倚窗望着院中,径自忙着摆设法坛的小千,直觉地如是认为。   小辣子尚未见识过小千做法,因此满心好奇,挤在窗边,瞪大眼睛注意着小千的一举一动。   小千备妥香烛,设好法坛,此次却慎重其事的披上道袍,披散发誓,右手剑,左手铃,准备施法。   这时已是亥末时分,周遭万籟俱寂,天清无雪,却不知何时起,夜风渐强,吹得院中四周竹树呜呜作响,仿佛像有什么妖魔鬼怪隐伏暗处窥探一般。   小千定定站着,微微仰首凝目望向中天夜空,似在祈视什么,又似在筹待什么。   如此,直到街外传来子时更鼓之前。   小千蓦地一拍手中金钱剑,招魂领即叮叮当郎响起。   随著铃声响起,小千脚踏七星连坏,剑出东西南北,口中念念有词:“青龙白虎,队仗纷坛,朱雀玄武,侍卫真吾。三界内外,推道独尊,顶有金光,覆映吾身。土地只灵,左江有理,不得妄惊,各守方位,备守法庭。太上有命,报领亡灵,玉妇秋彤,君家发妻,五气腾腾,金光速现,急急如太上五皇金光律令!“倏地——   数道金光自剑身发出,射向虚无夜空!   窗后,小辣子悄声道:“修罗鬼,小老千在替你招请你娘的亡魂也!”   小桂早已感动得无法言语,只能默默颔首。   客途悄然笑道:“真难为小老千了,他真是用心良苦。”   就在此时,院中四周突然刮起一阵冷风,阴风来势异常强劲,旋转着直刮香案上来,案上三柱清香一点火头忽然呼地燃起,焰舌高达七寸,反观案上烛火竟然冉冉欲灭。   小千暗吃一惊,朝剑指向阴风,喝道:“何方阴物,敢来坏吾大法?”   阴风倏旋,响起一阵犹如冰裂的凄厉尖啸,奇寒刺骨,案上香烛噗地已被熄灭一柱!   小桂等人亦被这阵尖啸叫得浑身大起鸡皮疙瘩。   客途惊觉有异,连忙招呼小桂跃出窗外,在小千身后三步处,分左右站定,以为其护法。   他们二人前一现身,阴风威势骤减。   小千立即盘膝坐下,自身上掏出一道灵符,写上律令烧化,掷向阴风,喝道:“太上金星,应化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急急如律令!”   轰然一声,阴风中传出宛似击中皮鼓的闷响声,阴风瞬息转弱,却又忽然增强,吹得院中三人遍体生寒!   这时,九霄天际忽见雷光猝闪,凌空击落。   “喀喇!”   “轰隆!”   惊雷顿起,击中阴风,一声尖厉长四揪人心肺、倏起骤逝!   随即,院内四周,阴风消散,又见晴朗夜空。   直至此时,小千方始嘘口大气,冷汗涔涔的站起身来。   清风微拂,殷士民现出身影,责怪道:“小子胡闹!汝可知以法之功力,尚不足施展如此牵魂大法?汝未能牵捉亡魂,反倒招来九戾赤鬼,若非吾托请五雷正神除此妖邪,尔等小命危矣!”   小千吐吐舌,诚心诚意道谢不断。今晚若非殷士民,他可就差点玩完了!   小桂和客途却是此刻方知适才危机重重,二人不由得暗自咋舌。小桂窝心无比的唠叨直念:“这个傻蛋!”   小辣子在屋内早已看得傻服,一遍又一遍揉亮眼睛,想者清楚出来的影子究竟是人?是鬼?   殷士民道:“小千,汝究竟为何施展牵魂大法?欲牵提何魂来此?”   小千大笑道:“还不是为了小鬼.他本来一直期盼着能将他娘救出黑牢,母子团圆。谁知,他娘竟然早在十几年前又已身亡,我看他心情一直开朗不起来,所以想把他娘魂魄来此相见,让他高兴一下嘛!”   殷士民讶然道:“孰谓玉秋彤未故?无怪乎汝法失灵!”   小桂情急道;“殷老哥,你好像话中有话。到底怎么回事?你快告诉我呀!”   他忘怀遥伸出手去拉殷士民的手臂,扯上了个空,才想起殷士民并非血肉之躯,摸不到。   这下,小辣子可看清楚了,也终于确定,那影子不是人!   小辣子头皮发麻,僵在窗后,总算他胆子不小,没有当场昏倒。   殷士民朝小桂温文一笑:“汝稍安勿眼,且听吾细细道来。”   干咳一声,他清雅接道:“昔日,否感怀因汝之故,得任夜游神之职,是以查阅君家一族之功过录与生死簿,盼能相助法家于阴间亡魂,因而得知,汝之祖父母已得升天,可享善报。除此之外,汝父与汝母阳寿未尽,且未见枉死记录,是乃足以断言仍在人世。故此,小千施展大法,自是牵魂无籍,如此岂有不失败之理乎?”   小桂闻言顿喜;“你说我爹和我娘还没死?”   “然也!”殷士民微笑颔首。   客途诧异道:“可是,我们听说小桂他娘,在牢中自缢殉情,都已收尸下葬九宫山。这又是怎么回事?”   殷士民别有弦音道:“自缢或者有人,然,岂知为何者是也?”   “我爹和我娘都没死?”小桂开心大笑:“我爹和我娘都还活着呀!哈哈……”   他忍不住拉着客途又蹦又跳,大半天来的忧闷刹时烟消云散。   这小鬼总算又恢复原有活泼的精神,其他人亦陪着他一起高兴。   小千狠狠在他肩上拍了一掌,嘿笑道:“这下子,总算又天晴了吧!你也可以别再那么死气沉沉的,害我们陪着你一起不开心。”   小桂眦牙刚嘴的揉着肩头,却依然掩不住满脸喜表于色。   小辣子顾不得院里还有个不是人的异类,跃出窗户,奔向小桂,欣喜万分的握着小桂双手猛摇,以为道贺。   殷士民笑问道:“此子何人?”   小桂将有些僵硬的小辣子推向股士民面前,为他们相互引见。   殷士民打量小辣子一阵,若有所思问道:“汝为冷若冰?法母可是柳冰心?”   小辣子不断点头,问道:“我娘她好吗?她可有在下面受苦?”   殷士民轻笑道:“天机原属不可泄露,姑念汝一片孝心,吾稍为透露些许,汝母如今境遇甚佳,汝勿需担心矣!”   小辣子大概还不习惯与非人类交谈,只是一个劲儿直点头,看得其他三人哈哈失笑。   殷士民颇有用意的现次打量小辣子,亦频频颔首,微笑不语。   小桂兴奋不已道:“阴老哥,既然我爹和我娘未死,你可不可以透露一下,我该到哪里去找他们?”   殷士民讳莫如深道:“来向来处问,去向去处寻,一切自有天意,汝且宽心可也。”   客途轻笑道:“显然又是天机不可泄露了。”   “然也!”殷士民泰然吟哦:“在他有意无意间,在你不知不觉里,世事但凡讲机缘,人意岂能强胜天!”   他吟罢,正色道:“小千,附耳过来,吾传汝一秘法,可随时与吾联系。”   小千急忙靠近,侧耳凝听。   秘授完了,殷士民慎重道:“此法用途之广,汝来日可细心体会也。唯此法有夺造化之功,汝需审慎为用,切勿轻率为之。”   小千得闻秘术,欢容满面,点头答应。   “罢!”殷士民轻摆衣袖,尔雅道:“此间事了,吾去矣!”   随着一股柔和的轻风拂掠,殷士民已失去踪影。   小辣子直至此时,方始嘘喘大气,不可思议道:“哇!你们三个是怎么混的?居然能和夜游神交上朋友?”   “夜游神不稀奇。”小桂格格笑道:“在他还是僵尸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   小辣子膛目结舌,直道骗人。   但思及小千的出身来历,他也知道这种事并非不可能。   小千欢然道:“今晚可真是皆大欢喜了。小鬼,既然咱们不用上九宫山去,你可想到,接下来要往何处?”   小桂侧首望向客途,二人心意相通:“我爹最后失踪的地方。”   小辣子寻思道:“据说,昔日笑月剑神是在赶往星月宫的途中,在淮阳山区失踪的。”   小桂神思飘渺的望向夜空,语气坚定道:“那么,我们就到淮阳山去。”   床榻上。   贾太平听着小辣子转播昨夜发生的精彩故事,口中连道不可思议。   客途稳重道:“昨晚,小辣子回房之后,我们三人又谈了大半宿,直到天快停亮了才休息。我们一直百思不得其解,那个自缢而亡者是谁?她是甘愿替死?或者,是无辜的受害者?这其中必定有个极大的阴谋。”   小桂思索道:“老壶仙,当初那个被认为是我娘,在牢中上吊自杀的人,可有什么确凿的证据证明她就是我娘玉秋彤?”   贾太平苦笑道;“当初,正是由我去收的尸。你们知道,因上吊而死的人脸部难免有些变形走样。我是根据遗书上的字迹,以及死者的体格,和依稀的容貌,确定她是玉秋彤。至少。在当时我很肯定她是。”   微顿一下,贾太平神清古怪道:“小桂,你可知道为何我由当初热烈支持武林联盟成立,到如今,却与之形同陌路?”   小桂奇怪道:“你的事,我怎么会知道?”   “所以……”贾太平嘿笑道:“你自然也不清楚我和你爷爷的交情了。”   小桂虚眼望向小千。   小千干笑道:“过去,我也没想到会遇上君家的故人,自然忘了提起这一段陈迹。”   客途笑道:“看来,老壶仙你和小桂他爷爷的交情非浅喽!”   “当然!”贾太平点头道:“我和君老鬼可是打年轻时,便一块地喝酒到老的老酒伴,自从他在天桂山西麓盖了临波小筑,过起半退隐的生活之后,我还时常上那儿找他喝二杯。”   微微一顿,贾太平看着小桂,轻笑道:“你这小鬼我都还亲手抱过、逗过。你在我老头子身上,也不知撒过多少尿哩!”   小桂大大一怔,没想到自己与壶中仙贾太平,竟还有如此一段深厚的渊源。   其他三小闻言,不免幻想着小桂当年童子撒尿的景况,一个个都笑成了掩口葫芦。   小桂纳闷问道:“老壶仙,咱们之间既然有这么一段不平凡的关系存在,怎么初见面时,你提都不提?亏你有本事闷到现在才说,你这样,未免太不够意思了吧!”   贾太平尴尬笑道:“不是我不想提。老实说,几个月前,当我听到君家后人出现江湖时,我老头子可真是开心透了。当下就吩咐咱的徒子徒孙,要他们打听你的消息。只是……   我没想到,咱们会是在那种情况下碰上面。再怎么说,我老头子好歹也是个长辈,那样和你见面……实在是尴尬了。所以一下子开不了口告诉你,昨天,你们出去之后,我老头子躺在床上左思右想,最后结论,人嘛,吃烧饼哪有不掉芝麻的。就算是糗,也只糗上一次。还是得坦白认了你这小鬼,才对得起我和君老鬼的交情。”   四小闻言,恍然大悟的呵呵失笑。   贾太平撇撇嘴,接自又嘲道:“人呀!活得越老,脸皮应该跟着长得变厚才对。哪知碰上事才知道,原来自个的脸皮居然还挺薄的呐!”   这下子,小桂他们再也忍不住,齐齐放声哄笑。   贾太平等他们都乐够了,才又将话题转回忧伤的过去,低明一声,道;“唉……当年,我一听说临波小筑遭袭,便连夜兼程赶去。但是,终究是晚了,等我抵达时,只来得及替老友夫妇收尸,而小桂却是下落不明,生死成谜。当时,秋彤已身陷囹圄……”   听到昔日家变详情,小桂的神色不由得为之一黯。他轻拈着两道剑眉,那微微上挑的丹凤眼里,有着深重的阴霾。   于是,一股寒森森、威凛凛的肃杀之气,随着他沉慢的心情,自然散发出来。   感受到小桂身上这股凛然条气,贾太平不由得在心里打了个颤,暗自惊心的忖道:“好凛烈的杀气。这孩子明明杀意隐敛末见,居然还会在无形之中,自然流露出此等肃杀气息,岂非果真是煞星投胎,修罗下凡?”   客途见他望着小桂发呆,不禁好奇道:“老壶仙,你在看什么?你刚才的话,好像还没说完呐!”   这一出声,小千和小辣子顿觉心头莫名随来的一股压力,立即消失于无形。   然,他们二人并不清楚,刚才的那片刻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贾太平回神失笑道:“唉!人老了,话才说着说着,人就迷糊了。”   小桂瞬间流露的杀气已消散,情急追问道:“老壶仙,后来的事到底怎么样?拜托你快点说吧!”   贾太平沉咳一声,接又叙述;“就在临波小筑出事后不久,便又传出你爹失踪的消息。   这一连串的打击,虽然令你娘几乎难以承受,但是,她却坚信你爹和你一定没死。因此,她一直未曾放弃等待的希望。所以、今我得知她在牢中自缢身亡时,我根本不相信这个事实,故而要求亲自验尸,当时,我甚至怀疑,你娘乃是遭人谋害之后,再将她伪装成上吊自杀。   为此,我也反复查验尸身好几遍,更仔细搜查现场,唯恐遗漏任何蛛丝马迹。但,始终找不出丝毫异状。事后,我也曾暗中留心调查许久.却一直没有任何迹象证明,你娘是为人所害。我才不得不说服自己相信,她是真的自杀了!”   歇口气,他无限感伤接道:“替你娘收尸之后,盟内竟又决议隐匿秋彤的死讯,那时我便已明白,若想靠武林联盟为君家伸张正义、寻找灭门凶手,根本是痴人说梦。所以我借故推辞了孟尝山庄的护法之职,回到丐帮,借着四处巡察帮中各分支堂口的机会,暗地里打探有关老友家变的消息,可叹这十余年来,却毫无所获,迄今,君家惨案仍旧是一团谜。”   客途哺哺自语道:“任何秘密,若能保持十余年,而不露相,那么……这个主谋者心机之深沉,只怕非常人能比。”   “说的好!”小辣子赞同道:“尤其是,这个秘密在三教九流无所不包的江湖第一杂帮——丐帮的探寻之广,犹能不露痕迹,足见这个隐藏秘密的人,其心性之狡猾,非同小可。”   小千皱眉道:“不管那个主谋的家伙,心机如何深沉、心性何等狡猾,他终究只是个人。只要是人,就不可能没有疏忽犯错的时候。这件事,不可能真的完全无迹可寻才对!”   “这是当然。”小桂寻思道:“我想.这十多年来,老壶仙和丐帮探查君家灭门之事,之所以毫无线索,或者是因为对方认为君家已绝。干脆缩了头,不再妄动,因此才避开丐帮的追查。对方若是得知,还有我这条漏网之鱼未除,我相信迟早会有人找上门来。届时,不论主谋者如何高明厉害,想要再次完完全全不露痕迹的灭口,就没那么容易。”   小辣子扮个鬼脸道;“哇!如此说来,这岂不是不得不为的苦肉之计?”   “然也!”客途好脾气的呵呵一笑:“所以我和小老千早就准备,陪着小鬼被人追杀。”   “实在是够惨!”小辣子咯咯直笑的大表同情。   贾太平微微一笑:“昨天之前无迹可寻的事,在今天之后,不见得还是没有消息。”   小桂弹指而笑:“老壶仙、看来你好像已经有点眉目了哦!”   小千兴致勃勃道;“老壶仙,别逗人了,你如果想到什么,就快点说出来听听。”   贾太平雅尔轻笑道:“你们这些少年仔。就是性急。”   他挪挪身子,让自己坐得更舒适,才又接口道:“既然小鬼的阴间朋友肯定秋彤未死,那么昔日老头子我有些想不通的地方,如今便有了合理的解释。事情既然能够解释,当然便有可能推敲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客途、小桂和小千三人相互对望,心意相通道:“愿闻其详。”   小辣子献上一杯冷茶,调皮道:“师公,请用茶。都喜欢听你讲古、说秘闻。”   贾太平接过茶,呷了一口,润润喉,开讲道:“我刚才已经提过,我不相信小桂他娘会自杀。如今,既已确定秋彤没死,那么,自然是有人安排以假换真,以替死之计,将小桂他娘自武林联盟的地牢中救出。”   小千狐疑道:“天底下有谁那么傻,会心甘情愿份别人去自杀?”   贾太平呵呵笑道;“小伙子,这个你就有所不知了。当年,秋彤掌理星月宫,以德服人,恩威并重短短两、三年内,便将星月宫发展得如日中天,声威之隆。名列江湖十大强盛组织第五位。若以当时星月宫的情况而言,要找人以李代桃之计替死,多的是甘心自愿的人。所以说,我们若是假设小桂的娘乃为星月宫所救,只怕此事的可能性极大。”   小千不可思议道:“乖乖!一个娘们居然也有惩大的本事,能够统领如许强盛的组织?   真是不简单。”   小辣子嗤地嘲讪:“你真是少见多怪。男人是人,女人也是人;男人既然能够逐鹿江湖,为什么女人不可以问鼎武林?你这是典型的大男人偏见主义,已经落伍啦!”   客途呵呵失笑道:“小辣子,看来你好像项支持女性同胞出头哩!”   小辣子嘿嘿直笑;“好说,好说。其实,是时代不同了。现在可是最新女性主义抬头的时代。而我,正是个支持新时代潮流的先驱者而已。”   小桂无暇理会这个在平常一定令他有兴趣动态与辩论的话题,心急道:“老壶仙,按照你刚才所言,我只要直接上星月宫打听,就可以知道我娘的行踪,不是吗?”   “这倒未必!”贾太平沉吟道;“如今的星月宫,和你娘当家时,情况已是大大的不同。你找上门去,恐怕非但问不出个所以然,反倒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为什么?”小桂不解道:“即使现在的星月宫不清楚我娘的下落,我这个前任宫主的儿子上门,他们不招待也就算了,为何还要找我麻烦?”   贾太平干咳一声,憋声笑谑道:“这是一件江湖秘密,说来话长。若是换做别人,只怕也未必了解个中复杂的纠葛。”   听到秘密,其他三个小毛头的注意力,立即被吸引过来。   小辣子好奇催促道:“好师公,您老又有啥见不得人的故事要公开?快说嘛!”   贾太平呸笑道:“什么我有见不得人的故事要公开?你这小辣子简直是胡说八道。”   “不是啦!”小辣子咯咯失笑道:“我话说得太快,打结了,我的意思是说,师公你又知道了谁家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贾太平呵呵一笑:“这件事例还不至于严重到不可告人,不过由于是个爱情故事,因此除了少数当事人知道外,没有人会去大示演染,所以才成为一件罕为人知的秘密。”   微顿一下,贾太平转口问道:“你们可知,当今的星月宫主为何人?”   他目光是望着小桂等人,因此小辣子明白他师公可不是在问熟知江湖掌故的自己,也就乖乖的闭着嘴,没有答话。   小桂和客途觑眼瞅着小千,显然他们二人根本不知道答案。   小千呵呵笑道:“在江湖上混的人,谁不知道目前的星月宫,是由千幻秀士伍崇煌当家。只不过。自从伍崇焊接掌它主之位后,他以玉秋彤事件有损星月宫声誉为借口,大批撤换昔日忠于玉宫主的人手,并迫使它内不少高手退隐。因此,现在星月宫的实力与威望,已大不如从前。”   客途不以为然道:“这个姓伍的如此做法,未免太小心眼了吧!如此作为,有失一宫之主的风范,只怕要落人话柄。”   小桂哼声道:“他这是改朝换代,巩固权势的小人心态。”   贾太平微微一笑:“江湖中,多数人对他的做法,都是如此认为。但是,导致他如此做法的原因,却是另有隐情。”   小辣子机伶道:“这段隐情,就是师公你要说的秘密喽?”   “正是。”贾太平颔首笑道:“这个故事,得从二十年前说起,二十年前,凌云仙子玉秋彤非仅是威震武林的星月宫继承人,更是江湖中出名的三大美人之一。当然啦!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逐。所以,自命为君子,追求这三位美女的各路英雄,也就大有人在。”   小桂灵光一闪,会意道:“那个姓伍的,该不会是追求我娘的落选者吧?”   贾太平眨眨眼,黠谑笑道:“你这小鬼,果然精明机伶。那个千幻秀士,正是你爹的情敌。据说,他师出大漠,门派不详,功力相当不凡。二十年前,他艺成入关,来到中原武林一闯天下,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里,见到你娘,惊为天人,为了接近你娘,他甘心加入星月宫,充任守宫卫士之职。”   “守宫卫士?”小桂茫然道:“这个职位是高是低?”   “当然是低!”小千和小辣子异口同声的回答。   贾太平含笑点头:“这个职位,就是一般组织中的基层人员,当然谈不上什么身份地位。那千幻秀士一身所学,在当时已可列入一流之选,只是因为他刚刚入关,中原道上尚不知来了如此一号高人,所以星月宫才会准他加入,当一名看门的警卫。当然,以他那一身技艺而言,这个职位何止是屈就而已,足见,他为了追求秋彤,确实是不惜委屈。这也是为什么,后来星月宫的老宫主察觉他身手不凡之后,并未过于追究,仍然让他留下的原因。”   客途诧异道;“你的意思是说,如果那个千幻秀士在加入星月宫之前.就已经成名,或者让人知道他是高手,星月宫就不会接受他的入宫?”   “当然!”贾太平笑道;“一般而言,人帮入会总是有些规矩和限制。一个功回不太差的人,如果要加入帮会,总得有人推荐或引见。若是隐藏身份而加入,谁知道他有何企图?   说不定是来当奸细,或是敌人派来卧底的,这还得了。”   小辣子追问道:“后来呢?这个千幻秀士既然已经近水楼台,为什么最后还是没有得到月?”   “这就是缘份了!”贾太平呵呵笑道:“这个性伍的,自从身份闹过了以后,倒也不再隐藏本事,用心为星月官效力,加以能力不差,不过个把年的时间,便升任为雷使……”   小桂贫言道:“雷使又是什么?”   小辣子不耐烦听故事一再被打断,索性道:“我干脆将星月宫的组织,跟你解释一下,省得你问个不停。”   小桂嘿嘿干笑:“整整所愿也!”   小辣子速适:“星月宫的头头,当然叫宫主,现在的星月宫主便是千幻秀土伍崇煌。宫主之下,他们有左右护宫,称为星姥姥和月婆婆,这二位护宫,也是过去老宫主的贴身婢女。前任的玉官主,是老宫主唯一的传人,可以说是由她们二人一手带大的。不过,星姥姥自从玉宫主被囚,千幻秀士接任宫主之后,便已经失踪,下落不明……”   他一口气说到这里,刚歇下,小千已接口道:“江湖中人猜测,这位星姥姥可达是不愿侍奉二主,所以才离宫出走。至于在护宫之下,星月宫设有风、火、雷、电四名使者,带领宫女、宫役执行宫内宫外各项行动与庶务。这四名使者的职位,相当于丐帮各分支堂口的舵主的地位,直接听令于星月宫主,这就是星月宫的组织概况。”   小辣子白眼道:“你干嘛跟我抢着说话?”   小千促狭道:“我怕你一个人说,太辛苦了。”   贾太平含笑补充:“过去,星月宫所属,都是老宫主所收留无处可去之女子。除了一干杂役,宫内甚少有男子进出活动,因此宫内气氛轻柔婉约,还带了点浪漫色彩,常令前去拜访或做事的人留恋忘返。不过,自从历崇煌当家后,那也是他大力改变的地方。据说,现在的星月宫,已和一般粗鲁男子充斥的江湖组织一样,只懂得争权夺利,毫无气质品味可言!”   客途笑道:“显然,老壶仙过去曾经到星月宫做过客吧!”   “当然!”贾太平呵呵直笑:“自从桂丞小伙子和秋彤结婚后,我去过好几次呐,对了,我刚才说到哪里啦?”   小辣子提示道:“说到伍崇煌升官,当上雷使的地方。”   贾太平颔首道;“伍崇煌自升任雷使之后,与秋彤接触更加频繁,自是明白表露追求之意。但是,感情的事,多少得靠彼此之间的缘份,这个伍崇煌追人虽是追得紧,小桂的娘却始终只当他是同僚,不曾对他的追求动过心。后来,有一回秋彤遇到血睁教的偷袭,正在危急之际,恰巧桂丞小伙子路过,为她解了危。他们二人几乎是一见钟情,很快便陷入情网,相识大约半年,就在双方尊长赞同之下完婚。这件事对伍崇煌而言,当然是一大打击,不过,在当时他却表现的极有风度,甚至送礼,祝贺有清人终成眷属。”   小桂哼道:“只怕,他的风度不见得真有那么大、否则,他也不会在接任星月宫宫主之位后,大肆改朝换代,逼撤忠于我娘之人。”   “确实如此。”贾太平点点头:“在你娘嫁给你爹之后,这个姓伍的似也对感情之事心灰意冷,因此将全副精神投注在星月宫,将其所辖各项事务发展得有声有色。后来,你娘在你周岁时,有意交出宫主之位,也好专心当君家的媳妇。于是,开始将职权平均交给星月四使接掌。当然,星月宫上下都明白,你娘是客从四人之中挑选出新的宫主。那时,伍崇煌在宫中气候已成,只是因为他入宫的时间尚未超过五年、不符合竞争宫主之位的条件,所以他一直没有露出争位的企图、岂料,二年后,你娘道莫须有的屠村事件牵连,首先提出要你娘卸任之人、竟就是那姓伍的小子。他不知如何拉拢了月婆婆和风、火二使,在你娘前往武林联盟之时,在宫内发动罢免你娘的提议,得到通过,甚至接掌了星月宫。”   客途颖悟道:“使这个家伙如此狼子野心的原因,想必是因爱不得而生恨了。”   小千沉声咒骂道:“这姓伍的小子未免也太阴险了。竟然趁玉宫主有难之际,落水下石,谋篡宫主之位。如此作为哪还算是个男子汉大丈夫?根本就是无耻的小人行径。”   小辣子早已连声直骂伍崇煌不要脸。   小桂却是冷凄凑一笑:“没关系,这笔帐我就替娘记下!他最好不要让我查出,他和我娘遭人诬陷的事有所牵扯。万一,那场屠村事件是他为了谋夺宫主之位,特地安排来陷害我娘的计谋的话,我会要他悔不当初!”   众人一怔,方始想到小桂的说法,不无可能。 第十九章 小乞丐出道   贾太平回过神来。呵呵笑道:“你这小鬼果然机伶,别人不知道这姓伍的和你爹、你娘之间的纠葛.自然不会认为他有陷害你娘的动机,怎么我这个明白其中恩怨的老头子,都没留心到这一点?真是老糊涂。”   小辣子嘿然笑道:“师公不是主闻嘛!昨天之前无迹和寻的事,今天之后,不见得就没有消息呐!咱们这一聊,可不就真的聊出线索来了。”   客途审慎问道:“老壶仙,依你之见,小桂他爹失踪之事.和他娘被人诬陷,二昔之间,可有关连?”   贾太平沉吟道:“这很难说,据我所知,桂丞小子失踪的原因,主要应是与千佛塔的掠夺有关。如果说,秋彤所受陷害,是因宫主之位而起,只怕二者之间的牵连就不大,但是,目前若下任何断言,都还太早。毕竟,关于昔年君家的灭门事件,我们有的只是各种推测和假设,并无证据可供判断。”   小桂幽幽道:“君家是因为千佛塔的牵连,才遭灭门的。”众人微讶的望着他。   小桂落寞笑笑:“我从未忘记,当年奶奶在我耳边的交待。”   小千谨慎道:“既然我们认为姓伍的,有可能是陷害你娘的元凶,那么,我们要下要找上门去,设技探个虚实?”   小桂闭目沉思半晌,才又睁眼笃定道:“不,我们不去星月宫,还是先往淮阳山区寻找我爹的下落向说。”   客途笑道:“你想到什么好主意了?”   “哪有好主意!”小桂眨眨眼,“不过是按照原来的计划,由我当饵,负责引出昔日敌人的追杀罢了!”   小千嘿嘿一笑:“而我们,依然负责陪你被人追杀罢了!”   小辣子吹声口哨,扳着指头数道:“一是昔年神秘仇家,二是巴彤神教,三是猎人族,四为星月宫,乖乖……”   他不禁叹服道:“你们可真是抢手,看来,和你们在一起的日子,铁定不寂寞。”   贾太平紧张道:“你要和他们三人一起混,你不怕危险?”   小桂哧哧笑道:“跟着你,也没有比较安全嘛!”   小千讪笑道:“小鬼,你何必哪壶不开提哪壶?你这不是让老壶仙下不了台。”   客途呵呵失笑:“而你却是故意越描越黑。你这个小老千,也不是好东西。”   贾太平哭笑不得道:“有完没完?你们三个小毛头,竟然消遣起我老头子来了。”   他们三人异口同声道:“我们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贾太平嘿嘿憋笑道:“你们这三个小鬼头,可还真叫有默契。不过,就是不太给我老头子留面子,还好我老头子的脸皮,经过这遭训练,也算厚了一点,尚且禁得起你们这些小家伙的刺激。”   小辣子趁机道:“师公,你是答应让我和修罗鬼他们一起去淮阳山喽?”   贾太平皱着眉头道:“你真要和他们一起去?已经决过年了,你不回洪湖陪陪你爹?”   小辣子软求硬哄道:“过年,年年都有。今年不回去,还有明年可以回去。可是,打探江湖秘闻,错过了时机便机会不再,不去多可惜。你说是不是?”   贾太平无奈苦笑道:“探人隐私.搞个不好就会丢命。你真的这么喜欢?”   “师公,你放心啦!”小辣子安抚人心道:“如果我是和别的人去挖掘独家秘闻,可能有点危险。但是,这回我可不是和寻常角色一起行动,保证不会有问题的啦!”   “是吗?”贾太平不太有信心的觑眼打量着小桂等人。   随即,他不以为然道:“他们三个给了你什么保证?能让你如此安心?”   小桂三人对望一阵,暗处心想:“说的也是。我们对自己都还没这么有把握哩!”   小辣子咯咯笑道:“师公,你忘了,他们有个神出鬼没,来去无踪的靠山罩着?”   “这倒是真的。”贾太平想想也对:“既然连夜游神都能攀上交情,你们这三个小伙子的确是福大命大。小辣子跟你们在一起,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才对。”   小千嘻嘻笑谑道:“这可不一定幄!所谓人各有命,我们能够保平安的事,天知道这颗辣子儿有没有本事安全过关,这就好比,搭同一条船过河,船不小心翻了,有人喝两口水便没事,有的人却是溺毙河中,一命呜呼呐!”   “呸呸呸!”小辣子呸声连连:“童言无忌,大风吹吹去。你这个臭牛鼻子,咒我是不是?举那什么狗屁不通的比喻?本少帮主就算不是真命天子,至少也是富资双全的金命。哪会是你所说的那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劣货?”   “你怎么知道不是?”小千反口逗笑道:“莫非你批过命了,能够肯定自己一定长命百岁?”   “噫?”小辣睇眼啧弄道:“你不是号称茅山一派的新生栋梁?算命、看相不正是你出来混世必备的本事之一。如果连我能活多久,你都不知道,你这个小老千就得准备收拾行李,滚回茅山重修了,还出来丢人现眼干啥!”   “乖乖!”小桂和客途同本失笑:“好利的舌头哩!”   “怎么办?”小桂吃吃笑问:“小老千,人家向你挑战了。你到底知不知道,小辣子究竟能活多久?”   “你少在那里唯恐天下不乱!”小千白他一眼:“你管人家活多久,反正这颗辣子儿不会比你早死就对了。”   贾太平哈哈大笑:“说得好,这下子,就算小辣子有难,第一个得担心的,反倒是小桂了。”   客途呵呵笑道:“那还得小鬼肯相信小老千的说法,他才需要担心。”   “就是嘛!”小桂撇嘴嘴笑道:“想吓我也得多花点心思,像这样随便说说的事,我怎么可能随便相信呢!”   小千眉头一挑:“谁说我是随便说说?”   “你不是吗?”小桂好玩的随口反问。   小千暗弄道:“兄弟,我教你个乖,只要是师出茅山的人,越是随便跟你说说的话,你越得把它当做一回事来听,我保证你不吃亏。更为提我刚才信口开河那句话了,其中自人玄机!”   “真的?”小桂仍是不信,捉狭道:“你这说法,难道包括作那个狗屁麻子师兄也适用?如果我现在在街上撞见他,他随便说说的话,我也要信?”   “没错。”小千正经道:“如果你真的遇上我那坏心眼的大师兄,他瞪你一眼,幸灾系祸的告诉你,等着挨砍吧!那时,你最好小心了,因为,快则当天,慢则三日之内,肯定会有人要来砍你!”   “真的?假的?”小辣子满脸狐疑:“真有还么玄的事?”   客途沉吟道:“莫非你们茅山的人,修练过什么奇门妙法,所以有这种未卜先知的能力?”   小千笑道:“其实,这不算什么未卜先知。只是,我们在修练法术的过程中,有一门基本心法叫通天奥义,那是我们用以和人界之外其他各界联络的一种秘法,也是我们被称为天师的由来。此秘法由浅到深,秘义无上,水无止境,能够参透多少,全凭个人资质然而,不论了悟的多寡.只要修过这门心法,自然能和大道的无极灵波相通感应。这即灵波,是道在冥冥中运行时,所产生非常细微的波动,先于意念之前,脱口而出。由于道的运行,尚得配合天时、地利、人和,才能生成事实、而灵波的传送,却在事实之前,所以感觉上,好像我们能够预知未来一般。”   小桂撵眉寻思道:“这有点像是所谓灵光乍现时的感觉。”   “然也。”小千点头同意。   客途笑道:“当然,修练这门心法越精深的人,灵光乍现的频率就越高,灵验的程度也就越准喽?”   “正是。”小千若有所思道:“而且,往往感应到无极灵波的人,自己也是在言语脱口而出之后,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像刚才,我也是话说出口后,才突然发现一件事,不过,可惜呀……”   他欲言又上,眼光不断在小桂和小辣子二人脸上来回巡像,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他纳闷之事,他竟攒起双眉,陷入沉思。   小桂和小辣子二人也跟着他的目光,莫名其妙的对望一番,半晌——   “喂!”小桂憋不住道:“你到底发现了什么事?有什么好可惜的,你倒是说话呀!”   小千回过神来,故做神秘道:“不告诉你。”   他嘿嘿一笑:“所谓天机,不可泄露也!”   “神经病!”小辣子和小桂不约而同骂了一声,同时白他一眼。   客途却是对小桂他们孩子气的举动,忍不住发出一阵呵呵轻笑。   床上,贾太平亦是莞尔:“好!”,既然我们家的小辣子,决定和你们三个成为命运共同体,而经过这位茅山天师的检定,还不至于太短命,我也就没理由阻止他,不让他和你们起出去混。”   小千急忙声明道:“我可不知道他是长命,还是短命。我只是说,他不会比小鬼早死。   但他们也有可能,同年同月同日不同时死哦!”   “说什么话嘛!”小桂哭笑不得:“难怪小辣子要叫你臭牛鼻子,你这家伙的确满口是屎!”   “是死?还是屎?”小千啧舌道:“请你口齿清晰一点,不要随便出口成脏!”   小辣子加入炮轰:“既然是会臭的,哪还用得着问是什么屎?属于那一种就可以了!”   “哇呀!”小千瞪眼叫喧:“你们俩几时变成一国的啦?才刚认识,就联合起来讨讨我?”   他嘴里喳呼的凶,心时却暗自得意,自己刚才的推算果然奇准无比,眼前这二人来真是一生绝配,他们若要联手,不需先打商量,光凭感觉就能够配合的天衣无缝,默契自成。   天底下,如果一见授缘的搭档,还真是罕见。如果,自己没猜错这个小辣子的底牌,那就更妙了!   过午是分。   天。突然阴起了脸。   漫天呼啸的狂风.似是带着冰渣子般的森冷,肆无忌惮的横扫着眼前这条阳关大道。   太地一片晦涩阴沉,一阵阵尖锐的风啸,在空旷的路面上盘旋飞舞。   天气,变得恶劣的紧!   平时,应该是挺热闹的大路上,如今,却被这种说翻脸就翻脸的晚娘天气,将繁器的人潮给赶跑了。   远远的,有四条人硬却似和这种鸟天气卯上了般,顶着风,半伏在马背上。艰辛的催马挺进,一寸寸,一尺尺的挣扎前行。   这四人,正是离开百荣镇,一路北上,急着赶往淮南山区的小桂他们。   伏在马背上的四人,个个夹袄加身,四张脸盘儿也都用挡风的面巾给蒙住了,只露出八只半眯着的眼睛来,手握缰绳,振奋精神与扑面而来的冰冷狂风教劲不休。   小辣子不是滋味的嘀咕道:“早知道会变天,还不如就在上一个小镇歇下。这种天气,只有神经病才会在外面磨菇。”   小桂挺了挺腰杆,揉着冻僵的手,呵气如雾道:“奶奶的,这无可变得真叫邪,小老千,还有多远,才到下一个小镇,这一路折腾下来,我已经冻得麻木不仁了。”   “早着呐!”小千隔着面巾,揉了揉面颊,嘘气道:“大概还有二、三十里路,才能抵达老松集。若照这种天气走来、非得到入夜了才能进镇。”   客途挪挪臀部,呵呵笑道:“还要那么久?这么说,咱们还有得熬了。”   小辣子叹气道:“还好这种不是人过的日子,一年难得碰上一、两回。否则。在种江湖生涯,真是不混也罢,省得和自己过不去。”   风势更强了,四匹健马全都埋着头,喷气如雾的顶风而行。   呼啸的风声里就算想聊天,未免也太费劲了。   于是,四人索性又团上了嘴,还是抖起缰绳,加把劲赶路比较实在。个把时辰之后。   四人沿着行近一片黑压压的松林。   松林生长在一片斜起的山坡上,山坡幅度辽阔,又延伸向上,甚是陡倾。   虽是腊冬时节,这对松枝虬曲盘结的林子,依然叶密如海,狂惊的寒风,顺着地势吹来,松涛籟籟,声势壮观。   只是,眼前这片如涛的针海,并不是明朗的青葱色泽,而是乌暗暗,黑沉沉的偌大一片黯影。   在此刻阴沉大气的烘托下,这片林子显得格外阴谋而又肃杀,仿佛其中隐隐蕴藏着一股森森庚气。   临到近前,客途忽然呵呵失笑:“看来,喜欢在这种鬼天气里,跑出来到处混的,不光是咱们四人而已。”   小辣子眨眨眼道:“古有明训,逢林莫入!”   小千嘿嘿笑道:“据我所知,这林子前面,有几条路自不同的方向境蜒而来。过了林子,也有几乎不同的路道远而去。但是,就在经过眼前这片松林的这段地面,只有一条土路可通。咱们若是逢林莫入,就得在这林子外面站到形销骨立。我个人觉得,这好像不是个好主意。”   小桂更是马不停蹄的沿着土路,直往林内闯去。   他蛮不在乎道:“堂堂大道,又不是只有咱们才能走,就算林中有人又如何?只要对方不邪到咱们头上来,咱们自是彼此两便,互不干扰。若是有人想找麻烦,正好趁机活动一下筋骨、噗噗身、出把汗也是挺不错的事。”   客途伴着他往里闻,呵呵笑道:“你倒是挺想得开的呐,就怕里面的人,不光是要让你流汗,还想要你也流流血。”   四人进入林中,风势顿减,他们不由得同时扯下蒙着口鼻的面巾,嘘了口长气。   就在他们刚刚攀上斜坡,进到黑林中途大位置时,前路上,八条人影四前四后的拦路而立,在这八个人身后,尚有二十来名喽罗,似模样的抱刀环侍,摆出一副刀头宴的模样。瞪着策马逼近的四人。   小桂他们缓缓行至距离对方约有三丈之遥处,勒马停下。   小桂瞄着对方,吃吃笑道:“怎么着?各位大老爷是来迎接我们的吗?”   客途呵笑接道:“难得各位利数周全,迎宾十里。不过,咱们似乎不曾见过面、各位何必如此客气?”   对方,一名身材壮硕,满脸横肉,双目如环的大高个,例提着大板斧,踏前一步,喝问道:“你就是君家之后,那个叫笑月修罗的小鬼?”   小桂嗤弄道:“你懂不懂礼貌?想要请教人家名号之前,记得得先报上自己的大名。你如果识相的滚回去,再按规矩重新请问一遍,少爷我可以考虑答复你的不耻下问。”   大高个登时暴跳如雷,吼道:“臭小子,你以为你是谁?凭你也敢对我刑三斧这个样子说话。”   “邢三斧?”小辣子呵呵一笑:“原来是皖中飞虎寨的邢老三。这么说,对面各位,应该就是飞虎寨的四位当家的,和四位大掌旗喽!”   小千故意吹了声长长的口哨:“乖乖,小鬼呀!你好大的面子,竟能劳动飞虎四义和飞虎四旗齐来觐见。眼前,可是飞虎寨的全部精英也!”   飞虎四义中,一名年约五旬,胖瘦适中,身着宝蓝长袍,头顶挽会,薄唇短须。长相刻薄的中年人,负着手、冷冷一哼。   这人沉冷开口道:“宋小千,不要以为自己学得两手茅山妖法,就能上得了天。你若再留逞口舌,可别怪老夫以大欺小,先将你教训一顿再说。”   “我好怕哟!”小千喀鼻反讽道:“飞虎寨的龙头老大铁扇银钩萧忠全。萧大当家的想要教训我也。有本事你就来呀,我可等得好心慌哩!”   萧忠全脸色倏变,却又强自按捺道:“小杂毛,你等着.老夫一定会照顾你。”   他转向小桂,森冷道:“君小桂,今天我飞虎寨在此,是要问你一件事。”   “好呀?”小桂笑得甚是愉快,一副很好商量的样子:“你想问什么?尽管问。”   萧忠全颇为满意的轻咳一声,问道:“笑月剑神可是将千佛塔交给了你?”   小桂依然笑眯眯的瞅着对方,不过,却是吭也不吭一声。   萧忠全不悦道:“我问你话,你听见了没有?”   小桂神色不耐的一撇嘴,索性环臂交抱胸前,抬眼望天,彻底摆出懒得理会的狂放态度。   萧忠全登时气得双目喷火,鼻息批咐,几欲暴怒咆哮。   但是,他身边一名身材瘦长,面容平凡,但细目如蛇,瞳孔阴森邪厉的中年汉子,微微侧身,在他耳际低语数句,却又令萧忠全将快要爆发的怒气,硬生才的压抑下来。   同个时候。小辣子也低声向小桂和客途说明对方身份。   小桂他们方如眼前之人,正是飞虎四义中的军师人物,也是飞虎寨的二寨主蛇眼邪心阮青文。   站在阮青文左侧之人,却是一名面如冠五,唇若丹朱,意态潇洒的翩翩公子人物。这人生得其是俊俏,如果不是他那冷寒阴鹫的目光,破坏了玉树临风般的气质,谁也不会相信他就是飞虎寨中。最为心狠手辣的寨主云中枭冠如玉。   客途望着神色阴沉,似是仍有所言的萧忠全,故做悲悯的摇头叹道:“唉!这个小鬼真坏。明明不高兴回答,偏又叫人尽管问,这不是故意耍人嘛!”   “是呀!”小辣子狡黠接口:“偏偏就你那么笨,不但乖乖听话,而且问的真像一回事,简直是笑死人了!”   这下子萧忠全再也忍不住,切齿沉吼:“不知死活的小鬼.你竟敢戏弄大爷!”   小桂忽然笑了,只是他的笑意丝毫不带任何愉快的感受,反而冷清的令人心里发毛。   “你们怎么会想到跑来向我打听千佛塔的下落?”小桂语调平静的近乎冷漠:“这不仅是一个笑话,更是令人可厌的贪婪。”   阮青文冷涩道:“小鬼,你爹若是将千佛塔遗留给你,你绝对无力保管,反倒招来杀身之祸而已。你若真的拥有此宝,还是将它交出来,从此可免无妄之灾!”   小千不可思议的咕哝道:“天呀!怎么会有人一厢情愿至此地步?真搞不清楚这些人,他们究竟从何论点推测,竟能将千佛塔下落,硬栽在小鬼身上,真是荒天下之大谬!”   客途不以为讶道:“贪婪,能使人心言,只是经此讹传,将来的麻烦会更多。”   小桂冷冷瞪着飞虎四义,神情中,仿佛带着极度的嘲讽,古怪道:“人可以因为贪婪,连死亡的威胁都不在乎?”   阮青文不知为什么,心中竟对小桂如此的瞪视,生出莫名的忐忑。   他掩饰着不安的情绪,狠狠道:“小鬼,你考虑得如何?最好是乖乖听话。”   “我记得……”小桂答非所问,径自道:“小老千,你曾提过,当年我爹对那些想要夺宝之人,订下过一个规矩,是不?”   “然也。”小千了然一笑:“夺宝者死!”   “那么……”小桂手抚鞍头,好整以暇道:“身为人子,理当克助其裘,继承父志,才算合乎孝道了。”   “那么……”小辣子学着他的口气,呵呵笑道:“今日来此寻宝的飞虎寨,理当撞正大板,继承前人死志,才算合乎贪婪之道了。”   萧忠全怒极狂笑道:“好一群狂言不惭的小鬼,本寨拼着宝贝不要,非得好好教训你们不可。”   客途好脾气的呵呵一笑:“会咬人的狗不叫。”   小桂嗤弄道:“萧大寨主,我师兄的意思,是说你已经废话太多了。”   萧忠全暴怒已极,猝然扑击。一边狂吼道:“我要你的狗命。”   小桂自马背上,飞身反扑,口中同时诉斥道:“亏你还是一寨之主,风度真差!”   只这两句话的时间,他们二人已在半空互换十数掌,随即错身落地,复又如斗鸡般一触即发。杀作一团。   蛇眼邪心阮青文见自家老大难忍激怒,已经抢行动手,一声令下,已和其余六人同时撤出兵刃,冲向客途等人。   客途自马背上飘闪即至,中途拦下阮青文和云中枭冠如玉。   他瞥眼瞧见一名飞虎寨的掌旗,正蹑足想自小桂背后偷袭,于是扣指猝弹,一记穿云指逼得对方扑躲不迭。   客选朗笑一声,掌势大开,一并将这个想偷鸡的大掌旗纳入自己攻势之中。   小千接下邢三斧和另一名提金瓜大锤的飞虎掌旗。小辣子舞起打狗棒。圈住另二人,其余一干小喽罗只敢在一旁吆喝助阵,却没本事插手战局。   萧忠全外号铁扇银钩,乃是因为他所使兵器为一把纯钢打造的乌黑折扇。至于那银钩,却是装在他左手断臂之上的要命家伙。   萧忠全浸沉手上这把铁扇,已有二十余年的时光,功力自是不凡。就连左手断臂的银钩,也已装了将近七年的历史,如今运用之纯熟,亦如臂使指,随心所欲。   小桂空手和他相搏,颇为吃亏,几十回下来,两手衣袖已被划破数处.总是稍差一线便得见血。   然而,这一线之差,正是小桂功夫所在。因为这小鬼胆子忒大,居然空手切入,想要抢夺萧忠全那把赖以成名的纯钢乌扇!   萧忠全原本以为小桂技艺不过尔尔,才会险些伤干己手。但是,几次下来,他发现小桂双掌每每能够切入自己把式转换的间隙之中,而自己至多只能伤其衣袖,他便已觉得不太对劲。   等他察觉这小鬼竟是企图抢夺自己的铁扇,他差点被这小鬼的狂妄气得当场吐血。   恼怒之余,萧忠全一把铁扇开、收、点、扫,舞得刷刷会响,呼然有风。果然逼得小桂不能再轻拈其锋,只得放弃夺扇的企图。   抢不成铁扇,小桂也懒得再和对方多作纠缠,他纵身一退,拉开双方距离,长腾挪掠之间,屈指连弹。   萧忠全骤觉数道如箭一般的无形劲矢,猛朝自己各大重穴激射而来,骇然之下,铁扇急张,舞出团团扇影,护住要害。   在剥然轻响声中,小桂的穿云指连中三元,击在萧中全的扇面上,震得对方持扇的右手只觉酸麻,险些把持不住手中铁扇。   直到此时,萧忠全才算见识到小桂真正的功力,只是这番见识,已然令这位飞虎寨的大当家感到无比的惊心!   另方面——   客途以他一贯稳扎稳打的态度,从容应付功力不弱的阮青文等人。   阮青文手持一柄丈二长短,通体斑烂,前端是弯曲波纹状的蛇矛,出招换式之间诡谲难测,一如毒蛇般灵动阴滑。   冠如玉双手套着一副精钢的爪状利钩,配合他一向威猛的扑腾之术,确实有几分云中飞枭的样子。   只可惜,这回这只云中枭碰上的却是身怀轻功绝技的客途。因此他的扑击虽是犀利威猛,不过很难对客途构成威胁。   至于那位大掌旗,手舞一面上缀无数倒须利钧的三角大旗.威风是挺威风的、只是拿来对付身形轻灵,功力沉稳扎实的客途,显然是太过拖泥带水的难以施展。   如果不是客途杀意末起,只怕这位大掌旗早已没有机会再掌这支笨重的大旗。   小千和小辣子这边。却是打得热闹火辣。   小千长剑飞纵如电,光凭金光剑法就足和邢三斧和使锤的莽汉战得旗鼓相当,而他尚未祭起任何道门法宝。   小辣子的打狗棒呼啸生风,一十六路赶狗棒法将飞虎寨二名掌旗赶得团团乱转,应接不暇。   他手中这支看来毫不起眼的乌溜溜打狗棒,乃为极北之地的地底玄铁掺和南海精钢所打造而成,其性沉利兼有柔韧的特质,鞭中人身,伤筋透骨,霸道已极,故而此打狗棒名为无情竹。   无情竹乃是丐帮帮主冷易虹昔日所用之物,自他接掌丐帮,改用帮主信物之一的血痕打狗棒后,才将之传给小辣子使用。   因此,江湖之中,鲜有不知无情竹特性之人。正因为明白这支打狗棒的厉害,自然没有人会傻得以身试棒。   就像眼前这二个飞虎寨的大将,为了提防被无情竹打中,手中长枪左截右拦,忙乱不选.已渐落入下风。   可恼的是,偏生这打狗棒法越挥越快,越密越急,令他们二人拦不胜拦,顿觉棒影如山,冲逃无路。   他们二人只得舞起长枪,个自护住周身空门,力图自保。   但是,小辣子这手赶狗棒法乃依八卦生化所演创,虽名一十六路,但是循环相生,变化何止千百,熟练之后,施展起来,棒落如雨,防不胜防。   此时,这颗小辣子一手棒法舞得兴起,脚下亦配合着独门游龙步法,身若蛟龙,绕着对手团团飞旋。   不过片刻,那两名倒霉的飞虎掌旗已先后中棒,传出衰哀惨叫。   待小辣子一轮棒法施完,那二人已被无情分抽打得皮开肉绽,血糊淋漓,瘫在地上,宛若两滩烂泥,   不过,总算这颗小辣子末下杀手,这二名掌旗虽是伤筋动骨,却还不至于要命。   飞虎寨的一干罗喽见掌旗倒下,突然吆喝着挥刀蜂涌而上。   小辣子嗤地一笑,挥起无情竹强入人群之中,一阵乱棒打狗,打得众喽罗鸡飞狗跳,夹尾逃窜,场面一片混乱。   邢三斧见状,气得哇哇跳脚大叫,直吼着逃散之人要依帮规处治。   小千挥剑一砍,削落他衣襟下摆,嘲讪道:“三寨主,你还是先操心自己老命的安危吧!”   刑三斧吓得怪叫一声,急忙到掠而退。   那名手舞金瓜锤的掌旗,正好递招而进,刹时,变做他一人独战小千的局面。   小千出口调笑道:“唉呀呀!三寨主,你才叫手下不准逃,怎么自己却脚底抹油了呢?”   邢三斧虽是稍退即进,却难避逃命之嫌。如此一来,飞虎寨那些喽罗,更有理由四下抱头鼠窜。   邢三爷哇哇怒吼道:“我劈了你这个满口胡言的小杂毛。”   “想要杀人灭口呀?”小千嘻嘻黠谑:“可借你本事不够。”   邢三斧手中的大板斧狂劈暴斩,恨不能将小千碎尸万段。   小千潇洒飘退,口中故意啧舌讥弄:“说你本事不够,果然没有冤枉你。”   邢三斧气疯了心,狂怒大吼:“有本事你就别逃呀!”   他虎扑冲前,大板斧呼啸猛斩。   小千手中长剑忽然猝手脱射,自大板斧挥动的空隙间穿越奇袭。   刑三斧骇然一惊,急忙回斧横磕,当然一声,长剑被刑三斧击飞入空。   邢三斧正自得意,另一头,阮青文却已惶急惊吼:“老三,小心他的长剑!”   刑三斧心神一凛,正自揣度飞剑从何而来?   小千坚指一招,笑喝一声:“下来!”   凌空长剑宛如听话的宠物,调头一翻,自空中猝然射落,直奔邢三斧背后。   邢三斧方始惊觉有异.反臂挥斧,急挥横拦,但是,长剑在小千遥控之下,微微跳弹,划个弧,自他空门大露的腋下,猝然钻入。   噗地闷响,长剑一没而入,将邢三斧捅个对穿。   这时,那位使金瓜锤的掌旗,才刚勾上位置,准备和自己的三寨主联手收拾攻入。   他猛扬锤,却正好看见邢三斧目瞪如铃,口吐血泡,手中大板斧当郎坠地,身子朝前一挺,整个人砰然横摔倒毙。   斗大的瓜锤犹自高举在空中,这位仁兄一怔之后,仿佛被针扎屁股般,惊跳而起,目中惶然狂呼,“天呀!三爷栽了!”   “你也该陪着上路了。”   小千掠身上前,拔回长剑,手挽剑花,刺向对方。   这位大掌旗惊急怪叫,手忙脚乱的挥锤以对,但是出手已不成章法,破绽百出。   “太烂了!”小千摇头啧叹,好整以暇的抬起左腿,一脚将对方踹了个大马爬。   他实在不屑动手宰杀这样的孬种!   这位飞虎掌旗连滚带爬,朝阮青文那边跌撞而去,丧胆直呼:“二爷,二爷,三爷栽了!”   已然收手而立的小辣子和小千对望一眼,不禁大摇其头,小辣子嚷声道:“这种货色也能担任飞虎案的掌旗之一,难怪飞虎寨始终不成大器。”   小千踱向仍在激斗中的二处战场,咧嘴笑道:“据我所知,飞虎寨的声名,全是靠飞虎四义撑着的,只是没想到,他们的手下居然烂到如此地步。”   小辣子耍着打狗棒借行,慢吞吞道:“这一回飞虎四义可是打错了算盘,居然蒙着头找上这修罗鬼要千佛塔。赶着他们真是得了失心疯。要不,就是活得腻味了,才会来找死。自今天之后,飞虎寨只怕将要烟消云散了。”   “那倒不一定。”小千呵呵一笑:“只要和客途动手的人,不要逼人太甚,客途大概不至于非得要他们的命不可。”   小辣子皱眉道:“像飞虎四义这种人,是不可能做得感恩图报。留他们活路,岂不自寻烦恼?”   小千瞅眼道:“你去对那位明王老兄说吧!有菩萨心肠的人是他。”   他们二人踱近战圈掠阵,却听见正与萧忠全动手的小桂,喧呼不断。   “……你是怎么教育手下的?”这小鬼讥消逗弄道:“怎地飞虎寨尽是些贪生怕死之徒?就凭你们这种货色,也敢妄谈夺宝?真是一群自找死路的笨蛋!”   萧忠全当然听见自己手下那种惊栗不安的孬样,他虽在心里暗骂手下混蛋,但此时此刻,怎叫他如何有暇治那混蛋扰乱军心的大罪?   萧忠全遂将所有狂怒发泄在小桂身上,平素不好见施展的擒魂扇法。配合左手绝招搏命十三钩,火辣辣的狂扫猛砸!   登时,扇影幻做了一只只嗤血的黑色蝙蝠,在银流飞灿的弧光中,扑嗤小桂。   小桂长笑入云,身形蓦然按地急旋,一招千莲流纵回敬对方!   黑色的蝙幅在莲影幻现的同时,溃散无踪。但是,波动滚腾的劲道和流矢般的指劲,依然大海中弥天的巨浪,呼啸轰涌,倾罩萧全忠。   萧全忠惊叱声中,手中铁扇猛挫猝扬,暗钦于铁扇内的九只尖锐扇骨,急速篷射而出。   再一抖手,萧忠全连那仅剩的扇面,随后掷出.他的人亦随着掷扇之力,猛然倒掠,企图摆脱紧迫而至的窒人掌劲。   萧中全更暗存侥幸的希望,最后这把“魂飞魄散”能奏克敌之功,最不济,也能够稍稍阻挡狂澜般的汹涌劲道,令他能有机会全身而退。   九只激射的扇骨,穿透劲道,瞬息即至。   但是却在距离小桂身前尚有尺余之处,遭穿云指悉数弹开。   那飞散的焦钢扇面,更是尚未穿过第二层臂桩幻成的莲瓣,即被震飞。   劲力再涌,追上悍然倒掠的萧忠全。   一声狂爆,萧忠全被强烈的罡流撞飞入空,复又重重坠落。   砰然闷响,萧志全在地上滚了两翻,略一抽搐,即已寂然不动,显然魂归西天。   正与客途动手中的蛇服邪心阮青文,忽然侧身迎向客途推扫的掌劲,整个人顺势朝方才毙敌,身形末定的小桂猝击而去。   “小心!”   在小辣子和小千的惊吼声中,阮青文蛇予倏抖、暴别小桂前胸。   小桂骤觉有异,奋力横移,虽是避开胸前要害,但仍被阮青文一矛扎中肩井部位。   阮青文狞笑着扭动持矛手腕,欲将小桂左肩琵琶骨生生绞断。   小桂左肩中矛,痛撤心扉,但他神志未乱,不待阮青文多施棘手,即已扬掌挥斩!   “屠灵!”   小桂瞪目嘶吼,双掌暴翻,奔向近前的小千和小辣子二人,甚至尚未看清楚他的出手,阮青文犹自狞笑的脑袋,突然喷向空中。   不分先后,阮青文那只持矛造孽的右手,亦和身躯分了家。   阮青文仅剩的残骸,则倒飞数尺,碰然坠地。   只在这瞬间,小桂竟然便将原已偷袭得手的阮青文分了尸。   关心奔至的小辣子和小千二人,登时震骇的征在当场。   有顷——   “乖乖!”小千嘘口气道:“你是怎么办到的?我还以为要完蛋是你。”   小辣子失神喃喃道:“那是什么掌法?竟在瞬间,就能将人分尸,太恐怖了,该不是明王斩吧?”   小桂眦牙咧嘴的,让小千帮他拔出深扎肩头的蛇矛。他虽痛得嘶嘶抽气,却没漏听小辣子的自言自语。   他冒着冷汗,哑声道:“不是明王斩。那是修罗掌第三式屠灵所造成的结果,和明正斩很相近。我也是第一次试用。”   那边——   客途力战悲拗的云中枭冠如玉,和二名贪生怕死的飞虎掌旗。   他仍能觑空,关心问道:“小鬼,你没事吧?”   小千看见小桂的伤口,正汩汩流出略带腥臭的黑血,不禁变色道:“不好,那蛇矛上有毒!”   此刻,小桂脸上已隐有黑气浮现。   小辣子反应迅速遣:“客途老大,快擒下那只云中枭,以追问解药何在。”   冠如玉却是狂笑道:“别作梦,就让这小鬼陪我们几个哥儿们,一起上路吧,哈哈……”   客途趁他说话分心,箭步欺前,探掌扣住他的右手腕脉。   冠如玉微哼一声,右半身倏麻,人即半跪落地。但是,他狂烈一笑,带着铁爪的左手猛然朝自己头顶拍落。   噗地闷响,冠如玉竟举掌自碎天灵盖。   刹时,腥红的血,浓白的脑浆,溅得地面四周斑斑点点。   客途放手闪过一旁,冠如玉的身子软软跌倒。   “何苦呢?”客途无奈一叹:“就算你不说出解药所在,我也会放了你,无论如何,小鬼都不可能陪你们共赴黄泉的,你这不是白死吗?”   这时,飞虎寨幸存的二名掌旗,和一干负伤的喽罗,早已逃逸无踪,徒留飞虎四义暴尸林中。   小辣子心急如焚道:“怎么办?怎么办?小桂中的是即发性的剧毒,没有解药,岂不完蛋大吉?”   客途拍拍他的肩头,笑道:“你放心,这小鬼怎么死都有可能,唯独没机会中毒而死。”   “真的?”小辣子半信半疑道:“你可别吓人呐!客途老大。”   客途眼睛了腿已经盘坐地面,正运功排毒的小桂,轻笑道:“不信,你自个儿瞧去。”   此时,小桂头顶雾气腾腾,汗若雨下。   只是,那流下的汗水却是带着乌稠和腥血气味。   原本凝结在他脸上的黑气,正随着排泄而出的汗水,逐渐消散。   小辣子见状咕略道:“这个修罗鬼,连毒都怕他,真是太酷了!”   小千细心道:“得找个水源,让这小鬼洗洗澡。”   客途忽地抬头,紧盯着树林的另一端,沉声道:“真正的麻烦来了。”   他话声方歇,林中彼端,已飘然行出七名黑衣蒙面的神秘人物。   “巴彤神教!”小千哺哺道:“他奶奶的,他们来的可真是时候。”   客途慎重道:“看他们的身法,显然功力比以前我们所遇过的几拨都高明。”   小辣子嘀咕道:“这回乐子可大了。”   风,依旧呼呼的吹着。   松涛如潮,哗啦沙沙的响着。   天色,越发的阴愁了。   黑松林里,光线更加黝黯。   巴彤教的蒙面杀手.落地无声的行至客途等人面前约一丈之遥,方始停下。   来人无视于地面上的尸体,沉默之中,动作一致的拔出腰间佩剑,一字排开,逐步逼近四人。   一股凛烈的杀气,随着这七人拔剑直指,瞬间笼罩于林中。   客途踏前一步,拦护于其他三小之前。   他负手而立,夷然不惧的呵笑道“怎么?这次,贵教决定省下所有的场面话,直接动手了吗?”   回答他的,是六名杀手同时发动的犀利攻势。   “小辣子,替小鬼护法!”   客途的双手在其嘱咐声中,蓦然飞斩。   刹时——   漫天六角星形的凌厉掌影,换以无数激射流曳的劲矢,尖啸着溢冲巴彤教杀手。   巴彤教杀手同声叱喝,各自闪晃身形,挥剑迎向客途的攻击。   雷霆旋舞中,客途一举拦下五人。   几乎同时,一阵叮叮当当的摇铃声震天乍响。   小千业已祭起法宝,手挥金芒暴涨的斩妖剑,敌住另外二名蒙面杀手。   小辣子略见紧张的掂了掂手中无情竹,守护在小桂左侧前。   小桂对于眼前危机,宛若未觉,依旧抱元宝一,专心排毒。   此时,他已动行至最紧要的关头,周身上下完全裹入蒙蒙雾气之中、身影难辨。   如果不是此刻情况紧急,小辣子或许会对小桂如此玄奇的行动现象大感惊异。   但是现在,这颗辣子不时心焦的觑眼瞄望着小桂,暗自祈祷他快快收功而起,以应付强敌。   客途功力虽届不弱,但是眼前的蒙面杀手,每一个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他以一己之力,或者能和其中三人缠战一场。   如今,他以一敌五,却是应付得极为勉强。眼前,他已守多攻少,只能设法牵制着敌人,不让对方抽出人手前去威胁小桂行功之安危。   如此一来,客途所受压力之沉重,自是不可言喻。   这回巴彤教派出之杀手,似乎天生不知仁慈为何物。   五柄长剑上下翻飞,纵横交锋,冷煞的剑光,如云如繁.忽散忽放,猝绕飞旋,带着死亡的威胁,步步紧逼着客途。   只要客途稍稍松懈,这看似瑞雪飘展,流瀑倒悬的绚烂光华,就会要他横尸就戳。   客途飞纵如风,闪晃旋挪于匹练寒光之中。   他快,但是敌人的攻势绵密。   终于,不可避免的,冷利的剑锋擦过他的肌肤,带起点点热血。随着他旋飞急舞的势子、抛溅满洒。   客途虽已竭力阻挡对手,但仍被步步逼退。一路退向小桂那边。   小辣子心急万分,手中早已扣住两颗火药暗器烈火珠,准备随时支援客途。   忽然,他觉得脸上被泄到了什么,探手一抹。竟是斑斑鲜血,仔细望去,他这才发现客途已然身负数创。   就在这时,战况骤然意变。   围攻客途五人之中的一人,蓦地抱剑滚来,横斩客途下盘,其余四人,双上双下,自四周困住客途所有可能的退路。   眼看客途无处冲逃,将遭断肠之危,他蓦地缩腿,悬空盘坐.剑光自他身下一闪而过,客途闻声一喝,人如巨石急陨,重重落下,正巧压坐在贪功滚进,不及起身那名杀手胸口。   客途这蓄力猛坠,何止千斤,当场将身下之人压得五脏俱碎,喷血而亡。   但是——   原本封锁他上冲突围之路的四柄长剑,亦随之急转直下,交错穿刺客途上身各大重穴。   客途淡然一笑、双掌蓦扬,兜天掌势有如火山爆发,硬将四柄长剑反震弹开半尺,他便趁着这微乎其微的间隙,滚身逃离四人联手之剑阵。   但是——   饶是客途动作迅捷,对方迫击亦不稍慢!   就在客途滚逃之际,四名杀手回剑不及拦阻,立即运掌狂劈。   砰砰闷响,客途连中三掌,伤及内脏,满口鲜血噗地喷洒如雨!   “客途师兄!”   小辣子惊心大叫,抖手便将烈火珠朝追击而来的四人打击。   来人之一不知厉害、横剑磕扫,轰隆一声巨爆,那人当场被炸得肚破肠流,呜呼哎裁!   其他三人受到波及,火星沾身。   他们立刻外地翻滚,将身上点点星火.迅速扑灭。   这一阻延,小辣子已冲上前,将咳血不止的客途挽扶过来。   小千与另二名杀手并未受此爆炸的影响,依旧憨战不休。只是,小千光景也不见强,披头散发之外,背上、腋下,亦是血液殷殷。   他的对手却是毫发无损。   这边——   滚灭星火的三人,毫不稍怠,立即又闪身扑进,剑若惊涛,呼啸卷荡。   光凭小辣子一手打狗棒,根本无法应付。   蓦地——   一声明啸,如宏钟骤响!   小桂双掌狂扫,一式“横断三山”怒然推出。   这道刚极霸道的掌劲,触及蒙面杀手们的剑光,爆出一声轰然巨响,方圆丈寻内的几株巨松。俱被这互震之劲连根拔起。   三名杀手在劲风中连连闪退,他们俱皆有些纳罕,何以小桂之功力,竟似较先前教内传报之消息,显然高出许多。   这道,就连小千那边的虞况,亦受波及而不得不歇手。   小桂一招退敌,最先忙着的却是运指如飞,为客途点穴疗伤,阻止伤势继续恶化。   待他喂客途服下一把药丸之后,这小鬼方始缓缓回身,面对巴彤教的杀手。   如今——   小桂那双清澈晶亮的眸子,杀气毕露,充满了骇人的冷酷和怨毒。   衬看先前血战所残留的血污狼藉,这时的他,看来就像一尊甫自幽冥深殿中被解放出来,对天地宇宙怀着深刻仇恨的酷厉邪神。   此刻的小桂,已成为那名符其实的修罗魔尊,正准备血祭屠灵,狠得惩般令人颤惊,毒得叫人不禁哆咦。   原本沉冷镇定的巴彤教杀手,看见眼前如此模样的小桂,竟也不由自主的心弦大震。   一般冰寒的凉气,自他们心底升起,令这些古井不波的杀手们,内心窜动起阵阵心悸。   这些冷酷的杀手们,直党的知道,他们遇上了真正生死无忌的无情煞神?   “你们该死!”   小桂冷清的语音,不带丝毫情感。   他已本只是在说一句话,更像在做一项无可转回的宣判。   任是巴彤教这些超级杀手们,早已惯于来去生死边缘。   但是听到这种宛然已成事实的宣告,竟也抑不住心动如括,一股不曾有过的忐忑之情,油然浮生。   小桂缓缓踱前二步、依然过份平静道:“伤我至亲者,死!”   随着死字出口。   小桂身形有如隼鹰飘然暴起,瞬间闪至蒙面杀手们的头顶。   这些巴彤教杀手一声叱喝,长剑甫扬,小桂电似殒星直坠,自投罗网般的落向杀手群中,双掌同时猝崩倏旋,分扬挥泄!   登时——   漫天劲啸如泣,千百片如刃的掌影,恍若猛然爆发的火山溶岩,蓦地朝四面八方轰然兜射飞溅。   巴彤教众杀手一阵惊唤,人如炸弹开花一般,猛地蹬足倒射,四面分闪。   小千伺机已久,当下,左手摇铃,金光倏射,直取一名正朝自己身前退避而来的杀手首级。   急退中那名蒙面杀手,骤觉眼角有金光映现,身形急旋,抢左扑闪。但是,那道金光即似有灵蚊龙,微一盘旋,便变换方位,毫不放松的卸尾追至,闪过那人顶项之间。   该名杀手罩着蒙面巾的脑袋,立时和躯体分家,甚至不及发出一声惊呼。   小辣子亦不稍后,双手科扬之际,四颗色泽暗红,大小有如鸽卵的烈火珠,在前后不定的交叉穿掠中,急若还冒,罩向另一名蒙面杀手!   有了先前的经验,被小辣子相中的这名杀手自是识得厉害,不敢轻易拦接,只是闪晃身形躲避。   但是,四颗烈火珠在一次换位之后,其中两枚忽然互相撞击,轰然巨响,烈焰腾腾,骇得蒙面杀手扑地急滚。   另二颗烈火珠亦受波及,不分先后的轰然猛爆,四周顿成一片火海,那名扑地闪躲的巴彤教杀手刹时被烈焰吞嗤。   就在令人窒息的硫磺烟硝味道钻进众人鼻中的同时,一声惨厉有若鬼嚎的晦叫,尖锐颤栗的钻入人耳。 第二十章 风神四少名扬天下   翻腾的火舌在人的身上吱吱燃烧,人却在地面上翻滚哀号,只是那滚动与挣扎,随着渐弱的惨嚎,亦渐变缓变慢,终于死寂!   这边悲惨的烈焰图刚刚展现,那边,又有人生死即分——   先时,小桂一招逼散敌人,身形微晃,如影随形的盯住其中二人,掌刃再起。   空中,他冷然断喝:“落魂!”   刹那之间,成串的掌影宛如受了诅咒的冤魂,自倏然裂开的地底含恨冲出,飘曳四方。   这威力是酷厉而尖锐的。   被盯住的二名杀手在急掠倒射中,二柄长剑倏乎扬动,眩目的剑芒呈不规则形的飞戮穿刺,剑连着剑,招缀着招。   他们二人面前,顿时现出一座刃锋锐利的参差剑山,阻挡着小挂的暴烈倾泻的掌影。   只是,他们太轻视修罗掌威力。   尤其,如今小桂含愤出手,招与心合,他个性之中那股天生具有的凌凌威煞.更是将修罗掌里,应有的凛烈、霸气和酷厉,淋漓尽致的彻底发挥。   于是——   劲力触实!   如山的剑芒经不起呼啸激愤的掌影冲击中,轰然溃散无踪。   未歇的掌势,带着泣啸的风号和锐利的力道,毫不留情的涌向那二名蒙面杀手。   长号声中,杀手之一已然横摔飞出,浑身上下,布满皮开肉绽,宛似婴儿小口的血淋琳伤痕。   另一人衣破血溅的仓惶退避,他虽是蒙见面,看不出此时脸上是何表情,但无比的惊悸和惊然却毫无掩饰的自他眼光中流露出来这时,小桂似已不知仁慈为何,眼皮子眨也太眨,面无表情的欺身跟进,双掌猛合倏分,两片凝聚成形的掌风,呼啸飞憧对方胸口。   就在同时,一道冷电精芒有如极西电蛇,猝闪倏至,微颤之下,化成十六道光柱,如轮放射的装向小桂的后背。   小桂如果闪避背后的攻击,势必得失去歼灭眼前这名对手的机会。   于是——   他一咬牙,左手古怪的往斜刺里扣指猛弹,人却似厉鬼缠身般,认定面前这个蒙面杀手,双掌翻飞,如群山齐崩,挟以雷霆之成,压罩眼前之敌。   于是——   惊叱急喝中,血光暴现。   紧跟着传出一阵掌击肉体的劈啪闷响。   小桂往斜刺里扣弹的穿云指,诡异的回折之后,猝袭身后来敌,撞中那人左肩,不仅废了他的左膀,更将之身形带外二步。   因为这一偏斜,那人攻势大半落空。但是,他的利剑仍在小桂背上斜斜开了三道半尺有余的血口,皮翻肉卷,血迹淋漓。   然而,小桂背上的伤,却以面前这名蒙面杀手的命做为补偿。   他所挥击的掌势,有大半击实在对方身上。只是,敌人临死之前,仍奋力出剑,一剑劈落。   小桂虽是及时斜闪,免去断腿之噩,却仍被对方剑尖划过右腿,自胯及膝,衣裂肉开,血光迸溅!   落地一记跄踉,小桂痛得险些站不住脚,   但是,他却无暇喘息,因为他已经听见,背示、刚才被穿云指伤中的那人,已再度扑至。   他已顾不得能死伤敌,双掌猛地反抛,身子借这抛掌之力,奋力斜掠。   忽然——   小桂身旁左近,一柄弃之于地的无主长剑,咻然猝射,将那名正自举剑,飞扑小桂的巴彤教杀手穿心刺透,更将之撞出三尺之外,活活钉死于地。   小桂旋身收劲,刚好看见小千冷涔涔,面色铁青的朝自己冲来。   人未到,小千已惊急过度的破口大骂:“你这小鬼,想找死是不是?哪有人像你这般拼命法?你还要不要命呀””   小桂怔了一下,孱弱笑道:“自制一点,小老千,你该不是吓坏了脑袋吧?”   小千紧张的情绪,在大骂之后突然宣泄尽,他松口气似的长嘘一声。   忽然——   他举手猛敲,赏了小桂一记爆票子,臭骂道;“没错,我正是被你这小鬼给吓傻了。”   “敲的好!”客途在小辣子扶持下,蹒跚行近,微喘道:“这小鬼如此吓唬人,的确欠接。”   歇口气,他口气不足的接道;“不过,据我所知,当这小鬼杀气满布时,想要他的命,可没那么简单。所以,我才会放心让你个人应付。”   强敌尽去,小桂浑身肃杀亦自敛去。   他疲乏已极的呵笑道:“都怪你,谁叫你伤得这么重,害我气得抓狂,我当然会豁出去和他们飙一下。”   小辣子主持公义道:“不知道是谁中毒在先,害得别人为了照顾他,不得不身负重伤。”   “说到重伤……”小桂身形不稳的摇晃着:“我的两条腿,好像已经麻木了,它们似乎不太像还长在我身上。”。   小千立刻将摇摇欲坠的他扶坐在地上,一边为他检视碎碎的大小伤口。   客途关切道:“你感觉怎么样?还挺得住吗?”   小桂大着舌头,略带僵硬道:“我现在只觉得脑袋晕况,四肢欲折,双目所望,尽是一片朦胧,就算坐着,也觉得像在坐船一样,天在旋,地在转,胸口更是翳闷的慌。”   小千小心翼翼的为他拭净伤口,止血、敷药。   他一面动手,一边嗤地笑道:“你是久战脱力,又加上大量失血,如果没有这些症状才奇怪。你自己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故意说得这么可怜兮兮,想博得谁的同情?”   说着,他探手在小桂怀中取出上回在百梅谷蒙梅老村长所赠的灵药,倾出一粒,塞入小桂口中。   小千拍拍手,站起身:“吃过这粒龙延金丹,再睡个党,保管你醒来又是神清气爽,不会再在陆地上坐船。不过,你这一身伤,怕又要个把月才能收口痊愈。还有,客途内伤也不轻,咱们可得先找个地方歇歇才行。否则,万一再遇上那些交情要命的各路英雄好汉,光凭我和小辣子二人的本事,只有背着你们师兄弟俩,跑给人追的份了!”客途轻笑一声:“看来,我们今晚无论如何,也赶不到二、三十里外那座小镇了。”   小桂扮个鬼脸道:“别说二、三十里,就算二、三里,我也走不到。”   小辣子四下搜望道:“我去看看能否找回被爆炸吓跑的座骑,顺便留意一下有无其他敌踪。依我看,咱们今晚说不定得在这座林子里过夜哩!”   小千嘿笑道:“我实在没啥兴趣和这里的满地尸体,共渡漫漫长夜。所以,你速去速回、不管有没有马,咱们还是设法离开这座黑林比较恰当。”   小辣子好笑道:“怎么?你怕地上这些死人尸变,会来找你讨命?”   “我怕个鸟!”小千嘻笑道:“你大概忘了我是干哪行的,这些死人若真的变做厉鬼来索命,那他们才真叫死不知路,注定永不超生!”   小桂调息一阵,略见精神道:“这里的确不是久留之地。小辣子,你去将马牵来,咱们还是趁着尚有天光上路,再看着沿途能否找到地方借住。”   “牵马?”小辣子讶异道:“到哪里牵?你怎么知道那些畜牲跑了没?”   客途呵呵一笑:“你向咱们来时的小路往回找,不出二十丈,在路的左侧,肯定能看到马。只是不知道,那边有几匹马在就是。”   这下子,小辣子不可思议的瞪眼叫道:“你是说真的?你们怎么可能知道二十丈外有马?”   小千呵呵讪笑:“等你和他们再混久一点,就会知道,他们俩也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本事,不过……”   他瞅着小桂道:“是我神经过敏了呢?还是,这小鬼的功力,真的突然增加了?”   小桂和客途好玩的对望一眼,会心一笑。   “不用怀疑。”客途轻笑证明道:“显然,这小鬼因为先前的中毒,因祸得福,致使功力有了更进一层的突破。”   “真的?”小千和小辣子满面狐疑道;“有靠毒在提升功力的人吗?”   客途提醒道:“别忘了这小鬼体质特殊。”   小桂无奈在笑:“不然,我刚才为什么要花惩大的力气去解毒?如果不是碰上我正在全力运气过大的紧要关头,也不至于累得师兄独立对付强敌,以致身受重伤。”   他方些谦意的瞄了客途一眼,客途微笑着一摆手,表示没什么。   按着客途的指引,小辣子果然在树林外不远的路旁,找着了两匹受惊逃逸的座骑。   牵回了马,将小桂和客途扶上马背,小千和小辣子一人执缰而行,四人离开了那座浮荡着浓浓血腥和焦臭气味的黑松林,   出林之后,眼前果然有数条大小不同的土路向坡下婉蜒。   小辣子笑问:“再等将要何去何从?”   小桂眯眼打量一下前方,自信满满道:“顺着西北方那条牛车小路走。”   “你确定?”小千边走边道:“那条路看来挺偏僻的,你为何选它?”   客途呵呵一笑道:“因为这小鬼看到那路上的车撤痕迹了,眼前风狂沙迷,可是那路上的车行痕迹和蹄印却都还清晰可见,足见这路不久之前才有人走过,咱们跟着走自然没错,若是速度快些,说不定还能赶上前人。”   “那还等什么?”小辣子大步而行:“就快点走吧!”   果然,大约里许的路程之后,一处只有十来户人家的拗子口出现在四人眼前。   这里的人家,多数是务农的庄稼人,纯朴而憨实。   那引来四人的车辙痕迹,止是一名在上午出门采办年货的老农驾着牛车所遗。   这老农姓徐名亭,无子无嗣,单独一人住在竹篱茅舍里,地方僻远而清静。   小桂他们找上门借住时,孤独的徐亭自是乐意不已。   于是,小桂四人便顺顺当当的在徐亭家中住下。   这一住,就是二十几个日子。   孤单了好几年的老徐亭,今年过年有四个呱呱喳喳的小毛头陪着他,那种高兴的心情,可就甭提有多么令他开怀。   小桂和客途靠着揣自百梅谷的诸般珍奇成药之助,不到一个月,二人的内外伤俱已康复如今,他们二人的精神和体力,比七受伤之前,更加壮硕充沛。   当然,如此一来,小桂他们也该再度赶路,前往淮阳山区。   此时,正值立春过后不久。   翌日。   刚下过一场小雪。   空气虽然冷冽,却是无比清新。   大地仍然笼罩在一片寒冰之中。但是,远近树梢技芽上,已有点点新芽隐现,四野生机渐露。   只待温噗的南风一起,远山近岭,必定是处处添绿,宣告着春天的到临。   小桂他们选在如此一个清朗的午后,准备启程。   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老徐亭面对整装待发的四人,不禁老泪盈眶,寓情依依。   留下了二匹健马,小桂他们四人徒步上路。   徐亭一路相送,一直送出了拗子口,犹自不舍得回头。直到小桂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彼端,再也看不见时,这位孤独的老人方始带着满心的落寞,踱回自己的住处。   他却不知道,此时,在他的床榻上.有小桂留下的一只小皮囊,其中装着一串珍珠,数粒宝石。   那是小桂为酬谢他的借宿和照顾,特意留下的谢礼。这些珍珠宝石,足够老徐亭舒舒服服的过上好几辈子,就算他想领养四、五个小孩来作伴,也绝对负担得起,甚至是绰绰有余了!   魄境,淮阳山区。   这是一片幅辽阔,但是山势徐缓的绵亘峰峦。   如今,已是春噗花开的时节。   远山近岭习成葱郁,柳条儿吐出毛柔柔的花絮,满山的野李树怒绽着玉洁的花海,随着花纷演起舞。   遍地的野花,魔幻般的在一夕之间开遍山野。羽翼初丰的小鸟们高居枝头吱嗽争鸣,多彩的蝴蝶翩翩穿梭在红红紫紫的小花朵之间相互斗艳。   这是充满希望与欢乐的季节。   翌日。   天空晶蓝的有若凤玉、噗柔柔的春阳晒得人遗体舒畅,满山的野花在温和的南风中摇曳生香。   忽然———   一阵欢愉的笑声,划破春日山野的清静,仿佛是从春之乐章里,突然迸跃出一串热力四散的音符。   四个装扮各异,年龄相仿的少年,一路爆笑行来。他们之中,有面容朴实的长衫文士,有腰悬佩剑的少年侠客,也有身着道施,斜背木剑的小道,和手舞打狗棒,口唱莲花落的小乞儿。   这四人,正是小桂他们。   小辣子犹带尖嫩的噪音叫得最响:“……没想到.自从黑松林那一战之后。咱们四个人居然都大大的出了名。风神四少?难得那些吃饱没事干,专门闲瞌牙的江湖闲人能够想出如此贴切的封号送给咱们。”   小桂意气风发道:“这可好,有你这颗火爆辣子儿,配上咱们三人,大伙儿一起来个大锅炒,我保证江湖一定会被咱们炒得既火辣又热闹。”   小千嘿笑道:“新新人类发挥自我,带领风骚的时代,终于来临了!”   客途实事求是的思量适:“自黑松林一战之后,咱们的生死冤家,像巴彤教或是猎人族这些对头,竟然也跟着消声匿逊,未免透着古怪。我不认为这些人会如此轻易放弃追杀,你们说呢?”   “当然不舍!”小辣子扮个鬼脸,谑道:“他们如果就此放弃,那江胡也就甭混了。”   小桂呵笑推敲道:“猎人族是为了银子,才找人麻烦。他们这种人若要出手猎人,一定会先考虑能不能吃定猪物。所以,自从咱们风神四少名动江湖之后,如果还敢打咱们主意的猎人,来者绝非泛泛。”   小千颔首道:“还好江湖之中,功力超凡的猎人族廖廖可数。而且,这一类人通常自负非凡,所以不屑向小孩下手,他们不来猎咱们的脑袋,实属正常。”   小桂又道;“至干,巴彤教自然找上咱们之后,从未占过便宜,像他们这样每次都杠龟,输多了自然也会变得精明。因此他们若是卷土重来时,铁定是大大的不好惹,这一点倒是咱们不能不留心的地方。”   小辣子咯咯直笑:“说不定,巴彤教现在已经挖好了坑,就等着咱们往下跳哩!”   小千嘲讪道:“明知自己要被陷害,你还能笑得这么开心?你是有病,还是吓疯了?”   小辣子不以为什的嘻嘻怪笑:“我这是享受刺激,游戏生命,像你程度这么烂的人,当然无法体会个中奥妙。”   小千乐得鼓掌叫好,直道说得是极。   小辣子恼火道:“我说话,你插什么嘴?”   这颗辣子动不赢口,手中打狗棒猝扬,翻脸动手.追着小桂乱棒直落。   小桂故意逗着这颗小辣子玩,当然不逃远,反而在客途和小千背后窜来跳去,拿他们二人当挡箭牌。   小千未免池鱼之师,高叫着保持中立,闪到一边避开二小的纠缠。   少了小千当盾牌,小桂索性绕着客途闪躲小辣子的打狗棒。   客途好气又好笑,直骂长不大的小鬼。   小辣子玩出兴趣来,本是气恼的追打,已变成又叫又笑的追杀。   客途被他二人转得头昏眼花,见二小竟有欲罢不能的趋势,只得左右开张,伸手扣抓,拿下跑得气喘呼呼的二人。   “运动够了没?”客途笑骂道;“你们吃太他撑着了是不?对付仇人也这么认真就好了。”   小桂抹着汗,保证道:“对付敌人,我一定比现在更认真。”   小辣子玩得太高兴,早已咕咕咯咯,抱着肚子笑倒在地,无暇说话。   小千无奈的叹笑道:“本来,只有一个小鬼,还不太会作怪。现在多了一个没长大的小娃娃,往后的日子只怕他们俩有得胡闹呢!”   小辣子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撅嘴嘲谑道:“牛鼻子,少那么老气横秋好不好?你没听古人说,人生得意须尽欢。多笑一笑,有助于延年益寿。”   小千撤嘴讪谑道;“贫道实在看不出,被人追杀有何值得得意之处?”   客途正经道:“刚才小辣子所说之言,并非不可能之事,巴彤教本就是以神秘和暗杀而出名,既然他们明着对仗总是吃亏,那么采用阴谋诡计或暗算伎俩来对付咱们,应是意料中的事,这个我们不能不防。”   “只是……”小桂吃笑道;“自古以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说咱们要如何防起?”   客途黠谑道:“这种运畴帷幄的事,师兄我向来交由你负责,你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   “好贼哦!”小辣子忍不住略咯咯失笑:“原来,客途师兄的老实,也是表面的而已!”   小千呵呵直笑;“又有一个人开悟了。客途,你的假面具快带不住了哩!”   小桂故作凄凉的投诉道:“现在你们终于了解,为什么每次闯祸,我领的罚一定比师兄重。”   小辣子与他一搭一唱道:“真可怜,难怪他会是你胸口永远的痛。”   客途不反驳也不否认,只是好整以暇的环着骨,含笑望着这二个小鬼。   倒是小千忍俊不住,噗嗤失笑:“小鬼,我怎么记得,上回你告诉我说,以前你和客途二人联手捣蛋时,你师父一定罚客途比较重?”   “我说过吗?”小桂眨眼放作低懂:“这么重大的秘密,我怎么会泄漏给你听?我一定是老糊涂了。”   他表情认真的作状伸手,把着假想中的长胡子,逼真的模样,逗得小千和小辣子同声哄然大笑。   客途亦是芜尔而已,忍俊道:“算你这小鬼还有点良心,对师兄只有抹灰,还不敢抹黑!”   “那当然。”小桂黠谑直笑:“抹黑师兄视同欺师灭祖,是唯一死罪。我可还没活够,哪会做这种蠢事?”   他们四人,一路说说笑笑,不觉已渐入深山。   走在绿叶成荫的小径上,听着百鸟在轻柔的春风中欢啼,四人不禁阿醉在醉人的春光里,不知不觉的沉静下来,悠然品味着春天动人的韵调。行行复行行。   良久之后。   小辣子首先憋不住话,打破沉寂,问道:“修罗鬼,你可有打算要如何探寻你爹的下落?”   “老实说……”小桂干脆爽快的摇头道:“没有!”   小辣子啧声道:“那我们岂不得满山乱跑?”   小桂煞有其事的考虑道:“满山乱跑未尝不是个挺有趣的办法。”   “你有病!”其他二人不约而同白他一眼。   小千道:“这片山区如此辽阔,若是漫无目标的乱问,得花多少时间才逛得完?”   小桂似笑非笑道:“既来之,则安之。反正找爹的人是我,我都不急,你们急个啥?”   小辣子满面狐疑:“喂,你笑得太诡异了。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客途呵呵笑道:“你果然越来越了解这小鬼了。每当他露出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我保证他的脑子里一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只是,这回他设计的对象,大概不会是我们。”   “我肯定?”小千和小辣子可是不太信任这个喜欢搞怪的小鬼。   “老实说……”客途学着小桂方才的口气,温吞吞笑道:“我一点也不肯定。”   小千呻吟一声:“你们俩还真是哥俩好,宝一对呐!”   “早知道你们二人是同个窑子出来的啦!”小辣子瞪眼道:“摆出同一副死德行给谁看?姓君的,你有底,到底放是不放?”   “哇!”其他三人不由得膛自赞叹:“你实在有够粗野,果然不愧一丐之尊。”   “当然!”小辣子自己也忍不住咯咯失笑;“如果不够粗野,怎么制得住一干牛鬼蛇神?你们以为丐帮的少帮主好混吗?”   小千回答道:“小鬼,你真的打算在这山里到处闲逛,没开玩笑?”   “然也!”小桂故作神秘道:“就像师兄说的,我的确是有计谋的,而且不是要陷害你们啦!”   客途会心一笑:“既然如此,咱们接下该往何处闯也?”   小桂弹指而笑:“这就得问小老千了。”   “问我?”小千莫名奇妙道:“你想乱闯,于我屁事,为什么问我?”   小辣子噗嗤闷笑的私自讨道:“有人开始被我污染了!”   小桂笑得甚是有趣:“咱们虽然决定满山游荡,不过,就像你说的,这片山区既深又广,难免有些地方能去,有些地方不利于行。面对如此茫茫前途,不问你这个茅山出产的小牛鼻子,又该问谁?”   “好耶!好耶!”小辣子兴致勃勃的叫嚷道:“我早就想见识见识小老千的占卜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灵光哩?”   “你们是故意向我挑战?”小千皮笑肉不笑道:“探探路向,不过是小儿科的事,我随便算算都保管灵验无比。”   “臭庇!”小辣子朝他伸伸舌头,扮个鬼脸,表示不信。   小千心中一动,不由轻嗑一声,满脸正经的伸出左手一阵捏算。   小桂等人全都带着好玩的心理,看他搬弄着手指。   小千忽而抬头四望,但见小辣子立身之后,是一片崩颓的山坡,黄泥倾泄的坡面,在苍化的林间显得格外刺眼。   “不妙!”他有些失神的哺哺自语:“火爆辣子,地二生火,位于南是阴,怎么会是阴?”   他古怪的瞄了小辣子一眼,接着沉默不言,径自低着头,捏算不已。   小辣子催问道:“牛鼻子,你到底算出什么?干嘛一副阴阳性气的样子?”   半晌,小千飘忽一笑:“我刚才以心易中的三要应灵推算了一下,发现咱们不利南行,而且前途凶险,不过,我再合以十应细推。内卦虽然不吉,外卦却是吉象,所以此行凶险当可解除。”   小桂好奇问道:“什么叫三要应灵?什么又是十应?你满口行活,我们怎么听得懂你在说什么?”   小千回神笑道:“所谓三要,指的是耳、眼、心此三项人身重要器官。十灵,乃是灵妙,灵就之意。简单的说,这是心易之中,以静听、明察、慎思来卜卦下断的占法。至于十应,乃是指天时、人事、地理、方卦、时分、静物、动物、声音、五色等细目。”   客途若有所思道:“这么说,心易并非按竹占卜立卦,而是因时、因地、依物象所现而立卦的一种占卜方法?”   小千眨眼道;“不错,你很有概念嘛!”   小桂嘿嘿笑道:“你如果知道师兄对易经所学的程度如何,就不会轻易泄漏三要、十应的秘诀了!现在师兄恐怕已经学会你的心易占法喽!”   客途呵呵一笑:“没那么快,不过若是再应证二次,大概就差不多了。”   小千无奈苦笑道:“碰上你们这两个碱货,我若不留心一点,茅山秘法迟早会被你们俩偷光。”   小桂吃吃直笑:“我问哪有偷?不过是顺便学学而已。”   小辣子不耐烦的打岔道:“小老千,你算了半天,到底决定咱们该往何处去没有?”   小千用一种含有阴谋的口气,嘿嘿怪笑道:“决定了。咱们就往南方去,我想要证实一项推算是否准确。”   “什么推算?”三人好奇的追问。   小千反倒拿把道;“佛曰……不可说!天机若是泄漏,就不灵了!”   小辣子皱皱鼻子,哼道;“你不肯说,就算不灵也没有人知道。”   “这个简单。”小桂提议道:“不如叫小老千将他的推断写下来,封在密函里,等时候到了再揭晓,就知道他这个茅山小道的本事如何了。”   “可以!”小千爽快答应:“我也想知道自己易占的本事,到底程度如何。”   于是,他自腰间百宝袋拿出纸笔,将刚才自己推算的结论写下,封入一颗腊丸之中,交给客途保管。   小桂不解道:“为什么不放在我这里?”   小千贼笑嘻嘻:“因为我怕你这小鬼耐不住好奇,会找机会偷看天机。”   “原来你是不信任我!”小桂哇哇大叫。   小辣子理所当然道:“你看起来,就不像该被信任的人嘛!”   不待小桂发飙,小辣子早已脚底抹油,一溜烟跑的比什么都快。   小桂不甘示弱,掠身追去,口中直吆喝着好胆莫走。   客途望着二人背影,摇头直笑:“跟这二个小娃娃继续混下去,我迟早要返老还童。”   小千扮个鬼脸道:“这种话我已经说过了。”   客途难忍好奇的问;“你的腊丸里,到底写了什么秘密?真的不能看?”   “怎么?”小千眯着眼,啾笑道:“连你都想窥探天机?”   客途呵呵笑道:“我又没保证不偷看。”   小千噗嗤失笑道:“你果然也是正常人。”   他担顿一下,才又接口笑道:“腊丸里面的东西不是不能看。只是,凡事顺应自然发展,才算合乎真正的易象。太早揭露,或隐而不发,都会引起变化;事若有变,就容易意外横生,你说是不?”   客途故作讶异的打趣道:“原来茅山不光是教法术而已,居然也教门下弟子讲道理。”   小千默笑道:“我们是道士嘛!关于道理,好歹也得懂一点,否则,岂不真成了胡说八道之徒。”   远处,传来小辣子的催促:“客途师兄。牛鼻子,你们到底走不走呀?”   小千望了客途一眼,好笑的竖起拇指朝自己身后比了比,好整以暇道:“兄弟们,南方在这边,我们已经等你们很久了!”   黄昏。   落日余晖自峰顶技下万道霞光,山林尽被染价一片红晕。   如今,虽然已是春噗时节,但是太阳下山之后,山间气温亦即很快的下降,不觉令人微感料峭。   小桂他们一路南行,半天下来,着实也踏遍借大一片林野,然而路上并未碰上什么惊险或意外。   眼见暮霭四合,天色渐昏,小辣子不禁调阅着小千,说他占卦不准,贻笑大方。   小千不以为许,自信笑道:“你这颗辣子儿淫心急,好戏就快要上场了。倒是待会儿上戏,你自己可得小心注意一点。眼前你额角黑气隐现,直逼命宫,此乃大凶大兆。不妙,待我仔细观来……”   他原先只是随意溜了小辣子一眼,顺便帮这颗辣子看个面相。但是说着,说着,他不禁仔细的打量着小辣子当前气色。   这不看还好,看情之后,反倒叫小千这个深知相理的茅山小道大吃一惊,原本调笑的口吻尽去,神色变得严肃而正经。   小辣子被他正经八百,盯着自己猛瞧的样子,看得心头猛跳,一股莫名的不安之情油然浮现:“牛鼻子,你别吓人好不好。”   小桂和客途相觑一眼,仿佛也觉得有什么不对。   “怎么回事?”小桂蹩眉问道:“小老千,你看出什么了吗?”   小千终于收起专注打量的眼神,展颜一笑:“没事,没事。小辣子的命宫平正明润是常吉之相,现下虽是黑气进逼,但却被山根的红光所阻,所以此数应是有惊无险无碍性命。”   小辣子被他说得忽忧忽喜,不由得将信将疑的哄道:“你这臭牛鼻子,到是真会看相?   还是假的?怎么一会儿我有难不妙,一会儿又有惊无险。你的说法和那些只会吓人的江湖术士根本一样,全是胡扯嘛!”   小千嘻嘻谑道:“我算得准不准,灵不灵,等事情发生了,自然可以得到印征。”   小辣子没好气道:“会出事的可是我,你这臭道士当然乐得看戏。”   小桂和客途终究对小千有信心,既然小千说没事。   他们自拉不再多操不必要的心。   客途看看天色,提议道:“咱们今天的搜巡,暂时到此告一段落吧!天快黑了。还是先找个可以休息的地方再说。”   他正跳目四望,忽而拢眉轻嘘:“你们看,对山那边是不是有炊烟的样子?”   其他三人随着他指示的方向望去,果见一缕淡淡的轻烟正自对面山拗处,袅袅升起。   小桂心头一跳,微见欣喜道:“那儿该不会就是咱们要找的地方吧?”   小千狎谑道:“不见得哦!说不定,那里正是小辣子应劫之处。”   “啊呸!”小辣子作势挥棒,砸向小千,嗔叫道:“就算我真的有劫要应,也要叫你先倒霉!”   “别闹了!”客途阻止二人的纠缠,喝笑道:“小鬼已经走了,你们还有兴致在这里玩?”   果然——   小桂早已迫不及待的朝着对山轻烟飘起之处,电驰而去。   三人亦即随后追上。   临近山坳,已有淡淡的烧烤气味随风飘散。   小桂若有所觉,身形设伏,已然隐向半山斜坡。   由上而下,观望着山坳之中的动静。   其他三人随即潜近,自小桂背后探出,遥望坡下。   那里——   巴彤教大队人马正井然有序的分坐三处,默默进食之中。   小辣子无奈苦笑着耳语道:“看来。好像是被牛鼻子猜中了!”   小桂拍拍他肩头,抿嘴轻笑:“安啦!既然小老千说你没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我也会尽量罩着你的啦!”   小千低声叮咛道:“虽是有惊无险,不过能小心,千万要小心,免得自讨苦吃。”   他在心里头暗自嘀咕道:“虽战无碍性命、但是血光之灾却跑不掉呀!这种事又不能明着说,真是叫人伤脑筋。”   客途沉吟道:“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有备而来。就是不知道是否冲着咱们来的?”   小辣子低语道:“不管是不是,既然进上了,咱们总不能假装设看见,就这么雕头离开吧!”   小桂撇嘴一笑:“咱们和对方已经是死约会,就算他们不是冲着咱们而来,一旦遇上了,照样得彼此问候.不死不休。所以,眼前既然有机会暗箭伤人,咱们岂能不善加利用。”   小千估量道:“下面一共有二十人.分坐三处,分别是七人、八人和五人。看情形,坐得比较远的那五个人正是这一群杀手的领头鹅,他们腰佩长剑,显始是一流高手,其他人员是持弯刀的杀手,但是根据咱们和他们交手的经验,这些人功力也不算太差。因此……”   他瞄眼笑谑道:“请问各位战友,咱们这只暗箭,倒是该如何射法,才能一举中的?”   这时,巴彤教的杀手似已饱餐战饭。   坐在较远五人之中,有人招唤一声。   其余二处人马立即靠拢过去。   只听见一个冷厉的嗓音道:“根据消息,风神四少这四名小鬼已经在昨日入山,正往西北方向前进。按道理,他们应该在今天午后就会遇上护教特使的埋伏才对。但是,本座接获护教特使之传讯,四个小鬼并未出现于西北方面目前行迹不明。他们极可能转向,朝吾等方向前来,所以待会儿由我们金牌特使每人率领三名弟兄,分散搜寻四个小鬼的行踪。切记,不可泄露身形,找到人后,遥缀其后,并以青鸣简明指出其所在位置。待各组人马进人拦截位置、讯号相应之后,再同步发动伏袭,以免为对方走脱。明白没有?”   众杀手轰诺一声明白。   那个冷厉的嗓门又交待立即进行分组,一柱香的时间后开始出发。   山拗中的众杀手立刻各自忙碌起来。   小桂他们隐在坡上,听得真切,看得明白,不禁乐得直叫运气真好。   “这下子,可以不用怀疑他们为何而来了!”客途不住轻笑。   小桂自我陶醉道:“我真是太佩服自己了,一时心血来潮的决定,果然英明睿智,趋吉避凶。”   小辣子难置信道;“你怎么可能猜得到有埋伏?你的计谋就是和巴影教捉迷藏?”   “不用怀疑。”小桂一腔的贼笑道:“你的眼前所站之人,乃是天才。天才的运筹帷幄,是不会轻易落空的。”   “得了!”小千表功道:“如果不是本天师卜算神准,提议南行,你这个天才的布局,又如何彰显其效?所以,真正厉害的人在这儿!”   小桂吃吃一笑:“人家说:能者劳心,患者劳力。这个道理你懂吗?天才是只负责开口,天师才负责去执行,到底谁比较厉害?”   小千一愣,为之膛言,只有咕咕直骂:“狡猾的小鬼!”   “小声一点!”客途轻墟一声,压低嗓门道:“小鬼,别再臭屁了。下面的人已经整装待发,你想好如何对付他们?”   小桂轩眉笑道:“如果没想到,我哪有空和小老手斗嘴鼓?”   “有影?”小辣子嘲谑道:“难道你有分心二用的本事,可以一边卖弄舌枪唇剑,一面脑筋急转弯的思考计谋?”   “正是如此!”小桂故作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我的秘密?难道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小辣子嘻地一笑,正待开口讥讽,却看到客途笑得甚是有趣,不禁满怀疑惑道:“客途师兄,你笑什么?难道这修罗鬼不杀开玩笑?”   客途强忍笑意道;“这小鬼为了省下练功的时间出去玩,从小便苦练过目不忘和分心二用这两项偷懒绝学。现在,这二项本事已经变成他的本能了。他随时运用自如,以便时刻偷懒。”   “老天!”小辣子和小千不可思议的翻着白眼:“天底下怎么会有病得这么严重的怪胎?”   客途转向小桂:“你打算将对方一举成歼,还是各个击破?”   小桂狠辣一笑:“我虽然不懂风水,不过却看得出眼前那个山坳,正好像一个挖好的坟坑,用来埋葬二十个人,应该是绰绰有余。”   小千不自觉环目四顾,击掌惊呼;“可不正是如此!此处山坳,四面耸岩堆垒,中陷若穴.而且阴湿流汇,山川毒气所抑,此乃五阴毒穴之局!”   此时,山间隐有薄岚轻拂,经小千指明,其他三人才发现,这飘渺的岚气,正似一匹一匹的白练,自四野缓缓向山拗处对移。   小辣子好奇问道:“五阴毒穴有什么厉害?瞧你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   小千低徐道:“五阴毒穴,从而葬之,十族招祸,生人来之,五毒相侵,割脚断头,眼前这二十个不明地理,不知凶险,竟然选中此地休憩打尖,真是命中注定该要葬身此地。”   说也奇怪!   这二十名巴影教杀手本已是整装待发,此刻见山坳之中岚雾渐盛,为首五人略作商量,决定暂缓出发.准备等雾退之后再去搜寻风神四少。   如果,他们未有如此耽搁,小桂预定的歼敌计划,尚且无法从容有著。如今倒好,他们不急着走,正好让小桂有足够的时间,向客途他们详细说他的阴谋大计。   小桂乐极直叹:“真是天助吾也!”   其他三人好奇心盛,不住催问小桂所谓的阴谋。   小桂却问:“小辣子,你身上有多少爆炸性武器?”   “多着呢!”小辣子笑嘻嘻解下所背的麻袋,倒出其中之物,里面除了一面刻有小辣子姓名与其所属功迹简传之竹牌,就是一团团以布巾包裹着的东西。   小辣子小心谨慎的解布巾。   布巾所裹,竟是一团团徽凉的软泥。   小桂呵呵一笑:“你很聪明嘛!竟然懂得利用黏土包藏火药,如此倒可免作火药暗器受压引爆,不失为揣带炸药的好方法。”   小辣子瞄他一眼:“你也不笨嘛!能够一眼便看出这种软泥就是黏土的人,倒没几个。   而且,看到黏土,就知道它的作用的人,你还是第一个。大部分的人,都会问我,这泥里面包了什么。或者直接笑话,这么大了还喜欢玩泥巴,这些人全被我驾是,人头猪脑!”   小桂得意道:“那些人是白痴,怎么能够跟我比呢!”   小千和客途对望一眼,二人同样无声的咧嘴干笑。   因为——   他们二人乍见那泥团,首先想到的也是想问,泥巴里面包了什么?还好小桂先开了口,否则二他当定了人头猪脑。   小辣子轻轻剥开黏土,露出其中约有儿拳般大小的黑色弹丸。   “这是天雷丸!”小辣子继续拆封,边道:“我这里随身所带有五颗,这种天雷丸的威力,一颗便可以炸平一座小山,若是表在城墙上,足以替城闹开个新城门。因为它威力大、体积大,不适合当暗器使用,所以我才会背着它,当预备火力。”   他又在怀中一阵摸索,掏出二支约有三寸长短的梭状银筒,和一小袋鸽卵大小烈火珠,数量不下一、二十枚。   小桂吹口哨道:“你果然不愧是火爆辣子,随便掏掏就能堆出一座小火山。”   小辣子咯咯笑道:“这还不是全部。另外有一种火药暗器,叫做七彩烈焰球,体积只有弹珠那么大,效果不比烈火珠稍差,是我用得最顺手的暗器,这一阵子刚好用完,还来不及补货。那玩意儿我一次所揣,最少五十颗,堆起来才真是名符其实的火山,看了都让人觉得过庵。”   客途检视着那二支梭状银筒,问道:“这又是什么?做什么用的?”   小千嘿然笑道:“这大概就是火爆辣子最有名的法宝之———火龙梭吧?”   “算你有见识。”小辣子抿嘴一笑;“这正是火龙梭。”   他拿火龙极,指着底部一个突出的圆钮,解说道;“这梭子里面装着三颗类似天雷丸的炸药,一按圆纽,就会由梭中特别设计的强力弹簧弹射飞出,去势既快又急,非人力所可比拟,敌人若要闪躲自然更是不易。这也是专门设计用来对付那种具有凌空摄物本事的高手,他们或者可以徒手接下人力射出的火药弹丸,但是若想接任火龙弹,恐怕很难。”   小桂眨眼笑道:“我师父可能做得到,改天如果有机会,我倒想试试。”   “没搞错!”小辣子和小千同声惊道:“你要用火龙梭射自己的师父?”   客途苦笑不迭:“干这种事,是这小鬼的最爱!”   小桂理所当然道:“当师父的人,本来就该经得起考验嘛!”   小千难以想象的猛摇其头;“遇到你这种徒弟,简直像受到诅咒一样,真是恐怖!”   小辣子亦是满面不可思议道:“怎么会有你这种徒弟?为了你师父安全着想,我可得把火龙梭藏好一点。”   小桂咯咯直笑;“要藏也得以后才藏,现在有这么好用的工具,我伟大而狠毒的阴谋,就容易执行了!”   他招招手,四人一起面向山撤,优身趴下。   这小鬼指着山坳四方,轻声说明:“我不管这里是五阴毒穴,还是六阳灵穴。你们看,这山撤四周的山壁,土质并不坚实,偏生又有无数千斤巨岩浮岩其中。因此,咱们只要用火药轰炸几个重点,并阻绝对方仅有的退路,那么巨岩崩颓,沙石倾落,肯定将山坳中的人埋个正着,欲逃无处。”   小千望着岚气浮荡的山坳,有感而发道:“天虽无绝人之路,但是却有坑人之穴。小鬼刚才所指几处要轰炸的重点,依此穴格局观之,正巧是该穴伤、杜、惊、死四门所在,此四门若同时齐开,穴中势必无阻地组,其中注定返劫之人进入其中等死,风水地理之奥妙,果然玄之又玄!”   小辣子嗤声笑弄:“得了,你少在那儿老王卖瓜自卖自夸,咱们如果一炸成功,穴中无人生出时,你倒得担心,我该应什么劫,才合乎你的卜算。”   小千撇撇嘴未及多言,小桂已摆手叫退。   四人退下斜坡,小桂分派道:“山坳出路由小老千拿着火龙梭负责把守,如果有人逃逸,就赏他吃火龙弹。另外,小辣子也带着火龙梭潜到山坳右侧,瞄准对面我刚才指出的那块半天岩,看到我挥手,就一起动手轰他个鸡飞狗跳。”   小辣子和小千同时点头,表示明白。   小桂和客途个自递了二颗天雷丸和数粒烈火珠到怀里。   小桂又道:“师兄和我负责山坳左侧和山坳内的轰炸行动。大伙儿有没有什么问题?”   其他三人互望一眼,纷纷摇头。   小桂满意的轻喝:“没问题就开始行动,个自就位,走!”   他们四人有如四只狡健的狸猫,身形轻巧的逸向最佳轰炸位置,丝毫未曾惊动山坳中的杀手们。   小桂潜向自己选定的地点,那是山坳左侧一片矮树丛之后。   他自树丛后探出头来,看其他三人业已个自抵达定位,遂举起双臂,交挥三次。   于是——   黑溜溜的天雷丸在他挥臂之后,猛然脱手飞射,一奔山坳左上的山壁,一射坳子口内的巴彤教杀手!   随着他的出手,其他三人亦同时动作。   就在巴彤教惊觉有异的同时,轰然巨响。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震猛烈爆发,一片火光进溅,夹杂着烟硝晦迷!   山壁上,登时土倾沙颓,岩石纷坠。   紧跟着又是一连串的轰隆爆炸之声,火光冲天之际,残肢飞抛,血肉横飞,哀号惨牌之声不绝于耳。   林鸟为之惊窜,熊熊烈焰卷腾半空,随之而来,一阵地动山摇。   那山坳正如小桂之所预计,在爆炸之中轰然塌额,滚滚沙石倾天而降,填平了切口,更埋葬了二十名巴彤教的高手。   小桂他们在山颓岩倾之际,虽也个自掩躲,但仍是被漫天飞扬的沙尘扑了个灰头土脸,好不狼狈。   待到烟消尘散,颓山已止,地震逝去之后,小桂钻出头脸,急声叫问:“大家都没事吧?”   “没事。”   “还好。”   “依然健在。”   其他三人也自藏身处露出脸来,四人相互探望,发觉每个人都变成黄泥满身的土拨鼠,忍不住相顾失笑。   小千摇头摆脑的拍击沙泥,哑然失笑:“下回若是再有机舍如此坑人,我一定记得躲得远些,免得又搞得满面生灰!”   客途晒然直笑:“看看咱们几个,一副浩劫余生的模样。这种稳住,谁会相信我们居然是胜利的一方?”   小辣子一张小脸越抹越花,哇哇叫道:“这都是君小鬼的错,什么狗屁烂阴谋嘛!差点把自己都埋进泥沙里去了。”   小桂不住呵笑道:“不是我计划出错,是你的火药威力太猛了,兄弟,我如果知道你的蛋(弹)这么凶,我一定会多留一倍的安全距离。”   “什么我的蛋?”小辣子嗔叫道:“我又不是母鸡。”   小桂说笑道:“母鸡下蛋是天经地义的事,有什么新鲜?你不是母鸡,还能生蛋才是稀奇!”   强敌既除,小桂心情愉快,顺理成章逗起小辣子取乐。   “生你的大头!”   小辣子可不是省油的灯,正在收拾剩余火药暗器的他,顺手便赏了小桂一颗烈火球,轰得这小鬼抱头鼠审。   小桂哇哇怪叫道:“喂,你没搞错?居然拿烈火珠轰我?”   小辣子咯咯失笑;“还不是你教的!我没用火龙梭考验你,已经算是够客气的啦!”   客途吹法笑道:“你这小鬼作茧自缚了!”   小桂无奈道:“我本来也想回爆这颗小辣子儿一番,不过,想到他没有我这么高明的轻功,很容易被炸成鸡丁,我只有强作罢了!”   小千忽然哈啾一声,打了个大喷嚏。   他擦着鼻子道:“说到鸡丁,我就肚子饿了。这里空气不好。咱们换个地方啃干粮如何?”   其他人经此一提,似乎也觉得肚里谗虫在叫,目是举手赞成。   离开原顾的山坳,小桂笑道:“小老千,你刚才说,天无绝人之路,不过却有坑人之穴,为了避免咱们一不小心误入歧途,你何不看看四周风水,帮咱们找个地灵人杰的福地过夜。”   小千懒洋洋道:“眼前天光晦涩,四周是乌漆嘛黑的,我哪看得到什么?如果你担心和刚才那些短命的家伙一样,走进不归穴,干脆咱们往山顶去就是。”   客途突然拉住他,奇怪道;“你说眼前天光晦涩.四周身漆八黑?”   小千揉着眼睛道:“是呀!我连路都快看不到了,今天晚上怎么暗得这么离谱!”   小桂他们闻言愕然,因为此时天上一轮弦月正散发着蒙蒙光华,月光虽不特别明亮,但是照映在山林小径上,路面清晰可见。”   小桂伸出手在小千眼前晃了晃。   小千却宛若未觉,茫然瞪视着前方。   小辣子犹豫道:“小老千,刚才爆炸时,你没被波及吧?你有没有被什么打到脑袋?”   “没有呀!”小千不解的反问:“你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   小桂站在他面前,问道:“你看得见我吗?”   小千突然探手,却因为没有距离远近的概念,啪地拍中小桂左脚。   他一征之后,异常冷静道:“我看了道了!”   小桂抓着他的手,引着他在路边就地坐下,问道:“出了什么事?”   小千沉默半晌,而后冷冷一笑:“我刚才不是打了个大喷嚏吗?看来,是有我的同道对我施了法。”   客途诧然道:“难道是你那些师兄在捉弄你?”   小千缓缓摇头:“我刚才试探过了,如果是我茅山派的人所施术法,我念完解法咒,应该就没事。但是,这种隔空障眼的法术,力量却远比茅山邪门,绝对不是茅山一派所为。”   小辣子担心道:“那是谁在陷害你?他为什么要找你麻烦?你能解得开他的法术吗?”   小桂怒气隐现:“是哪个不开眼的家伙和你过不去?告诉我怎么对付他,我负责将他收拾下来。”   小千平静逾常,反过来安抚二人:“你们不用担心,像我们这种修术法的道主,难免碰上同道中人故意挑衅,借此斗法。我虽是着道在先,不过却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我会让对方尝尝茅山天师秘法的厉害!”   客途道:“这么说,你已经知道对方来历了,是不?”   小千颔首道:“除了龙虎山阴阳门下的阴阳法师,寻常道士很少敢惹我们茅山派的弟子。师出阴阳门的法师,总是视茅山弟子为世仇,碰上了非得较量较量不可。”   小辣子迷惑道:“可是,我们一路上并没有近见什么人呀!那个什么狗屁阴阳法师,为何要和你过不去?”   “我总会查出来的。”小千沉稳一笑:“现在,我得先破了对方的法才行。”   他摸索着自己腰间的百宝袋,取出十数支寸长的竹签,一面喃喃默念着咒语。   他咒语颂毕,刚好也将地面竹整全部印上指血,只听他厉喝一声:“破邪!”   染血竹签倏然朝西北方向飞去,小千急忙道:“跟着竹签.它会带我找到施法的人。”   客途二语不说,挟起他追着竹签飞掠而去。   小桂和小辣子不稍落后,立即腾身随行。   那竹签有如飞鸟,不管地形如何,一味笔直向前,曳空飞射。   客途轻功不俗,虽是扶着小千,仍能跟得上竹签速度,或是踏着树梢而过,或是腾越起伏如波的小千,渐行渐远。   小桂本是紧追不舍,但是不过里许光景,小辣子已经遥遥落后,这小鬼虽然极想跟去看好戏.却突然想起,稍早之前,小千特别私下叮咛过他,千万别让小辣子落单,否则就怕意内变意外!   思及此处,小桂无奈一叹。   放缓脚步,回头倒掠而行,一面向小辣子嘻颜逗笑。   “太慢啦!”这小鬼圈掌于口,呵呵吼笑:“你的动作怎么像个小老太婆,慢慢吞吞磨菇什么?”   小辣子没好气道:“嫌我慢,不会过来背我走呀!”   小桂朝他猛扮鬼脸:“你少做梦了,想叫我背,下辈子吧!”   他们二人正行经一片疏林之外。   忽然,林中蹿出一只栖鸟,吓了小辣子一跳。   小桂正要出言消遣,林中寒光猝闪,无数利箭朝二人激射而至。   “小心!”小桂大叫一声,旋身而动,顺势拨出腰间新佩的长剑,舞起一轮剑光.扫开飞蝗般的利矢。   但是——   小辣子却因为被飞鸟惊扰,疏神之际,冷不防利箭当胸射至,欲避不及,正中胸前,人亦被飞箭之力撞出三步之外,俯跌于地!   小桂见状,目若喷火,狂吼道:“小辣子——”   远方,似是在回应小桂的呼吼,亦同时传出尖锐凄幽的长号。   “该死的狗碱!”小桂疯狂大吼,身形猝闪,飞扑林内,手中长剑狂然挥扫,劲啸如泣声中,已连树带人将放冷箭暗算的三名射手,拦腰斩成六段。   一招毙敌之后.小桂惨白着险,跌跌撞撞冲向小辣子身边,颤不成声道:“辣子……小辣子……你别死呀!千万……不能死呀!”   小桂急忙俯身检视小辣子的伤势,却有些纳闷的发现,他明明眼看小辣子中箭,但是此刻,这颗辣子并末倒卧血泊之中,身上更是连箭影都看不到。   忽然——“妈呀,痛死我也。”   地上的小辣子呻吟一声,已然悠悠醒转。   小桂赶忙将他扶着坐起,关心之情溢于颜表,问道:“哪边痛?我明明看到你中箭,你没事吧?”   小辣子脸色有些苍白,嘘喘口气,低弱道;“没事。还好我身上穿着一件金丝马甲,可避刀枪,抗重击。否则,刚才两箭正中胸口,我钱定完蛋大吉。我只是被那两话强劲的力道撞得岔过气去,加上狠狠摔了一下,所以才昏了过去。现在除了骨头差点被摔散了之外,大致上是没事了。”   小桂终于接口的嘘口大气,抹把冷汗道:“那就好,刚才真是吓傻我了。我还以为,你就这么玩完了呢!”   紧绷的心神,得以松懈,这小鬼忍不住也一屁股坐下地,呵呵失笑道:“你这颗辣子儿,果然福大命大,有惊无险的逢凶化吉.这小老千看相的本事,的确是有两把刷子。”   提起小千,这小鬼蓦地跳了起来:“不对,我刚才听到小老千他们那边也有惨叫声传来,咱们得快过去看看,免得他们也出事了。”他不多废话,身子略伏,已弯腰将小辣子背在背上,脚下急点,朝客途他们行进的方向发足狂掠。   小辣子安稳的伏在小桂背上,眼见暗夜中景物倒掠,耳听风声呼呼,心里偷笑暗想:   “要你背我走,其实不用等到下辈子嘛!”   不过,这话在心里说说可也,这颗小辣子当然不会在此时此刻,笨得将它大声说出口。   一阵急驰。   小桂已听得有人交手的叱两声.随风传来。   辨明了方向,他身影迅闪,几次纵掠,已在一片背阳的斜坡之后,找到正与人交手的客途和小千。   此时——   小千的视力显然已恢复正常,他正奋起神威,催动斩妖剑的三尺金芒,和客途联手对付五名功力不弱的蒙面杀手。   在斗场不远处的地上,正仰躺着一具身着黑白双色道袍的尸体。   那尸体的双目,正是被小千施法染血的竹签所刺瞎,看样子这人便是作法自毙的阴阳门法师。   小桂一看战况,发现眼前这几名巴彤教杀手的功力,似乎又比以前所遇更高,就是合客途和小千二人联手之力,竟也难以抵挡对方攻势,完全趋于被动,只堪自保。   若再依此情况继续,不出百八十招,只怕二人就得血溅当场。   小桂匆忙放下小辣子,交待一句;“自己小心!” 第二十一章 小辣子施暴   在一阵怒然高亢的长啸声里,小桂一振手中长剑,飞身直扑战圈,气势凛烈的杀向对方。   “你也该到了!”凤舞电掣的挪闪中,客途挥汗笑道:“怎么搞得这么久才来?”   小桂长剑飞劈,冷光灿流中硬架敌方长刃,同时,呵呵朗笑道:“当然是遇上埋伏了!   那颗辣子儿正如小老千的神机妙算,果真应了劫,不过也还好有惊无险,无碍性命。”   小千吃力的抵挡着一把三叉戟的攻击,却仍勉强抽空,嘿笑以答:“现在你们知道本天师不是吹的了吧!”   闪过对方一轮猛攻,小千别有所指的悍然一笑:“永远不要轻信茅山派的本事,否则地上躺的那家伙,就是最好的榜样。”   他的对手冷嗤一声,似是不屑。   “你不服气?”小千虽然气息微喘,但是依然长笑道:“本天师就让你见识见识!”   他左手猛翻,叮当乍响的银铃声中,斩妖到金芒忽敛收,一道仅有尺余、却灵动如蚊龙的金芒飞矢,已然咻地自小千手中激射而出,飞斩手持三叉戟的巴彤教蒙面高手!   持就的杀手冷哼一声,三叉戟抖手微颤,银光灿烂的戟尖泛起圈圈流光,缠向半空那道金色的小蚊龙。   金光飞剑在旋转的劲流中,一浮猛沉,似是英雄无用武之地般的朝下坠落。   “茅山飞剑,不过尔尔……”   待朝杀手不屑的嗤鼻未完,那条金色故龙完全违反力道与慢性,自他下盘飞戮射至!   持朝杀手惊叱一声,急忙斜旋三尺,避让开去。   小千专心一意竖指挥喝,飞剑金芒有如蚊龙盘旋绕飞,带着死亡的威胁,步步紧逼蒙面杀手。   直到此时,这名持教的杀手方知,茅山绝技确实不可轻侮。   当下,他亦收拾起轻漫之心,挥朝如虹,应付小千狠烈的攻击。   客途和小桂个自力战二名高手,虽是不易对付.却如强战个平手。   尤其——   小桂自累次的吃亏中,终于决定佩起长剑,以自己最精擅的本事应付敌人,省得倒霉的总是自己。   虽然,此刻他手中所持,只是一柄寻常的锋利长剑,但是,在他一口至纯真气的摧运挥洒之下,这柄长剑却宛似西天雪神之火,精芒冷烂,晃晃眩目。   长剑在握,小桂别有一股超尘冷冽的成出,更像一个手舞神剑,傲然争战于天界的冷酷修罗。   与之对敌的二名杀手,因有头巾覆面,看不出他们此刻的表情如何,但是从二人出招换式之间的谨慎与迂回来看,他们对于有修罗封号的小桂,绝无任何轻视之心。   一柄平凡的三尺青锋,在小桂手中竟做活了起来,随着他每一次的抖颤挥舞,一囵囵的圆弧,有如迷蒙凄美的梦幻皓月,倏起倏灭,起灭之间,更有丝丝寒芒,透着森冷,啸着锐泣,在圆弧光形之中篇跃飞溅!   小桂的敌人,一个手持重逾三十余斤的厚背金杯刀,另一人却是一柄细窄弯曲,晶莹没激,前端分叉如蛇信的尺半短到赫然在握。   人形飞闪,光亮耀目的蛇信叉刃幻成漫天银芒。   自四面八方刺向团团月光中的身影。   “哗啦!”金环震响声中,金虹倏闪,刀光如流,自左汇合银芒,历烈卷向明月!   “好狠呀!”   小桂吃吃调笑的语声在金虹银芒交织成的劲啸中,悠悠响起。   他剑随身走,环体飞绕。   就在二大高手攻势即临的刹那,倏而腾起半空,翻滚飞旋!   于是——   剑光穿射吞吐,仿佛一个冷芒跃射,冉冉浮升的闪转明月。   只是——   这轮明月回位的如此迅捷冷凄,数不清的光芒锐彩猛朝四面八方飞溅喷洒,空气经不起它的戳刺,发出惨大的尖声鬼泣。   这轮明月,丝毫没有平静。   有的只是令人惊心的死亡气息!   于是——   金虹和银芒触及了这轮死亡月影!   瞬间,怪事发生——   金环刀和蛇信短剑的攻击,就像击在鼓面上的鼓锤般,散乱不定的悉数反弹。   这二名功力非凡的蒙面高手,骇然发现,这阵反弹居然震得自己手中兵刃几欲脱手飞坠。   他们二人忙不迭回身撤力,拉退三尺距离,目光震惊互望一眼,继而齐齐狠瞪飘然退掠六尺有余的小桂。   小桂的气息有些微促,但他深吸口气,迅速一阵调息,潇洒的轻甩长剑.呵呵笑道:   “你们记住了,这把叫做广寒飞仙!很厉害是不是?此把最厉害地方,在于敌人的攻势越猛越烈,它的反击也就越见效果。你们二人没有被这招震得兵刃离手,当场吐血,就表示二位在进攻时,尚未全力以赴。我该称赞二位很聪明呢?还是该嘲笑你们胆子太小,动手之际,尚且先留退路?”   这二人再次对望一眼,手待金环刀之人右腕倏扬,刀光起若经天长虹,隔空暴斩小桂!   另一人却扬动蛇信短剑,人如怒矢急射一旁倚石而坐的小辣子。   “卑鄙!”   小桂错步旋闪之际,看清另一人去向,不由得怒然狂叱。   但是——   他与小辣子距离原已遥远,再困闪避刀势的耽搁,已是不及救援远在数丈之外的小辣子。   小辣子虽是在旁歇着,眼光却一直未离战况.此刻见对方出手猛朝自己射来,显然打着遗强趋弱,斩一得一的如意算盘。   他不免心中有气,扬手猝翻,火龙梭赫然在握.当头赏了迎面冲来之人一枚势若奔香的火龙弹。   来人似知厉害,惊叱一声,却又避之不及,只闻轰地巨爆,想要偷鸡戳敌的那名杀手,反而被炸得肚破肠流,一命呜呼!   小辣子生气道:“老虎不发成,你当我是病猫,真是找死!”   “火龙梭?”   正与客途动手的杀手之一,认出小辣子手中之物,显得相当惊疑。   小桂恼很对方竟是如此单阻,意图偷袭受伤的小辣子,杀机顿生,冷沉道:“对你们仁慈,实在是件奢侈的事。”   他意动念生,酷厉立现。   就连手中剑势,亦即在这瞬间变得狠辣简捷,丝毫不留余地。   金环刀骤觉小桂的改变,压力立增,手中金刀不得不全力挥臂砍杀。   顿时.四周凤泣如啸。   金环刀时如天河倒暴,或似五岳崩颓,威力展现,呼轰澎湃。   小桂却似一抹飘忽的幽影,在对方狠烈的刀势洪流之中,摆荡穿越,步步挺进,直逼对手。   金环刀在夜空中带起一抹灿灿金虹,在一声裂帛似的刺目巨响中:切裂空气,直劈小桂。   小桂凝目不避,语声有如冰珠般,寒瑟而又冷脆的吐出二宇;“绝命!”   刹时——   剑光如火山爆发泄,迸窜激射。   一只犹自握着金环刀的右臂抛向半空,惨号之声骤起弊逝。   一条人影在剑光劲浪中起伏翻滚,洒着漫天血雨坠落坡底。   同时接过的丧命,使得正与小千动手那名持戟的杀手心神激出,就在他稍作分心的刹那,他手中舞动的三叉戟,似是遭到一只无形之手的拉扯般,果然微顿一下。   “奇怪”二字刚刚浮现这名杀手的脑中,小千的金光飞剑,已在对方打顿的须臾,倏射而至,穿心而过。   持朝的杀手右手三叉戟依然高举,面罩后的目光却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有些迷惑,有些茫然的瞪着鲜血正由自己右胸噗噗喷出。   小千接回金钱剑,停下左手铃声,望着对方,平静道:“你不该发神的。在我全心摇铃施法的同时,哪怕是对手千万分之一的疏忽,也逃不过我的捕捉。我在你分神的那一瞬间,对你的兵刃施展移剑术,造成你攻势的微顿,如此细微的空隙,就足够让我取你性命了!”   持戟的杀手依然无言,挺立的身子猛地俯前,砰然倒蔽。   “退!”   正与客途动手中的二人,不知是谁下达命令,但是二人却联手齐力推出十数掌,便将客途逼退半步。   也只须要如此细微的空隙,那二人即已鸿飞沓杏,消逝于暗夜黑林之中。 第二十二章 天星隐月大法   客途汗透重农的收势而立,嘘气道:“乖乖!他们跑得可真快!”   小千拭汗道:“再不跑!就得把命搁下了,他们又不是呆子。”   小桂却是望着手中长剑,呵呵失笑:“用划虽好,不过若是无好剑可用,结果还是令人就到泄气。”   其他人随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原本地手中那柄长剑,此时非仅沾满浓稠血腥.剑身上更是切口满布.宛如纯锯,显然已不难再用。   在其打趣的讪笑声中,小桂亦是无奈的撇嘴自嘲一番,顺手将报废的破剑抛落黑漆漆的谷底。   客途上前探视小辣子的情况,顺便问他关于遭到伏装之事,听完亦是连道好险。   小千自是忍不住对自己卜算之神准,再度自我淘醉的赞赏不已。   此时.天色渐白,夜又将逝。   小桂耳目望了望地上残骸,目光落在那具身着黑白两色道袍的尸首上,问道:“小老千,先前你就是看了这家伙的道,眼睛才会看不见?”   “就是他。”小千颔首道:“这个人叫包雍,外号对我生财,是阴阳门中出了名的贪财之辈。只要出得起钱,这混蛋什么样的邪门妖法部肯施为。今天栽在这里,正是他的报应。”   小辣子笑道:“这恶道的臭名和胡作非为我也曾风闻过。这一回,他竟敢邪门到你身上,真是自不量力,自寻死路。由你来送他的终。还是他的福气。”   小千摇头否认道:“人可不是我杀的。先前,我破了他的道目大法,不过弄瞎他那一双狗眼,并没有要他的命。后来,客途追问他为什么要施法陷害我,他说是巴彤教出钱教唆,结果就被隐在暗处监视的巴彤教灭了口,我们也是这样,才和对方动起手来。”   小桂嚷声笑弄:“这个巴形教果然越来越无所不用其极了。居然花钱,想以道术邪法来对付咱们。还好你这个小老千尚且经得起考验,要不,这回乐子可大了。”   客途沉吟道:“巴彤教果然开始以阴谋手段,大举伏击咱们。这回咱们是碰的巧,才能将对方恁多的高手几乎一网打尽,对方肯定不会善罢干休,下一次咱们可不一边有今天的运气。我真的是到现在才明白,何以过去师父常说我和小鬼的本事差多、差多。想要在江湖里混的长久,没有点三分三,的却很难逍遥自在。”   “那也不一定。”小桂呵呵笑道:“像咱们的小辣子,本事虽好,却也不特别高明,人家还是依然健在。所以没有本事没关系,只要有法宝救命,照样能在江湖之中混得赫赫叫!”   小辣子嗔哼道:“喂!臭小鬼,你这话根本是明褒实贬嘛!你对本少帮主的法宝,有什么不服气的?”   “我哪敢?”小桂笑谑道:“我若说不服气,你肯定会再赏我一顿火辣辣的点心。刚才,那个以为有机会打落水狗的笨蛋。一身功夫可不差,连他却躲不过火龙梭,我可不想试试。”   “其你没喝醉!”小辣子得意哼笑道:“不知道,我的秘密武器不用试,就有够厉害。”   小千亦是喷舌赞叹:“江湖之中,只知道你的火龙梭威力惊人,不过,如果没有亲眼见识到,还是很难想象它的歹毒。”   小辣子得意一笑:“如果容易让人了解火龙梭的威力.我哪还能当它是秘密武器?要知道,秘密武器若是暴光多了,迟早会被人想出被解、应付的方法,那可就不好玩呢!”   小桂吃吃笑道:“不好玩没关系,玩不开的问题才是严重。”   客途眉头微皱:“这么说,刚才那两个家伙就不该放他们走,省得泄漏了火龙梭的秘密。”   “安啦!”小辣子轻松笑道:“就往他们见识过火龙梭的威力,也不见得想得出如何应付,客途师兄,你不用大操心。”   这时,天色已大亮。   客途看着满地残骸、心中不忍,便叫小桂和小千帮忙,动手挖了个坑,将死者一并收埋!   处理完尸首,小辣子间接下来将要何去何从?   众人自然而然,望着脑筋一流的小桂,等着听他后续的阴谋。   小桂然有其事的转了转眼珠子,黠谑笑道:“既然巴彤教如此钟情咱们,对咱们若是死缠不放,咱们就和他们玩一玩捉迷狂罢了。”   客途会意道:“你想往深山绝谷下,那些无路可逃的地方跑?”   小桂高兴道:“汝果然知我也!”   小千呵呵失笑:“你说这话的口气,可让我想起殷士民老哥了,有一阵子没见到他,不知他现在在哪里?正在干什么?”   一阵清风徐来,殷士民离奇现出身来。   “尔等之思念,吾知之矣!”   四小齐齐一怔,小辣子颇不适应的低声嘀咕:“真是说人人到!不……应该说是说神神到。”   小桂开心道:“殷老哥,你真厉害,我们一提到你名字,你立刻就知道。”   殷士民笑道:“只因否如思念汝等,且巧有事意欲告之,彼此既是心念相通,自然即刻可见。”   客途温和笑道:“久不见殷老哥,显然殷老哥的功力又进步不少,真是可喜可贺。”   原来.此番现身,虽是白天,殷士民的身影却是清晰可见,不再过去那般只是一抹谈谈的白影。   小千本是行家,目睹殷士民火候日深,更是贺声连连。   殷土民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却仍一本谦和之态直道仍需努力。   殷士民欢然道:“但愿吾等,能够早日握手相贺,此乃否最大心愿也。”   小桂等人不解其意,小千解释道:“殷老哥目前仍是有形无实的体魄,我们伸手摸他,也只会穿透过他的身影。但是经由修练,功力深聚之后。他便能由无化有,练出一个具有实象的身体,那时,我们就能碰得到他,不会再像在触摸空气一样。所以,若是等到我们彼此能够握手相触,就表示殷老哥功有所成,当然值得庆贺。”   其余三人方始恍然。   客途诚挚道:“这也是我们期待的一天,但愿这一天早些来临。”   殷士民感动不已,不住颔首微笑。   小桂欣然道:“殷老哥,你刚才说有什么事要告诉我们?我们正打算朝山谷绝地前进,你觉得从这方向去找我爹,会不会比较有希望?”   殷士民清雅道:“吾正乃为此而来。”   他微领半晌,娓娓接道:“吾已为法来此寻父.此山深广势必旷日废时,是以,吾已为法调问此处山神,得知十余年前,有人在此去西南方向之深谷内,结庐而居,汝等可往探询,自有所获。”   “西南方?”小千迅速环目四望,一边取出罗盘测定方位,随即径自捏指推算。   有顷,他抬头一笑:“地雷复、地泽临、雷天大壮、水无需、主利西南.陆行吉。但是,根据罗盘定位。我们眼前地路。必得落下山谷。故此,我推断谷不绝地必有一干涧,而我们沿此涧上溯西南,应当就能找到殷老哥所指的庐舍。”   殷士民颇为嘉许道:“法心细敏,心易推术已得真传,来日多加琢磨,定有大成。汝门有子,天师秘法久传不坠矣!”   殷士民说罢,随着一阵清越脆铃之声飘过,他业已失去形踪。   小桂等人对着他适才现身之处,拱手道别。   小辣子忍不住好奇问:“这位殷老哥总是如此,来无影,去无踪?”   “当然!”小桂眨眼边笑:“你没听人说过神秘莫测这句话?神的秘密,自是来去无影无踪;不可测也!”   “瞎掰!”小辣子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却又忍不住咯咯失笑。毕竟,这小鬼掰的也不是完全胡扯!   其他三人见他一会儿晚一会儿笑,全都摇头不已.汕谑他刚刚摔坏了头才会如此忽嗔忽喜.疯疯颠颠。   小辣子原本就随性惯了,疯就疯,他反正不在意小桂等人善意的嘻谑。   眼见日头渐高,四人不再拖拉,按照小千方才测定的方位,放足奔行,身形逐渐说消逝于重山深岭之本。   一道宽不过寻,乱石堆里的干枯溪涧里。   小桂四人踏着溪床卵石,迈步上溯。   行行复行行。   他们业已走了相当长远的一段路。   又是黄昏时刻,彩霞满天。   小辣子终于累得喊停。一夜未歇,加上沿路来滴水未进,就任他是铁打的好汉,也要大叫吃不消。   何况——   这颗辣子昨夜尚且摔了不轻不重的一下。此时赶起路来,还真是令他颇觉筋酸骨痛,不是滋味。   就近挑了一块半人高的大卵石落坐,小辣子一面揉腰捶腿,一面嘀咕:“这么老长的一条溪,偏生没有半滴水可供解渴。真是气煞人也!”   小千呵呵笑道:“如果有水.咱们就不会跟着它走了。”   小辣子苦笑道:“所以这条溪正是所谓,麻子不叫麻子,叫坑人嘛!”   小桂在他身旁坐下,自怀里取出一个玉脂小瓶交给这颗辣子:“喏!给你解渴。”   小辣子接过玉瓶,随口笑问:“这是啥?”   不等小桂回答,他已拨开塞口,仰喉将玉瓶中的汁液一饮而尽。   顿时,清凉甘美犹如琼浆玉液的汁液,顺喉直溜入小辣子腹中,非仅立即生津止渴,便有一股舒泰柔和的温暖之气,自他丹田处缓缓生起,与他本身直气徐徐融合,逐渐在四肢百骸间运行开来,令他混身酸痛立止,精神更是畅旺。   他惊奇已极的问道:“你给我喝了什么灵丹妙药?我怎么立刻觉得精神百倍,内力充沛?”   小桂似笑非笑道:“这是梅老师珍藏了四十余载的龙诞香,功效滋补养气。如果不是看在昨夜你摔了个半死,今天又赶了一整天的路,累成这种态样,我才合不得拿出来给你喝哩!”   小千啧啧有声的笑弄道。“乖乖.龙诞香也!这玩意儿喂一口就够你补的,你这小丐儿却一口气将那半瓶?真是暴殓天物!”   “龙诞香?”小辣子忽然搔首道:“这东西很珍贵吗?小鬼又没说只能喝一口,我想那半瓶也没多少嘛!当然一次把它解决。”   客途笑道:“小鬼刚才所谓的滋补养气,就是指练武之人服之,可以提增功力。他是看你体力、内力都太差.实在需要补一补,特别给你服用的。这个小老千看了眼红,当然故意要危言耸听的恐吓你一番,他是忌妒,你别理他。”   小千谑笑道:“我有什么好忌妒?那瓶里的另一半就是我享用的!”   小桂道:“昨晚看你和巴彤教杀手过招的情形,显然功力确实有进展,我想是龙诞香发挥了功效,所以决定也让小辣子分点好处。不过,这玩意儿虽能增进动力,效果却不是立即可见,且慢慢吸收治化才能发挥作用。”   客途笑道:“你是上回在山坳口徐老爹那儿,让小老千服下的吧?这样也好,往后咱们得应付的场面,越来越大,功力多加强一分,胜算也更加多一分。”   小千嘿然接过:“保命的本钱也就更增加一点!”   小辣子恍然点头,忽又喳呼道:“小鬼,你把龙诞香分给小老千和我服用,我们是增加功力了,可是客途师兄呢?你不能对他不公平,也该发点什么给他呀!”   客途恍然道:“你这颗小辣子还算有良心!”   小桂逗谑道:“师兄功力本来就不错,不用补什么啦!”   小辣子支吾道:“话不能这么说呀……”   小桂三人对垒一阵,欢然杨笑,笑得小辣子莫名其妙,以为自己说错什么话。   小千晒然道:“我说辣子,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不想想,小鬼和客途是什么关系?这小鬼如此有好处可分,还会不第一个想到客途.依我看,这小鬼的好处,等分到咱们身上时,大低已经是残余物资的配给啦!”   “讲这样?”小桂啧弄道:“我是那种厚此薄彼的人吗?”   他贼笑嘻嘻的转色道:“我不过是习惯,凡事优先考虑师兄而已。”   “就知道你是这种人!”小千忍不住哄然讪笑。   小辣子这才觉得,自己似乎并未真正用心了解小桂这个人。否则,小千都能轻易理解的事情,自己怎么还会问得出如此之笨的问题?   看他歇得差不多了,小桂开始催促上路。   “今晚若是到不了地头……”小桂披嘴谑道:“可得住宿野地。我可不想再来个碰巧,遇上在什么毒穴等死的人,再忙一晚。”   小千嘿嘿捉笑:“只要客途别再乱看什么炊烟的,自然就不会重蹈覆辙。”   小辣子逗趣道:“那你也得把照子放亮点、免得咱们一不小心,误入天有绝人之穴里面。”   “说到这个……”客途呵呵一笑:“小老千,现在的天是黑?是亮?你倒是走仔细点呐!”   “去你的!”小千飞拳捶道:“我哪这么倒霉,天天撞邪!”   “这可难说。”小桂一本正经道:“人在倒霉时,打个喷嚏都会丢了性命。你只是眼前一黑而且,天知道还会不会有更糟的事发生?”   小千哇哇大叫着反口嘲谑,四人踩着暮色一路说笑斗嘴,自得其乐,丝毫不觉枯涧难行。   直到入夜良久,一轮蒙蒙迷月升上中天,那条溪涧仍是毫无止境的在黑暗中蜿蜒。   四人最后终于决定放弃当天抵达的美丽幻想,在洞旁寻着一处勉强可供休息的兽洞,升起野火,啃罢冷硬干粮,倒头就睡。   隔日,清晨。   山谷中雾气浓重,难以视物。   小桂和客途因为在山中居住多年的经验,轻易知道,眼前浓雾若是不开,只怕不久就会下雨。   果不其然,末到午时,天空便已浠沥沥的下起蒙蒙细雨。   对于未曾揣水进山的四人而言,这场雨倒是为他们解了干渴之苦。   但是,望着沙沙细雨赶下越大,逐渐在干枯的溪涧中汇集成流,小千似乎有些忧心忡忡。   小桂呵呵笑道:“你担心什么?这么点小雨又不会引起山洪爆发,淹不到咱们的啦!”   小千攒眉道:“我不是担心溪水的问题。只是按此天象立卦,咱们的前程只怕茫茫也哉!”   “什么意思?”小辣子原本坐在洞口,正捧着一时伞大的野芋叶接雨洗脸,这会儿也丢下好玩的心情,凑近问着。   他呢眼道:“小老千,你别老是说些哑迷要人猜,到底你又占算出什么状况,直接了当点说明好不好?”   如今——   这颗辣子儿对于小千的神算术法,可是心服口服的不得了。   客途亦道:“小老千,莫非又将有意外发生?”   “不是又将。”小千默算一阵,叹道:“只怕是已经发生。我想,我们极可能已经错过目标,迷路了。”   “怎么可能?”其他三人异口同声大叫。   小桂道:“昨晚天色并不昏暗,咱们四个人眼睛也都很正常,一路行来都没见着什么茅庐屋舍的影子,怎么会错过目标?”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了。”小千推开手中罗盘,罗盘上的指针奇怪的不停打转,无法指明正确方位。   小桂等人纳闷的望着小千。   小千沉沉道:“显然,咱们是误入了某种阵式之内。咱们以为自己沿着枯润在走,其实是一直在原处打转而且。”   小辣子嗔恼道:“这山未免太欺负人了吧!有个天然的五阴毒穴,等着生人送死也就算了,怎么又冒出个自然奇阵,明摆着坑人?”   小千慎重道:“这个阵式到底是自然生成,或者为人工布置,此时犹未可知,得等待会儿天气放晴之后,再做打算了!我想,就凭咱们的本事,应该尚不至于受困此遁甲术的阵式之中。”   “师兄的意思是……”小桂旁白道:“就算小老千你的本事不管用,也没关系。因为,他正好也学过一点‘烟波钓叟赋’和‘葛秘三元遁甲图’什么的。眼前撞进了如此现成的阵式,正好拿它应证所学。”   “少来!”客途吱声轻笑:“我只是学过而已,你这小鬼却是熟读各卷遁甲典籍。就凭你过目不忘的本事,我是不太相信有什么古怪阵式困得住你。”   “早说嘛!”小千安然嘿笑:“害我刚才穷紧张了一场。老实说,我所有的本事里面,就属遁甲之学学得最烂。而且,自修业迄今,我一直没有机会实地运用这种图阵密法,所以还真是对自己不太有信心。这下可好。既然小鬼精通此道,我大可安心将出阵之途交给他寻找,我刚从旁顺便现场实习一番。看能不能多少增长点有关此门的本事。”   小桂搔搔头,难以理解道:“其实,遁甲和心易的基本理念是相同的!均是以五行八卦为基础所展出来的术数,你怎么会只精心易而疏遁甲?这种事好像不太合逻辑嘛!”   小千糗大的耸肩:“我师父的说法和你一样,可是我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碰上阵式当头,就变得满脑袋浆糊,所有的聪明机智、灵敏反应全部稀哩哗啦混成茫茫然的一块。”   小辣子咯咯笑道:“大概你上辈子是死于阵式之内,所以这辈子对它特有天生的恐惧排斥症!”   客途打趣道:“哟,看不出你这辣子年纪小小,居然也深知前世今生的轮回因果!”   小辣子干咳一声,装模作样道:“这是天赋!我天生就懂得这些事,不用人教。”   微顿一下,他眨眨眼,有趣问道:“大概我的上辈子是当和尚的,所以这辈子才有如此残留的记忆!”   “臭屁辣子!”小桂等人忍不住齐声讪谑。   臭屁就臭屁,反正此时四人身陷奇阵,天下阴雨,哪里也行之不得,索性摆开龙门大阵,屁打江湖武林,话尽南北古今,只要欢喜就好。   午时将近。   淫淫春雨终于停歇。   天色渐亮,老天爷显然较清晨时分开心了不少。   蒙蒙的山岚也已消散。   远山近岭经过春雨的洗涤,显得格外清新悦目。   空气之中,亦妞散着一种山林特有的芬芳清香,令人闻之神清气爽.忍不住想多嗅两口。   小桂等人步出拥窄的兽洞,迎着青山绿树舒畅的展管扩胸,吐尽团塞之气。   活动过了筋骨,小桂和小千二人已然不约而同,放眼打量着众人身处之境。   “如何?”小辣子簇不住性子问道:“咱们所入奇阵,究竟是自然天成,还是人工设计?”小桂瞪望向小千。   小千呵呵一笑:“依贫道目前所见、此阵大体是天生,细部则是人为。”   小桂点头同意道:“应是如此。你们看对面!”   众人随他所指,望向溪涧对岸,只见前方有主峰相连,中央高耸,左右稍低,宛若一座五插笔架似的屏障眼前。   “再看右边。”   众小的目光又随着小桂手指所示,转向溪涧右下,只见十丈开外,一方石柱笔直参天,矗立润岸,显得有些究冗。   只是——   这支足有见十丈高的石柱身上,青苔满布,藤葛纠结,显然耸立此处已有相当年月,几乎与四周的景致融为一体?若不细看,只会当它是山谷间的一块残岩,不会注意到这方石柱的形状。却是由人工凿修而成。   小桂得说道:“我以枯涧来向坐基,山涧为水,自北而来,正合玄武之位。如此,以峰属东,乃应木象之局,是青龙所代。这部分都自然天成的阵式地形,但是并不完全,所以有人在勾阵之位,摆上那根石柱,以补不足。如果我没有猜的,在我们身后,绝壁之上应有樵路或兽径,可通山区之外。因为那是白虎之位,金神白虎亦主道路!”   他这一番解说,让原本就有概念的小千豁然开悟,立刻明白了布阵的奥妙还在。   客途沉默不言,一面和自己所学相互应正,一边将小桂精阔之见消化吸收。   小辣子不明深义,却也听出端倪,忙道:“你的意思是说,咱们若要出阵,就从身后绝壁上去找便可以了吗?”   小桂笑道:“从后面走,不但可以出阵,而且可以顺利下山。只是,保证也到不了我们要去的地方!”   小千会意道:“这就是布阵之人高明的地方。他为了不让人打扰所居之处,利用天然地形,略加整置,布成一座隐月阵法,若险误入此地,便会沿着阵式牵引,循径出山,而不会闯入隐匿之所。”   “不错!”小桂睨眼笑谑道:“你果然很有概念,立刻着出这是隐月大阵。由此可见,你虽说自己的遁甲秘学学得很烂,不过也不算太烂啦!”   小千自我标榜道:“当然,谦虚向来是我优良的美德之一!”   “屁塞仔儿!”小桂嗤声一笑:“才说你胖,你就喘起来了!你以为这个阵式,只是简单的星月阵法?”   小千狐疑道:“不是吗?”   他再度细狠打量四周,哦地笑道:“如果依眼前横埂之山势观来,这应该是一座五行隐月大阵,对不对?”   小桂呵呵笑弄:“算你不太笨,还看得出一点端倪。不过,此阵绝非仅此而已!”   “怎么说?”其他三人兴致颇高的追问。   小桂神秘一笑:“等我带你们入了阵。你们自然明白。”   小辣子怔然道:“我们不是已经在阵式内了吗?还要入什么阵?”   小桂畅笑道:“眼前我们所在之处,只是正正而反的小小五行障眼法,距离真正的阵眼所在,还有得闯呐,你等着瞧吧!”   客选若有所悟道:“既然是正正而反的阵法,若要通往阵眼,就该以反反而正破之。”   小千亦是颖悟道:“也就是反其而行,该出时反入,该入时反出即可!”   小辣子早已被他们这一连串正反、反正结搞得昏头转向、只有宣布投降,反正其他三人说怎么走,就怎么走,他完全没有意见。   小桂笑骂他没出息,不过也了解,这种机关图阵之学若无根底,不是眼前随便说说就能明白。   看看天色,小桂不再度话,招招手,率先跃后溪涧,掠向石柱。其他三人,如依小千先行,小辣子居中,客途垫后的顺序,紧随小桂身后而行。   小桂引领众人走近石柱,先是一阵凝神细观,又绕着石柱转了三圈,这才沿着石柱左面而过,复又返行到溪涧前面,凝定不动。   小辣子本是以这小鬼反复来去的路径感到怀疑,但是看到小千一丝不苟的照过小桂的动作行进,倒也明白,阵式之学非己所长,唯有依样画葫芦,按照前人的样子做,才是安全保命之道。   小桂停身涧旁,一言不发,默默注视着自己映入洞内的身影。   此时——   原本干枯的溪润,因为下了一上午的雨,已有细孱孱淌沿其间。   小桂寂然良久,等得身后三人微见心急。   小千不由得格前低问:“小鬼,看出什么心得没有?”   这时——   天上忽而云散日出,洒落温和丽亮的阳光,也将小桂的影子拖得外长,投映在细细涧流之上。   小桂面露欣喜,直起腰杆,吃吃笑道:“本来没有,不过时辰一到,自然就有。这个布阵之人,果然不简单,竟是诸葛孔明的八阵因为阵法主体,佐以五行,于溪润之中布下入阵通路。高明,真是高明!”   “走吧。”他回头笃定一笑:“踏着水流经过之处的垫脚石,依右三左四,欲进反退方法定即可。注意看清楚我的脚步,否则一路顺风,半途失踪,可管不你们!”   说罢,他毫不犹豫,举步踏向澳洞中,按照右三左四的步法,缓缓倒退而行。   小千等人不敢怠慢,仔细留意小挂落脚之处,依序跃向洞中,步步相趋,缓退行走。   他们四人便以此缓慢而又古怪的方式移步,向昨夜的来路运行。   行有十数丈,四人竟已离开溪涧,再度跨上岸边。   小桂叫声停,四人同时回身。   忽而,眼前出现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一线天夹壁。   小辣子探着眼睛,不可思议道:“奇怪,这石壁到底打田边冒出来的?怎么前一秒还没看见,一回头,它就猛古丁的跑出来?”   小桂呵呵笑道:“阵图之学好玩地方就在这儿,身在阵式之中,你前一秒位置还在纯阳之位,回头时,阳初生明,已经变换了宫位,眼前景物自找就大不相同。”   小辣子嘿嘿干笑:“道理是很简单,只是身在其中,却会令人觉得匪夷所思!”   客途打量着眼前石壁,道:“这石壁两面对峙,一线而过,里面阴森漆黑,看似有一丝光线自另一端透来,通道长只怕不下数丈之遥,人行其中,天知道会发什么险象。”   小千如是咕哝道:“乖乖,这石里通道简直像是地毯通道一详,外面看就阴森诡异,走在里面的恐怖活味是可想而知。”   小桂在石壁面前停下脚步,仰首而观,沉吟不语。   忽然——   他在通道面前左三右三步的相间步移动一阵,不知在做什么。   随后,小桂停步呵笑道:“兄弟们,恭喜各位即将有幸亲身经历上古遗阵,天星五行隐月八阵大法!”   “天星五行隐月八阵大法?”   小辣子不诸个中厉害,啧舌笑弄道:“乖乖,光听这名字,就令人觉得此阵一定复杂的可以。”   小千却是倒拍着凉气,呐呐道:“你是说,眼前之阵,就是传说中轩辕黄帝大战蚩尤,于琢偶遇天神,由天神所授,内合机关、阵图、毒物于一体.可阻天、人、鬼三途的那座绝毒奇阵?”   “然也!”小桂眨眼道:“除了那座绝毒奇阵,我没听说过还有别的天星五行隐月八阵大法。”   客选苦笑不迭:“早先,听你们提到五行隐月,我就在心里想,咱们该不会运气这么好,偏偏遇得上这座早已失传的绝毒专阵吧?没想到……居然就是它!”   小桂潇洒笑道:“一开始,我就觉得此阵不单纯。老实说,我倒是推期待能会会这座号称无可生出的高明阵法!”   小辣子左观右望,茫然无知的问道:“这座阵法,真有那么难闯?”   “难!”小桂三人异口同声认定。   “不过……”小桂依然谈笑风生:“正因为难,更值得本天才仔细玩味。”   客途灵光一闪,忽道:“你见过这座阵法的符诀,是不是?我还记得,你好像和师父推演过有关此阵的一些隐秘。”   “答对了!”小桂得意万分道:“师父所有的遁甲经之中,就属这座阵式最为神秘莫测。因为若要布成此阵不仅得熟知机关之学,阵式之法,还要对天下百毒生克之道相当的精通,最后,尚且要配合自然界的天时和地利,才可能完成。所有条件,缺一不可,所以此阵虽有道决,却不一定能够重现于世。现在你们明白,此阵有多么可遇不可求了吧!而我正好和师父详细研究过这座阵法,眼前有此难得机会,当然得试试我们报演过的破阵之法,究竟对不对?”   小千无奈道:“可是你别忘了,如果你的推演不对,咱们可就万劫不得了!就算有殷老哥当靠山也不行,此阵乃是可阻三界的奇阵哩!”   客选嘀咕道:“会是谁有恁大的本事,竟能布成如此千古奇阵?”   小桂岔言笑道:“布阵的人,除了要有本事,更重要的,却是得有非常特殊的因缘,才能成事。”   小辣子沉吟道:“你刚刚说,要布成此阵,必须熟知机关之学、阵法之法,还要精通天下百毒的生克,是不是?我知道江湖之中,就有一个怪人符合这些条件,不过,据说他已失踪几近二十年了。”   “你该不是指……”小千脱口而出:“我四师伯,魔算子苦竹吧?”   小辣子反问道:“除了你那位,以弱冠之龄,单枪匹马,便大破阴阳门法坛的四师伯,江湖之中,还有谁的机关、阵法之学化他强?后来,在他和玉蝎天女双宿双飞的那几年中,他不是又学全了百毒魔君一身骇人所闻的毒功,更将之融合于医术,以毒救世。如今,百毒魔君和玉蝎天女,都已经死了,除了他。还有谁精擅用毒之道?如果这座天星五行隐月八阵大法布阵所需的奇才,真如小鬼所言的话,放眼江湖,除了魔算子,恐怕还找不出第二个人具有此等本事。”   “包括小鬼。”客途呵笑道:“他虽精机关和阵图,也通医术,但是对于用毒一途、只是略通,并不专擅。就算他有机会发现此地适合布置降法,只怕也很难摆出一座完整的天星五行隐月八阵大法。”   “不会这么巧吧!”小千不敢置信的前南自语:“难道,我真的有缘在此遇见从未谋面的四师伯?有关他的传说,我早听师父提过太多。虽然许多人都说,他已为玉蝎天女殉情,但是,师父一真相信他仍活着。他果然没死?”   小辣子噗嗤笑道:“是或不是,等咱们破阵而入,与布阵之人照上面,不就知道了,你咕咕哝哝些什么呀?”   小桂却是好奇问道:“小老千,为什么提到你这位四师伯,竟让你如此魂不守舍,他是什么厉害的人物?有些什么惊人的传说?”   小千定神一笑:“提起我四师伯,小辣子一定很清楚。他是我们茅山派百年以来,仅见的一个天才。茅山一派,在道门之中或者自有威望,但是平江湖之上,声名却也不见得突出。直到我四师伯行走江湖之后,才使得茅山声威,大噪于江湖武林,你们想,我能不崇拜他吗?”   客选轻笑道:“说些他事迹来听听吧!我和小鬼最喜欢听故事了。” 第二十三章 小鬼发威   小千语带兴奋道:“当年,我四师伯最为脍炙人口的事迹之一,就是小辣子刚才提到过的,三十几年前,他年仅弱冠,甫自学成下山,在洛阳城中,撞见恶道以毒计坏人风水.再予恐吓敛财,有损吾道中人之名声,于是和对方斗法,令恶道作法自毙,横死于自己的毒计之下……”   他才刚歇喘口气,小辣子已迫不及待的抢言叙述道:“原来,那二名自食恶果的道主,正是师出龙虎山阴阳门的阴阳法师。阴阳门一派,最是护短,加上苦竹前辈那时年纪不大,阴阳门以为可欺,便明里暗里,接二连三不断找他的麻烦。苦竹前辈因为对方纠缠不休,烦不胜烦,恼火之余,单枪匹马独自一人杀上龙虎山阴田门的总坛,连破对方八道机关和五大阵法,直通对方法坛重地,毁了阴阳门机为镇门之宝的各项法器,更险些将人家的祖师牌位都给掀了。   若不是当时,阴阳门中还有一位老法师的言行,让他见了颇为欣赏,才给对方面子留给阴阳门一条生路,只怕阴阳门早就从此烟消云散,不复存在。苦竹前辈更是因此博得魔算子的封号。这个封号不仅是指他术数之学高明厉害,也是说他行事狠烈,不因余地.有如魔神转世!”   他转播的言语流畅,神情精彩,听得连小千都想拍手叫好。   “乖乖!”小桂和客途却是使自叹服道:“这个人的性子可真辣!”   小千谓叹一声:“我四师伯虽然因此而成名,却也导致后来,阴阳门的法师对本派怀恨在心,只要逮者机会,非得斗斗茅山不可。我三师伯和五师怕就是因此而丧生的。为此原故,四师伯的父亲,也是我们茅山如今硕果仅存那位师叔祖,特别严令四师怕不可娶妻,不可传嗣,以自断香火的方式做为赎罪。”   客途诧异道:“如此未免有点不近人情吧!”   “是呀!”小桂亦是不平道:“先行挑斗的既然是阴阳门,你四师伯的做法或许过份了些,但他并没有错嘛!至于你另外二位师怕的死,只能怪他们自己技不如人,怎么能要你四师伯如此赎罪?”   小千无奈道:“师叔祖说,因是苦竹师伯所造之果亦必由他来承,才能化消茅山一派的灾劫,非得如此不可。否则,茅山与阴阳门的恩怨仇杀,将会世代延续,永无宁日。更奇妙的是,自从苦竹师伯立下绝不娶妻生子的毒替之后,果然本派和阴阳门的纠葛,立刻谈化许多。对方虽然还时常暗中施法陷害茅山弟子、可是我派之中就再也没有人因此丧命。”   小辣子接道:“也因为这段因缘,后来才会牵出魔算子与玉蝎天女之间,一段凄美浪漫的爱情故事。”   “什么样的故事?”   小桂索性招呼其他三人席地而坐,根本已将人阵闯关之事抛到九霄云外。   客途亦是难掩好奇的问道:“你们一再提及的百毒魔君和玉蝎天女,又是何人物?”   “百毒魔君是……”   小千和小辣子不约而同的开口,小千呵呵一笑,摆手示意叫小辣子先说。   小辣子不愧久温江湖的小油条。   说故事的本事,确实一流。   他装模作样的一咳,神采焕然道:“百毒魔君是四十年前著名的三大魔头之一,功力精湛,毒功无人可及,他也是百毒门的创始门主。不过,后来遭到门下弟子叛逆.死得很惨。   玉蝎天女徐佩佩是他的女儿,一身毒功得其父所传,二十几年前,她与凌云仙子王秋彤、百钠仙子柳冰心并称武林三大美女,不过因为她喜怒无常,又擅于用毒,所以几乎没有男人敢去追求她……”   “偏巧……”小千接过话题:“有一回,我四师伯云游到陕甘一带,见有龙脉隐伏,于是一路追龙寻脉直入陇山。陇山本是百毒门总舵所在,寻常江湖人没事自然不会轻易往那边闯,但是四师伯向来才高气盛,加上追龙心喜,就算龙潭虎穴也要闯它一遭,哪管得是不是百毒门的势力范围,也就顺着脉象深入陇山。结果,龙穴尚未寻着,倒是先捉到了天女!”   他一口气刚歇下,小桂业已兴致勃勃的追问因由。这段因由,乃是魔算子与玉蝎天女间的隐私,小辣子自然也不明个中详情,于是敲着边鼓,直催小千快点说,别吊人胃口。   小千呵呵一笑:“你这颗辣子对于保人隐私的事,可真性急呐!”   不待小辣子发飙,他已悠然接道:“其实,事情的发生很单纯。就是四师怕在寻龙的过程中,泄露了身形,引起百毒门巡山守卫的紧张,入山大肆搜捕敌踪。当然,凭四师伯的本事,他信手布弄个迷踪阵之类的小把戏,就足以将百毒门逗得鸡飞狗跳,满山乱跑。如此一来,可把对方总舵也惊动了,还以为陇山上了大队人马偷袭,所以连玉蝎天女都亲自出马追摄敌人。结果,四师伯略施手法,将那位自视甚高的大美女三擒三纵。徐佩佩当然不服气啦,便向四师伯挑战,四师伯答应她,任她对自己下毒三次,如果不幸被毒死,亦是死而无怨……”   小桂呵呵笑道:“当然,那位玉蝎天女最后肯定是输了。只是,你四师伯是如何应付人人闻之色变的剧毒?难道他那时对用毒一道,已有研究?”   “不是。”小千得意笑道;“虽然那时四师伯的医术已有相当的造诣,但是关于用毒之道,尚属陌生。不过,黄山秘法之中,却有一项辟邪离尘咒术,可以暂避邪毒瘴厉的侵袭。   当然,此项咒术的施用有一定的时效,不过那玉蝎天女并不知晓个中奥妙,注定要栽在四师伯手中!”   “原来如此。”小辣子恍然道:“难怪一向心高气傲的玉蝎天女,会对魔算子心服口服。”   客途笑道:“先被人三擒三纵,又被破了自己仍信的毒功,如此若再不服,就太不上道了!”   “当然。”小千邪邪一笑:“而且,据我所知,徐佩佩被四师怕所抽时,似乎被戏弄的不轻。你们要知道,当年我四师伯可也是风流倜傥,人品出众。那时,江湖之中已知他立下重誓不婚、不嗣,所以他的某些行事,尤其是在和女性交往时,可以说是相当浪落,玉蝎天女既是有名的大美人,这所谓的戏弄,大概就是被吃豆腐的代名词了。”   小桂吃吃直笑:“既然被人吃豆腐在先,又口服心服于后,接下来,这位玉蝎天女大约就是芳心默许了吧?”   “然也!”小千呵呵一笑:“四师伯折服这位高位的天女之后,其实对她也变有好感。   只是,对方是百毒魔君的掌上明珠,百毒门未来的继承人,就算他们彼此之间有好感,却卡在四师伯并不能给对方明煤正娶的名分上,这份成情只有割舍了。”   “不过……”小辣子接口道:“这位玉蝎天女也实在够前卫的,她一心爱上反魔算子,明知对方立有重警,终身不婚、不同,却仍然甘心情愿不要名分,不计后果,倒追苦竹前辈,只求能够和对方一辈子相厮守。听说,她为了不带给苦竹前辈多余的负担,宁愿服毒令自己丧失生育的能力,只要苦竹前辈愿意让他陪伴身边就好。”   “正是如此。”小千点头道:“四师伯便是被他如此痴情所成动,因此不面任何社会利教的遗责和约束,带着这位徐姑娘双宿双飞,过他们自己逍造自在的神仙卷侣生活去了。”   小桂喃喃道:“自己的伴侣既是用毒高手.无怪乎他能学得上乘的用毒技巧。”   “不过,好景不常。”小辣子追溯道:“就在苦竹前辈带着玉蝎天女过起半隐居生涯的三、四年之后,百毒门因为掌门的继承问题,发生孽徒叛师之事。百毒魔君被大弟子断肠花冷刚下毒谋害,玉蝎天女获知消息,立即赶往百毒门报仇。   “在苦竹前辈的协助下,徐佩佩虽然代父清理门户,同时解散了百毒门,但是,她也在那一役之中,身中奇毒,未能解开。   “二年后,终于撒手人寰!魔算子苦竹恨自己空负一身高绝医术与毒功,最后却连自己的爱侣都无法救治,心灰意冷之下,退隐江湖不知所综。许多人猜测,他可能是为徐佩佩殉情了。”   小千干咳一声,纠正道:“最后面几句话,你可说错了。四师怕不是恨自己救不了徐佩佩才离开江湖的,当年,玉蝎天女要找冷刚报仇,四师伯已动知天机,知道一定是两败俱亡的结果。他曾阻止过徐凤佩寻仇,但是,徐佩佩认为父仇不并就天,但是为报仇而丧生也是应该。   “四师伯力劝无效,只得竭力帮助她,为此,四师伯甚至不惜折损天年.想以本门秘法为徐佩佩化噩去劫。但是,任他神通广大,却也只能挽回玉蝎天女两年残喘。四师伯因此彻悟,就算一个人能够法通三界,终究人力难胜天命。   “一个人一生之中,所应走的路,所该遭遇的经历,其其之中早已注定,便是避过这朝,兜个圈,下回仍要遇上。人生之中,绝对没有任何经历或道均是多余的,随缘而退才是天道。他是真正看透了人世,才决定拜刻师叔祖和全派上下、从此跳脱红尘。他才不是像一般人所说,什么心灰意冷、为爱殉情才失踪的。”   他一口气说完,对自己的师伯被人误解,显然甚是不爽。   小辣子尴尬一笑:“是我不明究里,说错话了,你别激动好不好?”   “肯认错,够风度!”小桂和客途呵呵失笑。   小千哼笑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下次你就明白.不明事理,人云亦云。那样,是说闲话、太没建设性了。”   小辣子咕咙道:“真是给他三分颜色,他就开起染坊来了,居然冲着我发飙!”   小千故意问:“你说什么?”   “没有!”小辣子也故意白眼相视,顾左右而言他:“今天天气其好。咱们为什么还不入阵参观呢?”   他那副顽皮相逗得其他三人忍俊不住.咯咯直笑。   小桂起身道:“是该进阵了。听完你们刚才传神的描述,我倒是十分希望布阵之人就是这位魔算子。他显然是一位够精彩、够深度,值得我欣赏的人!”   客途黠谑笑道:“你确定自己是欣赏人家,而不是想找机会斗斗人家?”   小桂嗤地一笑:“我是那种好斗之人吗?我最懂得敬老尊贤了!”   “才怪!”这是其他三人共同的心声。   小桂不以为然,现在,他又站到了那道夹壁面前,如今他心中,只想尽快通过此阵,见识见识隐居阵式的人,是否为魔算子。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完小千他们的诉说,竟会兴起渴望一见魔算子此人的念头,莫非是天才惜天才的心理作怪?   小桂瞪视着夹壁良久,终于微微一笑,回头道:“兄弟们,准备好没有?咱们哥们开始闯入这座千古第一绝毒奇阵了。”   其他三小,闻言不宽心中略感忐忑,三人不约而同,个自深吸了一口长气,谨而慎之的镇摄心神一番,方始齐声严肃道:“走吧!”   这小鬼见他们三人神情紧绷,不禁纳闷道:“负责闯关的人是我,你们这么紧张做啥?”   “你确定我们不需担心?”小千瞪眼问。   小桂煞有其事想了解:“你们是该有点担心,不过,也不需要太过担心!”   “废话!”三人齐齐瞪了这小鬼一眼。   不过——   有小桂这句没有保证的废话,确实令他们三人安心不少。至少,他们心情已经松许多,不像方才那般,仿佛心头有块大石压得人心慌。   “好吧!”小桂嘻嘻一笑:“众家兄弟,随吾去也!”   他装模作样挥喝一番,回身,却仍然站在老位置上,右四左三,原地踏步起来。   小辣子正想打趣问他。需不需要配合高唱军歌?   石壁内忽而发出一阵凄厉恐怖的尖锐鬼啸。   恐怖尖啸凄凉的摄人心肺,利人耳膜。回荡晴朗的天色.似乎也被吓破了日,瞬息之间变换了脸色,天空立刻显得阴沉起来。   回荡的啸声未歇,石壁之中,落地自左右壁面各钻出十支儿臂粗的乌黑铁管。   这些铁管每支相距三尺,恰恰将整条通道封住。就在铁管露出的同时,一股股白色的烟雾自营中喷出,刹时便弥漫了整条石壁通道。   但奇怪的是,这些烟雾丝毫不曾外泄.仿佛在那通道的入口之处,有着一道无形的屏障,将烟雾阻给予通道内一般。   小千、客途和小辣子三人早已看得目瞪口呆,惊心不已。   小桂却潇洒一笑,介绍道:“此乃八卦迷烟阵,据说,这就是当年孔明先生深入蛮荒,用来六擒孟获的那座奇阵。此阵之中的白烟,是一种强烈的依心性速药,中者立时昏迷,若是无人解救,十二个时辰之后,保证身化黄土,荣登鬼城!”   “开始了?”小千怵目惊心道:“咱们有幸,开始见识这座奇阵的毒功了。”   客途问道:“这石壁之内的机关,又是如何设计?竟能使毒烟只限于通道之中,而不外泄?”   小桂略加观望,旋即遭:“这道机关乃是利用风力由宽处向窄处流项的原理,以外面广扩空间压力,将毒雾向内压迫,使之局限在通道之中,如果此外设计,会让烟技外泄,这机关便是失败之作,称不上高明。”   众人恍悟之余,更不禁夙眼能够设计出如此机关之人才智高明,果然寻比!   片刻之后,通道内弥漫的毒雾,逐渐消散。   小桂径自推算,呢暗自语道:“外阵持用五行隐月为主体,内阵依八卦图阵而设计,那么……天星降毒必定布置于阵眼要塞之处,如此说来,欲进此路,仍得欲迎还拒!”   小千在他身后凝神专注的倾听,此刻,恍然有语道:“也就是说,要过此通道,只有一个方法,便是先进后退,预留迂回。”   小辣子插口道:“咱们又得像刚才倒过来走路.才能入阵?”   小桂呵呵一笑:“这次不用倒着走,不过,每进三步,就得后退两步。如此才能安全过关。”   小辣子不明道:“进三步,退二步,就是走一步。这和一步一步向前走,又有什么不同?通道不就是同一条通道,为什么进进退退就行得?一直前进就行不得?”   小桂笑道:“对你而言,通道是相同的通道。但是,对阵式而言,你先进再退的方位,和一路前行的方位,却是截然不同!“   小辣子想了半天,仍是茫茫然的摇头:“我不懂,我觉得应该是一样的嘛!”   小千拍拍他,汕谑笑道:“你若懂了,便是学会了近甲玄妙。那时,就换你走前面,我们随后尾行了。”   “说的也是。”小辣子咯咯一笑,不再去想这个伤脑筋的问题,反倒催着小桂入阵。他既是不需操心如何人阵,当然对阵内风光比较感兴趣了。   小桂快走入石壁内,他表面看似轻松,实则内心谨慎无比。   进入通道之后,小桂依法每向前行进三步,即退后二步;再向前三步,复又退回二步。   如此进进退退,虽已跨出大步,实际上却只是向前移动了二步由距离而已。   以如此缓慢慎重的移动方式。   四人依序如阴森恐怖的石壁通道内部,一步步推进。   经过约盏茶时光,四人忽党眼前一亮。   抬眼望去。   原来通道尽头是一处阔达五丈,高约百寻的天然洞穴。   洞较这中,森冷潮湿,四壁水清沁然,洞顶更有水珠滴落有声,光线的来源,是因洞穴顶端,有一处大小恰似人头的裂缝,将洞穴外日光引入洞中,使得森幽的洞穴内得以视物。   即至洞前,小桂脸色忽现紧张,连忙摆手,承意众人停步。   众人好奇打量洞穴里面,只见洞顶正中,有一石柱悬吊笔,通体洁白有若白玉。此时,白柱映着自圆形隙缝投入的目光,闪耀着灿然眩目的光华,不仅个洞中大为明亮,更令人触目视之,不忍稍高。   小千和小辣子二人仰首翘望,心眩神迷,混然忘我,不能自主。   客途失神凝视有顷,忽而心头一震,冷汗担生。   他急忙收回目光,发现小千和小辣子二人的异样,以及小桂似笑非笑的瞧视着自己,满脸邪样。   “不错嘛!”这小鬼吃吃笑弄:“迷而骤醒,表示你对物质的东西迷恋不深,定力也够坚强,因此能够摆脱这个锁心迷魂洞的捆绑。像其他这两位,欲望既深,定力且差,所以只望阵式一眼,被迷失了魂,若是不理他们,只要子时一至,他们必定耗尽心神而亡!”   客途自入阵以来,首次感到惊然:“这座套阵果然厉害,随时随地都有陷井,惑人入窍而不自觉,的确是有够歹毒邪!”   小桂了然一笑:“这就叫做:让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而且,如果你以为这个锁心迷魂洞的厉害仅此而已,那你就距离倒霉不远了。”   客途心神一紧,凝目打量洞穴四周,惊心道:“这里还有其他机关?”   小桂呶呶嘴:“不信你用银针,沾沾洞壁或地面的水渍看看。千万小心,可别让水渍沾到任何肌肤。”   客途依言而行,自怀中取出一枚亮晃银针,探向地面积聚的小水坑。   银针入水,立刻变得乌紫,显示水中含有剧毒。   客途头皮发麻的抛掉银针,咋舌道:“乖乖,好毒呀!”   他环目四望,皱眉又道:“有水的地方就有毒,这里,地面有水,洞壁有水,连洞顶都在滴水,简直是个没有出路的大毒窟,咱们要如何通过?”   “方法总是有的,只是我暂时还没想出来!”小桂沉着阿笑道;“咱们得先叫醒那两只迷途的羔羊,若是让他们迷魂太久,怕对他们有不好的影响。”   他随即在二人灵台穴上.各自轻拍一掌。   机伶伶一颤之后,小千和小辣子俱是冒出一身透冷汗,清醒过来。   他们二人同时两腿一软,混身力竭的坐倒地下。   小千骇然惊问道:“乖乖,我是怎么着了道的?怎地一无所党?”   “天爷!”小辣子吐着舌头,气虚道:“我们被什么机关阵式给陷害的?居然如此死得不明不白!”   小桂呵呵一架:“你这颗辣子不知道,算是很正常,小老千……”   他挑战道:“如果连你都看不出端倪,就太丢茅山的脸啦!”   “谁说我不知道?”小千不服输道:“刚才我是不小心,才会中了计算。若是让我仔细观来,不论有何机关、有何秘阵.保管这不过我的法限,非得则它原形毕露不可!”   他自地上挣扎而起,集中心神,望向洞内。   这一看,他的目光不免又注意到了洞顶正中那支突冗眩目的白玉石柱。他忽觉头晕脑旋!   正感奇怪之际,这小老千灵光乍现,惊然惊呼:“妈喂!这不是被道门列为十大死阵之首的锁心迷魂阵法?难怪我会迷而不觉,没被它勾了敢去,算是我宋小千命大。”   小桂哼道:“不是你命大,是你太过粗心,看见白玉生辉,就该想到锁心迷魂。我不知道该说你是贪心呢?还是对阵的认识和警觉性太差!”   “都有,都有!”小千红着脸,糗大的敲着后脑勺,直言不讳:“上一次当,学一次乖,下回我一定注意.绝不粗心再犯。”   其他三人以他如此坦然认错的精神,倒是欣赏万分,不免又多赞美二句,乐得这个家伙飘飘然直上云端.嘴上更是客气推说没有,心里却是十足的臾毙了!   等小千乐透了,小桂方又贼笑兮兮的考验他,道:“既然你已经认出此洞所设,正是锁心迷魂阵法,想必一定知道如何破解吧?”   “这有何难!”小千信口吟哦:“锁心迷魂,去顶封门,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无玉无门,地户自现。”   小桂面露惊奇。   小千继续解说道:“锁心迷魂阵中,引光入阵处为天门所在,玉柱所垂者玉女是也,只要封住天门、击碎玉柱,阵式自开,现出地户位置,便是出阵之路。”   他打量着洞穴,捏算道:“眼前此阵,天门位于壬宫,玉女则在癸位,依此推断,地户应该是在辛宫之位,也就是咱们现在所立之处的左手方向。”   小桂震惊已极,他怎么也不相信,自己部尚无着落的答案,这个小老千竟能胸有成竹,佩侃而谈。   客途望着他张目结舌的表情,哈哈大笑道:“真是人各有所长呀!小鬼,这次这只大鳖口味如何?看你好像有点消化不良的样子哟!”   小桂表情憋极的嘿嘿干笑:“小老干,你老实说,这个破阵之法是你自己推演出来的?   还是,经人传授而得?”   小千呵呵直笑:“我实在很想告诉你,是我自己推算的结果,也可偌此机会刺激你一下。不过,茅山门规森严,其中有一条就是绝对严禁揽功透过,欺瞒真相,所以我只好坦白说,这个破阵之法不是我的杰作。”   “果然!”小桂咯咯讪谑道;“我怎么看,都觉得你不像那种会破得了此阵的高人。”   小千哭笑不得的嗔道:“什么话嘛!我其的有那么烂吗?”   “有!”小桂肯定道:“经过我的鉴定,你可以不用再怀疑自己的程度。”   不等小千翻脸,这小鬼立刻精明的转移话题,问道:“我想,破阵之法大概是你那位号称的四师伯吧?”   小千笑骂了一句:“贼头贼脑的小鬼头。”   他当然明白小桂为何故意转移话题,但也不为已甚的顺着小桂所询,回答道:“正是我苦竹师伯的杰作。锁心迷魂阵法,既然号称道门十大死阵之首,四师伯自然对它有兴趣。在他认识徐佩佩之前,他便已悟出破解这项阵法的玄机所在,并记录在本门镇派之宝——天师秘录之中,成为本派弟子必修的秘诀之一。”   小桂愉悦道:“显然你的四师伯果真是一代奇才,我越来越渴望见到他了!”   小千环顾洞穴,神往道:“别说是你,就连我也已望得不得了。我越来越期望布阵之人,就是他老人家。”   小辣子恢复了精神,在旁岔言道:“这哈捞子的迷魂阵,究竟是不是魔算子前辈的杰作,咱们出了阵自然会明白。不过小老千,你刚才说出阵之路在咱们的左手边,可是我找了半天,一点也看不出那边有什么门户的痕迹嘛?”   “现在当然没有。”小千呵笑道;“阵式若是能够让一个外行人,光用看的,就看出名堂,那就不叫阵式了。”   客途皱起眉头道:“这座迷魂阵不只可以迷惑人心,而且布满了剧毒,才是最麻烦的地方。”   他将适才验毒的结果,仔细讲了一下。   这下子连小千也觉得头大,自然而然,他的眼光瞥向小桂,显然是寄望小桂能有什么绝妙高招。   小桂正自着发呆。   其他三人不由得陪吃一惊,心想:“莫非这小鬼现在才着了道?”   客途犹豫着该不该出声惊扰这小鬼,小桂忽而击掌道:“好吧!只有这么办了!”   其他三人忙问:“你想出方法了?该怎么办呢?”   小桂回神笑道:“本来要过这锁心迷魂阵并不难,只要按照小千的破解之法,毁去玉柱,再封天门即可。不过,眼前布阵之人似乎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在洞中放了剧毒。任何想要入洞破阵之人,保证有去无回,一命呜呼。“小辣子性急道:“这个我们知道了,客途师兄刚才已经向我们提示过了。拜托你说点我们不知道的事,好不好?”   小桂横眼道:“你若不抢着说话,我不早就告诉你一些,你不知道的事了!”   小辣子被堵得没话说,只得好起唱独自生闷气。   小桂故意视若无睹,接着先前话题,又道:“其实,我一开始就想到如何不入洞,而又能毁柱破阵,不过,那个方法却得具备凌空摄物的本事才管用。不用说,咱们四人没有一个有这等功力,所以第一个方法不提也罢!所以,咱们就试试第二种方法。如果第二种方法不行,我想我们大概也没必要再试其他什么方法了!”   小千白眼道:“说了半天,你还是只有唯一个方法,而且还不能保证一定有效嘛!到底你想到什么伟大的方法?请你干脆一点的直说,可不可以?”   “奇怪?”这小鬼故意大声咕咕道:“我怎么尽认识些心急又没耐性的人?”   直到小千和小辣子全部摆出了脸色,恶狠狠的瞧着他,似要吃人一般。   小桂这才勉为其难的正经道:“我的想法很何单。就是利用小辣子的火药,将洞顶正中的玉石柱炸项。听仔细了,只能炸断,不能炸碎!”   他后面那句话.也可是凶巴巴的对劳小辣子吼了回去。   小辣子被他突如其来的大吼,吓了一跳,一面直拍胸口压惊,一边臭骂这小鬼没风度。   小桂吼完,吓抗逆:“什么没风度?我是提醒你注意.因为咱们只有一次机会,你若将它搞砸了,咱们可得困死此地,甭出去了,你懂不懂?”   小辣子被他吓得一怔一任,却又不大信任这小鬼,逆转眼望向小千,询求他的意见。   小千显然有些明白小桂所要采取的方法,认真的颔首道:“没错。是只有一次机会,玉柱一毁,若是无法封住天门,咱们就有乐子了!”   小桂接着又道:“等小辣子炸断玉柱之后,我想唯一能封封住天门的方法,就是客途得在断石落地之前,施展观音伏龙那一招,利用全力施为的潜劲,将断石推向洞顶的圆洞堵住裂结。不过,这方法之中有一个难题,就是如何让断石的大小,正好适合洞顶的裂缝!”   小千想了想,断然这:“交给我来办好了,只要小辣子炸断玉柱不要落得太快,我应该采得及将它削成大小合适的石头。”   说着,他取出那柄古钱结成的斩妖剑。   看来,他是准备祭起法宝了!   小辣子亦掏出二粒烈火珠,在手中掂了掂,他也在估量着,该要如何出手,才能炸断玉柱,又不会炸碎那根流光璨璨的白玉石柱。   这颗辣子看着、看着,心神险些又被阵式所迷。   还好小桂发现他神情不对,连忙一指戳向小辣子的背心灵台穴,将他丢失的魂唤回。   小辣子糗大的直吐舌,这下子,他再也不敢小视阵法的魔力。   小桂接过了这颗辣子手中的弹药,不放心道:“还是我来吧!万一你出手时,又发生状况,咱们可就凄惨了!”   小辣子自然无所异议。   小桂解下罩身外面的长衫,拿在左手,右手携着烈火珠,专往又谨镇的望了望客途和小千,要他们二人准备好。   小千念动咒语,斩妖剑在他手中发出眩目的金光,腾腾欲飞!   客途仰首凝视着玉柱与裂缝之间的方位,脚下细细的移动,调整着自己立足的位置,以便利施展观音伏龙的招式!   小桂见二人准备妥当,手腕徽振,烈火珠宛如有一条无形的绳子牵引着般,慢慢吞吞的飘向玉柱连结于洞底的根部。   他这出手,看得小辣子在心里暗自叫好不已!   这颗辣子当然明白,此刻,可不能出声惊扰了全神贯注的三人。他只得强自按捺下想要大叫出口的喝彩,紧张的盯着在半空中缓缓飘飞的烈火珠。   小千和客途更是目不稍瞬的紧瞪着去势缓慢的烈火珠,随时准备出手。   飘忽徐缓的烈火珠,终于击中用悬于洞顶那支白玉石柱的根部。   “轰隆!”一声巨响!   白玉石柱应声粉碎大半。   另一半却急如殒星般直坠地面。   落石之快,就像由一个慢动作的世界,瞬间超越时空,飞进另一个超快行动的空间,今小桂他们有种失真的感觉,三人几乎忘了应该有所反应。   眼见巨石急坠,小桂猛然惊觉。   他口中大叱一声,旋脆将拎在手中的外袍飞甩而出。   那件长袍呼地张开铺平,像飞碟般旋向落后下方,及时接住坠落的石柱。   那重逾百斤的断往砸在长袍上,非但未将长袍砸落,反而就像掉落在一张极富弹性的网子上,竟又呼地反弹回升。   “好!”小千大喝一声,金光候射,奔向断柱.回旋飞绕。   随着金光的穿绕,那方断柱碎片纷飞,刹时被小千的飞剑术削成人头大小的圆石。   不待那颗经过整修的圆石坠落,客途猛地合掌伏拜,后又双臂急抛抖振。   于是——   一股凝结成柱的呼啸潘劲,宛似久蛰恢苏的老龙、自地面滚滚飞腾,冲向那颗人头大小的圆石,将它呼地托升,准确直射洞顶裂缝所在。   “砰”然一声闷响,圆石塞中裂缝,这个天然洞穴在一阵疾顾中,立刻陷入一片黑暗。   随着闷响与微颤的停止,洞穴的地底深处,突然发出阵阵诡异的雷鸣低咆之声!   “那是什么声音?”   小辣子早有所备。   立刻吹亮随身所揣的火折子,心头念念的咕吹着。   借着微弱火光的照耀,他这才发现,小桂等人正个自盘膝端坐于地的调息着。此时,他们三人仅是汗透衣衫,混身湿得就像刚从水中被人打捞出来一般。   小辣子这才知道,刚才,三人配合的天衣无缝,表现得精彩绝伦的片刻光景,却是耗尽三人吃奶力气方得完成的惊险过程!   雷鸣之声越来越响!   小辣子手中火折子亦已燃尽,洞中顿时又陷入黑暗之中。   忽然——   洞穴一阵剧烈的目动,震得毫无所备的小辣子一跤摔倒,撞肿了额头。   小辣子哎哎的叫声甫响,山洞同时蓦地一声巨爆。   就在他们四人的左侧。   洞壁突然括朝外面炸开一个足有人高的大洞。   耀眼的阳光自调外洒了进来,在洞穴内投下一片灿烂光芒。   小桂等人收功而起。   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小辣子额际那流又红又肿的大肉包,小桂憋不住笑意,噗嘴一声,问道:“辣子儿,你跑去和谁打架了?怎么搞得如此狼狈?”   小千和客途也都忍不住呵呵失笑。   小辣子拉长一张臭脸,悻悻道:“以后,打死我都不再和这啥携子的狗屁机关阵式打交道。这玩意儿就只会欺负外行人!”   小千拍拍他肩头,讪笑道:“别错咒,人家说,你越打死不想碰的事,越有机会碰得到。所以我建议你,想不受机关阵式欺负最根本的解决之道,不如叫小鬼有空教教你这种恼人的玩意!”   “说的也是。”客途呵呵直笑:“这倒不失为治本之道。”   小辣子恼火的瞪了二人一眼.廖道:“你们只会说风凉活,简直和这些阵法一样恶劣!”   无暇理会赠噪的三人,小桂目不转睛的盯着被阳光所照起的地面。   有顷——   他混然忘我的喷喷赞赏道:“厉害,真是太厉害了,居然能将每用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境界,此人的毒功堪称用毒之王了!”   “你又发现什么了?”三人挤上前,兴致勃勃问道:“找到避毒的方法了吗?”   小桂欢面欣说道:“不用找了,凡是有阳光照射到的地方,毒都已经解了。”   “真的?”三人不可思议道:“你不是随便说着好玩吧?”   小桂摊掌一笑:“不信,你们自己可以试试。” 第二十四章 “辣子”原来是女流   小辣子迫不及待拿出一块碎银,抛入闪着阳光的水沟里,那块碎银并未变色,仍在阳光下发出晶亮的银光。   客途好奇道:“小鬼,你有没有猜出,这洞穴中的毒,为什么会自动消除?”   小桂沉吟道:“刚刚,我仔细观察了许久,我想只有一个可能。就是,那个布下这座锁心迷魂奇毒阵的人,他在洞中所施之毒.是一种只有在阴湿黑暗之处才有效的毒药。这种毒药的毒性虽然剧烈,但是一旦暴晒在阳光之下,不到盏茶光景,毒性便会消失。我想,布阵之人在阵内下毒,不过是要增加破阵的难度,如果能够透过这项加料的阵式考验,此人便无意再刁难,所以才会运用此种俱光的毒药作为障碍。”   小辣子恍然道:“如此说来,布阵之人主要仍是为了考验闯阵之人对阵法的了解,而不一定非要来人的命不可喽!”   小桂笑道:“对于过不了关的人而言,布阵之人算是颇为严酷,因为闭关的代价是以生死为赌注。不过,若是能够——通过五行隐月、八卦迷烟、锁心迷魂这些含有奇毒的阵法,就表示闯关之人的智慧甚高,而且细心敏锐,正与布阵主人同属超群之才,所以他不再以毒威胁,井是对来人欢迎之意。”   “你确定?”小千讪谑道:“这些该不是你一厢情愿的幻想吧?你要知道,我们还没有完全通过此阵,如果你因为自己美丽的幻想,而导致估计错误的话,陪葬的人可是无辜的我哩!”   “安啦!”小桂胸有成竹道:“接下来虽然还有一些考验,不过,此间主人一定是着重于智计的较量,不会再安没什么要命的机关,或是施用足以令人毙命的剧毒。过程也许匪夷所思,但绝对有惊无险,你们尽可放宽心神,跟我入阵即可。”   客途同意道:“我想小鬼说得没错!一个能够布成天星五行隐月八阵大法的奇人,定非心胸邪恶,气度窄狭之辈。这种人对于具有相等程度的来客,想必懂得惺惺相惜的道理。况且,以智取胜可不比先前的赌命过关,来得高雅许多。对方既是胸怀神机之人,选择高雅之路分胜负,也是挺合理的事。”   小辣子揉着肿瘤道:“我自动放弃,对此事发表评论的权利。你们怎么说,就怎么是吧!反正,我已经衰到底了,再凄惨也不过如此而已!”   小桂等人忍不住发出一阵同情的笑声。   客途取出消肿的膏药为他涂抹。   随后,四人循着阳光投射出来路径,走向出口。   小千百思不解道:“小鬼,你说洞穴中的毒,显见日光就会消解。但是,那个中的天门位置所在,也是引来光源之处,为何洞中的巨毒,就不怕白玉石柱的反光?”   小桂赞叹道:“这就是我佩服对方用毒高明之处!此洞穴之中的毒,显然只有经过阳光的直按照射,才能化解毒性。在阵式未破之前,洞穴中的光线、虽然同样是属于自然的天光,却是一种经过折射之后而产生的反光,对毒性却没有丝毫影响,所以,布置这座毒阵,重点不是光线的问题,而是对所用之毒其特性的了解。一个人对毒性的认识,能够到此地步。这已经不是普通人所能研究得出的。”   小辣子突发奇想道:“可是,布阵的人怎么能够预料,破阵的人一定会在白天过关?万一咱们时间拖长了,非得到夜里才能通过阵式时,怎么办?没有日光来解除毒性,咱们就劳过了关,不也是没折,难道只有等着被毒死?”   小桂笑道:“你放心。如果咱们进入洞穴的时辰不同,天门的官位也会不一样,那时生路所在的‘地户’位置,自然也就不同,当然咱们出阵的方位也和现在不一样。就算没有阳光,我相信布阵的人一定也已经设计好方法,能够化解洞穴内的毒。”   谈笑之中,他们四人果然安全通过洞穴,重新踏入绿意漾然的山谷。   此时——   阳光逐渐西斜,显示时辰业已不早。   在这座幽静的山谷里,一条水色清碧的溪流,宛似翠玉霞带般,环过山谷,悄然无声的行消沉着,正巧横拦了出洞四人的去路。   这条溪流上铺有数块天然而成石板,溪水并不太深,大可一涉而过,看不出有何凶险之处。   只是——   这条水色异常碧绿的小溪里,并无溪中常见的鱼虾或蛙蛇。这溪上唯一可见的生命体,竟是一只只肚腹鼓伏的蟾蜍,睡着了般的蹲伏于石板之上。   这些蟾蜍每只俱有巴掌大小,浑身碧绿如翠,背上生着数条金丝,恰巧交叉成一个奇异的骷髅图形,视之令人触目惊心。   小辣子低低吹了声口哨:“听说,这种蟾蜍名曰翠魔,是天下奇毒之物,它的一滴唾液,便足以毒杀十头大公牛。但是,它的胆囊却也是解毒灵药。寻常人想要捕获一只,非仅难上加难,更是可通不可求的事。真难为这里的主人,他是如何找来这么多只如此稀罕的毒物?”   小千头皮发麻道:“我也听说,这毒物之所以称为翠魔的原因之一,就是它们生性凶残好斗。凡是任何会动的东西,只要靠近它们三尺之内,必会引发它们的攻击。据说,它们由口中喷射毒液的快、准、狠,能够令使用暗器的名家,自叹弗如。加上它们毒性之强,沾着无救,即刻毒发,所以才够资格享有魔字辈的封号。”   客途不挺乐观道:“即然它们如此难惹,我们能不能够绕道而行?”   小千无奈一叹:“虽然我的阵图之学程度不很高明,不过,我也看得出,越过这条溪流似乎是唯一的通路。”   小辣子吐着舌头道:“这溪里的水,颜色绿得暖昧,不用猜也知道,其中铁定是毒。而这些翠魔蟾蜍哪里不好蹲,偏偏蹲在可以踏脚的石板上,而且每隔一、两块石板,就有一只,让人想闪都无处可闪。这不是故意找人麻烦嘛?”   小千苦笑道:“刚才好像有人说,布阵之久不会再用足以令人毙命的毒对付来人,看来好像与事实有些出入了。”   从头到尾,小桂不发一言,他只是蹲下身,犹如眼前石板上那些蛰伏的翠魔蟾蜍一样,按在溪前丈寻处,寂然不动,苦思过河之法。   客途在他身旁蹲下,托着腮.悄声道:“这条溪很难渡吗?”   “非也!”小桂瞬眼笑道:“只是时辰未到。不过,也快了!”   客途打量着小溪,道:“这溪上的石板猛看像是杂乱无章,但是仔细观察,它们似乎按着某种次序排列而成,莫非这溪流里,隐含着什么惊人阵法?”   “惊人倒未必!”小桂悠哉道:“不过,也不是普通的厉害则已。”   小千和小辣子挤了过来,倍感兴趣道:“除了这些恐怖的蟾蜍之外,这溪上还有什么风光?”   小桂依然好整以暇的蹲在地上,双手托腮,睨眼而视:“你看不出来吗?”   小千早已开始在推演,但他越算眉头皱得越紧。   “哪有人这样子布阵的?”这位茅山的后起之秀,忍不住抱怨:“此溪中的石板明明是按五行八卦排列、里面分设坎、坤、震、黯、乾、兑、昆、离八位,这些都很正常。可是,哪有人一口气,搞了五处死门在阵法之中?这只要踏错一步,便得直入鬼门关,呜呼哀哉!”   小桂斜眼瞅笑道:“不错,有概念。你既然知道有五处死门,看不看得出生门如何走法?”   小千没好气道;“就是看出来了,才叫人生气。石板上.蹲有蟾蜍的地方,就是生门门路,这路叫人怎么走呢?”   小桂微微一笑:“兄弟,教你个乖,这就是天星降毒的典型布局手法。”   小辣子兴冲冲道:“这么说,我们已经抵达阵眼所在了?”   小桂颔首道:“过了这道溪,就是目的地了。”   “不过……”客途含蓄一笑:“这道溪似乎难过了!”   “还好啦!”小桂不当回事道:“申时一到,你们跟着我走就是。”   小千问道:“所谓天星奇阵,应该不是光指那些蟾蜍而言吧?”   小桂吃吃一笑:“想学本事?没问题,反正眼前时辰末到,闲着也是闲着,我就试给你看。”   说着,他抬起地上一块石头,抖手掷向二丈外,一块没有蟾蜍蛰伏的石板。   “喀!”地脆响声中,被石头砸中的石板突然向溪中翻转,石板内不知置有何物,甫一入水,立刻滚腾起一阵胭脂般的淡红色烟雾,有如帐幕般。   瞬间,将整条溪流罩住!   旖旎的红雾中,忽闻咻咻声响。   无数弯月般的飞刀激射施斩,密度之大个飞马难越。若是有人置身其中,不难想象粉身碎骨的结果。   小千等人看得两眼发直,不住惊呼厉害,厉害!   片刻之后,在众人的征任里,红雾诡谲的向溪底沉降。   最后,噗地轻响,消散怠尽。   红雾散去后,飞刀不见踪影,石板恢复原位,一切回复原状,溪水依旧碧绿如翠,消寂无声,仿佛刚才从未发生过任何事,   如果不是在清碧的溪底,残留了一滩红色的粉末,很难让人相信此溪的机关如何歹毒。   小桂指着那滩红色粉末,淡然道:“那就是刚才我丢过去的石块。”   其他三人咋舌连连。   小桂又道:“天星奇阵中的星,其实是泛指一切突然闯入的外力而言,至于那些蟾蜍,是恒星之属。恒星看似凶险,反而才是真正的生路。你们都以为翠魔蟾蜍凶残好斗,有物经过,必定攻击,其实,在这些生门位置的石板中,布阵之人必然内置腥膻之物。因为,蟾蜍最喜腥气,故而聚于其上,而且一旦闻胆蛰伏,便如冬眠,任你来去其头顶,它都不会理你。一般闯阵之人的看法,或者畏干翠魔奇毒,不敢踏脚而上,如此正是中了天星阵的逆行之法。只要咱们在通过时,小心不要沾触翠魔其身,保证安然无得!”   小千闻言知意,直道:“好个逆行反正,确实是够深度的阵法。”   小辣子却皱着鼻子,谑称此阵狡猾。   小桂望日计算时辰,片刻后,断然道:“申时已至,咱们从兑位生门而进!”   说着,他一跃而起,毫不犹豫的举步踏上有蟾蜍蹲伏的石板。   果然——   那些奇毒无比的翠魔蟾蜍一动也不动的蛰伏依旧,任小桂轻松行过,也未引发溪底的机关。   其他三人自是不敢怠慢,按照小桂所行路线,小心谨慎的跨越蟾蜍,踏着石板前进。   四人终于有惊无险,安然渡过这条碧绿诡异的清清小溪。   踏上溪的彼端,一片荒芜空旷的砾土谷地铺在他们四人眼前。   小桂大大一怔,百思不解道:“奇怪,怎么会这样?照理说.我们已经通过整座大阵,眼前不该是此等景象呀!”   小千详观片刻,呵呵笑道;“简单,这是有人在前面布下了茅山障眼术,我画个符就能解开它。”   “这么说……”小桂愉快笑道;“这个布阵之人,果然就是你四师伯,魔算子苦竹?”   小千满脸希翼之色:“大概错不了!”   小桂兴奋道:“那么,咱们还等什么?施法吧,兄弟!”   小千灿然一笑,闭目摄神。   片刻——   他双目候睁,并指如刀,凌空虚画一道符咒,口中同时领念道:“天清地灵,赐香目明;天地成神,劈裂混沌,急急如太上老君律令,敕!”   敕字一出,晴天一声震雳脆响,众人四周突然刮起一阵古怪旋风,刹时,飞沙走石,遮人眼目。   这阵怪风来得快,去得也风,四小方觉目迷,旋风已止,尘埃落定。   眼前那片荒凉空旷的野地已消失,此刻,在四人面前出现的,是一栋耸立于幽谷之中,藤蔓攀爬,开满细碎野花的古朴竹庐!   竹庐之前,站着一人。   此人身材奇臣无比,活像根竹竿似的,以致一袭省褐色的长衫套在他身上,宽松松、飘荡荡,宛如琼在衣架上一般。   这个怪人面容清醒,双目特长,双目深陷,但是,隐在眼眶中的阵子,和闪着异样的精芒。   他的肤色异常苍白,仿佛未曾经过阳光的曝晒,但是皮肤却有如婴儿般,光滑细嫩毫无皱纹,加上他长发如墨,披散于背,未经冠柬,实在令人难以揣度他的年龄和性别。   他站在那里,负着双手,平静而冷漠的望着小桂等人,给人的感受,除了诡异二字,实在再难找出更加贴切的形容词。   怪人冷淡的开口:“穿道袍的小千,你是茅山弟子?”   他口气中肯定比疑问多。   他的声音低沉,却情灵的不带丝毫人气。不过,从他的嗓音,至少让四小确定,他是个男人!   小千过去从未想象过,自己的四师伯生得何种模样,如今,他也没想到,自己的四师伯竟是眼前如此的长相。但是——   不论眼前之人如何诡异、冷淡,小千直觉地知道,这个怪人,正是自己失踪多年的四师伯,江湖之中,赫赫有名的魔算子苦竹!   于是——   小千一个大步上前,倒头就拜,老老实破了三个响头,口中恭谨道:“茅山派第一百一十七代弟子,宋小千叩请师伯大人金安。”   “罢了!”苦竹表情平谈道:“起来吧!玄启可好?”   站起身的小千并不奇怪四师伯为何知道自己是谁的徒弟,毕竟,这位神通广大的四师伯是个魔算子呐!   他规规矩矩的垂手肃立,答腔道:“弟子离山时,师父他老人家一切安好。”   犹豫了一下,他才又接道:“师父他……就是时常想念四师伯。”   小桂他们难得看到这个小老千,居然也有严肃得连大气都不敢喘的时刻,已经快要忍俊不住的成笑出来。   魔算子苦竹听了他的话,脸上终于待出一抹难得的淡淡笑容,傲然颔首道:“玄启从小就重感情,当年我离开时,最不舍的人就是他。”   话锋一顿,魔算子转口问道:“天星五行隐月八阵大法可是由你所破?”   “不是!”小千急忙道:“是小鬼破的!”   小桂笑意漾然的上前道:“正确一点说,是我们几个人通力合作的结果,尤其是那座锁心迷魂奇毒绝阵,还真让我们费了点力气才搞定。”   当苦竹的眼光扫向小桂时,眸中精芒忽而如蛇电般闪亮了一下。   此子与我有缘!这个念头倏乎掠过苦竹的脑海,苦竹心中一动,目光如炬。多打量了小桂两眼。   看过之后,这位魔算子不禁按里动容:“真是天纵奇才,难怪命中多劫,几番欲死还生。”   就凭苦竹一身所学,只消这一眼,差不多就已看尽小桂这十六年的童话般遭遇。这位修为已逾“地仙”之纪的奇人,不禁动了爱才之心,有意成全这个小鬼!   然而——   魔算子苦竹心里虽已有所决定,表面却更加冷淡道:“区区一个迷魂洞,就得靠三个人动手方能出阵,尔等的本事实在是太差!”   小辣子奇异道:“我们明明是四个人同来,你怎么知道,在那个山洞里动手的只有三人?”   苦竹嗤然道:“今天是辛丑年三月十三日,你们破阵为申时,封数为八、二、三对、三、九,总会三十五,扣除人的倍数后,余只为三,不正应了三人破阵之象?如此明易之事,何足以惊疑?”   客途满面沉思,忽然道:“请问前辈,这就是先天心易的占卦方式?”   苦竹轻描淡写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这是最简单的起卦方法。心易乃是精致无微之变动,其间存在之理十分微妙,一旦精熟此道,可如同产禅机妙算之灵应一般。”   小桂不服气道:“为什么你和我说话,就一同冷冰冰的死样字,可是看了师兄一眼,就如此眉开眼笑,好像欢喜的捡到宝一样?你很厚此薄彼哦!”   此言一出,众人同扬震惊。小千更是暗自叫糟,这小鬼可别得罪了喜怒无常的四师伯才好。   岂料——   苦竹瞟了小桂一眼,平常道:“贫道高兴,你奈我何?”   小桂煞有其事的想了一想,随即无所谓的耸肩道:“好吧,你高兴就好。”   客途深知小桂内来只论事理,不含批评,有话直说的个性,并不奇怪这小鬼此番颇似吃味撒娇,实则毫无城府的言语。   但是他们一老一少的这番对谈,却叫其他二小大开耳界。   小辣子不禁在心里暗自咕味道:“这两个家伙的调调真是有够像!”   小千却是佩服这小鬼,能够如此坦然、自我的面对苦竹,好像眼前这个名誉江湖的前辈奇人,不过是自己家隔壁一个平凡无奇的老阿伯。   魔算子这三个字所代表的声名、威望和传奇,显然并未吹入这小鬼的心湖。   小千这才发现,自己未免太过震折于对苦竹的尊崇与景仰,因此和苦竹的应对难免过于拘谨、严肃。   苦竹第一次在脸上有了明显的表情,他颇为惊异道;“小子,你师承何人?”   小桂冲动的情绪给这一打岔,稍稍平静下来。   这小鬼酷爱作怪的幽默心性油然而生,故意使刁道:“不告诉你,有本事自己算。"苦竹好气又好笑的瞪了这小鬼一眼:“你这是在考验贫道?”   “有何不可?”小桂嘿嘿怪笑:“谁叫你刚刚还嘲笑我们,得凭三个人才过得了迷魂洞。现在,一报还一报,你如果猜不出我的师承来历,就让我也好好嘲笑你一番。”   苦竹见识了这小鬼的刁钻精怪。   非但不恼,反而令人意外的哈哈杨笑起来。   “好,很好。”苦竹似是满意非常:“你这小子果然不入俗流。能刁、敢刁,但亦得刁之有物,否则便成无赖之徒。”   微顿一下,苦竹笑盈盈问道:“就是不知,你这小子心中可有物否?”   小桂傲骨磷峋道:“不但有,而且保证是上等货色,就是不知,你可有本事来挖!”   对于小桂的针锋相对,苦竹只是晒然。   他轻摆衣袖道:“只要进了屋,便能检验出你胸中所纳,是真货,还是假货。”   客途等人早已被这一老一少精彩无比的言词过招所吸引,混然忘我的随着二人的开口,左右转头轮番观望。   “等一等!”小桂精明笑道:“这屋子早晚都得进去,但是,你得先说出我的师承来历,咱们再进去验货。你不能赖皮,想借屋遁逃避我的挑战。”   苦竹瞪眼道;“你果然是个难缠的小鬼。”   他也知道,今天若是不拿出点足以折服这小鬼的真实本事来,往后、想要这小鬼心甘情愿的接受他所传授的功夫,确实很难。   于是——   苦竹定睛注视小桂,双目精芒宛如要洞穿人心般紧盯着小桂颜面。   有顷,他要小桂伸出双手。   袖袍展处,苦竹也探出自己的双掌,那是一双白哲细润,指纤而长的大手,接住小桂的双手,不见他如何做势探摸,他已满面惊唁的直叹奇缘,奇缘!   小桂好玩的朝他眨着眼,含笑静候下文。   苦竹唉声长叹,放开小桂收手,万般感慨道:“原来,你们二人是黄山不老神仙之徒!   你二人既得水老亲传,因缘何等殊胜,我魔算子何能与水老争徒?唉!可惜呀,可惜!”   小桂和客途佩服万分的怔眼叫道:“你是怎么推算的,居然说得一点都不差。”   小千却是不解道:“四师伯,既然小鬼他们能获水老前辈亲传,是一大事因缘,你为何又叹说可惜?”   苦竹微微—笑:“这声可惜,是为我自己而发。师伯隐居于此二十年,难得今日巧遇良才,又动了收徒之意,不料却是晚了一步,能不惋惜吗?看来,师伯此生果真注定无子无徒了。”   他语声平静,其中并无谓叹或感伤之情,显然只是很单纯的在诉说一项事实,而不是为此而有所失落感怀。   人的一生,最怕老来无依,孤苦伶计,冷时无人理,死时无人埋。   但是——   苦竹对于自己的无子无徒,并无太多感慨.只是以一种坦然的心境接受事实。这种出尘淡泊的心境,令四小不由得打心里生出由衷的佩服。   小桂热心道:“前辈,我们或者无师徒之缘。不过。你若是真想收徒弟,我可以推荐一个给你。”   这小鬼拉过一旁的小辣子,推他上前道:“这颗辣子虽然还有点毛躁,不过,年轻人嘛,不够稳重也算是正常。只要你用心教育一番,我保证,他一定能将你的绝学发扬光大。”   这小鬼明明一张孩儿脸,偏偏装出以老卖者的德性,强势推用别人。他的样子,连小辣子看了都觉得难以信任,何况想说服堂堂的魔算子。   但是——   苦竹却不置可否,反而问道:“小娃娃,看你手持无情竹,应是烈火神君冷易虹之后,你可是冷月癸?”   “正是。”小辣子惊讶道:“前辈,你认识我爹?又怎么知道我的字是月癸?”   苦竹不答,只是不掩目光的打量这颗辣子儿。   “也是块净玉。”苦笑古井不波道:“可惜贫道不收女徒!”   “什么?”小千和客途同声脱口大叫:“你说,他是女的!”   小辣子刹时涨红了一张嫩脸,扭促道:“这种事,光用看的,你也能看得出来?”   小千却是兴奋的击掌大笑:“果然不出我所料,我真是太佩服自己的神算了!”   说完,他突然想起,自己眼前可还站着个有魔算之称的尊长,自己如此说法,岂非太过张狂!   这小老千吐吐舌,用眼偷瞄着苦竹脸色,发现苦竹正含笑望着自己,他心头不由得扑通一跳。   苦竹别有含意道:“四师伯倒想验收你的神算,可有凭证?”   “有!”小千篙定道:“当初得数立卦,弟子为了考验自己占算之程度,已将断封所得写下,封于腊丸之中,交给客途保管。”   客途自怀中拿出腊丸捏开,取出其中的字条,打开看,上面果然写着这原辣子明明是母的,应该改称小辣椒才对。   这二句话的旁边,小千则记录着当初自己立卦之前,如何得数、如何启封,以及如何依其立卦得后天封数,他又是凭何断封等等细节。   苦竹接过字条浏览后,满意道:“关于心易占卜你已得本派真传,只需再加强判断卦象的实际经验,即有大成。显然,玄启对于你的扎根功夫,要求的相当严格。如此甚好,你的根基扎实.四师伯要指点你上来的数术、道法,你就容易吸收。”   一听素有天才之誉的四师伯,有意指点自己进阶的本事,小千乐得眉开眼笑,倒头再拜,叩谢师伯玉成之心。   “罢了!”苦竹含笑道:“这也是本派运数昌盛始然,我们伯侄二人才会有缘在此绝命谷中遇会。师伯我已不问世事,光大本派门风之责,便交由你来担当了!”   “绝命谷?”四小这时方始明白此谷名称。   仔细想想自己四人一路行来之惊险。   此谷名曰“绝命”,倒也十足的名符其实。   小桂有感而而发道:“想不到,我君小桂聪明一世,却也有糊涂一时的时候。小辣子,你可骗得咱们好惨哩!”   小辣子仍有些别扭:“我也不是故意要骗你们的,只是,我爹说,有位高人曾经指点过他,说我应约而至,本命热气太重,身为女子多运血光,最好当做男孩来养,才能免遭夭折……”   他忽然颖悟道:“苦竹前辈,那位高人该不会就是你吧?”   “正是。”苦竹晒然道:“当年,你父母于河西道上遇仇家伏击,仇家虽灭,但是你母亲却在拒敌时,动了胎气,导致八个多月的身孕早产,临盆在即。贫道正巧路经该处,见状只得为你接生,但是却未能挽回你母亲的住命。烈火神君冷易虹和玉竹仙子柳冰心伉俪情深之事,江潮中人尽皆知,对于无法挽救你母亲性命之事,贫道深感遗憾,然而你父亲却未有嫌怨,反而请我为你命名,我替你取名若冰是为安慰你父亲初丧爱妻之风并以纪念你母亲,此外,我为你取名月癸,并建议你父亲在你十五岁之前,将你以男儿之态扶育,则是为消解你命中灾劫。所以,我想你父亲在家中,大概都管你叫月癸,而不直呼你若冰的本名吧?”   “正是。”小辣子恍然道:“难怪前辈知道我全部的底细,我还真以为,你光是看我两眼,就知道我的字、我的性别哩!”   小千呵呵笑道:“我都算得出你是母的,就算我四师伯真的看出你的性别,那也没啥稀奇。”   这颗辣子哗声道:“什么公的?母的?真难听,我又不是属猪的。”   苦竹清雅笑道:“如果贫道没有记错,你于上个月底,已满十五岁了,可是?”   小辣子点头道:“当年我娘难产,如果没有前辈援手,今天这世上也不会有我。我理该叩谢前辈赐个护生之恩才是!”   说着,小辣子就地跪倒,恭恭敬敬向苦竹碰了三个响头。   小桂心里好玩的忖道:“来了四个人,跪倒~双,每人叩了三个响头,不知道这个数,又可以开出什么卦象来?”   苦竹并未避让,坦然颌受小辣子的大礼。   待小辣子起身,他点破玄机道:“你已满十五岁,即可恢复女儿之身。但是,月癸一字,乃贫道依你生辰八字所取,可消本命凶劫,不宜改口。此外,我听小千他们称你小辣子,这可是你行走江湖的名号?”   小辣子一五一十道:“晚辈外号火爆辣子,乃是因惯用火器而得名。但是,他们三个还有我师叔公,都叫我小辣子。”   苦竹眉头微皱道:“火爆辣子的外号,并不太适合你,只会为你多添杀伐,但既然是江湖所周知,也就罢了,倒是你们三人……”   他转向小千他们,吩咐道:“今后得改口,不宜再叫他小辣子,辣子属火,他又惯用火器,此乃无疑火上加火,于他本命大大不利,平素或许不觉得事影响,但若遇上丙火日,轻则受伤,重则致命,危险已极。”   小千猛然弹指道:“前二天正是丙火日,难怪这颗——”   辣子还没说完,他立即改口道:“难怪这个冷小子差一点就丢了命,还好他身上穿着金丝甲,免此大劫。”   苦竹含笑道:“你们可以叫他冷月癸,或是直呼月癸也可。” 第二十五章 两个老子   “冷月癸?”   “月癸?”   小辣子在家被叫惯了小字,并不觉得突兀,反倒是小桂他们试叫几声,不太习惯,不过觉得甚是有趣。   既然有高人指点,说得改名,小桂他们自是不会拿小辣子——冷月癸的小命开玩笑,改口就改口吧!   苦竹望着四小,若有所失道:“师门有幸,所传得人,故人有后,再续前缘。然而,有缘无缘,莫非造化弄人?”   他想起刚才灵光电闪的刹那之念,不明白自己的预感怎么会出错?凭他如今的修为,是不应该出现这种错误的感应才对!   正当苦竹暗自吁嘘不已,空中忽然传出一个清越空灵的嗓音:“吾徒君小桂与你有缘可收其为义子。此子根有所源,不同汝宗,如此不违法之前誓。”   “师父?”   客途和小桂惊喜非常的同时仰首齐呼。   小千和小辣子月癸却是满脸讶然的瞪着这对师兄弟,仿如正看着一对疯子。   小辣子月癸疑惑道:“你们俩想师父想疯了不成?干嘛对着天空大吼大叫?”   小桂诧然道:“怎么,你们没听到我师父对苦竹前辈所说的话?”   小千和月癸不约而同茫然的摇头。   客途和小娃倍感意外的望向苦竹,他们不免怀疑,不知苦竹是否听见了自己师父的传音。或者,在场之人只有他们才听得见这种传音入密的神奇传音?   苦竹了解他们二人的心情,尔雅一笑:“水老号称不老神仙,早已修得随处化现之境界,此次他特来开示吾等因缘,想必自有其甚深用意。”   小千惊疑道:“四师伯,你也听见水老前辈的声音?”   “为什么唯独我和小老千没听见?”月癸忍不住喳呼道:“如果是千里传音,我们二人没道理听不见才对呀!什么样的传音功夫如此厉害,能够随心所欲选择接受传音之人?”   客途和小桂对望一眼,会心笑道:“师父一定是用天地一心的秘法,才有如此宏效。”   “天地一心?”   不仅小千和月癸好奇,就连魔算子苦竹亦对这种闻所未闻的秘艺深感兴趣。   待客途他们解释了天地一心之奥秘,三人之中,只有苦竹真正明白此种心法神奇玄妙之极,他不禁赞叹连连。   随后,苦竹笑瞅着小桂,问道:“既然水老明示,要贫道收你为义子,你可答应?”   小桂苦着脸道:“如果我能自己选,我宁可选你当于爹,不要你当我义父。”   众人好笑道:“干爹和义父,不是一样吗?”   “才不一样!”这小鬼一本正经的解释道:“干爹是只负责给子儿子好处,却不能对于儿子有所求。义父的身份就不同了,他可以对义子严管勤教,有所要求均义子的也必须守职尽孝,以慰老怀。这二者之间的差别,何止千万!”   “听你胡扯!”苦竹忍不住笑斥:“谁告诉你有这种分法?如果你认为当干儿子划算,我也可以收你当于儿子,反正于我无别。”   小桂摆手叹道:“不改!不改!师父说当义子,就当义子。如果随便乱改,到头来倒霉的肯定是我自己!”   苦竹讪谑道:“看不出你这小鬼还挺听师父的话!所谓一物克一物,显然只有像水老如此神人,才制得住你这个精灵古怪的小鬼。”   小千捉谑道:“这小鬼肯定是闷亏吃多了,才从经验中学乖。”   “然也!”客途打趣道:“我就是最佳见证人。还有,这回换我向师父抗议了!你这小鬼已经找到生父,他却还帮你介绍义父,怎么我连一个都没有?如此岂非太不公平了!”   月癸咯咯失笑道:“哇!你们师兄弟俩可真是同样值得急风之谭!”   风都急了,岂有不吃醋之事?   这个江湖小油条可是兜着弯,故意小逍遣小桂他们二人。   提到生父,小桂顿失玩笑心情,懒得理会这颗辣子戏谑。   他情急道:“义父,我爹真的在屋里?”   “慢来!”小千促狭道:“连头都没磕一下,就开口闭口叫义父,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客途亦道:“认义父是大事,虽说有师父作主在先,但是礼数却不能废。这个头,小鬼非磕不可!”   他一顿之后,立刻接道:“当然,等小鬼磕完头,义父的见面礼也不能少!”   苦竹欢然畅笑:“小桂有你这个师兄,的确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小千在这方面,运气可就差多!不过,他自认识你们二人之后,也该转运了!”   小千正打算向苦竹禀报自己过去的遭遇,小桂将他拉到一旁,打躬作揖道:“拜托!拜托!我的事比较急,我先说。你的陈年老帐,往后有时间慢慢算,好不?”   小千很少看到这小鬼句此心种不宁,本想逗逗他,但见他心无所属的失魂样,思及这小鬼寻亲迫切的心情,不忍多加捉弄他,去收了捉弄之心。让小桂先办正经大事。   小桂一个箭步,来到苦竹面前,倒头并称:“义父在上,请受义子君小桂一礼。”   “叩叩叩”三响,这小鬼也站结实实已了三个响头。   客途心血来潮道:“三三得九,九为归真之敌,莫非这正暗喻小桂今日终于寻得亲生父亲?”   他是实战想到,小桂为今天第三个三叩首之人,一时灵感涌动,故而有此一说。   苦竹诧然望了他一眼,旋即遭:“九乃系阳之敌,而阳是诸子之家。干为天,亦即父,难道……”   他神色一轻,因然遭:“是了,要医治笑月剑坤君桂臣之疾,必得往南方寻药!”   哈哈大笑声中,苦竹上前扶起小桂,神情愉快道:“磕得好!这个头磕得好!如此,十三年来.迷雾一场,终于有消俄之日。无怪乎,水老舍大于承秘,要我收你这个义子。水老果真神入也!”   小桂茫然道:“义父,你在说些什么呀?我爹他是不是病了?你为什么说他有疾?”   苦竹拍拍这小鬼,安慰道:“你不用担心,义父已有计谋,这事不忙着说,咱们进屋再慢慢议。倒是见面礼得先给你!”   他深手入怀,取出一尊桃木所雕,仅有二寸大小的披甲神像,交给小桂。   小千一瞧之下,惊奇则道:“四师伯,这就是本门秘术中的替难神偶?”   苦竹微笑颔首,并向小桂道:“这个桃木神偶,原名思义,可以为主人替灾受难,解凶消题。但是,其作用只限三次,没有紧要,切勿轻易使用。至于,使用的方法,稍后义父教你密咒,再向你仔细解说。”   “这木偶只能用三次?”月癸不以为然道:“道长,如此未免太小气吧!”   苦竹哈哈笑道:“只这三次的换生替死,就耗苗贫道一年的时光和十年的功力,才能炼成。你以为简单吗?再说,一个人如果经历三次必死之灾,而尚能幸存、对这人生他也该党得活够了!你说是不?”   月癸吐舌一笑,不敢再多言。   小桂急于进屋探望父亲,收妥了替难神偶,扯着苦竹衣袖,催他带路。   众人对这小鬼之性急,暗自莞尔。   这是一座斑竹幽幽的雅流竹庐。   此庐格局却是奇异,一在五间,正中大厅,周围四间偏房环绕正厅。整座竹卢背倚五行,笔架山脉。面向谷地,前有五里平川,远观可贷群山烟气线绕,及近,立刻可以感觉此庐详瑞近人,灵气隐现。   光看此庐宅外,就连小桂他们这掉外行之人,都能感觉到此地显然风水不凡。   穿过一道卵石堆砌成的半人高矮墙,便是行庐正门,跨入门内,宅内的建筑方式,全按两仪生八卦的道理建成。   苦竹并不抗拒小桂的拉扯,只在随他越过矮墙,跨入正门,直临大厅。   小桂突然刹住脚步,略做观望,惊叹道:“此宅内,正厅为一大太极,四房环成小太极。大太极生两仪,而仪生八卦、八卦生十六月日,十六阴阳衍三十二阴阳,三十二阴阳刚生六十四卦,六十四卦左阴右阳,左阴右阳,阴阳互见,如此衍生下去,生生不息,无穷无尽。   四小太极,其理亦同。乖乖!这竹庐之内,看似清镜明朗,其实玄机莫测,变化无穷。   如果不是非太熟翻八卦易学之人,一旦踏进厅内,便如坠千里迷雾,若无人接引,只怕终生难出正厅!”   苦竹微微一笑:“验货的时劫到了,由你带路吧!令尊所居之处,便在左后偏房内。你千里寻父,莫要功亏一篇,困死在此天星五行阴月八阵图的阵眼之中,不得复出。”   小桂愁着脸道:“非得此刻验货不可?如今我心焦气躁,思绪不宁,如此闯阵,保证事倍功半,辛苦己极。而且,还真有可能不得复出哩!”   苦竹双目惊睁,精芒如电,顿道:“痴儿,越是灵台混淹时,越该摄神守元以淡危厄。   否则,比之凡夫,有何不同?”   “我就知道会这样。”小桂咕咕哝哝道:“如果是干爹,早就无条件指点明路,带我进去了!”   苦竹哼声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小桂扮个鬼脸,治道:“我说今天天气很好。正适合考验我闯阵的本事。”   苦竹对这小鬼的顽谑,既有气,又欢喜,尚且带着三分莫可奈何,只得板起脸喝道:   “少罗嗦!还不快滚进去,你以为赖到天黑,路就会比较好走?”   小桂讪然:“你们不用进去?”   苦竹莫测高深道:“到了该进去时,我们自然会进去。”   小千咯咯讪弄道:“我们还是别跟你走一路,比较妥当。要不,万一你真的不小心闯入不归路的路,我们岂不跟着倒霉!”   苦竹笑容甚诡:“没错。你确实不宜和这小鬼走同路,否则凭你们两人的鬼头鬼脑,若是流涩一气,只怕这座阵眼难不倒你们。听着,你若有本事进入右后偏房之中,四师伯的独门绝技飞星遁甲秘录,就是你的了!只要你取得秘录,四师伯绝不藏私,必将有关飞星传部分的奥义,一并传授予你。”   小千脸色一垮,瘪笑道:“非考不可吗?我能不能选择弃权?”   苦竹重重一哼:“不行!”   小千瞅着苦竹硬绷绷的脸色,干笑道,“四师伯,你该不会是知道,什么是我最弱的一环。所以,故意要让我加强训练吧?”   “你还不太笨!”苦竹似笑非笑道:“看来,只要辛苦点,大概还有过关的希望,去吧!再蘑菇了!”   小桂和小千相对苦笑一声,从命的个自打起精神,踏入正厅,迈向自己的目标。   苦竹望着二人入阵之后,侧首道:“你们二个随我来,小心注章贫道入阵的落脚之处,莫要走岔了。我们先进去,看情形,今晚他们二人大概没有机会和吾等共进晚餐!”   客途望了正凝神苦思入阵之路的小桂背影,轻轻呵笑道:“这可不一定!出人意料向来是这小鬼的最受。他或许会比我们所以为的,更快抵达目的地!”   苦竹谓叹道:“小桂要过关并不难,难的是,他进屋之后所面对的事实。”   客途和月癸不约而同诧异的望着苦竹,苦竹微微摇头,表示此事现以不用提。   他带着二人,径自进入正厅,朝右前方的偏房豪无所碍的行去。   客途难舍关心的留意着阵中的小桂他们。   小桂自踏入阵式起,顿觉身陷一片迷雾之中,眼前除了茫茫白雾,再也看不到任何景致。   这小鬼因然想当悬念自幼分离的父亲,但是,如今难待遇上如此颇具程度的精奥奇阵,年轻好强的心性使他很快就受阵式吸引,暂时将惦念的心思放在一边,集中所有精神与注意,全心全意的思索起破阵之道。   “此阵眼虽是以人为建筑所造成……”他瞪着视线不及三尺的浓雾,径自寻思:“但是,它的整体却是配合自然的山川地势所构成,因此,如果我依后天的八卦易数推演此阵,保证好上当。所以,我得来天地自然来推算出来才行!可是……我该以河图五行之数为准?   还是从洛书五行相克下手?”   他索性在雾中坐了下来,顺手拉起铺于地面的白石小卵石,就地摆算开来。   有顷——   这小鬼吃吃一笑,自语道:“好了。待我试试就知道。”   他在身旁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一颗二倍拳大的石子,信手掂了掂,猛力朝计算过的方位挪去,口中同时笑喝一声:“风来!”   随着石子碰然落地,本是白雾迷茫的阵内,忽地天昏地暗,四周开始刮起强烈的旋风!   风势之强,使得本是稳在地面的小桂,亦不得不再半俯身形,放低重心,以免有被旋风吹飞之虞!   片刻之后,狂风骤袭,四周再度恢复为白雾茫茫的世界。   小桂一试得手,要风有风,忍不住得意的哈哈大笑:“河图不能走,肯定是洛书之数。   真是太简单了!”   他站起身,拍拍屁股,口中犹目喃喃自语:“太极居中,九在前,一为后,左三右七,况四异二,昆六震八。”   他念一句,使依方位进九退,左移三步,再右行七步,然后左前、右前、左后、右后,逐决依照所推算出来的数理,迈步而行。   竹庐右前方的偏房里,苦竹和客途、月癸三人坐在一间,高悬百草居中堂横园的花厅里,自敞开的冰花格子窗望向蕴藏玄机的偌大天井。   他们看着小桂试阵,引来大风,波及阵中另一头的小千,将毫无防备的他吹得满地乱滚!   月癸实在忍不住,咯咯的抱着肚子在大笑。   苦竹目住忽前忽后,倏左还右,有如红花之蝶,篙定而行的小桂,神光炯然的赞赏道:   “好,果然不忧天纵之才,反应确实又精明又狡狯,若是按此速度行进,这小鬼不到黄昏,便可进入隐月小筑。”   他转向客途笑道:“你果然了解他,知道他不会被这阵式围住太久。而且,他破阵速度之快,确实出乎贫道之预料。”   客途捉狭笑道:“我是因为从小被这小鬼骗多了,日积月累的经验,使我不再容易上当!”   他望着窗外,接口笑道:“这小鬼过关肯定没问题。不过,有人被他不小心给陷害了,要出阵,恐怕就有得磨菇!”   此时,小千已昏头转向的站起身,接着,他像突然赐到了什么东西,猛地跄踉,复又一跤摔倒。   这个小老千似也学乖了,摔倒之后,索性就坐在原地不动,径自哀声叹气。   月癸好奇道:“道长,你这竹庐里的每间房舍,都有取名?”   苦竹微笑颔首,逐一向他们介绍。   他们二人才知道,此处阵图,乃是依洛书五行相克图所布置而成。面对竹庐正门的正厅,称为太极堂,四间仙居,依序为:右前百草居,就是目前三人歇脚之处,乃是炼丹配药,或者验毒、试毒之所;左前听风楼,分上下两层,平时做为琴室横房,必要时也可变成客房,四小在绝命谷停留的期间,就是要住在那里;巧得很,当初苦竹建造此楼时,忽然心血来潮,竟在那楼中安排了四间个自独立的寝房,对于不可能有人来访的此谷而言,四个房间显然是多来的,但如今看来,当时苦竹之动念,或者就是应合风神四少的破阵入谷。   另外,左后的隐月小筑乃为安置笑月剑坤君桂巫之处,右后遁甲轩正是苦竹的寝居及书房。至于,苦竹用以考验小桂、小千二人的天井,也有名堂,称之为聚云穴。   一般堪舆学家所称的穴,系指山川地脉自然形成,藏风纳水,灵气所结之处。但是,这处聚云穴,却是魔算子综合其一生之所学,完全为人力所布置,个中千万变化,神机莫测的心血结晶!   就在苦竹为客途和月癸介绍这座天星奇宅的同时,小桂业已穿过阵式。   刹时——   迷雾顿开,四周房舍、景物,全部清清楚楚的出现在小桂眼前。   他回头望去,百草居中,苦竹欣慰的笑,客途和月癸正为他做出胜利的欢呼。   小千却盘愿坐阵中,单手技额,眉头微结,浑然忘我,他空着的左手,仿佛有了自主的意识,正板来数去的捏算着。显然,这位茅山未来的希望,这时,完全陷入推衍数里的思绪中。   小桂无声一笑,向百草居中的三人挥挥手,打过招呼,回身步入悬有隐月小筑匾额的偏房之中。   这是一间以石为基,原本为体的朴实小屋。   小桂心情微颤的推门而入,他心中的轻额,固然是因为激动之故,却也有着一丝莫名的隐忧;那是一个人在面对茫茫未知时,自然而生的一种不安的骚动。   跨过门槛,映入小桂眼中的是一间简单素雅,纤尘不染的草堂。堂中一棍一桌四几,俱是斑竹制就,古朴雅致,两扇窗大开着,明亮的光线给人舒畅愉快的感受。   此时——   草堂之中,不见人影。   小桂略作打量,发现另有一道门户通向屋后。如今,那道木门半掩着,说明了屋中之人的去向。   小桂有些心跳加速的移步,穿过草堂,走向那这半掩的木门。   轻轻拉开木门,屋后是额外沿伸出去的阳台,阳台过去,是一片花团锦簇的偌大圆形花圃。   花圃中,种着不知名的花草,在夕阳下,正盛开着鲜艳无比的各色花卉。   一条削瘦的人,背着小桂,坐在花圃正中的小凉亭里,似在赏花,又似在静静凝望着泣血的彩霞。   一阵向晚的微风徐来,小桂闻到风中含有药香的异味,蓦地,他浑身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毒?”   他不可思议的瞪着花圃,脱口惊呼。   “不错。”苦竹不知何时已带着客途和月癸,出现在他身后。   苦竹望着凉亭中的人影,轻叹道:“你眼前所见,乃是义父费尽心思所创植的五毒六合园,此园中所植花卉,为五种相生相克的剧毒花草,按五行方位.依其生充植列而成。这些花草,非仅本身含有剧毒,便是他们的香味和花粉,也都是奇毒之物,所以只要有风吹送,这整座花园,就会启动式变化,将五毒混和并传送至园中凉亭之内。”   小桂大惊道:“我曾听江水寒江爷爷说过,用毒之道,量变即可质变,单一的毒性易解,若是万千种毒药混,所主生的毒性,却远比混合前更加剧烈。就算寻到了这些万千种毒咖解药,也不见得能解开混合后的毒性。是不是这样?”   “江水寒?”苦竹道:“就是那个医隐江水寒?我知道此人,他的医术高超,而且热情百毒医道。他所提对于用毒一途的见解,亦是非常正确。”   小桂急道:“既然如此,这座花园根本就是个剧毒游涡。义父,你为何将我爹放在里面?哪有人能在毒阵里面久待而无碍?”   苦竹苦笑道:“别人或许不行,但是,你爹每天若不待在五毒六合园中,最多四个时辰他便性命难保!”   小桂征道:“为什么?”   “此事说来话长。”苦竹低声道:“我们进屋去谈。”   他将手搭在小桂肩头,将目光依旧留流于凉亭中人影的小鬼,半强迫的带回隐月小筑,在那张唯一的竹桌前坐下。   小桂默默无言,静待苦竹开口,气氛显得有些沉闷。   客途和月癸虽是好奇且心急,但是在此凝重气氛下,亦不敢随便开口打岔。   苦竹遥望着五毒六合园中的人影,沉默不语,似乎正在整理思绪。   半晌之后,他悠然开口道:“那是十三年出的事了,我自从在河西道上巧遇烈火神君夫妇,为他们接生下月癸之后,使几乎将所有的日于完全花在人踪难至,鸟兽绝迹的深山大泽中,或是寻幽访胜,或者寻觅准用之灵药和毒虫。某日,我正以七星秘法游于三界,因缘巧合,得知轩辕洞府,蒙轩辕真君授以天星五行隐月八阵大法。此后,更是热衷于走访备深山山谷,只为寻找一个合适的地形布试此阵。”   “我还记得……”苦竹神思幽远的回忆道:“那是个下着寒雨深秋,我正在这座山区深处采药,为了避雨,躲进一个山洞。山洞内,有一道人高的岩隙,我一时心动,钻了过去,那道隙缝虽然窄狭,但是却像一条遂道般,向前沿伸。我拘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顺着狭缝往前走,最后,狭缝的出口处竟是在万刃绝厓的半壁,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正当我打算败兴折返原山洞时,无意中曾见对厓一株盘壁而生的刺杉木上,有抹虹光一闪而逝。我心中暗想,莫要是什么奇珍异宝出土才好,于是设法渡过了绝谷,爬上对崖的刺杉树上。这才发现,那株光彩确实是上古神兵利剑,不过,它之所以发出闪光,倒不是因为正值出土.而是被一个坠谷而亡的黑衣人索挂于手中,正巧当时山雨斜飘,剑刃刃身反射蒙蒙细雨,所以才会发出那抹流虹吸引了我。”   说到这里,苦竹方歌口气,三小已迫不及待的追问:“后来呢?”   苦竹径自自桌上茶壶中,倒出一杯冷茶,轻瞪道:“当我认出那柄吸引我注意的宝剑,竟是笑月剑神君桂丞随身不高的上古神兵干将宝剑时,我确实大感惊讶,于是急忙翻过尸体检视,打量之下,黑衣人果然正是君桂丞。按照他当时的情况判断,他坠崖最少已超过二十个时辰;而以他身中剧毒,及所负重伤,在那等寒冷且恶劣的天候中,依常理而言,就算他有三条命也早该魂归飘无了。然而当我检视时却意外的发现,他虽是四脚冰冷;面色惨白,状若死亡,但是,因为他在中毒之初,即以金针封穴的方法,护守心脉重穴,保住元阳一气,因此未使剧毒入窜,而且在重伤坠崖,遭受强烈冲撞之余,仍能侥幸留得一命。只是……”   苦竹似是无奈惋惜的长叹一声。   小桂心急如焚道:“只是什么?亲爱的义父,我拜托你,别吊人胃口好不好?”   苦竹感慨道:“只是,君桂巫命中该遭此劫。他以中毒重伤之身坠崖,虽有金针护穴在先,又巧得刺杉半崖拦截救命于后,侥幸保留了一命;但是,不幸地,那株刺杉树身上,却奇生着一种罕见的龙唌乌头则因所生之处,必有百年以上毒蛇相守,夜夜润以本身毒液,使原本已具有大毒的草乌头,吸收蛇毒之后,毒性产生变化,变做一种同时含有阴阳双性的特异奇毒,人畜若不慎沾触,几乎中者无教,其毒极为难解。”   他微顿一下,继续又道:“此中龙唌乌头在玩毒之人或者习医之人眼中,可是视若珍宝。君桂丞摔落刺杉树时,不巧压在这株奇毒无比的毒草上,毒草汁液泌出,任由他身上肌肤和受创伤口,迅速进入体内。此外,他也惊动了那条守护此毒草的毒蛇,毒蛇见自己辛苦守护的宝贝被毁,岂有不为之大怒之理?便又恶狠狠的咬了昏迷不醒的君桂丞一口,蛇毒入体,与毒草之毒及先前他所中之毒混合,产生如小桂刚才所言,量变则质变的毒性变化,使得君桂丞所中之毒复杂已极。加上,他中毒时间过久,复又受风雨所浸,其毒非仅深入骨髓,更已损及他的脑部和神经系统。   就算他心脉未断,仍然保有一口元气,但是若按当时情况而有,其实了结他的性命.对他才是最仁慈的做法。然而,我却因为视他身中之毒,为一项可遇不可求的挑战,想要试试着自己能否解除这种几乎可以说是神仙难救的复杂奇毒,便将他由组崖半壁带下来此谷,准备觅他安顿。”   幽幽的一叹,苦竹接着神思飘渺道:“想不到,就是因为如此因缘,我下至谷底,这才惊喜的发现,此谷绝地山势天成,隐藏五行奇峰,更有莲花结穴,实为吾辈修行之人梦寐以求的仙人福地。待我仔细勘察附近地理之后,更是跌足惊想我若非瞥见于将流虹,巧遇身中奇毒的笑月剑神,更错非我一时心动想试解笑月神剑之毒,岂会下来次谷,觅得如此绝妙佳地?”   再说,此阵名含隐月,不也正暗合笑月神剑此疗毒的隐月之称?这一连串的机缘遇合,不正是揭示了累累之间,万事万物自有天数的安排!”   月癸眨着大眼,惊奇道:“所以说……,道长,这整座奇阵,由里到外,包括阵眼所在,这座天星奇阵都是你一个人独立布置而成的杰作?”   客途在心里暗自惊叹道:“早先小老千说过,茅山法术功力深厚者,驱神役鬼乃反掌之事,如今果然得到证实。”   他不禁瞧了小桂一眼,这才注意到小桂满脸伤情,神色黯然,夜幕已垂,繁星渐露的窗外发呆。   不用猜,他也知道这小鬼目光所望,一定是五毒六合园中,凉亭里的君桂丞的身影。客途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小鬼,你还好吧?”   小桂收回目光,凄惨道:“义父,你说我爹他……剧毒已损及他的脑部和神经系统,那他……现在的情况如何?”   苦竹目露慈光,安慰道:“经过这十几年来逐步治疗,你爹的神经系统已恢复正常,行定坐卧,或是一般的反应都没有问题。但是,他脑部的活动,尚未完全复原。因此……,唉!简单的说,他目前几乎毫无神识,形同个活死人。”   小桂自己亦是精于医术之人,早已猜到会是何等状况,只是,听完苦竹的证实,心情仍不可避免的大受冲击,身子随之一震,人也有些晕眩的轻轻晃动起……   客途急忙扶住他,温声低慰道:“小鬼,稳着点,师父常说,人的潜能无限。只要你爹仍然活着,我们总有办法治好他的!”   小桂强自振作的看向苦竹,笑得比哭还难看,道:“义父,小辣子说,天下用毒之人,没有人比你更精于此道。你说,我爹……真的有治好的希望吗?”   苦竹望着他,语重心长道:“孩子,如果我不认为你参救治有自,你以为我为何费尽心思搜罗各项奇毒异草,籍此五毒六合园生克之效,冲合你爹身上遗毒?难道,我耗费惩大的精神,只是为了能够让他苟延残喘的活着而已?”   小桂目露希望之光,振奋精神道:“你没骗我?你是说,我爹真的有治愈的机会?”   苦竹晒然道:“你以为义父和你一样,专受胡扯八道的开玩笑?”   小辣子月癸嘻嘻笑道:“道长,你是不会胡扯八道啦!不过,你吊人胃口的本事,确实一流!”   “有救就好!”小桂已然高兴的跳了起来,迫不及待冲向花园,欢然叫道:“我先去看我爹!”   一眨眼,这小鬼已消失于门外的夜色之中。   “毒……”苦竹刚想要提醒,随即失笑:“他若怕毒,刚才在后院阳台早就瘫了!”   “阵……”客途同时开口,却也醒悟道:“连天星隐月这种奇阵都挡不住他,小小的五行六合阵,已岂能奈何这小鬼?直是庸人自扰。”   他们二人异口同声咕哝完了,忍不住相视失笑。   他们是在笑彼此都对这小鬼太过挂心!   月癸道:“看那小鬼心情有愉快的样子,他的探亲还会有什么担心的啦!倒是外面那个……道长,你没忘记自己那个可怜的师侄吧?小老千现在还得在外面的阵式里冻露水吧!”   苦竹深沉道:“深天之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空乏其身。让小千受点折腾,冻些寒露,对他有益无害,你不用担心!”   月癸和客途对望一眼,二人心中不禁同时暗想:“小老千真是命苦!”   春天,轻轻悄悄又无声无息的过去了。   声声蝉鸣,叫响了幽谷中的盛夏。   小桂他们待在绝命谷中,一转眼,也已经有三个月的时间。   在小桂他们闯关后的隔日清晨,苦竹便带着小桂将原先被破的阵式,重新调整布置,再度恢复天星五行稳月八阵大法的妙用。   当然,这是因为苦竹听说小桂的仇家已经进逼山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打扰,和免于泄露他及笑月神剑隐居的处所,这座千古奇阵的修复自是有其必要。   这三个多月来,风神四少待在绝命谷中,没有一个人是空闲悠哉的。   在魔算子苦竹严格的督寻和细心调教之下,如今四人各具一身文武绝学。   苦竹更是将自己一身无人出其右的精湛毒门绝学,尽心悉数传予小桂。 第二十六章 四少重来   小千自从被困在聚云穴达三日之久,最后终于也开了窍,悟通关美所在,自行脱困而出之后,对于易数与阵式大有领悟,推演之学精进不少。   当然,苦竹对于这个师侄的关爱,绝对不比刚收的义子稍少。他不仅如所承诺,将自己毕生所学精华所在的飞星遁甲,倾囊授予小千,同时,他更严格的督促小千修习上乘的茅山秘术,以期师门秘学得传有人!”   火暴辣子冷月癸虽是女娃,不过,女命男相的她当惯了小男生,也记得改回女娇娥的装扮,就以其他三小早已习惯的野样,和他们继续混下去。   月癸本身的功学根基,亦是衍生于八卦,如今,经过挖通此道的魔算子加意点拨调教,这女娃拳拳棒法已非昔日果下阿蒙。有些她慧心所至,妙创之招,只怕连她的师叔公壶中仙贾太平都未必化解得开。   待在谷中三个月,这颗火爆辣子非仅武功进步神速,她更是时常磨着苦竹,要他教授有关机关设计之学。   她会如此热衷这门鲁班之学,并非偶然。毕竟,她家传的火器绝学,除了火药的调配和运用,火龙梭的构造,就与机关脱不开关系。   若不是担心拆开火龙梭会装不回去,她早就拆光了这项犀利的火药发射器。如个既然有人深知此道,她的好奇心岂能按捺得住,因有不立刻动手拆梭,一观梭内精妙零件之理?三个月待下来,苦竹原本用来炼丹试药的百草居,如今反倒变成了月癸配制火药和研究火龙梭的弹药库。   这个精灵聪明的玩火丫头,更是利用炼丹室中的设备,自行烧炼硫磺和硝石来配制火药,看得其他三小大叫佩服。就连苦竹亦不得不承认,这丫头在玩火的学问上,确实有独到之处。   于是,由于月癸的大力贡献,绝命谷的阵式变化之中,除了原有的阵图、机关、用毒,如今又增添了一些爆炸性装置,使得整座阵式更加绝命,也更形安全了!   如今,这颗火爆辣子的随身暗袋里,已经装满她用得最为顺手的“七彩烈焰球”,等着再开利市。   四小之中,苦竹甚少指点客途有关武学之事,反倒是常和他闲谈些玄机之道。怪的是,光这样而且,客途易断的本事竟也一日千里,三个月下来,功力有超越小千心易推断的现象。   小千连叫不可思议!   苦竹却道:“不老神仙水千月心法精奥,加上客途根基上乘之故。”   小桂奇怪自己所学,明明和客途师出同门,为什么他既没有客途那种上通天心的特异功明?月癸嘲笑他是假天才,真凡夫。   苦竹一笑置之,对他的疑惑充耳未闻。   小桂知道即使再问,义父最多也只会回答:“天机不可泄露!”   所以,他连试也不用试,很快就将这个问题抛诸脑后。   三个多月,飞逝如电。   如今的风神四少除了一身所学不凡,便是他们四人的动力,亦在苦竹珍藏灵药之辅助和个人苦修勤练之下,仅皆有了长足的进步。   现在,就凭他们四人眼神切然,神光内敛的模样,连外行人都不难还出,这些少年仔不好惹呐!   这是个炎炎夏日的午后。   此起彼落的蝉嘶长鸣,将绝命谷叫得好不热闹!   五毒六合园,凉亭里。   小桂单独和他的父亲笑月剑神君桂丞待在这座奇毒花园之中。   君桂丞有如木偶般,面无表情的坐在一张联制大团椅中,木然望着毒花争艳的园子,眼睛眨也不眨。   自他削瘦的面容,仍然依稀可以看出他年轻时俊朗轩昂的模样。尤其,他那两道斜飞的剑眉,那对上挑的丹凤眼儿,更是丝毫不差的遗传了小桂。   他们父子二人坐在一起,任谁看了都不可能猜惜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   只是——如今君桂丞的肤上,隐隐浮现着令人怵目惊心的紫红色斑点,若是一干医术不精的半吊子郎中见状,肯定会将他的症状疹所为麻疯的初期征兆。   然而,这正是君桂丞身中数毒,几死还生,再经苦竹悉心调治之后,运毒变质反窜的结果。   小桂轻执着父亲双手,语声嚅嚅的低诉道:“爹呀!我们一会儿就要出谷去了。我们是要到南方一带,寻找传说中的兰诞金蛊回来为你治病疗毒。”   这小鬼轻嘘口气,低下头,轻轻抚挂着父亲青筋浮现的一双大手,出现呢喃道:“听义父说,你最先身中之毒,是混合他寒毒草与揭毒的双性剧毒,后来你又被同属双性奇毒的龙诞乌头侵入体内,最后才被成了精的金线铁蛇咬中,所以在你体内混合的毒素,不下五种,而且既有动物毒素,又有植物性毒,混乱得一塌胡徐。这几年,他已帮你除去体内那些源于动物的毒素,又以五毒园的纯阳毒草冲合其他阴寒流毒。如果不是因为毒性产生变化,你早该清醒了!”   “如今……”小桂略略加重力道,握住父亲双手,轻叹道:“义父由上次的老天卦象推演出,要解你体内变质遭毒,应兆于南,南人多擅盅,他这才恍然大悟,欲解你身上之毒,必得施以盅毒,用以毒攻毒的方法.才能见效。可是,就算在云贵、两广这种出蛊之地,想要寻找一般寻常的兰蕊金盅,都已经极不容易。那古书上所载的兰蕊金盅根本没有人见过,只能说它是一项传说了!”   小桂语声一顿,陷入自己的思维。   他想起昨夜苦竹告诉他们的话:“所谓的兰蕊金盅,状似蜈蚣,多足、能飞,色若黄金斑斓,长仅一寸,细如钱香,有剧毒,纯属野生,尚无人知道饲养之法。这种金蛊,生于兰花盛开之时,以花蕊为饵,花谢即亡,是以极难寻得。只知曾有苗人,移植山谷野兰,辟做花辅,藉以诱来兰德金蛊,仍有得之,视若奇珍,专用以敬神或进贡。”   “……若是此种专食兰盈的母盘蛊,正巧将蛊卵下子可遇不可求的白玉翠心兰上,蛊卵因受波兰灵气有化,剧毒消褪,并于此兰花开之际,同时孵化成虫,再以兰心之中的碧绿灵诞为食,长成千年难示的活体灵药,虫身散发着如兰一般的素雅幽香,这时,如此金蛊便称之为兰涎金蛊。只是……白玉翠心兰本已难觅,甚且进年方始开花一次,卯绽午谢,花期仅有四个时辰,沾雨即谢,花谢蛊亡,药效即失。因此,欲寻此蛊,真的是非得福慧惧足,机缘凑巧不可。再说,大凡如此灵药,心定有意想不到这之毒物相守,更增添捕蛊之际的困难与凶险,你们万万不可心存大意。如果,真的无缘通此罕见活体灵药,你们便多加留心兰花开处,看能否觅得一、两条兰蕊金蛊,多少对治疗我那亲家兄弟所中之毒,有所助益……”   小桂回过神,猛地甩头道:“爹,我不管那兰涎金蛊有没有人见过,既然古书有所记载,我相信它就一定存在。无论如何,我都要设法将它找出来,只有一、二条兰涎金蛊,根本无济于事,我一定要救你,我要你能记起我来!”   说罢,他像是下定决心般起身,大力的拥抱了一下木然的父亲,头也不回的走出五毒六合园。   听风楼。一楼的花厅里。   苦竹和早已整装待发的其他三小,正等候着小桂。   小挂刚跨进门槛,小千和月癸已有些迫不及待的起身离座。   苦竹目注小桂,慈祥和缓的问道:“与你爹话别过了?”小桂颔首无言。苦竹指着桌面上,一个较巴掌略大的黑色铁盒,道:“这个特制的宝铁盒里,装有一只翠魔。你们此行,与毒有缘,翠魔本身既可生毒,亦能克毒,带在身边总是有用。”   说罢,他取来一个为方便携带这个铁盒所特地缝制的纤绵搭裢,装妥铁盒,交给小桂斜背于肩。   另外,苦竹又捧出昔日笑月剑神君桂丞佩用的随身兵刃——那柄金穗黑鞘,样式古朴的干将宝剑,一并交予小桂。   “干将为上古神兵……”苦竹缓缓道:“宝剑有灵,择主而伺,若遇凶险,鸣惊护主。   昔日,此剑在你父手中,确实只刻如龙,神威大展;如今,我代君兄弟做主,特宝剑传予你使用,你要善加珍惜。切记,饮血染剑,一念存仁,不可流杀无辜,使神兵蒙尘。”   小桂恭恭谨谨的双手接过这柄家传宝剑,随即,顽皮的眨眼道:“宝剑也会择主而何?   那我岂不是要多巴结它一点,免得被它搞罢工,弃我而去!”   客途故意手抚宝剑,押谑道:“干将呀!干将!你是有灵异宝,想要跟随什么样的主人,但凭自主。如果你觉得,委屈在这小鬼手中被使用实在太逊的话,我这里随时欢迎你跳槽!”   “这是什么话?”小鬼瞪眼详嗔道:“我都还没有开市,你就等着在那边挖角,这算哪门子狗屁师兄?”   “这叫爱护宝剑的师兄!”月癸噗嗤一笑,黠谑道:“别说是客途师兄想挖角,就连我这个不用剑的人,也随时为干将宝剑扫榻以待,等候它的投奔自由。   ”   “只是投奔自由?”小千斜眼笑道:“你确定不需要它的投怀送抱?干将可是雄剑哦!”   “呸呸呸!”月癸笑声连连:“就凭你如此亵滨神兵,不死也该杀!宝剑借用一下。”   说着,她动手想夺干将宝剑,准备将这个小老千就地正法。   小桂抱着剑,躲了开去,嘿嘿直笑:“少来!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骗走我的传家之宝?”   “骗不到……”月癸诡笑道:“我用抢的!”   她果真动手,朝宝剑抓去。   客途和小千亦是不落入后,堵住小桂左右夹杀。   他们可是打谱,准备让这小桂在再出江湖之前,先适应一下“怀壁其罪”的威肋。   苦竹望着你争我夺的四人,不禁莞尔。   干将宝剑自古以来,即是江潮中人梦寐以来的十大名剑之一,如此非凡的神兵利器,如今有缘见识,眼前这四个半大娃儿,岂有不兴奋的过了头之理?“停——!”   小桂好不容易摆脱六只魔手的纠缠,接着宝剑,大叫道:“我知道你们都急着看它一眼,大不了咱们将它公开展示就是了嘛!抢什么抢?再抢,就不给你们看啦!”   其他三人呵笑歇手,不约而同道:“算你这小鬼识相!”   小桂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欣赏这柄家传神剑,不需众人催促,他端提宝剑,手按灰黄启古朴的剑鞘内,徐徐拨出这柄震慑江湖的干将宝剑!   随着宝剑出鞘,一抹莹莹秋水般的亮丽晶芒,照亮了小桂脸庞。   “唰!”然微响中,小桂长剑指天,两指半宽,两尺七分长的锋刃,流闪着青碧净亮的透澈寒光。   剑尖,尾芒耀灿,略作摆动,立即吞吐若电,宛如隐匿着一条呼之欲出的精灿虹龙!   “好剑……”   “真是好剑!”   小桂等人几乎是屏着呼吸,敬畏般轻轻吐出对这柄神兵利器的无上赞赏。苦竹轻徐道:   “有关于将、莫邪这二柄神剑的由来,想必你们早已耳熟能详,我亦不多赘言。不过,传说之中,有一点值得注意:就是干将与莫邪,本属同体,却各分东西,因此,一旦阴阳交会,必有天崩地裂。传说或许夸大,不过,此二剑俱是削铁如泥的宝剑,若是互击,必然有事。   或者,是对宝剑本身有损亦未可知!”   他微顿一下,接又对专心凝听的四人道:“虽然二十几年前,干将遇主出土,奠邪依旧芒踪沓然。不过,若是依照阴阳牵引的玄机而论,此番干将复出,很难说是不会与久别的莫邪重逢。因此,小桂你不妨稍加留心,或者机缘巧合,能够引出莫邪宝剑,也是不无可能之事。”   小桂还剑入鞘,拍拍干将宝剑,笑道:“没问题。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帮你找老婆,免得你孤单伶仃,相思情长。”   他这番无心戏言,忽然令苦竹心中一动。   苦竹旋即双目微困,默运宝功,神通三界,片刻即有所悟。然而,天机所示,时候末到,他亦不点破。   四小之中,唯有小千对这位魔算子刹那的沉默,往以敏感的一瞥。   苦竹对于小千的敏锐,甚顾欣益;但他也只是,不动神色的谈笑道:“时辰不早,你们也该走了。”   小桂将干将宝剑悬于左胯,那是他出剑最为顺手的位置,紧了紧斜背肩后的褡裢,小桂虽是满心复出江湖的昂扬情绪,但是三个多月朝夕相处的孺慕之情,此刻欲别,不免令他心生依依,一时无言。   苦竹看出他的心情,轻轻笑斥:“痴儿,此处是你的家,想回来,该回来时,自然会再回来,何需感伤之有?”   小桂霍然有悟,哈哈一笑:“也对。等我找到兰涎金盅,还能不回来吗?咱们立刻就走,也好早去早回!”   月癸瞄眼道:“全部就只等你一个人了!你确定十八相送已经唱完,可以走了?”   小桂装模作样的歪着头,故作沉思之态:“不太确定也!不过,没唱完的部份,留着以后慢慢唱好了。”   “唱你的头啦!”月癸嘻笑不已。   “屁塞仔儿!”客途和小千无奈的摇头直叹。   他们四人终究是少年心理,即将复出江湖的激昂心情,大大的冲淡了离开绝命谷的不舍离情。   四人在苦竹目送之下,自天星奇阵后方,一条隐密的出阵捷径离去。   苦竹望着悠悠白云,若有所失的微然叹笑:“绝命谷终于又恢复安宁了!他们这一走,倒也令人顿觉冷清不少。”   离开绝命谷的小桂等人,随着阵式返回原行。   当他们完全脱离阵式范围时,正好可以顺着一条樵径下山。   四人目标直指云贵、两广,一路朝西南而行。   不一日,四人便已远离谁阳山区。   许是他们失宠太久,巴彤教业已放弃搜巡截堵,四人一路行来,并未还见任何敌踪。   十数日后。   他们四人风尘朴朴的抵达湖南地域,一路之上,他们已风闻武林盟所属的十派一帮和一庄这十二个领导武林的强大组合,因盟主的改选与否引起急促,最后由于意见不合,已经正式决裂。   以少林、武当为主,包括天山、峨嵋和丐帮在内的五大门派与帮会,公开宣布废躲昔日联盟,不再承认孟尝山庄的任主——圣手武精扬为武林联召盟主。   但是,向来与孟尝山庄互通声息的青城、崆峒、华山、终南、五台和泰山等相,加上于江湖之中间颇具威名的星月宫,却表示联手组成新的联盟,一致支持武靖场出任武林盟主之职。   从此,江湖乱象迭生,争斗四起。   就在新武林联盟成立后不久,与之对立的五大帮派之中,陆续传出,一些身份地位重受的长老级人手,突然无毙,死因不明。   五大门派顿失所倚,元气大伤,已无力和新联盟之成员对抗,江湖主权,尽入新武林联盟之手!   甘于趋炎附势之辈,已纷纷加入新武林联盟,成为同盟所属,逐步展开对异己之围剿与肃清工作。   江湖武林陷入一片腥风血雨的杀伐之中!   黄昏之际。   小桂他们进入洞庭盆地北面,临近白水湖畔的一处村落歇脚。   他们之所以选择这处与江湖无关的渔村休息,主要是不想在不明当今武林局势的情况下,轻泄行综,陡增困扰。   小辣子月癸心悬丐帮安危,在进村之前,已经传出密令探询帮中之现况,并下令尽速回报。   如今,他们已用过晚膳。   但是,丐帮白水分舵那边却迟迟未有消息传回。   月癸为此显得焦躁不安,直思念着,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拗不过她心焦,小桂明智的决定,放弃夜宿此村的打算,四人兼程赶往丐帮白水分舵,以探究竟。   月癸对于这小鬼的英明睿智,目是衷心感佩,乐于从命。   于是——趁着无色尚有微光,他们四人沿着小村通往白水湖畔的小径飞驰纵掠。   丐帮白水分舵,位于白水湖的东边,正与两湖地区另一个坐地老大,位于白水湖西族的铁桨门遥相对望,互可支援。   只是,当他们四人赶抵湖畔,眼前所见,湖面上的光景,令他们大感讶异!此刻,霞照郁迷,烟波飘渺。   本该恬静幽然的白水湖面,竟然船艘如林,杀声震天!   小桂他们有打量,显然是两个不同的组织,正在白水湖上展开船战。   小桂眺望着激战双方,呵呵笑道:“你们瞧,那个穿着黑色或装,头扎黑巾的组织,他们船队行进包抄的变化,是不是挺眼熟的?”   小千观察道:“居中那艘快船上,那个手持分浪刀的大胡子,应该就是船队的指挥官。   看他调度有方的样子。显然是个打水战行家。   客途徽噫道:“小鬼,你说这船队的作战方式,是不是和咱们在赤潮上所遇的大筏帮相同?”   小桂颔首评论道:“差不多。不过这个黑衣组织的船队,手脚可比大筏帮那标人利落多了!”   这时——月癸已看清楚黑衣船队的衣着打扮,她不禁失声叫道:“哎呀!那个黑衣船队不就是咱丐帮的盟友,铁桨门嘛?在这白水湖上,铁桨门是坐地当家,又有咱们丐帮和他们联手撑腰,谁有那么大的本事,竟敢造铁桨门的反?”   仿佛,像是要回答月癸的问题似的。   钱桨门的对手,身着褐衣,腰缠黄色腰带的另一拨组合,在行船抢近铁桨门船队之际,一大群身穿白袍,绣着淡蓝星月,功力不凡的人物,突然自褐衣所属的座船中飞跃而出,扑向黑衣组合!   “是星月宫!”小千眼尖,立即认出白袍人马的来历。   就在星月宫所属扑上铁桨门部队的同时,一声嗓呼,铁桨门的船只上,忽然草席翻飞,现出一波身着补丁、手持打狗棒的叫花子投入战况,迎战飞扑上船的星月官所属。   月癸顿足惊叫:“是我家的乞丐兵!他们果然帮着铁桨门来了。哎呀!不行啦!星月宫来人都是高手,我家那结小兵对付不了他们,我得快去帮忙!”   小千望着湖面,提醒道:“这里距离最近一艘船,也有几十丈之遥,你怎么过去?”   客途已自另一头岸边,拖来一截大枯木,笑道:“咱们就来个一树渡江吧!”   月癸二话不说,帮忙将枯木踢入水中,他们四人掠身其上,客途脚下潜劲暗送,枯木立即分波破浪,冲向厮杀惨烈的船队而去。   隔着缠战混乱的船队,尚有十丈之遥,客途和小桂已然同进飞身而进起,凌空虚渡,跃落屈居下风的丐帮所属之间,一举拦下星月宫数名高手。   星月宫所属,一名脸型稍瘦,双目如日,手持长剑的花甲老人,冷厉大喝:“好朋友,群浑水是这种趟法吗?”   “不然,你说该怎么趟呢?”小桂和客途异口同声大笑着反问。   花甲老人看清来人竟是弱冠少年,心下不由得暗吃一惊。   “你们是谁?”   回答他的,是客途窒人口鼻的威猛掌风。   花甲老人自是识货,他在旋身飞退之中,一边大叫:“本宫弟子注意,架横梁的小辈来了!”   他的话未歇,枯木已将月癸和小千带入船队。   月癸自枯木上拔身而起,一个滚翻,落向另一拨急需援手的丐帮兄弟之间。就在他滚翻之际,无数弹珠大小的七彩弹丸,顺势飞抛,目标正是褐衣组织所驾船只!   “轰隆!”巨响。   烈焰爆出!   褐衣组织的船队顿陷火海。   有人惊叫:“火爆辣子!”   “是少帮主到了!”丐带弟子齐声欢呼。   花甲老人在闪避客途攻势的同时,惊疑道:“你们是失踪已久的风神四少?”   “真不幸!”小千手持金芒爆涨的斩妖剑,有如天神下凡般,凌空而降,一面嘻嘻笑谈:“你居然猜对了也!”   他轻松挥剑,金芒过处,必有残肢抛飞,或者人头落地,一片哀呼修号,不忍猝闻。   原本占尽上风的星月宫和褐农组合,因为他们四人的加入,立刻大失所利,节节败退。   小桂徒手力战三名星月宫高手,呵呵笑道:“看在我娘曾是星月宫主的份上,你们若是就此收手,少爷就放你们一条生路。”   “放屁!”一名使刀的红脸大汉,暴跌道:“玉秋彤那个残人,是本宫之耻,本官人人得而珠之。其子亦同!”   小桂脸色顿寒,嗔目怒斥:“辱我双亲者,死!”   “死!”字出口,他双掌蓦然翻扬。   红脸大汉四觉一片凌厉如刃的劲道削至,脑中刚浮出闪躲的意念,或道已然穿过透他的四肢与身躯。   在他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他惊恐看着自己的四肢分飞。   剧痛方起,呼声末出,这个口无遮拦的魁梧大汉,竟已被小桂徒手大卸八块,血雨残骸,腹脏肚肠,齐向湖中抛洒。   小桂这一酷厉出手,立刻震惊四方。   有些胆子小的人,早已吓软了腿,趴着船橡,面朝湖里吐得昏天黑地。   正与他动手的另二人,更是饱受惊吓,脸色发青,惊惧万分的瞪着他直打抖,连兵刃都快把持不住,哪还有勇气如他递招?小桂冷飕飕瞪着两人,吟道:“千幻秀士就只统领出你们这种孬种?真是糟蹋了星月宫之名!”   提到千幻绣士,这二人惊惧的眼神中,突然流露出绝望的色彩。   他们猛一咬牙,举刀冲向小桂。   小桂倒掠回避,二人一击不中,“噗!”地喷出满口乌血,溅向小桂。   毒血入水,登时鱼翻白肚,足见毒性居烈!   砰然声中,奇袭未中的二人,俱已满脸发黑,七孔流血的中毒料毙于甲板上。   小桂蹩眉忖道:“千幻秀士果真如此可怕?竟能让他们二人宁可咬毒自尽,也不敢苟活?”   正在寻思之际,蓦地,一缕劲风朝小桂后脑袭至!   “小心!”客途出声惊告。   小桂头也不回,右的掠过腰际朝后飞甩,寒光如电猝现即逝!   “当!”然微响之后,一个粗厉又痛苦的喘息传来。   小桂缓缓转身,那个本与客途动手的花甲老人,手抚胸口,摇摇扶坠。他的胸口,此时正不忙不倚的插着一支细若小指长约半尺,蓝汪汪而两头尖锐如梭的喂毒暗器。   只这瞬间,中了自家暗器的那名老人,脸孔早已扭曲得不成人形,他双眼凸瞪,嘴巴大张,整个面团全都泛起可怖的紫黑。   小桂望着濒死的老人,冷漠的不带丝毫感情道:“从何而来,从何而去。你的暗器,就还给你享用!”   老人翻着白眼,嘴唇无力的吻合一下,最后,终于死不瞑目的朝前储倒,“噗通”一声,摔入湖中,沉落彻底。   花甲老人一死,星月宫幸存的人手与褐农组织所属,立即哗然大乱,纷纷各自抽腿退回所属船只。   那些负责掌舵的褐衣汉子,更是手忙脚乱的扳动船舵,调转船头,准备逃之夭夭。   “想走?你们走得了,我就不叫火爆辣子!”   正因己方伤亡损重而愤怒的月癸,眼见对方无耻退逃,怒火顿炽,火爆发飓,她脚下运力一跺,人已呼地腾空而起,双臂连振怒挥!   随着月癸挥臂的动作,刹时,无数缤纷鲜艳的七彩弹丸,宛如冰雪空降,无止无休的砸向逃逸中的船只!”   顿时——“轰隆!”   “轰隆!”   “哗啦!哗啦……”   爆炸引发的烈焰和冲天水柱,同时喷溅!   破碎的船板和抛飞的人体,随炸弹开花,猛朝四面飞坠抛散!   震耳的爆响,盖过了濒死惨号的人声。   熊熊的烈火,掩去了漫空飘撤的血雨。这时,夜风复起!   刹那之间,火趁风威,风助火势。   白水湖上,火逐风飞,烟焰障天,一片通红,漫照水面,颇有三江口周瑜纵火大烧曹营的壮观声势!   丐帮与铁桨门对此熊熊场面,自是欢呼不绝,兴奋已极。   小桂、客途和小千三人早已失了对手,此时齐聚一船,抡立风头,环臂遥望如此热闹滚滚的火爆局面,他们不由得啧舌连连,直道有够火辣壮观。   小桂嘻笑边:“再经此一烧,咱们这颗辣子的爆名.肯定更会像这湖上之火——红透半天!”   小千好整以暇道:“和你那一招将人凌迟的酷名比起来,你们二人是差不多的红——我指的是,染血那种红。小心啊!再续这样红下去,你们俩迟早要被当做小魔头来处理,那可是挺麻烦的事哩!”   小桂斜眼昵笑:“我和月癸若是小魔头,你和师兄就是魔头小!那时,风神四少可以改名叫魔头事(四)小,既然事小。那还有什么好麻烦?”   小千无奈的讪笑道:“你倒是挺看得开的嘛!”   客途呵呵失笑道:“别忘了,这小鬼本身就是个大麻烦任何麻烦碰上他,还能不自叹弗如?他当然不会认为麻烦是麻烦。”   “你们在扯什么麻烦?”月癸在一名背着蓝包袱,年约四旬,长得猴模猴样的中年乞丐陪同下,超舟迎向小桂他们。   为月癸驾船之人,正是铁桨门船队那名手持分浪刀的大胡子指挥官。他看来只有三十出头的年龄,面目熏黑,生得方头大耳,相貌威武,身材虎臂熊腰,精壮结实,颇具大将风貌。   小舟在此人操持之下,轻巧的掠过湖面,画个美妙的之字形,波浪不兴的贴着小桂他们立身的小船并排靠拢,稳当无比。   连小桂他们这些大外行都能看得出,此人操舟之技,已达炉火纯青的顶尖境地。   “要得!”小桂三人不由得竖起拇指,齐声赞赏。   大胡子稳重一笑,微微颔首示意,坦然接受赞赏,真实而不骄妄,令小桂等人对他心生好触。   月癸向他们三人介绍,那个肩负蓝包袱的猴相乞丐,乃是丐帮白水分舵的副舵主狄笙,外号戏波猴。   小桂三人眨眨眼,会心一笑,不难猜想这位猴兄铁定有一身好水功,方能赢得如此美号。   至于那个大胡子,则是近加盟铁桨门,即受重用的新任分波堂——翻江龙史蛟。   “翻江龙,史蛟?”小桂哇哇大叫:“你不是大筏帮主吗?怎么会跑来铁桨门,还当起哈捞子分波堂堂主?这到底怎么回事?”   月癸伸出无情竹顶了预这小鬼,提示道:“喂!这是人家的私事,你怎么又在随便探人海底?”   “怎么?”小桂怔然道:“这事不能问?”   小千暗示道:“要问,也得看场合。哪有人像你这样大声嚷嚷的?”   大筏帮的名气或者不如铁桨门,但是史蛟好歹也是一帮之主,而今却舍帮主之位加盟别的门派,此其中自然会有些不单纯的因由。而这一类的因由,往往不宜公开,如今小桂这般大呼小叫,劈头明问,理所当然不合适之至。   然而,翻江龙史蛟本是性情中人,不擅作为,加以过去,大筏帮也算和小桂有段因缘,因此对小桂如此直言无讳,非但不以为什,反而欣赏这小鬼的率直。   他坦然一笑,豪迈道:“没想到赤湖一身,史某和三位少侠无缘一面,不料竟在此处相会,果真有缘何处不相逢。君少侠既有所询,史某本该详答,只是此事说来话长。眼前,本门正与韩家全面宣战,此处船占幸获四位少侠之助,旗开得胜,但是陆上总坛想必战况正烈;吾等宜速往驰援,以期将韩家寨与星月宫之联手进击,一举击破,以保本门近年基业。”   “没问题!”小桂爽快道:“这一战咱们既然杠上了,自然没有只帮一半的道理。咱们这就立刻上路,去支援丐帮和铁桨门的陆上作战。至于我刚才的问题,他们说不能明着问,那就麻烦史老大你在路上暗地里告诉我好了!”   说完,这小鬼还顽皮的朝史蛟眨眨眼,逗得一旁的戏被猴狄笙嘻嘻失笑。史蛟直道可也,同时请小桂他们换上由他掌舵的船,以便尽速赶往支援位于西碇的总坛所在。   小桂三人轻松掠上史蛟所操小舟,史蛟立刻拨转船首,同时对相随其后的副船下达一连串指令,调动人马,部分清查湖面战况。救治伤亡;部分重新整军,回援总坛。   看他条理清晰,指挥若定,其下所属无不井然从命,显然,他这个新任堂主干得颇为有声有色。   船行如箭,划掠水面。   史蛟一舟当先,率领大队人马班师回朝,直奔西碇湖畔。   操舟同时,史蛟迅速明快的告诉小桂等人,他加盟铁桨门的因由始末。   原来,当初史蛟在路过赤潮时,正好遇见大筏帮主老司徒延生正被对头围殴,史蛟伸手助拳帮他解危。   司徒延生有感于自己年老力衰,又见史蛟勇猛威武,是个人材,遂极力将之延揽入帮,不久之后,另有香堂,将帮主之职授予史蛟,自己退居幕后,甚少过问帮中琐事。   这原本是司徒延生为使大笺帮日渐昌荣的一项有心安排,岂料,某些大筏帮中的元老分子,却瞧不起黎族出身的史蛟,认为他乃是化外野民不够资格夺任汉人头领,因此不将他这新任帮主放在眼中,时常我行我素,不服帮主渝令。   翻江龙史蛟本待重惩这些异议分子,以立威信,但这些人却又拉出老帮主说项,指责史蛟不该排除异己。   史蛟为了不愿打扰老司徒的退隐生活,只得对这些人百般容忍。这些人亦冲着老帮主颜面,行事稍有收敛,双方因此貌合神离的共同支撑着大筏帮。   后来,史蛟为免久别的家人悬念,乃拨空回转击海郡,将一家老少接来中原围聚。但是,帮中那些不服他管束的异议份子,却趁他不在的这段期间,籍机坐大,为所欲为,因此才会发生昔日赤潮之上,与风神四少的冲突。   这些人在惹上小桂等人,受到教训之后不久,史蛟亦偕同家小而回,对于这些人的行事颇是不以为然。也在此时,年老的司徒延生因为感冒引起并发症一病不起,不久即与世长辞。   大筏帮中那些与史蛟志不同、道不合的旧朝元老,因老帮主谢世,再无忌讳,遂发动权位之争,大筏帮因而分裂。   史蛟一来不愿眼看大筏帮因阎墙之争,而让江湖中人笑话;再者,也不希望那些支持自己自己的年轻弟兄,为了一场无意的自相残杀而牺牲宝贵生命,是自动退帮,离开赤湖。   就在他临行之前,不少有抱负、有理想,愿意跟随史蛟的年轻人急相来奔,与他一起离开赤潮,准备另谋出符,再创江山。   他们因为是靠水吃饭的行船之人,所以在游选择素有鱼米之乡的洞庭盆地而来。史蛟率众来此之后,首先接江湖礼数投帖相拜见两湖地面的坐地老大钱桨门门主——铁桨撑天白若英,请求准予在洞庭盆地一带安身立命。   铁桨撑天白若英既是一方大将,对于道上同源的诸般消息。自是较常人详熟。是以,关于确江龙史蛟与大筏帮之间的纠葛,他早已知之甚详。   早在史蛟率众沿江北上之际,白若英便已对此人富心注意,经过一番打探与查访,白若英和铁桨门三位堂主,一致赞同收揽此人为己用。   因此,当史蛟前来拜码头时,白若英亦趋势表露意态,希望史蛟与其所能够技效铁桨门。   但是史蛟唯恐重蹈昔日加盟大筏帮之覆辙,婉拒了铁桨门的美意。白若英不为己甚,亦同意史蛟在临江的城内租屋开业,带领一干弟兄行船运货,靠水陆营生。   这已是去年冬天的往事。   史蛟和自己的兄弟们所开设的飞龙行,因为多少受到铁桨门的关照,生意虽是辛苦经营,但是大伙儿俱足以温饱,生活算是安定了下来,直到武林联盟决裂如此,江湖分争再起。   韩家寨在新联盟与星月宫的支持下,声势日盛,不仅时常向两湖地面的龙头——铁桨门,加以挑畔,制造冲突;进对韩家寨开始威胁,恐吓临江左右所有的商家的船行,强迫对方加入他们,若有不从,立即武功相向,将反抗之人消灭。   飞龙行同样受到韩家寨的肋迫,因此曾与对方发生过数度兵刃相见的流血冲突。史蛟仗着自己一身不弱的武功,和弟兄们齐心用命,虽然侥幸占个上风,未遭韩家寨所灭,但是兄弟们的死伤亦是惨重。   为了顾及弟兄们的安全,以及预防将来星月宫的君临毁灭,史蛟只得硬起头皮前往铁桨门,向白门主请求准许飞龙行全体弟兄的投效。   此时,正是星月宫首次协助韩家寨奇袭铁桨门之后不久,铁桨门分波堂堂主战死,门下所属亦是死伤不在少数。   白若英明白的表示,江湖纷乱已起,不论大帮或小派均已卷入这场血腥的漩涡,他不能担保飞龙行的弟兄加入铁桨门之后,就一定能够保命;也许,一加入反而立刻遇上扭战,马上丢了命也未可知。   但是,如果飞龙行的弟兄愿意投效铁桨门,一起对抗这场武林争战的话,将来,只要钱桨门仍能得以屹立,成功的结果必由大家分享。   就因为铁桨撑天的豪迈磊落,赢得了史蛟和飞龙行全体弟兄的敬重,因此飞龙行所有的人都心甘情愿,跟随史蛟投效铁桨门下,与新联盟所支持的韩家寨正面宣战开打!   听完史蛟所述,小桂吹了声长长口哨:“乖乖!这个武靖扬老小子可真的够狠、狗毒。   为了他一个人,妄想私心称霸,竟不借挑起如此大的干戈,搞得天下大乱,人人自危!这种人,怎么能够让他趁心如意?”   说着,这小鬼已抬起后头。眼珠子骨碌碌的直打转.显法正在计出该如何打击这个昔日以伪善问得圣手之名的孟尝山庄庄主。   月癸心思丐帮安危,侧首询问一旁的戏波猴狄笙,道:“星月宫既然明目张胆的支持韩家寨挑战铁桨门,那么,新联盟可有分出别的人马联合其他不开眼的毛头小帮,进攻咱们位于洪湖连心岛上的丐帮总舵所在。   狄笙恭敬道:“回禀少帮主,这倒是没有。不过,由于咱们的组织庞大,各地方支舵口亦多,所以难免有些地分遭到袭击。近来,不少长老们就为了此事而四处奔波驰援。另外,有些分舵堂口就像白水分航一样,为了投盟友,虽未正式遭受攻击,但也已经投入这场江湖混战之中!”   客途沉吟道:“这个武靖扬的确是个野心极大的枭雄,先不提他过去隐藏真面目,与十派一帮联手掌握天下大势,藉机壮大自己。就是如今,他一个人欲问鼎武林,却先利用新联盟挑起争端,待新联盟所属于对立组织双方挤杀的元气大伤之后,只怕他就要来个渔翁得利,轻易收拾残余异已了!”   小千惊心道:“难道武林中人就看不出此人的心机与阴谋?那些新联盟的成员,为何甘心让他利用?”   小桂嚷声嘲笑道:“如果过去的武林联盟,没有看出姓武的老小子的阴谋,就不会和他决裂。只不过。他们实在是笨得可以!如果姓武的尚未准备妥当,他岂会轻易泄底?这场决裂,根本就是在姓武的安排下,所发生的结果。现在,少林和武当这些当头的大门大派,大概已经明白自己中了姓武的圈套。不过,为时晚矣!天不乱势已起,情况已演变成姓武的想要的情况,那些上了当的名门正派,只剩随波逐流,图呼奈何的份了。” 第二十七章 干将神剑显锋芒   顿了一顿,这小鬼若有所思的可笑接道:“这个姓武的虽然环,不过他倒是坏得很有头脑。光是为了造就眼前局面,他能够防忍一、二十年,这可不是普通人做得到的事,我还真是佩服他的强力!   月癸喳呼道:“不用在那儿欣赏这位高明的对手了!你倒是想出如何对付这个心怀鬼脸的武靖扬没有?”   小桂以一贯的轻松,霍然笑道:“方法是人想的。怎么可能没有?只是,眼前少爷我另有要事在身,暂时没有时间理会这个混球。”   狄笙不禁在心中暗想:“还有什么事比化解这场江湖风暴还重要?你这小鬼恐怕只是信口开河,随便胡诌害了!我老猴子才不信你真有本事对付益尝山庄的圣手武靖扬。”   史蛟却是心直口快,脱口问道:“还有什么事,会比消解这场江湖风暴更重要?”   小桂耸肩谈笑:“我必须去寻一味灵药,救一个对我而言,非常重要的人。”   “但是……”史蛟犹豫道:“只为了数一个人的事,难道不能等?据知,若是早一日消的这场江潮灾劫,可以挽回的人命却是无可数计。”   小桂平静道:“所谓灵药,出世必有机经,错过机缘,只怕挥再等百年才有机会寻着。   我想,我和病人都没有时间再等一百年。”   狄笙颇不以为然道:“假设你真有本事阻止这场腥风血雨吧!难道,一个人的性命,会比无数人的性命重要?若是如此,你不觉得为救一人而牺牲全天下,是一件自私的事?”   他这话指责的意味颇重,听得其他三小眉头微皱,觉得过份了。   小桂却是有趣的笑了:“老猴兄,你可真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呐!不过,你可知道我的外号为何?”   狄笙疑道:“人家都称你为笑月修罗不是吗?你为何问这个问题?”   “那么!”小桂古怪笑笑:“你可知修罗的本质为何?”   不待对方回答,小桂已由然接道:“所谓修罗者,好战、嗜杀,而且自私冷酷。所以你不用怀疑,我的确会为一个而牺牲天下众人,如果我已经认定那唯一的一人,果真对我非常重要的话!”   这小鬼突然变得凄幽的口吻,不禁令戏波猴这个江湖老马,暗自在心头打了个突。   狄笙这下子可真是见识到了,眼前这小鬼属于修罗的个性,而这项见识,竟令他心里发毛,为之语塞!   “这小鬼果真是不折不扣的修罗化身”这个念头,蓦地闪过狄笙脑中。   小桂神色一因接着道:“其实,你们也不用太操心。眼前这场武林浩劫,不过方兴未艾,还没发展到真正火辣热闹的程度,就算我要插手,时机也尚未成熟。所以,我才能安心先去寻药!”   “早说嘛!”小千嗤地笑道:“时候未到就时候未到,你干嘛故意将人家狄副舵主吓得一怔一怔。”   小桂睨眼接道:“谁叫他不相信我有办法对付武靖扬!我如果不吓唬吓唬这位猴兄,他岂会把我这个修罗当真?”   狄笙恍然大悟:“小鬼,敢情你是在玩我?”   小桂嘻嘻一笑:“谁叫你小看我?”   碰到这个小心眼的小鬼,狄笙这只欢波猴不禁哭笑不得的窘怔当场。   其他三小却是早已笑得打跌,就连操舟的史蛟,也都因为强忍着笑意,脸上表情憋得甚为怪异。好在西旅已到,分散了风神四少的注意力,也令狄笙免除了更多的尴尬。   不等史蛟泊好船只,小桂等人已然一跃上岸。   月癸急忙问道:“老猴子,萧舵主可是率领本舵其余功力较佳的弟子,来此协助铁桨门应敌?”   “正是。”狄竺忙不迭的点头。   小桂笑道:“战场何在?带带路来也!”   狄笙本性是谐谁幽默之人,如今逐渐习惯小桂顽皮押戏的个性,不禁忘形唱道随吾去也!   他身形一纵猴模猴样的奔跃而去。   史蛟有些诧异的瞪大眼,奇怪这位副舵主发生了什么事?   小桂等人相顾失笑,嘻嘻哈哈的追着狄望背影飞掠而去,好像他们并不是正要赶赴一杨杀伐,而是准备前去参加某个欢乐派对似的,史蛟茫然嘀咕道:“他们是不知轻重?还是,已经看透生死,定力超然?”   嘀咕归嘀咕,他回头招呼刚刚找达岸边的百途名兄弟,众人气涌如山的高举手中兵刃,在史蛟率领之下,吃喝着冲向前方……   这是一大片生满白头芦革的半涸泥沼地。   近些年来,天气干旱,早先的泥沼业已变成半干的涸地,虽然土质依然保持着松湿,但是比以前那种延横数里,莽草密生的光景,而今这处芦花荡,就好比痴子头顶上的毛发——   丛丛撮振、疏疏朗朗,不顶上相。   这样的一个地方,却是最适合江湖中人寻仇、决斗的场所。   如今,一场酷烈凄惨的挤杀,早已在这片芦花荡中展开。   血战正酣。   残酷又疯狂的杀伐持续着。   血的进溅,是空中一幅相乍现即进的怪诞墨画,但赤而凄怖。   这些怪异刺目的腥红墨画。有时如泉一般喷射,有时却似怒矢般标射;或者,它会成蓬的洒溢,仍面也形同砸碎的红色琉璃,四飞狂溅,简简沥沥!   但是,不论它是什么模样,都充满分人回采的惨烈和狠辣,也再代表生命的消失与坠落。   就这样,穿着黑衣、褐衣、白袍和百袖服的数方人马,在此昏天黑地的砍杀拼命,他们或者单挑独斗,或者捉对厮杀,也有成群混战,以多吃少,以寡敌众。不管形势如何,人的眼是红的,脸是红的,兵刃寒光映着鲜血,也变得腥赤泛红。   喝吼的声浪自丹田冲破喉头,高亢钻出。   原始的兽性冲荡着人的本质。   这里没有悲悯和宽容,人心已横,愤怒的爆号,怨感的咆哮,衬着红雾遮眼的激情,这里只有杀!杀!不停的杀!   天色,黑得更加凄凉!   四条人影,宛如四道流星曳空而至。   他们正是小桂等人。   原本领路的狄笙,早在小桂他们闻入随风飘送的激战吼声,加快身形赶路之际,被抛落老远。   小桂四人朝疯狂的战场急泄而落,语声优带笑意的齐声大喝:“风神四少来也!”   随着急落的身形,他们四人顺势舒臂,碰然间响中,八名褐衣、白袍装束人物,打横摔出,咳血如雨!   “少帮主到!”   一名丐帮弟子振臂狂呼,出手更见精神。   激战之中,一名面客平凡,身材高瘦,却留着一大把朝虬髯,摄着蓝色包袱的五旬乞丐,使身进开三名对手的合力攻击,凌空话安道:“白水分舵舵主,青竹莲花萧坤化四请少帮主福安!少帮主久别无恙,真是令人欣担不已。”   萧坤化手持一支五尺有余的青竹竿子,竿头尚却绑着一枚莲花瓣似的倒刃利勾,勾刃精芒流灿,看来十分锐利,非常适合于饮血剐肉,不过——   此时他独拒三名功力不见星月宫高手,已显得十分吃重。   月癸飞身插入战圈,呵呵笑道:“萧大叔,数月不见,近来可好?”   她手中无情竹呼啸挥扫,刹时将气焰高涨的对手逼得身形微窒。   萧坤化惊喜道:“数月不见少帮主,少帮主功力进展神速,想必定是一番遇会!”   月癸闪掠如电,轻松笑道:“这些闲话,咱们待会儿有空再说。这三个小儿科交给我来料理,你快去帮忙咱们的乞丐兵收拾强敌,免得他们不行硬上,平白送了命才叫冤枉!”   “得令!”萧坤化抽身而退,临行提示道:“此三人乃是星月宫外堂中的电使——铁汉一震,郝长春,以及他的左、右护党使,贺问、因飞兄弟,他们动力不弱,少帮主诸多加留心。”   “没问题。”月癸力拒强敌,悍猛矫健的笑道:“看本少帮主将他们打得满地找牙!”   赫长春江怒道:“狂妄小子,本使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月癸冷嗤道:“哎唉!我好拍哩!可惜光靠你那张嘴,还骂不死本少帮主哩!郝家伙,你倒是拿出点本事,让我见识见识嘛!”   她这厢连讽带讥,气得郝长春双目泛红,一支三节根舞得更急更猛。   萧坤化掠阵半晌,确定自家少帮主独立应付无妨,方敢掉头离去。   郝长春与二名手下联手,越战越惊疑,暗想:“奇怪!根据本宫调查,火爆辣子冷若冰除了一手火药暗器较为突出之外,功力原属平平,只人本使一人即可对付。如今,他竟能抵挡我们三人联手,尚且游刃有余!他的功力,何以如此突飞猛进?难道与其失踪数月之久,果真有关?”   他这分心一想,月癸手中无情竹已然无情鞭中他的左肩,痛得他惨叫一声,飞退丈寻,连忙检视自身伤势。   只这片刻,这位铁汉一霸的左臂已肿起老高,并且添了一条水难抹灭的乌黑竹痕。   月癸一手赶狗棒法赶得贺庸、贺飞兄弟俩,冲逃无路,情况发发可危。   郝长春见状,只得硬起头皮,猛一咬牙,再度挥根加入围战,以解贺氏兄弟之危。但只怕,就算加上他,这暂时的平手,也维持不了多久!   月癸冷冷一笑:“郝老头,应付本少主时,你最好专心点,否则,下一棒就要敲在你的狗头上了!”   郝长春怒虽怒矣,却再也无暇分神回话。   另一边——   小桂掌毙二人之后,身形美妙的一记蛊旋,落身沙地。   在他身前处,一名身着黑色衣袍,年仅二十出头,生得唇红齿白,面若冠玉,英姿焕发的年轻剑士,正以一柄精光灿间的宝剑,力战四名韩家寨人物。   韩家寨的四人,年龄均在四旬上下,一个矮胖如缸,红脸秃头,手持旱烟管,专制穴道;一个腰粗膀阔,杜若轱牛,手挥厚重大板斧,气势汹汹;一个则是身材修伟,面如重棘,一把九环大砍刀哗啦震响,刀光如电;另一人却是面如锅底,颔蓄短须的使封好手,剑艺轻灵高超。   这位看似名家弟子的年轻剑土,一手剑术虽已火候俱足,不过,他若是以一敌二,尚可不败。如果勉力敌三,仍有缠战本做但是以一改四,情况可就大大的不妙!   小桂甫一落地,膘眼之下,讶然道:“哈!这可不是久违了武当七晤剑法吗?这位美男子老兄,不知个师尊是武当派何辈高人?”   这位武当俊彦,此时已有顾事在及,哪有功夫叙旧话。   小桂飘然朗笑道:“看在你与武当甚有渊源的份上,我不能见死不救。”   谈笑间.他手探腰际,寒光猝闪,尝然愿鸣声中,韩家寨那个脖秃子袭向年轻剑士后背心的旱烟管,已被小桂出剑震偏。   胖秃子神色不动,旱烟杆蓦然暴飞,反手朝小桂砸来,另一个满面子须的用剑好手,亦因剑回斩,寒光似雪,配合着秃子攻势圈堵小桂退路。   这些人不是聋子,早在小桂他们宣布到场之际。便已知道来了扎手货色。只是酣战之中,谁也无暇分心阻截,如今小桂自涉战况,就算他们想不应付也不行。   因此,他们只有一上手便朝狠处杀,期望能够突袭得手,减轻负担。不过,这些人其实心里明白,这个期望无疑说是种美丽的幻想。   小桂面对犀利攻势,依然谈笑风生:“乖乖!你们可真狠呐!一动手,就想要人命?”   只是,随着他们二人的翻滚,刺目的鲜血一路染红了泥沼地。   只这一招,小桂已在他们二人身上留下了纵横交错的祭龊血槽,使他们变成二尊活生生的血人。   原本围杀着年轻剑士的大环刀和大板斧,见状大吼一声,舍弃黑衣剑士,反身扑杀小桂。   大环刀狂怒吼道:“姓君的小鬼!有本事一并送我们兄弟上路吧!”   大环刀在哗啦碰撞的环声里,带着呼啸的劲风,宛如极西之雷,蓦然砸向小桂颈项!   小桂晒然边道:“欲借我手走一迈阿鼻地狱,这有何难?你既然不怕去了回不来,我倒是乐意送你一程。”   话音未歇,攻势已临。   小桂身如风中摆荷,傲然轻晃,所有攻击在他摆品之中,仅皆擦身而过。招招落空!   正当大环刀格式用老,新力来生之际,小桂手中土划着然展扬,匹练般的冷芒宛如刚才天际那抹新月画着激弧飞纵而出。   “大哥,快闪!”   大板斧惊急的吼声方起,手中板斧挟以千斤矩力,脱手飞往小桂背心,迫使小桂回剑自救。   小桂一带宝剑,剑光在空中幻起一道严密光圈.护住身形。沉重的大板斧砍中这道访若有形的晶莹光幕,发出当然一声刺耳巨响,反弹倒飞,落向暗处。   险些个丧小桂剑下的大环刀惊出一身冷汗,藉着小桂回剑的瞬间,全力蹬地倒掠,狼狈捡回一命。   惊魂甫定的他瞪着眼前小鬼,虽然此时小桂两手空空,笑容满面,他却觉得自己宛如正对着一只钦牙露唇,准备择人而噬的酷厉魔豹!   “吓着没有?”这小鬼促押笑问。   蓦地——   他背后传来一声悍然虎吼!   一股凝聚成形夏气潜劲,有如控钟大锤般,据朝小桂背心突袭而至!   “小心!”   年轻剑士的各告已稍娘晚了一点。   小桂的身子呼地随着猛然冲至的劲气荡起,犹如风中棉絮一般,轻飘飘的飞出丈寻之外。   年轻剑土惊叱一声,抖手洒落漫天剑光,将偷袭小桂那名牯牛也似的魁梧大汉一剑撞出七步之外,横尸就戳。   大环刀霹雷暴吼,举刀正待扑向那名武当俊彦……   丈寻之外的小桂,竟又“呼“出一闪,潇洒的对回大环刀面前。   大环刀惊咬一声,使身飞闪,拉开距离,瞪着跟前二名对手,僵愣当场,不知该动手呢?还是不动的好?   若要动手,以一敌二,他可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小桂好整以暇,环臂于胸,嘻哈一笑:“老小子,你那拜弟的莽牛气功是有几分火候。   不过,若是用来对付我,份量显然差多了!现在,你是否已经决定,要选我们二个后生晚辈中的哪一个,伺候你上路?”   大环刀心中暗喜,口里却矫情的怒斥:”就凭你们二个小鬼,我九环震天柴大爷,还不把你们放在眼中!”   “真的吗?”小桂故作惊讶道:“你老人家好大的威风呐!如此说来,我们二人只好一起上,以讨托你架大爷非凡的身价呢?”   这个九环震天闻言脸色不太美妙,不待小桂动手,他已挥刀横砍向左旁的年轻剑土!   动手之际,他依然作状狂吼:“废话少说,纳俞来!”   只这刹那,他已紧紧缠住使剑的玉面青年,如此一来,小桂若要出手,反倒会因为敌我近贴,而有些征手得脚。   “死不要脸的老滑头!”小桂好气又好笑的道:“明摆着没本事应付少爷们联手,值又打肿了脸充胖子!亏你有恁厚的老脸皮,使出这种死迫性打的不要脸章法苟延残喘!”   骂归骂,小挂知道眼前这个使剑的玉面青年,绝对有本事制用这位狡猾如狐的柴大爷,因此也懒得出手,他径自如其他混战之处,悠然踱去。   凡是这小鬼所到之处,星月宫与韩家察所闻一干峻罗,宛似纸拗草扎的玩偶一般,被震得满挽乱飞,四下横摔!   衬着铁桨门和丐帮弟子所给予的振奋欢呼,这小鬼沿路行来,倒有几分巡察出游,泊海腾欢的味道。   此时——   客途正与一名年约六旬,瘦胖适中,面貌清癯,留有胡须,同姿出尘,手持利剑的星月宫领头人手,动手过招。   有顷。   小桂呵呵一笑:“师兄,这位老先生让给我来伺候如何?”   客途正跃身猝弹,抖手之际,漫天排成六角星形的掌影,精致如寒冬飘落的晶花,却带着象征死亡的寒气息,悠然飞斩持到的白抱老人。   “别的地方正热闹……”客途倏去即回,宛似未曾移动过般,抱臂笑问:“你干嘛跑来和我抢对手?”   他这用轻松拉然的和小桂回话,眼光却留心着白袍老人的动作。未见这白袍老人如何作势,他的巴掌刀的利剑,陡然飞纵如流,冷电吞吐,不费多大力气,即已化解客途凌利的掌势。   小桂目注运动如虹的白袍老人,沉静一笑:“这位老先生使剑的造诣称得上高明,我有点手痒,想和他切磋。刚才那边也有个用剑的家伙,还没机会跟我过招,就已经躺下,连让我试手的兴起都没有。”   “好吧!”容途故作无条道:“让你就是了,谁叫我是师兄,总不能回师弟抢吧!”   他们师兄弟俩尽在这边商量让出对手,却将那名白袍老人气得发须直颤。   原来,此人乃江湖上颇负盛名的剑胆冰心柳青峰,成名已有三十余载,是江湖中真正的一流高手,更是有名的一代用剑宗师。   一年多前,在千幻秀士伍崇煌多次亲顾,竭力邀请之下,方始接受星月宫供奉之职。   所谓供奉,当然地位卓绝,身份超然,除了接受官主的访托教授宜内所属剑术之外,柳青峰完全不受星月宫任何人管辖。   就连此次前来,柳青峰亦非受命而为,而是千幻秀主动之以情,诱之以名,费尽后舌才说动这位宗师级人手出马助阵。   然而,如今眼前这两个年朱及冠的小子,竟敢无视于他在江湖之中,崇高辉煌的身份地位,拿他当试手,切磋的对象?   这对一向自命清高柳青峰而言,何止是天大的污辱而已!   真是熟可忍,熟不可忍!   难怪这位老先生要气得发枪上指,火烧三丈。   柳青峰的长剑业已回鞘,此刻,他已按捺住心头怒火,四角噙着一抹森冷酷寒的笑意,雍容自若的瞪视着小桂他们。   只要是熟知柳青峰习性的人,见到如此神情,便知道这个有剑胆冰心之称的使剑行家,已然触动真火,撩起冰心之怒,杀意已生!   不过,不管这位老先生的杀意生否,对小桂却未有丝毫影响。   小桂轻松踱前二步,温和笑道:“老先生,你好俊的剑法!能否请教大名?”   “剑胆冰心,柳青峰。”   柳青峰冷淡的语声并不凌厉,但是,却透着一股令人难以忍受的窒迫感.仿佛,他生来就得高人一等,可以随心所欲的驱使别人一样。那味儿,倔傲极了!也狂横极了!   只是,如此的狂横与倔傲,依然未能吹进小桂平稳沉静的心潮里。   这小鬼依旧一派亲和,丝毫不窈即将与人动手的气息。柳青峰感受到小桂的平静与镇定,首次对眼前这个只有自己四分之一年纪的半大娃儿,有了不同的观感。   他依然冷目打量着小桂,突兀道:“你是人称笑月修罗的君小桂?你果真是君家之后?”   “我是。”小桂沉静一笑。   柳青峰嘴角的冷笑缓缓的收敛了,他变得冷漠自得:“很好,你够资格和老夫切磋!”   小桂眨眨眼:“你不想杀我了?”   柳青峰神色激动,随即淡然道:“你很敏锐,而且沉静如渊。希望你的剑,和你的人一样!”   小桂温和一笑:“我尽量让心与剑合就是。”   客途早已投向其他战场,协助丐帮弟子肃清顽敌去了!他知道,以小桂目前所惧的功力,已经不太需要让人操心。   小桂和柳青峰二人脚下轻挪尺寸,随即站定,二人像两座插天耸立的巍峨巨峰,分毫不动,冷静的对峙着,完全无视手周遭血刃映空,杀声震天。   蓦地——   一条待刃的手臂,“呼!”地坠落在对峙二人之间!   仿佛接到一缕什么讯息般,一溜寒光有如极西蛇电,猝闪暴飞。   柳青峰出手了!   小桂毫不移动,旋腕之际,剑光如龙,冲霄款掠,在一片晶莹眩目的精芒中,准确无比的一十二次磕开柳青峰飞刺的长剑。   略一偏身,柳青峰仅止倾动如此做不足道的角度,手中利刃宛似天爆倒泻,黄河决堤股浩滔滔挥洒而出,刹时,漫天很充剑光遮蔽了人眼,呼涌回荡,汇然冲击向小桂!   小桂身形微闪,脚下行云流水般的旋走飘移,干将宝剑在他挥扫之际,剑芒大盛,有如久蛰复苏的电光雷龙,张牙探爪的纵横飞掠。   柳青峰族身闪躲,瞥目之下,不禁耸然动容的喧呼:“干将如龙,追电双负,莫邪不出,不敛其锋!”   他猛地旋身再退,拉大距离,长吸口气,手中宝剑狂然横扫!   一道匹练也似的蒙蒙剑气,纪做弯幕般的半孤,看似缓慢,决如迅雷的罩向小桂。   小桂朗啸一声,于将宝剑左右一摆,忽地——   一片寒光铺地掠卷!   无数晶莹明确的陪然圆月,突死的自这片寒光之中跃升而起,冲向罩落中的弯幕弧光!”   于是——   明月冲破了弯幕!   弧光有如砸碎的水晶琉璃,迸然四溅!   光影涣散之际,一阵刺入耳膜的金钱交击震响,有如正月花炮一般,密密传出!   二条人影随着进溅的剑光晶芒,朝相反方向飞闪抢出。   柳青峰旋身站地,此刻,他已是发髻凌乱,脸色苍白,促喘不已。   另一边。小桂有如陀螺打转,旋绕负圈,直退数丈,方始拿桩站定。他也只是披头散发,大气直喘!   他们二人经此惊天一击,此刻,正相隔十丈有余,遥遥对立。   柳青峰提着气,嘶哑间道:“你手中干将宝剑,从何处得来?”   “你说呢?”小桂音里笑道:“此剑本是我爹闻身之物,亦是他的招牌。如今,剑在我的手中,你说,我会从何处得来?”   柳青峰还剑归鞘,认真问道:“莫非,笑月剑神仍在人世?”   小桂一摆干将宝剑,高深莫测道:“剑在人在,人亡剑毁,人家不都是这么说的吗?”   “好极。”柳青峰似是感慨道:“老夫曾有誓言,手中朱勾宝剑绝不与干将争锋!如今,干将既已复出,许是到了老夫退隐之日。”   他微然一顿,奇异道:“关月剑神有子如你,当可安心归隐了!尚清代老夫问候令尊。”   话落,柳青峰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至于星月宫其余所属的生死存亡,显然,与他毫无关系。   此番星月宫与韩家寨联手进袭铁桨门之役,共谴好手十五人出击。   以十五名高手对付钱桨门的有数人,这原本是稳扎胜算的一仗;但是,如今却因为半途杀出小桂这四个功力突飞猛进的风神少爷们,星月宜和韩家寨方面,以由吃定稳胜的局面,落入下风。   更甭提,就在小桂与柳青峰过招切磋之际,史蛟已然率领着百途名生力军驰援而至。   这百余名分波堂所属的铁桨门弟兄一来,就如同百多条出押猛虎,凶悍狠辣的跃扑混战,帮着自家兄弟们打击敌人。   本已久战力竭的星月宫和韩家寨所属,岂有余力应付?焉能不清澈败逃?   待到柳青峰既然而去,小桂忍不住捧起依然冷芒晶灿,映的人毫发毕现的手将宝剑,亲吻赞赏道:“你果真是上等好剑!”   望着剑刃上流灿的光华,这小鬼仿佛真的感受到了干将主创灵性的呼唤,正应合着自己的心跳。   他果真体验到了心剑一体的奇妙感受!   珍惜的收要宝剑,小桂这才环目四望。   金光闪跃中,他正好瞥见小千劈翻对手。   这个小老千自从功力精进之后,一手金光剑法也不需摇铃相助,应付强敌便已绰绰有余。至于飞剑的本事,那更是出神火化,鬼神莫测!   这边,小千刚才毙敌得手。   另一边——   月癸紧跟着棒毙贺家兄弟,更逼得那名星月宫的电使左支右拙,横尸就戳已是为时不久的事。   目光再看,先前经自己解危的那名武当俊彦,已经解决了狡猾的九环震天。此时,正冲着自己颔首微笑,迎步而来。   这人长揖为礼,温文道:“在下七曜腾龙白承志,铁桨门少主。在此谢过君兄弟先前解危救命!君兄弟不愧为剑神之后,年纪虽轻,对于用剑之道却是成先老练,功力卓绝。唉!   与兄弟作相比,可真是愧煞在下!”   小桂呵呵直笑:“你不用太伤心。其实,依我看,你的七曜剑法已经登堂入室了,唯一差的只是功力,至于这功力的进展,除非有点机缘、奇遇,否则只能过一天,增一分,最是无奈又磨人。”   白承志微讶道:“君兄弟也识得本派秘传之七曜剑法?”   “不但识得……”小桂咯咯失笑道:“我还练过呢!只是,碍于你们武当的门规,我答应过清云、清松两位爷爷,把它忘了,绝对不用!”   白承志震撼道:“你是说……武当双清两位玄祖师伯们,尚在人世?而你随他们练过剑?”   小桂拍着他肩头,笑道:“老兄,别吃惊,事实就是这样。改天你有时间,倒是可以去找他们。你是武当的嫡传弟子,理所当然该向他们挖点宝出来。他们俩的本事可多着呢!如果就这么带进棺材里,我都觉得可惜。”   如果能够受得宝祖辈的师伯们亲自指点,那将是多么殊胜的因缘?白承志已被这项期待震得一征一任,半天说不出话来。   小桂在他面前挥了挥手,问道:“老兄,你没事吧?别猛古丁的失了魂?”   白承志猛地回过神来,惊喜揖道:“有关拜见玄祖师伯们之事,可得请君兄弟多成全了!”   “这有什么问题?”小桂眨眼呵笑道:“他们多数时候待在黄山天都峰上,你尽管去找就是。不过,能不能见到你,可得看你和他们有没有缘了!”   白承志不住点头道:“我记住就是。待此番事了之后,我再前去探访。”   只这几句话的时间,又有数声惨号传来。   客途、小千和月癸他们三人不分先后,击毙仅余的对手。   如今,星月宫和韩家寨所属的高手,几乎是全军尽段。   白承志身为一门少主,此时自然不便继续待在这边闲话风凉,他匆匆告了声得罪,赶往收殓善后。   小桂看着他招呼过史蛟和另一名蓄短须、双目如电的精壮中年汉子,率领着一干手下肃清残敌,救治伤患,收集尸体,整理残局。   现在,这片血流成河,残脚零乱的偌大芦花落里,只剩下唯一处较斗的场面。   大约两百余名的铁桨门所属,环立成一个大圆圈,围住这处最后的战场。   火把已被静静的燃起,光影晃闪跳跃里,周遭环立人们也都毫无声息,每一双眼睛俱是聚精凝神的注视着场中穿掠挪腾的身影。场中——   一名年约五旬,浓眉、环目、胆鼻、海口,并蓄有三绍黑须,神色极其威严的黑衣老者,手持一支两头扁平,黑黝沉手的铁桨,正与一个揭衣装束,体魄雄伟,下额生着一把棕揭泛金的虬髯,手持三叉前,年龄亦在五句上下的大胡子单打独斗,此刻,二人已战至最后决定性的关头。   小桂他们齐聚之后,缓缓行向重围,在圈外站定。   不需分人点明,光从这二个人的装束和外表看来,小桂也能轻易判断出眼前正做着殊死斗的这一对,他们的身份来历。   他们正是铁桨门门主铁桨擎天白若英,以及他的死对头,韩家寨的大当家——大金胡韩霸天。   这时——   较斗中的二人,出招换式已由快攻急打,转为沉稳缓慢。   他们两张老脸上,同样透还疲备与苍白,每一出手,看得出双方的兵刃上都含有万钧之力。   这二人功力强弱,约在伯仲之间,拼斗之久,只怕已接近千招! 第二十八章 刁蛮小帮主   白承志身为人子,自是异常悬念此战凶危。   他正静静的卓立于二人急斗之处左近六尺,一柄精光灿灿,宽有二指,剑身上隐隐浮现着龙纹的奇异宝剑,倒贴在他肘背上,双目毫不稍瞬,谨慎又专注的凝视着斗场。   小桂看他肘背上出鞘的宝剑,终于恍然:“原来他的外号,是从所用的宝剑和所习的剑法斗在一起而得的呀!”   “废话!”月癸嗤笑道:“江湖中人的外号,多得是因此而来,这有啥稀奇?”   小桂笑道:“他的外号是不稀奇,不过他手中那把腾龙宝剑可稀奇了!听说,那是清松爷爷以前用的剑,和青龙宝剑是同一块地底玄钱所铸的兄弟剑,世称双龙神剑,清松爷爷说,双龙如果交会,能够引起雷电大作,挺好玩的!他和清云爷爷就试过,我也有兴趣想试,可惜这两把剑,他们都交给了传人,没留在身边,所以我没机会见识。”   客途呵呵失笑道:“现在可好,你这小鬼既然知道腾龙的下落,势必会想办法将青龙弄到手,也好一尝宿愿,对不对?”   小桂眨眼贼笑道:“答对了!”   月癸兴致勃勃道:“我知道青龙宝剑在哪!自从清云道长将这柄宝剑,连同掌门之职传给他的首徒之后,青龙宝剑就一直随着开当地常门令符代代相传,成为武当派门人的专用佩剑。现在,正由现任武当掌门玉虚道长所持有!”   她的言外之意,乃是要小桂知道宝剑下落之后,想办法弄来试试,看双龙交会是不真能呼雷引电,关于对这档子事的兴致,她可不比小桂稍低,因为——好玩嘛!   小桂好奇道:“这把腾龙宝剑,又是如何传到这位帅哥的手中?”   小千嘿嘿笑道:“这是有故事的!而且,还与咱们的冷冰冰月癸小姐有关。”   “真的?”小桂兴趣漾然道:“我最爱听故事了,说!”   小千干咳一声,嘻笑道:“这可得从腾龙宝剑的传承说起。……就像青龙宝剑一样,腾龙宝剑自从当年,由清松道长传给他所收唯一的欲家弟子白鹤曲云生之后,便也在武当俗家弟子中代代相传。不过,和青龙传承方式不同的是,昔日,白鹤为了不使腾龙宝剑成为俗家弟子的私人传家之物,曾何下规矩,就是当此剑传承财,所有下辈俗家子弟必须在师们尊长和掌门人面前,公开较技,最后之优胜者才有资格得此宝剑。”   客途笑道:“武当报家大业大,但必传家弟子也不少。历来,这项宝剑的传承竞争,一定相当厉害。”   “那当说!”月癸扮个鬼脸道:“武当派还特地将此项竞争,定名为腾龙大会,这个大会可是他们武当派很盛大隆重的一项比赛。”   小千接口道:“这个大会也是武当欲家弟子,同辈之间一项非正式的排名赛,相当受到武当欲家弟子的重视。能够在腾龙大会上进入决赛的武当弟子,等于就是同辈中的精英分子,自认会名动江湖。所以,每次腾龙大会之后,总有些人一战成名。   “这么说……”小桂眨着眼道:“这位白帅哥可是精英之中的佼佼者喽!难怪他的剑术还不太差。”   小千贼样笑道:“这位白少门主能够在两年前的腾龙大会上夺魁,说起来,咱们的冰冰儿功不可没!”   月癸叹道:“奥牛鼻子,你别老是给我乱改名字!还有,人家夺魁关我屁事?你干嘛笑得满脸狼样?”   “到底怎么回事?”小桂和客途好奇的同声问。   小千嘻嘻笑道:“咱们这颗火爆辣子,不是曾经救过人家白少门主嘛!那时,白承志因为被一个比自己年少许多的小孩所解救,所以自尊心上,受了点不大不小的刺激。他因此再回武当山间关苦练绝学,结果天不负苦心人,他年未及冠便已练成七曜剑法。二年前,武当召开腾龙大会,他因而技压群雄,捧走腾龙宝剑,更蒙掌门人玉虚道长亲赐七曜腾龙的外号,从此名动江湖,成为武当裕家弟子中,最年轻的名人。你们说,这是不是月癸的功劳?”   小桂咯咯笑道:“这和我学医的情况很像嘛!由此可见,好面子可是男人的本色。”   说着,他们四人就在这重围圈外,咭咭咯咯笑开来!   笑声在沉窒且但寂的此刻听来,显得格外的突兀而又刺耳。   月癸吐着舌,嘘声道:“严肃一点!人家在里面拼老命,咱们却在这外边听故事、说笑话,这样好像太过份了些!”   这时——铁桨门的弟子发现此成最大功劳的风神四少,竟被挤在圈外——其实,是小桂等人故意置身事外,连忙让出通路。   小桂等人耸肩一笑,步入斗场。   蓦地——震击之声有如焦雷密聚,响亮额回的音韵,刺耳至极的波荡在空气中。   两条人影同时仰翻。   铁桨擎天白若英发署蓬乱,在足踵急旋之下,手中沉重铁桨似要拨开怒海巨浪般,猛力划挥,悍不畏死的再度进扑。   大金胡韩霸天正斜退而出,手中三叉敢倏回挥扬,扶以万钧之力,挥间出团团如铜使大小的光孤,凌厉无匹的回刺白若英。   白若英挂笑一声,铁桨蓦然抡翻,带着沉猛呼啸的劲道,脱手飞回韩还天。同时,他双掌交错倏扬,掌力如排空巨浪,呼轰光源,据朝韩霸天冲落过去!   于是——劲锐啸声中,有着令人目眩的光彩闪旋,血滴迸扬之际,传出低微闷哼!两条人影,再度分开,飘退九尺之后,踉跄落地。   “爹!”   白承志惊叫一声,急掠而上,扶住身形摇晃的白若英。   白若英牙齿深咬人下后,颔下髯须瑟直额,他身上千疮百孔,布满扎伤,血似泉涌,汩汩直淌。   白承志一状,便染了满手猩赤滑腻的热血!   大金胡韩霸天脚步泊地,人似泄了气的皮球,刹时软态坐倒,这位韩家寨的大当家面包死灰,双目因淡无光,一身捐衣做被千万只魔手撕裂扯碎秀,条条片片的垂着下来,露出他混身纵横交错的可怖伤口。   他略带茫我的瞪着手中早已扭曲变形的三叉朝,沉重的铁桨横躺在他身形七步之处。   血,大重的自他口鼻,自他身上伤口急急流淌。   他给艰难的抬眼,却是望向刚刚进场的小桂他们。   空气中充满着肃煞,散布着死亡的翳闷。   嘴唇吃力的嗡合了一阵,终于没有吐出半个字,韩霸天似是叹息般的吐了口气,在一阵抽搐之后,头颅无力的重到一旁,结束了他的一生。   小桂摇头叹息:“他一定非常不甘心!如果没有咱们的介入,这一战,输的人不见是他。”   那边,白承志扶他的父亲慢慢坐下。   客途赶一步上前,在白若英身旁阳下,立即为他止血上药。   白若英强忍着续肠彻骨的痛苦,吸口气,挤出一抹笑容道:“你可是不动明王水客途?”   客途温和一笑,点了点头,没说话。   小桂等人也在这位铁架门门主面前蹲下身,小桂没吭声,径自为他把起脉来。   月癸满脸关怀之色,轻轻问道:“老门主,你还好吧?”   白若英痛苦的皱皱浓眉,吃力造:“还好。这个大金湖在重围压迫之下,心中已经有些慌乱,以致出手时准头差了点。否则,当老夫的扬波掌震断他的心脉的同时,他的回纹断魂也该扎入老夫心脏才是……”   歇口气,微微促喘着。   小桂放下他的手腕,笑道:“白门主,你太客气了!按照我的珍断看来,是你的掌力先行击中对方;所以那位大胡子的叉前虽然刺中你,但是无力再对你做进一步的伤害。你身上的伤看似严重,但主要失血过多,加上内府受了点震荡,并无大碍,只要滋补一番,再休养三、二个月,就可以痊愈如常。”   白承志闻言,总算放心不少。他眨眨眼,将急出来的泪退了回来,轻嘘口气。   白若英孱弱的笑笑:“今晚,可真是多亏了你们四人。如果不是你们来得及时,全军覆没的,只怕是铁桨门而非对方。本门主对四位由衷的感谢!”   小千呵呵轻笑:“白门主,你甭和咱们客气了!你该谢的不是我们.而是老天。如果不是机缘凑巧,就算我们想动拳,也难得机会。   “是呀!”客途结束他的医疗工作,温和笑道:“这一战,不管是早一点,或者晚一点,只怕我们都难遇上。”   月癸谑道:“就是说嘛!更何况,咱们丐帮和铁桨门,可是立过盟约的战友,我既然凑巧遇上了咱然没有不帮忙的道理。至于小鬼他们,是被我拖下水来的,所以谢他们算是多余!”   小桂道:“白门主,战事已息,现在你要操心的,不是对不谢的问题,而是该好好养伤。”   白若英瞥眼四周,感咽道:“这场血战,总算是打完了!但是,却是牺牲了多少好孩儿们的性命;不管敌我双方的任何一个人,都是父母生养的好孩子。兵战,果真是凶希呐!”   小桂平静道:“惨烈的胜,总比惨烈的败要运得多了!”   铁奖门的儿郎送来了软兜,白承志将父亲扶躺其上,边安慰道:“爹,诚如君兄弟所言,你现在好好休养,才是最重要。本门虽然损伤颇重,但总算是大获全胜了!其余的善后,我会和仇堂主、史堂主二人共同处理,你毋须操心。”   想起先前的凶险,白承志由衷道:“全多亏了君兄弟,要不……”   小桂背着老门主,朝白承志使了个眼色,使他猛的惊醒,如今确实不是谈这话的好时机。否则,他老爹听了,岂能安心静养?笑一笑,白承志意门下弟子抬走父亲。   众人刚站直身子,青竹功花萧坤化和一蹦一跳的戏波猴狄笙,业已偕同史蛟及另一位仇堂主走上前来,准备向月癸及白承志报告双方的伤亡情形。   血战后的第三天。   血水湖,东碇。   丐帮白水分舵专用的码头上。   白若英率领着钱奖门三堂首要,在此为风神四少送行。   小桂他们,当然是要继续寻药的旅程。   虽然只是经过三天,然而,风神四少复出,并协助铁桨门歼灭韩家寨,重挫星月宫的事迹,已如野火燎原般,在江湖上迅速传扬开来。   功力精进的四人,在铁装门当日参战儿郎的多嘴渲染下;全被神化了不少,搞得他们哭笑不得。   但是,风神四少的名头,绝对因此而大大的震撼了本已多事的黑白两道。如今.新联盟现他们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将他们四人凌迟碎剐,免得他们妨碍联盟所属统一江湖的神圣大业。   新联盟的对头——现已被冠上反联盟封号的其余各大门派,却期待能见识、见识这四个诡异失踪,却又离奇复出,已然披上一层神秘面纱的风神少年。   武当派公开表示,欢迎风神四少有暇上山做客。   然,武当之所以如此表态的重要原因,乃是玉虚道长接到白承志传报,得悉武当双清尚且健在,而小桂和他们关系匪浅。   丐帮自是理所当然,全力支持风神四少,对抗九宫山上的新联盟。理由不用说,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为者何!   一向立场中立,不曾介入联盟之争的茅山派,竟也开始受到某些骚扰。谁叫飞剑小天师也是风神四少之一呢?不过,那些不开眼,胆敢找上茅山派麻烦的新联盟成员,结果都死得很难看。   就在小千正惭愧自己为师门带来麻烦之际,其师玄启道长差来一纸鹤,开口传讯:“奉掌门人今偷,凡吾茅山弟子,自即刻起随身佩带孔雀翎。”   当时,小桂他们人在丐帮白水分舵中,正和舵主萧坤化、副舵主秋整等人,谈论当今武林局势。一只纸鹤自窗外飞入,已叫在场所有丐帮弟子大感惊异,等到这只纸鹤开了口说完话,丐帮弟子顿时傻眼,群情晔然,直叫不可思议。   小千打开纸鹤,只见上书放手通杀四个字,旁边是个鬼画符般铃记。   小千看得大乐,哈哈畅笑中,双手一搓,纸鹤着火燃烧,烧完之后,竟无灰烬余留。   月癸直问为何如此,小千对着两眼发直的丐帮弟子解释,因为他叫纸鹤回去复话,所以没有东西留下。   月癸直叫不解,其他人却是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些人全都看呆了!   他们总算见识到何谓茅山秘法,那简直比魔术还要神奇。   三天。   不过只有三天。   但是、整个江湖武林,却已经因为风神四少而喧沸不已。   面对不断传报至白水分舶的诸般规况,唯一令小桂在乎的是,他们的生死冤家——巴彤神教,竟然奇怪的沉寂无讯。   任是神通广大的丐帮如何打探,就是探不到有关这个神秘杀手组织的蛛丝马迹。   小桂直觉到,这可不是好路数。   敌人在暗,自己在明。小桂说,这游戏不好玩!   只是情况如此,不管好不好玩,这小鬼世只得将就着游戏一番。   关于即将展开的这一段寻药之旅,就是小桂久思之后的精心策划。   他不但要去寻药,他还打算藉此行之便,诱出闷不吭声,无消无息的巴彤神教。   是以,他们就如此盛大的准备启程,七曜腾龙白承志乐于为这场风光助兴,因此带着大队人马前来送行。   小桂计划由水路出发,负责操舟送他们出航的,行然竟是翻江龙史蛟!   能够让钱桨门外堂堂主亲自驾舟送行,这个面子可真不小。   今天这场场面浩大的欢送会,在月癸安排下,已由丐帮那些多嘴的大小乞丐们,不着痕迹的将消息宣扬出去!   码头上——白承志正与小桂他们殷殷作别。   送行是有意夸耀的,但是白承志的心意却是真诚无比。   他对史蛟吩咐道:“史堂主,此行你循水道进洞庭湖,再溯沉江人贵州,路途遥远,间或凶险,尤其需镇防敌人偷袭!在水上,你是行家,可得多为小桂他们留心注意。”   史蛟躬身应哈。   小桂朝一名蓄着短髭,目光如电的精壮汉子拱手谢道:“仇堂主,再一次感谢你提供有关兰蕊金盘的消息给我,使我有迹可循。你不知道,此事对我而言是何等的重要!”   这名短髭壮汉,正是铁桨门下雷鸣堂堂主,闪手仇大器。   他朝小桂微微躬身道:“君少侠,且莫客气。仇某只是偶然听闻朋友提及,曾有苗人上司经此金蛊接待贵州通判;得以提供消息给你参考,纯属偶合。怎能比得上四位,救本门于覆巢之危,来得恩重!”   他们再又客套一阵,才在白承志的挥别中,全体丐帮弟子的恭送之下,扳舵扬帆,放舟而去。   小桂他们所乘,是人艘双桅快船,船上除了史蛟负责把舵,尚备有两名得力副手帮忙升帆,或更替掌舵。   这二人俱是过去大筏帮的老班底,一个叫马超,生得粗壮结实,肤色古铜,一看即知是个长年在太阳下劳动的年轻人。   另一人,生得矮小瘦干,已有二十三、四岁的年纪,看来却像个十来岁的小孩。他叫杨拾郎,是个被抬养的孤儿,貌似瘦弱,其实却力大无穷。   他们二人昔日在赤湖上,早已见识过小桂等人的威风,显得高兴已极。   双桅船离开码头,驶入广阔的湖面,和风徐来,鼓涨起船帆,小船飞行甚快。   史蛟交待清楚应行的水道,诸事停当之后,使由马超和杨拾郎负责船行事宜,自个儿钻进了船舱内。   舱中,小桂等人正好奇的四下则览,或者半贴在圆型的能窗上,观望窗外飞退的景色,新鲜不已。   史蛟笑问:“少帮主,待会儿经过洪湖时,你可要回丐帮总舵打个招呼?”“不用啦!”月癸摆摆手道:“这几天我已经和我爹联络过了,也报告了前一阵子失踪的事由和始末,爹和师公对我可放心得很。现在,他们正忙着和各路盟友开会,商讨如何应付新联盟的挑衅,那种场面,都是些有共有股的门派负责人参与,气氛严肃的紧,我一个小孩夹在其中,既无发言权,又不能决定什么,肯定憋得慌,还不如不参加。”   客途笑道:“你不回丐帮总航是一回事,不过,既然咱们路过洪湖,等于已经到了你家大内口,你这位轰动武林,炸动万教的厉害少帮主,总不能躲在船里,不现身让你家的大小乞丐们朝拜一番吧!”   “那当然。”月癸扮个鬼脸道:“待会儿,等咱们的份进入洪湖水域,我自然得上甲板露个脸儿。一来方便咱们的座船通行,再者,我也可以顺便介绍咱们洪湖的风光、让你们欣赏欣赏。   小桂吃吃直笑:“好吧!待会儿咱们就陪你上去接受虚荣的拜望吧!”   “什么叫虚荣?”月癸嚷声阵道:“真难听!”   小千呵呵失笑道:“你以为狗嘴里,吐得出象牙来吗!”   小桂哇哇叫道:“喷!那个臭小牛鼻子,你几时开始,为了讨好女人,竟能牺牲自己兄弟的成名?”   “什么跟什么?”小千尴尬不已:“你这小鬼少在那里信口开河!谁在讨好女人?”   “姓君的!”月癸瞪起杏眼,气呼呼道:“你在放什么狗臭屁?”   “女人?”   一旁,史蛟不由听得满头露水,只好以纳闷的眼光,来回打量月癸和小桂他们。   就在这个雾沙沙的翻江龙,正要开口询问之际,杨抬郎已从甲板上呼呼有声的钻入船底。   “大哥!”杨拾郎嗓门宏亮道:“附近水域出现丐帮的巡戈船队,对方挥旗要求咱们停船表明身份。马超已经升起咱们的堂旗,是否也请冷少帮主出去打个招呼,以免误会!”   “奇怪!”史蛟不解道:“咱们尚未进入洪湖水域,怎么会遇上丐帮的船队?莫非……”   月癸接口道:“大概是丐帮有重要人物,随后要经过此地,巡戈船队才会如此谨慎。”   “上去看看吧!”客途笑道:“否则,搞个不好,慧来一场冲倒龙王庙的大水,可就糗大了!”   众人攀着舱梯鱼贯出舱,月癸一边咕咬着:“丐帮不会没有问清情况就乱来,他们哪敢那么霸道?”   经此打岔,史蛟一时忘了刚才他想问的事情。   众人上得甲板,只见自家座船上,已高高升起一面白底上有一对黑色交叉铁桨,桨下蓝色波浪起伏图形的四方大旗。此旗,正代表本船乃为铁桨门下分波里船队所属的船只,隔着约数十丈之遥的水面上,六艘舶板小筏,正已左三右三的分列路线,缓缓靠近小桂他们所乖这艘双桅快船。   来船的右侧舢板上,有一名乞丐手持红旗,正飞快翻舞着,似在传送某种讯号。   史蛟笑道:“对方在询问可是本帮少帮主驾临?拾郎,你上前答话。”   拾郎即应啃一声,亦手舞红色旗号,隔水与对方通讯开来。   小桂望着舢板,忍不住失笑:“丐帮就是丐帮,所谓船队,居然是小舢板组成的,比起铁桨门的威风,可就差多了!”   月癸耸肩直笑:“没办法,干乞丐的哪能花得起钱买大船?只有拿这些小舢板凑合凑合了!”   史蛟正色道:“君兄弟,你可别小瞧了丐帮这些舢板。这些负责巡龙之职的的权,可都配有药装置,一旦开战,可于十丈之遥开炮攻击敌人,端的是厉害无比。加以,这些舢板筏轻桨快,行动灵活,易于调找回转,正是水战上的利落小尖兵,威力合悍得紧呐!”   客途呵笑道:“不消说,这舢板上的设计,大概又是你这颗小辣子的杰作吧?”   月癸嘻嘻笑道:“我只提供了一点点的意见,大部分的设计,都是由我爹亲自负责监造。”   小桂斜眼呢笑:“噫!你也有压得客气的时候?”   月癸双手一摊,谑道:“当儿子的总不能和老子争功吧?”   众人忍不住嘿然哄笑。   那边,舢板已近在数丈之前。   每条舢板上,俱有六人,四人操桨,一人掌舵,一人边立船首,负责持成连络。   月癸倚着船舷,朝乞丐或者禁身回礼,或者奖奖致敬,双方在一片和气之中错船而过。   六艘舢板在越过小桂等人的座船后,四艘继续前行,左右两艘为首的舢板,轻巧的调回头,随行快船左右。   月癸朝右侧舢板上,一个扛负红色包袱,脸如古月,又由又雅,且做儒生打扮的五旬乞下挥手问候。   “邢舵主,辛苦了!”月努扬声笑问:“是我爹,还是我师公出巡?竟要你亲自护送。”   这名隶属丐帮总能直辖的巡戈舵主邢飞英,朝月癸略略恭身,清雅笑答:“是帮主大骂,正要往铁桨门控望受伤的白老门主。”   月癸闻言,半嗔半笑道:“爹也真是的!前几天我待在白水,他不去看白老门主,如今我人才刚走,他立刻过去。难不成,他是故意躲着不跟我照面呀?”   邢飞英莞尔道:“帮主无时不悬念着少帮主,岂会故意避不见面?只是,这阵子江湖事多,帮务确实繁忙,帮生好不容易拍出空档。得以前往探望白老门主。”   他们二人对谈之间,一艘单桅小船已自另一头水面,分波而来。   眺目望去,一名年届五旬,凤目胆鼻,方嘴垂耳,国字脸,面貌威严,身材修伟,气宇轩昂的中年乞丐,手持一支等绿如翠的绿玉打狗帮,搞背百袖包袱,卓然独立于船首。   月癸乍见来人身影,已然跃跃欢呼:“老爹,是我呀!”   来人正是江湖第一大帮的帮主——烈火神君冷易虹!   冷易虹望见正对着自己猛摇双手的月癸,威严的面容立即露出一抹宛如春阳般和煦的微笑。   两船贴近靠拢,史蛟和丐帮弟子忙将二船系稳,以方便彼此交谈。   冷易虹毫不掩藏脸上笑意,佯嗔道:“你这个顽皮的小丐儿,有得玩就好了,还记得有个老爹?”   月癸眨眼撒娇道:“如果不记得,就不给你送信啦!谁叫你自己忙,等人家得走了,你才想到要去铁桨门。你这不是故意避不见面?”   冷易虹哼笑道:“你爹若真要避不见面,就不用算准时间,来这水道上堵人!”   他身后,壶中仙贾太平和陆上一龙洗振钢甫自船舱中行出。   贾太平笑得胡子直额,道:“好个风神四少,一复出江湖,就搞到鸡飞狗跳,真是有你们的!”   小桂他们与二人本是旧识,见上面自有一番热络的招呼。   冷易虹有感而发,道:“能够通上隐居已久的魔算子,是你们运气好,来日如果有缘,我也想去看看这位老朋友。”   小桂观望这位天下第一帮的龙头老大的神色,感慨之余,颇有短话准备长说的打算,急着上路的他,目前可没啥耐性陆这些老大人们闲话家常。   这小鬼精明黠笑道:“大帮主,听说你帮务繁重,时间宝贵,所以,我们也不好意思太过耽搁。不如就此拜辞,山高水长,容留后会!”   月癸正纳闷,这小鬼怎地突然咬文嚼字起来。   冷易虹豁然杨笑道:“好个精明贼滑的君小鬼!也罢!既然你正急着赶路,无心多做停留,本帮主亦不多加延宕。待你们自苗疆返回后,记得有空到连心岛上来坐坐,咱们彼此也好多加亲近!”   “没问题。”小桂咯咯直笑:“你是天下第一帮的帮主,有机会,我着不吃你的、住你的,大肆享受一番身为帮主贵友的虚荣,未免太对不起自己了。”   大伙儿一阵哄然,订下后会之约后,解开相系的缆索,二船随波荡开。   冷易虹贵为一帮之主,于礼先行。   于是,在丐帮巡戈船队前寻开路之下,这位丐帮龙头的座船,再度缓缓起锚。   小桂等人倚首船舷,热切的挥手作别,毫无什么高情感伤,反倒有几分放出笼的鸟的兴奋和愉快。   史蛟依照江湖礼数,率领着马超和杨拾郎在自己的船上揖拜为礼,恭道相送。   直到那艘单桅小船渐行渐远,史蛟方始吩咐拔锚开航继续上路。   行有一段距离,如河的水道渐形宽阔。   月癸可笑介绍道:“三位风神的少爷,睁大你们的眼睛,你们即将进入我家地盘。”   这时,原本耸然对待的峰峦绝岭,豁地开朗。   小船在史蛟等人灵巧的操持之下,稳稳驶入洪湖水域。   如今时序,虽然已过烟雨飘渺的梅雨季节,但是水清如镜,钟灵锍秀的浩瀚湖面,烟波荡漾,别有一番动人的景致。   小桂等人,放眼眺望风帆点点,永波不兴的恰静水域。但见,山中环湖,湖中有山,山色湖光。相互辉映,众人不由得赞不绝口,直道好湖!好湖!   月癸一时兴起,问道:“小老千,你说这湖好,但它好在哪里?你何不顺便替我们这个湖看看风水。”   小千挑眉笑道:“本天师可不是普通的地理师傅,想后找着风水,可有何代价?”   月癸鬼灵精怪道:“要代价?这有何困难。就由本少帮主作主决定,准你在这赤潮挑选一处地理佳穴,送给你将来使用好了!”   其他人闻言失笑。   “在这里挑地理?”小千皱着鼻子道:“省省吧!此地固然山青水碧,峰蛮处处,但是就算有云雾苍茫,环岩拱卫的结穴之地,最多也只是延自态耳山、伏牛不实。如此结穴,最多亦不过浮龙而已,或者能出一代霸王,但也不过仅此一代。逾此二代,即如残花败柳,无足依傍,气运难得久长。”   小千说得头头是道,众人听得津津有味。   月癸忙又问道:“照你如此说法,咱们丐帮立寨此地,岂非大大的不妙。”“这倒也未必。”小千笑道:“依我所见,此处湖中之岛,乃是延续桐柏一脉而来。遇水游行,最后在此一冲而起,结聚湖中,止而悠游,不做他行。至于桐柏山脉,则因榜中干主脉中,伏牛一脉衍生,故而其气亦强。这分支行至此处,虽然已是浮龙之尾,未免有些软弱无力,结穴所以贵则无望,但亦必定是了财两旺的上佳格局。”   月癸遥指岛上建筑,点明道:“这岛正是连心岛,你们所见,岛上连绵和比的房舍,就是咱们丐帮总舵的堂回所在。”   小千凝目眺望,连连颔首道:“一般而言,所谓龙脉结穴适于安葬祖山,用做阴宅,但阴阳二宅本有相关。丐帮堂四位置,虽未落正结穴,但因为倚山而立,巧迎此脉流泄之点滴龙气,故而自建基之后,必也帮运昌旺,一片祥和。”   月癸拍手直赞:“有你的,听你这么一说,倒也和丐帮近十年来的大势,不谋而合。你这个茅山小道果然是有两把刷子!”   一旁,杨拾郎已可笑着打趣道:“宋哥儿,听你如此说来,这连心岛上大概有个什么风水奇穴吧?那是不是说,如果有人能将它找了出来,用来安葬先人遗骨,就注定从此发达了?”   小千微笑道:“简单说是这样。但是,天地造化,唯有德有福之八方可居之。所以,在堪舆之学中,常提到一句俗话,所谓:一命、二运、三风水、四阴德、五读书。福缘本天定,半点不由人。任你神通广大,亦是难逆天命,故而凡事但凭机缘,无法强求而得。”   史蛟亦是颇感兴趣的问道:“宋兄弟,你方才一再提及中干二字,不知所指可是山脉走势?能否详述一番,以开吾等茅塞!”   小千豁达一笑:“史老哥,你甭客气,你若有兴趣。我就一一说给你听。”他微顿一响,方道:“我辈堪兴中人,将天下力队分做三条,亦即三大主干。北干,起自莽莽昆仑,经西江、新疆入甘肃祁达山,再延伸至山西与河北,至黑龙江卢龙东市歇石,抵择而止。中干起自青海巴颜喀喇山,经过黄河、径河延至西安,再伸至家岭山、熊耳山、伏牛山至金陵、荣京而止。南干则起自唐古拉山,东南伸手演境,展为云雾山、苗岭措领东入广西、桂林北境,为越城岭,再向东继续伸延,行经两广、湖南之交异,在湖南起为衡山;之后,南岳沉而复起,为大疾领.故大鹿领实为粤川山脉之主干,亦是南平的聚起处,结穴犹多。最后,这大瘦岭南起为文笔山,再起为罗浮诸山;罗浮山至此渡海港行,游走海外。”   只见这小老千连说带比,甚是有劲,不过片刻,已将中华民族龙气三大主干,细说清楚。   众亦随着他的比划,摇头晃脑,藉天马行空之能,刹时行遍万里江山。   小千说得头头是道,众人听得津津有味。   史蛟好奇再问:“那么,我海南黎族之根源处的五指山,又是何处伸延的龙脉?”   小千沉吟一下:“我从未去过海南,未临其地,未见脉象,不敢骤下断语。不过,茅山秘传之中曾有提及,五指山峰,脉理形格自成一局,海南一地之龙气,尽集斯峰。来日,若真有机缘,我倒也想往一游,以增寻龙经验!”   史蛟豪爽笑道:“若是如此,在下倒愿意为兄弟你领个路,顾便也可以回乡探亲。”   小千尚且未置可否,史蛟自己反倒哈哈大笑起来,好像他已经又回到海南老家一般的愉快。   月癸瞄眼沉默良久的小桂和客途,奇怪道:“你们师兄弟俩,怎地全哑了?老半天都不吭一声,是怎么回事?”   小桂和客选有趣的对望一眼,会心一笑。   客途道:“难得小老千今天兴致奇高,大谈龙脉风水。这话题,他平素也甚少提到,我们自是乐于洗耳恭听,这有何不对?”   “没什么不对。”月癸咯咯笑道:“只是小鬼太沉默了,变得有点不像小鬼。”   小桂瞪眼嗔道:“什么意思?如果不是为陪你们闲扯打屁,你以为我喜欢多嘴?告诉你,享受亭静是少爷我最大的乐趣,不信你问师兄。”   客途呵呵失笑。众人脑筋一转,立即恍然。   原来,这小鬼的享受寂静,竟是蒙头大睡的代名词。当下,众人不由得齐声哄笑。   小桂却是面不改色道:“师父说,行住坐卧都是禅,所以,我偏好赖在床上参,有何不可?”   他不说也罢,越说,众人笑得越厉害。   月癸已经笑得四肢无力,索性抱着肚子坐倒甲板之上,哈哈不绝。   他们的笑声,惹来过往风帆的侧目。   这一看,朋人认出船上竟是自家少帮主,忙不迭扬声请安。如此一来,原本平静的洪湖水面,立即因为少帮主回山而热闹起来。   巡戈船队的舵主出任务不在堂口,副舵主立刻率众来迎。一时,湖面上船如林。煞是壮观。   小桂戏称,这是象可真有上皇帝的威风,连心岛的力气余荫果仅平同凡响。小千却谑道:“此可四万人朝拜移运大法,受人朝拜者,气运自长,效果足可消衰避邪,端得妙用无穷。”   月癸倍以为真,乐道:“真的?”   “当然!”小千一本正经道:“只不过……”   他脸色一变,贼笑嘻嘻的接口:“此法只对死者灵验!”   月癸这才知道自己被耍了,气得提起打狗棒在上追杀小千。   湖面上,列队请安的丐帮弟子正纳闷着自家少主怎和身着道袍的宋小千起了窝里反。   小桂见她太忙,无暇回礼。索性,这小鬼大大方方的代她挥手致意,同时传呼丐帮兄弟免礼。   他的风范,宛如一帮少主。   不过,他的行为,令丐帮全体哭笑不得。   包括,已然站在他身后的月癸,正好气又好笑的插手而立,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发作才算正常……洞庭湖,烟波浩渺,港汉纵横。平静时,有如银盘落地,风起浪翻之际,却如万马奔腾,波撼岳阳城。   洞庭湖,位于湘北,西、南两面,共广纳湘、资、洛四水,使之成为巍巍华夏的第二大淡水湖。   经过二天一夜的航程,赫赫威风的风神四少,沿途,在丐帮的铁桨门驻外堂回所属,有意无意的随行护送之下,终于在过午时分,驶进洞庭湖水域。   在此,小桂他们得要换船,方能便于上溯玩江。   他们原先所采的那艘双桅快船,拉风的确是够拉风的了,不过,溯沉江而上湘西一带,山深林密,水道曲折境蜒,驾着如此庞然的双桅大船,定在恁般水径,未免显得有点头殼坏去!   这会儿,小桂他们趁着史蛟和马超、杨拾郎前去打点换船事宜的空档,四人找了艘无蓬扁舟,溜出来游湖。   此刻,时已过午。   晴空之中,阳光艳照,正是波澜不谅的游湖大好时候。   小舟上,客途稳坐船尾负责掌舵,小桂和小千手一桨,轻拨水面,荡着小船在湖上悠游。   月癸独据船首,无事可做,乐得轻松。   他们四人难得安静的困眺这一碧万顷的浩浩洞庭,无言之中,别有一份深切的情感默默在交流。   那是一种同过苦难的默契,一种超越生死的情谊。   小桂和小千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动船桨,在这天光一色的宁静中,四人早将杀伐正感,血腥热闹的江湖武林把到九霄云外,闲情进致的欣赏沙鸥翔集,锦麟游泳。   沉寂良久——小桂对渺的思绪,忽而触及日前的一件令他好奇的过往。   他回过神,笑问:“小老千,前阵子咱们留在白水分院时,你不是接到纸鹤传讯,要茅山弟子在耳上佩配孔雀翎吗?”   “是呀!”小千收了桨,懒洋洋道:“你怎地突然问起这档干事?又有什么企图了?”   小桂呵呵一笑:“我只是好奇,你家掌门人为什么突然规定你们得要随身佩带孔雀羽毛?那是做什么用的?还有,我记得你当时看过纸包身上的铃记,笑得颇为离奇,好像有什么乐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千嗤地一笑:“你这小鬼果然鬼头鬼脑得厉害,连这么点细微琐事都会注意到!告诉你吧……”   他偶然笑道:“孔雀翎在道法之中,是仅次于凤凰羽的最佳避邪之物。凤凰羽为可通不可求的异宝,但是孔雀翎随处可见,容易取得;若再以本派秘术雄咒护持,随身佩带,可防外道邪法的加害。此次掌门师怕会正式今谕本派弟子随身携带,显然是有道法中人,在暗里施放邪术欲加害茅山弟子,所以掌门师伯通知门下预做防范。” 第二十九章 荒岛廛战   月癸机伶道:“会是你们的死对头,龙虎山的阴阳门在找碴吗?”   “很难说。”小千寻思道:“据我所知.和茅山一样修习神通法术的门派,除了阴阳门,安徽的凤阳派、鄂北的黑巫教、川中的盘三门,都是闻有实力的术法之流。如今,天下正乱,这些门派的法师、术士,若欲趁势出头,自然会以挑战茅山为目标。”   小桂不死心的追问:“你师父既然已经差纸椅来传谕,那纸带身上的字迹,应该不是他或玄清道长的访令,否则也不用麻烦另加铃记,是不是?那个叫你放手去做的人,到底是谁,能让你笑得那么乐?”   小千哄笑道:“你这小鬼分析事理果然一针见血,精明的紧。那个鬼画行的铃记正是我师叔祖的独家令符,他原本隐居已久,此番竟又回山坐镇;这事已非寻常。再说,我师叔祖的脾气已经算得上宽厚的了,如果挑衅一方大过恶毒,他从不轻易反击,以免造成对方自食其果。然而,这一次他既然嘱咐我放手通杀,显然是有人联手找咱们茅山的晦气,欲亡茅山而后已,所以惹恼了咱的这位老大人,特准我全力反击,我当然要乐了!”   他微微一顿,见小桂等人似乎还是不太明白,便又解释:“你们别以为茅山法术厉害,门下弟子就能凭此为所欲为。其实,为防止门下弟子传法逞凶,茅山的派规也森严的很,就算有人挑衅斗法,如果我们报复过当,也得议处。否则,会有二十年前,四师伯重誓瞬间这个事发生?如今,我获准通杀,表示不用担心是否报复过当,尽管放手歼灭挑衅的对手。如此一来,我在遇上斗法的同道时,自然更容易挥洒,也不用等挨了揍才能放手反击,这种事当然让人痛快。”   月癸份个鬼脸道:“看不出你们茅山的规矩还真多。不过,你们的祖师爷订下这么多绑死人的规矩,难道不怕自己的徒手徒孙吃闷亏?”   小千笑道:“吃亏是在所难免的事。但是吃过亏,保证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以免丢了自己的小命,所以,基本上还是有利无弊。如果不是经过如此严格的考验和磨练,茅山哪能代代相传,越演越盛?早不也和一些末流法家一样,烟消云散了!哪还有机会传承到今天的一百一十余代门人。”   客途呵呵边笑:“原来,你正从百余代的束缚中获得解脱,无怪乎会如此乐透了!”   他们四人轻松写意,谈笑风生。小舟随波逐流,渐渐落向一应看似无人的湖中荒岛。   月癸心血来潮道:“咱们上这岛去逛逛如何?”   小桂撇嘴道:“这岛上显然没有人烟,有啥好看?咱们不如加把劲,划到君山那头,刚才的船老大不是说,君山上面有座铁桨门经营的湘妃阁,里面有酒有菜、有好茶,还可以遥望湖畔岳阳楼、慈氏塔,光景可不比眼前这座鸟岛强得多。   月癸道:“可是,湘妇楼我已经去过百八十回,那里的酒菜吃来吃去,不就是那么几样。那些什么二妃墓、岳阳楼,更是看得不想再看。眼前这座小岛,我却从来不曾上去过呢!”   小桂故意学着她的口吻,狭谑道:“这个洞庭湖距离你家乞丐窝不远,你自是常来。君山上的湘妃阁,你自然也吃得腻味透了!可是,眼前我和师兄可是第一次来此游湖,我们却从来不曾上过君山,吃过湘妃阁的好酒好菜呢!”   月癸知道这小鬼故问使刁,眨眼精明道:“那你们先陪我上这小岛逛逛,我再陪你们去君山吃料理。这样不就皆大欢喜了!”   小千绕口令似的逗趣道:“为什么要我们先陪你上去?你为什么不先陪我们上去?”   “笨!”月癸白眼道:“若咱们先上了君山,行踪一台,我家的徒子徒孙缠上门来,或者,史蛟他们换好船寻了过来,咱们哪还会有机会,如此逍遥自在的到处游荡?”   客途呵呵失笑:“洞庭湖上帆影处处,咱们又不掩行踪的随波逐流,你能确定没有人正留心着咱们去向?万一,你家的乞丐兵见你在这岛外失踪,他们岂会不大举寻来?”   月癸咯咯贼笑道:“等他们寻来,咱们反正已经上了荒岛,说不定正可以和他们玩玩捉迷藏呢!”   小桂奇怪道:“这个岛看起来没什么奇特的嘛!你干啥如此死心眼,非要上去不可?”   月癸一怔,挽着后脑勺,迷惑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心里就觉得好像非去不可。”   “不妙!”小千嘻嘻笑谑道:“这该不会是有事发生的预兆吧?我还是算算看,比较保险。”   说着,他果真掐措神算,这一算,却算得这个茅山风神小天师眉头直皱。“怪!”小千攒着眉道:“岛上之行,凶险难测,不去也罢!只是,为什么应兆又非去不可?”他说得迷惑,听的人自然也迷糊。   客途呵呵笑道:“你这个小道土不灵光了,换我来。”   他左右略做观望,随即凝神推敲:“坎为水,时为未中之初,立水雷屯,应光为凶!”   他瞄了小千一眼,同意道:“是不去也罢!不过,凶自水上来,留在船上也不好!”   这时,他们所乘这时扁舟,忽然无风自动,似是随波轻摇了一下,客途蓦然惊心:“水雷轰,一摇百变生!不好,快弃船上岸!”   随着他惊急的叫声,四人默契十足,同时冲天而起,直扑小岛。   便在他们腾身掠起的同时——“轰隆!”巨响!四人所乘小舟顿时被炸得粉碎!   一股偌大的水柱冲天而起,将凌空的四人溅得浑身湿透!   强烈炸的震波,更震四人如摔死狗般,扫上小岛岸岩,摔得四人哇哇惨叫。小千头昏眼花的苦笑道:“现在,我知道为什么咱们非上岛不可了!”   小桂揉着控痛的腰眼,呻吟道:“他奶奶的熊!是谁暗算了咱们?”   月癸摔得灰头上脸,破口大骂:“格老子协个搞的完?竟敢用火药暗算我老人家,他娘的!简直是活得不耐烦。”   客途摔扑上岸,双手着地,立即抓了一把碎石,二话不说,力贯石子,反臂猝抛,以满天花雨之势,朝爆炸周围约丈寻方圆的水中激射出去!   月癸更狠,摸出火龙校连接暗钮,咻咻连声,三枚火龙对分成三个方向,射入湖中!   轰然巨爆!小岛前,五丈之内的水域,登时浪啸潮涌,水幕藏空,好不壮观。   随着阵阵翻天而起的水幕,数条穿着油布水靠的人影,喷天而起。   当水幕哗然轰落,这些人形重坠湖面,无一幸存。   小桂等人,却在水幕聚起之时,已然票退丈寻,躲避排空倒卷的巨浪。   待到爆炸过后,水面逐渐平静,四人方始再度掠向湖边。   这时,有数具尸体随被冲上小岛,月癸和小千检视半晌,就是看不出这些人的来厉为何。   月癸悻悻的嘀咕道:“他妈的!是谁家生子如此阴险狡猾,局派些小喽罗前来冤枉管死,自己却藏头缩尾,不见形踪。”   小千咋舌道:“胆敢在仍属丐裂势力范围的洞庭湖中,找咱们风神四少的麻烦,这个主谋,如果不是头壳坏去,那他大枉认为自己是艺高人胆大。所以才做得出这种老虎嘴边拔毛的事。”   小桂拧着湿滑活的衣衫,无奈叹道:“这下可好,船没了,只能等着别人想起失踪的咱们时,才会出来找。看来,今儿个是没机会上湘妃阁四菜、看风景了!”   月癸瞪眼道:“什么光景了,你居然还满脑子只想吃茶、看风景?不去湘妃楼吃吃喝喝会死是不是?你这小鬼难道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刚才暗算咱们的人,有可能卷土重来?”   小桂睇眼道:“小辣椒,你懂个啥?我要被人暗算,每天都有机会,大不了来者通杀,没什么新鲜的。可是,要上君山湘妃阁喝茶、看风景,错过今天,下一次还不知道几时才有空来。如此难得机会,不能去,我当然泄气了!”   这话说的也没错,听得月癸哑口无言,哭笑不得。   客途轻笑道:“小鬼,你也先别泄气。刚才,咱们这颗火爆辣子在此放炮,开炸的如此热闹,想必会惊动湖上丐帮所瞩,前来一探究竟。只要有人来,势必耽误不了你上湘妃阁看风景。”   “这可难说。”小桂依然不见乐观:“时间是不等人的,拖晚了,天一黑,就算去了湘妃阁,黑不隆冬的能出什么景?今晚又不是月圆之夜,否则,或者能见识到范文正公所谓的: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跃全,田形沉技,渔歌互答,此乐何极!这等光景。”   小千不解道:“噫!小鬼,你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好像心情挺郁卒的?凡事都看不太开哩!”   “叫我如何看得开?”小鬼又是一声长彼短叹:“难得我今天心情愉快,趁兴出游,非得让这么美好的一天,变得血腥淋漓。如此大煞风景之事,叫人怎能不郁卒?”   客途警觉道:“小鬼,你发现到什么了吗?”   “还是师兄了解我。”小桂似笑非笑道:“我只是要告诉你们,不用再等人来接咱们回去了!不会有人来的。就算有人来,也只是来流血的,而非访咱们去湘妃阁吃菜喝酒。”   “来什么?”其他三人同时一怔。   小桂耸肩一笑:“你们当真没注意到?打从咱们的小船晃进这片西湖洞庭水域起,咱们左近就一直有几艘渔船尾随。原先我以为是丐帮弟子在暗中护航,但仔细观望后,发现他们没有一个是乞丐。后来,咱们逐渐姐向这座荒岛,本来有二艘乞丐船认出咱们,准备上前,大概是要来打招呼,但是却被那些先前随行的贼船挡了驾,不知与他们说了些什,那些乞丐船就毫无异议的调头离去。此后,不曾再有任何船只靠近咱们小船所在位置里许以内。你们说,这代表了什么?”   “有人假传圣旨!”小千和月癸异口同声大叫。   客途沉吟道:“小鬼,你认为暗算咱们的人,先前已薄铁桨门在此护航之由,将丐帮所属支开?““非仅如此。”小桂撤嘴一笑:“他们大概还假借月癸要试爆火药之名,叫所有的人不要接近这片水域,以免发生意外。如此一来,他们自然可堂而皇之,以火药对付咱们,不用担心引起骚动或注意。”   月癸嘀咕道:“所以,就算咱们在这儿炸翻了天,也没有人会奇怪。反而,炸得越凶,越像他们说的那回事。”   客途往岩石上一坐,洒脱笑道:“小鬼头,既然你先前已经注意到情况,为什么不早说?如今,赶不及到湘妃阁看夕阳,可是你自己的错。”   小桂嘿嘿干笑两声:“我也是挨了炸,才恍然大悟的。本来,我也以为是史蛟发现咱们自个儿出来游湖,特地叫铁桨门来暗中护航。更何况,他们不来打扰咱们,我更相信自己的幻想无误,哪知人家却是在布网,等着火爆四条网中鱼。   ”   小千也一屁股坐了下来,唉叹道:“我师父时常告试我,凡事大胆假设之后,切记小心求证,以免落入自己的想像而不自知。如果仅凭幻想行事,有啻将性命放在刀口上玩耍,那是极为愚蠢之事。”   他一顿之后,膘着小桂,狡谑道:“如今,我已从小鬼身上,证实了这句话的真义。”   “说的好。”月癸径自落座,嘿嘿怪笑:“咱们现下的窘境,小鬼得负全责,修罗鬼,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不怎么办。”小鬼若有所思,望着看似宁静的湖面,呵呵笑道:“你不是一直想到岛上逛逛吗?既来之,则去之,咱们晚上去到处走走吧!”   其他人狐疑的望着这小鬼:“真的要去逛?”   小桂诡谑一笑:“为什么不?我就不信,那些贼货会比咱们先上这座鸟岛!”   其他三人恍然会意,兴冲冲一跃而起。   小千捉谑道:“上去看着能不能意外找到个金龙奇穴,呵呵……”   客途失笑道:“可惜这里不是苗区,否则,说不定还会让咱们无意中找到兰诞金盅呢!”   月癸发神经似的高举双臂,大叫道:“噢——人类因为梦想而伟大!走呀!探险去。”   “有人病了!”小桂哭笑不得的望着已经发足奔向岛内的月癸,不住摇头。小千不禁语带怀疑:“这个样子的人类,可能是女性所属吗?就算是男性,好代也不太……正常。”   客途呵呵失笑:“她现在还小,既不属于女性.也不忠于男性,只能算是童性。有这种奇怪的行为,应该算是正常。以前小鬼也时常这样!”   “我没有!”小桂矢口否认。“我才没有时仅这样发疯。”   他做顿一下,嘻嘻谑笑道:“我只是偶而如此罢了!”   他们三人齐声哄笑,一边朝扯,一面前几乎无人的岛内行去。   就在他们四人的身形消失之后。良久……先前四人停留的湖畔,有一条条的人影悄然无息的自水中浮冒而出。   一名生得八刀眉,银铃眼,大口如盆,满面络腮的粗野大汉,踩着水,咬牙切齿的痛骂道:“我要将这四个小贼,一个个的撕了!我一定要他们死得非常痛苦,操的!他们竟然害死了我这么多弟兄,可恨呀!”   另二名为首之人,相貌神似,仅是细眉,薄唇、蛇眼,令人望之便觉其人狡诈冷厉。   其中看似较为年长一人,阴沉沉的开口:“罗帮主,你且稍安勿噪。我们较狸、阴獭两兄弟,既然看中了这四个小鬼的人头,必定不令他们活过明日。但是,此四子的反应与狡黠,亦不容轻视,否则他们岂能轻易进过第一关?”   这个罗帮主闷吭一声,亦是纳闷道:“我就是不明白,咱的手下可是在几里之外下的水,他们的水功我罗彪信得过,照理说,我这些弟兄潜近时,应该不至于被他们察觉才对。   可是,贝老大,刚才你也自单眼窥管里看见了。他们四人是在爆炸之前,即时逃逸。到底是那里出了问题,令他们警觉不对?”   贝老大沉吟道:“这很难说。咱们终究是隔着段距离监视,所以很难掌握现场的状况,现在只有执行另一个计划,不能再出错!”   罗彪道:“既然这样,咱们还瘟在水里作哈?不加快点上去埋妥炸药.也好走人,可别让他们回头时撞见,那就没戏唱了!”   这时——号称阴獭的贝老二,忽然开口道:“大哥,这四个小鬼遭袭之后,为什么不向水面上求助,反而往荒岛里面钻?这其中怕是有鬼!”   “谁知道?”贝老大迟疑道,忽而有一股浓烈红雾如龙腾起。   罗彪叫道:“那是小乞丐在求救的信号,咱们动作要快了,否则,丐帮的人马很快就会围过来。”   “你确定?”贝老大似要加强信心的问:“这红雾真的是丐帮的求救信号?”   罗彪担保道:“没错,咱的水貂帮为了对付这帮乞丐,早就设法踩过他们的盘,对于丐帮一些联络方式也做过研究,保管错不了!”   贝氏兄弟互望一眼,贝老二略略颔首,显达他认为小桂等人太岛上山,就是为了求援,因此自己这边的计划当可进行。   贝老大安心一笑,对毛躁的水貂帮老大罗彪点头示意,三人带领着七名水貂帮所属泅水上岸。   上到小岛,贝氏兄弟卸下随身所携包裹,自层层峦缚的防水腊纸包裹里,取出十数流状做球型,约有拳大,黑不溜丢的古怪物体来。   贝老大托起一枚黑球,得意奸笑道:“这是我透过层层关系,好不容易才从四川后门手中所购得的轰天雷!轰天雷埋设在土中,不须引线点火,只要有人不小心蹭上,便自动引爆,将人炸上半天高。较之尚需靠雷管,引线来引爆的传统式炸药,用这玩意地暗算敌人,可是俐落多了!”   罗彪喜形于色道:“贤仲良果然神通广大,居然连唐门甚少外流的轰天雷都能得到手。   有了这玩意帮忙哪怕那四个小鬼不被炸得飞上天!等他们中了埋伏之后,就算没被炸死,大概也只剩半条命。那时,不管他们四人有多么厉害,还不是任咱们手到拈来,嘿嘿……”   贝老二打量一下地形,指示道:“罗老大,叫你的弟兄动手吧!这轰天雷一共只有十二颗,埋设的地点,以方便上历的平缓地面为主,呈辐射状埋入,每隔一尺安置一颗。如此一来,只要让四个小鬼踏入其中,不管往哪个方向跃躲,都难逃挨炸的命运!”   “好狠啊!”小桂的声音突然传出:“咱们风神四少,和各位到底何怨何仇?值得你们如此大费周章的暗算不休?”   上岸的十人俱皆吓了一跳,忙不选四下搜寻小桂等人的影子。但是,四处除了他们上岸的湖畔,就只有乱石与杂草丛生,哪有什么人影?“小鬼,有种的想出来!”罗彪有些色厉内茬的咆哮不已。   “瞎了狗眼东西!”小桂不屑的嗤笑声,刺心的传出:“少爷就站在你跟前,有本事的过来找呀!”   小千嘿嘿怪笑的声音,同时响起:“唐门的轰天雷也!听说那玩意的设计,是火药暗器中的一绝。我想,月癸小子一定有兴趣拆几个来研究研究。”   贝老二敏感的兜紧手中纸包,深恐真被隐而不现的小桂他们将炸药抢了去。贝老大阴沉道:“风神四少果坏名不虚传!你们既已识破我们的伎俩,不妨现个身,大伙儿面对面、对上相,打开天窗说亮话,如何?”   “我们不!”小桂捉狭道:“你们既然有胆子暗算咱们四人在先,现在就得有勇气接受我们的暗算。贝老大,你们准备消受吧!”   “慢着……”贝老大尚且不及阻止,劲气锐啸,咻然一响,一股无形的劲道,如矢射至。   然而,这股劲矢攻击的目标,井非贝老大,而是手捧轰天雷的贝老二。   更明确点说,小桂这记穿云指攻击的目标,正是贝老二手中那包受力即爆的要命炸药!   贝老二骇然大惊,忙不迭旋身闪躲,但是,神出鬼没的穿云指。却从四面八方飞射而至。   捉狭的是,不管从何方折射飞袭的指劲,目标不离贝老二杯中的轰天雷。贝老二手忙脚乱的半掩半避,深知轰天雷只要挨上一记劲矢,自己和身旁之人,便得血肉横飞,不得全尸!   贝老大和罗彪虽是出招帮着贝老二抵挡攻势,但是,敌人隐而不现,攻击如飞蝗奔至,气得他们空自咬碎满口大锅牙,亦是莫可奈何!   穿云指起飞越起劲,“剥剥”声响中,有如飞流洒泻,贝老二防不胜防,脚下一慢,左胯和右臂已各挨了一记,登时农裂血溅,当场见红。   贝老二既牙呼痛中,蓦地将心一横,手中那包轰天雷抖然一动,朝三丈之外的乱石来木丛聚区狠挥过去!   轰天雷在这一抛之下,飞散开来,有如十枚黑色流里急泄落地。忽而——乱石之后,扑翅冲出十数只扁毛大鹰,双爪齐探,将凌空坠落的轰天雷,还不落空的提走,瞬间消失于树石之间,“哪来的这些大老鹰?”罗彪惊疑不定的揉着自家双眼。   贝老大咬牙切齿道:“一定是那姓宋的小妖道所施的茅山邪术。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夺走咱们的轰天雷!”   小千人在乱石区的某处,得意嘿笑道:“贝英,你不愧是猎人族里,出了名满肚子坏水的阴獭!咱们这么点小小手段,自然过不出阁下的贼眼。”   阴沉不吭的贝老二,倏地,抖腕急射,一颗乌溜溜的轰天雷,迅如雷火的奔向小千声音起处!   小桂意外叫道:“噫!他还偷藏了一颗!”向岛内的小径,突然出现月癸和客途二人的身影。   月癸瞥目之下,尖声惊叫:“轰天雷?”   随着这颗辣子的尖叫,彩光四闪,一颗七彩烈焰珠撞向半空之中的轰天雷!“轰隆”巨爆!   贝氏兄弟和罗彪,以及水貂帮所属,人人抱头扑地,躲避这一阵自天洒落的如星火雨。   小千幸灾的故作嗟叹:“哎呀!可惜了这颗轰天雷。”   月癸莽撞奔至,未经细思,腾身飞掠,一头冲入乱石堆中。   “哎呀!”半空之中,月癸鬼叫一声:“我看不到路了!”   她身形急泄,狼狈落地,哇啦嚷道:“你们布了什么阵?”   乱石阵内,小桂无奈哼道:“你呀!如果不改改这么冒冒失失的性子,迟早有一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小桂一面唠叨,一过撤了阵式,和小千一同现出身形。   小千痛苦万分道:“冷月癸,你真的是天生的阵法白痴,你知过吗?亏你在绝命谷里待了那么久,为什么你自是对遁甲之学,没有一点概念?”   月癸糗大的傻笑道:“人嘛,难免会有盲点!再说,专门遁甲这些玩意儿,留给你和小鬼这二个阵图高手研究就够,我犯不着跟你们抢饭碗,学它做什么?”   客途姗姗行来,呵笑道:“万一,有一天你独自受困阵式之中,那时你怎么办?”   “自然是等你们来救了!”这丫头回答的可真干脆,显然一点也不会为这种问题操心。   其他三小不得不佩服她如此由脆利落,大而化之的个性。   “看来,你只有玩火的命了!”小千促狭一笑,将方才提获的轰天雷递给这个火爆辣子。   月癸双目顿亮,喜孜孜问道:“哪来的?我早想弄几颗来玩玩了!”   小千朝对面满脸恼火与尴尬的人群呶呶嘴,边笑道:“贝家兄弟送的大礼。”   月癸恍然会意道:“哟!这可不是猎人族中,专干水上生意的阴獭狡狸,贝英和贝豪二位贤钟昆嘛!二位来到咱的丐帮范围里捞油水,生意又做到少爷们的头上来,理所当然是该送点礼。刚才,你们自水底装到我们那艘船底的火药,大概也是唐门出的货,水底召是不是?你们身上如果还有,于脆一点,一起送给我好了。说不定,我收了礼,一开心就不追究你们企图谋杀这档子事了!”   罗彪暴怒道:“小乞丐,你少在罗大爷面前人五人六的!别人怕你这个拿着着鸡毛当令箭的丐帮少帮主,我虎头鳖罗彪却不含糊你这个鸟!”   月癸不屑的斜瞅着对方,冷南道:“我道是谁,有那个老鼠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原来就是你这混球,和你那狗屁倒灶的水貂帮!当年,你被九江的徐老大追杀得无处可进,如果不是我爹看你可怜,出面管你和徐老大调停,又准你有洞庭湖畔落脚讨生活,你还会有今天?”   不管罗彪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难看已极的神色,月癸接又连珠炮似的犀利痛斥:“如今,你这不是人货的虎头鲨,和你那帮见不得人的贼貂子,仗着咱们丐帮的庇护,吃肥了,养膘了,反倒造起丐帮的反来了,竟想谋害你家少爷我!   罗彪呀罗彪,间江湖、混世道,如果混到像你这般不仁不义不忠不信全占足了,也就巨离不得好死没多远了!”   别看月癸只是小小年纪,一旦搬出江湖义理这项大帽子批判起罗彪,非仅色污词严,唇舌更是狠辣痛快。   小桂等人听碍耳界大开,鼓掌叫好!   罗彪却是毛脸无颜,情虚狂喝道:“啊呸!咱们水貂帮如今是新联盟的正式成员,丐帮既是反联盟,就是水貂帮的对头!对付自家的死对头,就算无所不用其极,也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之事。你这小乞儿废话不用多说,罗大爷今天先拿你开刀,明天再杀上洪湖连心岛,搞那冷易虹的狗头!”   月癸吃吃冷笑道:“听说,人在死前,总是容易心生幻想。罗彪,你就是这样子了。”   罗彪脸上肌肉不由自主的抽动一下,强悍粗野道:“小乞丐.你除了一张狗掀门帘的臭嘴还有什么鸟的本事……”   月癸猝起发难,手中无情竹扫出漫天梯形,呼啸罩向罗彪。   正在说话的罗彪,骤觉眼前一花,窒人口鼻的劲风已逼得他不得不拼命跃开,冷嗤声中,月癸手腕微颤,无情竹棒棒相连,打狗棒法绵延展开,招式衔接,毫无空隙的兜向罗彪,似是一面带着死亡气息的无情罗网,逐步将这条横冲直撞的虎头鲨困死其中。   直到此时,罗彪还无暇抽出他倒插于后回上的兵刃,一柄长仅三尺的双刃战斧。   罗彪狼狈已极的闪躲着月癸的攻势,一面气极败坏的吆喝险吗呆立一旁的七名水貂帮手下。   这七人一征之后,急忙拔出腰间分水洗,移步上前。   小桂朝客途抛了个眼色,客途呵呵一笑:“我知道,又是有事师兄跟其劳。”   他横跨一大步,双手一拍,展臂拦下磨磨蹭蹭的七名水貂帮所属。   “来吧!”客途有如戏鼠之猫,吃吃笑道:“各位大哥,你们想过去帮忙,恐怕得费点劲儿。”   这些人互助一阵,不知那个大胆的家伙虎吼一声:“并肩子上!”   客途悲悯一笑,双掌分飞,“拨云掌”看似软弱无劲的拍向冲来之人。   只闻数声沉闷“篷”响,七条人形如抛空绣球,去势比来势现快的倒流飞出,轰然摔落潮面。   刹时,湖水被染成一片嫣红。   几乎同时——贝英和贝豪飘然飞扑,他们二人手上不知何时已个戴上一副银灿灿,嵌满尖锐菱锥,五指如爪,爪沿如刃的奇形手套,这两双怪异的手套,臂简直透肘弯,令他们二人的双手,看起来自亮又狠霸。加上此时,他们兄弟俩俱是勾臂弓身,身形诡异的飞击之势,就保二只白足怪猫凌空扑落!   当然,贝氏兄弟攻击的目标,正是一派悠闲的小桂和小千二人。   “好!”小千族身飞闪,口中笑道:“白爪邪,见者遭凶。我倒要见识看看!”   他身形飞展之际,“天雷掌”带起呼声雷鸣,反卷阴獭贝英。   狂脱猛拂之中,狡狸贝豪直取小桂而至。   这小鬼对猛然暴落的攻势视若无睹,一个劲儿吃吃直笑:“我倒要比比看,咱们俩谁比较凶!”   他脚下不动,身若摆荷,左摇右晃,贝豪的攻势竟然全告落空。   贝豪心中暗自一惊,凌空扑落的身形诡橘一弹,整个人刹时完全违反力道的惯性,折向左侧,复又划着弧线,探爪朝小桂顶门抓落。   “好身法!”小桂赞赏道:“你可比那些被我猎走老命的同行高明多了!”语声中,小桂双手一并猛扬,漫天星形掌影挂着尖锐的泣啸,射向贝豪!贝豪惊声一叱,斗然抛臂,倒翻飞出,但是他在翻退的同时,暴起如桩腿形踢向小桂,应变之快,实非等闲可比!   小桂仰身微蹬,人已滑出五步之外,目中笑喝道:“好,这才够劲!”   他身形顿展,双掌翻飞有如狂针戏蕊,刹时,千百迷蒙掌形,纵横流泄,据朝空中的贝豪飞射而去!   贝豪身形飞旋,滴溜溜的转出六尺开外,却又立即反冲而回、银亮白爪滚旋绞缠,有如水中游蛇,滑溜又歹毒的攀向小桂双臂。   小桂倏乎甩手,人如风中柳絮,瞬间飘荡开去。   他这一退。正好来到负手而立的客途面前。   客途好整以暇的笑问:“玩得可开心?”“尚可!”   只这二个字的时间,小桂已如鬼魅一般,刹时又闪至贝豪面前。   “小心了!”这小鬼似笑非笑道:“暖够了身,我要正式开打啦!”   随着他调笑的语,这小鬼蓦地朗啸入云,一双臂分飞抛额,一招千莲流纵毫不客气的挥洒而出。   登时——空中气流回旋波荡,劲矢呼啸穿针!   贝豪神色黑变,骇然急退。   但是,“千莲流纵”的威力,岂是他所能闪避?闷吭声里,这只狡狸中指在先,接着陷身激荡汹涌的劲流中,无力挣出只有认命的随波逐流,翻落滚跌!   小桂收手而立,故作失望的摇头喷叹:“大烂了!真是太烂了!居然连一招都挡不住。   看来,我是太高估你这只狡狸了!”   这时,一声凄厉刺耳的惨叫传来。   虎头鲨罗彪终于觑势抽出他的双刃斧,不过,他的家伙刚到手,月癸的无情竹也已经将他送上幽冥之路。   小桂侧首瞥望,不禁啧舌道:“为了取家伙送了老命?太不值得了!”   客途温和一笑:“就算不取家伙,他最多也撑不过二十招。”   忽然——有人影打斜刺里冲来,抡起白亮的光幕,暴砸小桂太阳穴,小桂的身子像是突然失去了重量般,随着对方狂然猛击所引起的波动,呼地斜斜飞出。   那偷袭之人,竟是正与小千交手中的阴獭贝英。   贝英是见小桂伤了贝豪在先,接又分心他顾,以为有可趁之机,便在与小千掌劲接实之际,借力使力,猛然朝小桂立身之处倏弹即至,挥臂猝袭!   小千不料贝英狡猾至此,惊心急呼:“小鬼,当心!”   就在小千惊呼,小桂飞身的同时,几乎不分先后的,客途沉声低叱,断然推掌!   一股横断三山的刚猛力道,如飙突现。浩然撞向一击未中,抽身闪退的阴獭贝英。   饶是贝英避得极快,依然未脱完全避开客途掌劲,“砰!”的,掌击人肉的沉闷声响中,贝英有加断线的风筝,飘然飞坠!   那边,贝豪方自跃起,立刻奋不顾身的冲上前去,接住贝英坠跃的身躯。在一记踉跄之中,贝豪即时接住其兄,此时,他已隔着湖畔不足三尺,没有任何犹豫的,贝豪抱着贝英。   闪身急蹿,一头扎入水中,这之夭夭。   小千和月癸方自赶上前去,却也拦之不及。   月癸恨恨跺足道:“奶奶的!看他连失水花也没溅起,足见此人水功的确高明。他这一入水,想要途他就不容易了!”   小桂姗姗然踱近湖际浅滩,撤嘴道:“逃了就算了!他们两兄弟挨了我们兄弟俩的重击,就算要不了命,最少也得躺上十天半个月。咱们是一点亏也没有吃到!”   客途温吞一笑:“这下可好,猎人族居然联合新盟缠上哈们。往后,只怕还有更大的热闹等着咱们哩!”   小桂瞟着罗彪尸体,呵呵轻笑:“没想到,咱们的月癸小辣椒这么凶。今天,你可是唯一痛施辣手的人哟!”   月癸啧声嗤道:“对这种以怨报德的人,本来就不能稍留余地,否则,将来别人也学他的样,造咱们丐帮的反,岂非大大的麻烦。至于,辣手染血的,可也不止我一个人呐!客途师兄不也收拾了那七个水貂帮喽罗!”   “我没有。”客途呵呵笑道:“我只是给他们一点教训而已,没要他们的命。要不,水面上岂会没有浮尸?”   小千眨眼直笑:“原来,这些人如此识相?不过,还好月癸把他们的帮主干掉了,否则,这种临敌不前,肯定潜逃的罪名,不论在哪个帮会里,都是凌迟大罪哩!”   小桂吃吃笑道:“师兄就是有意留给他们一条生路走。要不,哪会故意将这些人打落水里?”   这时,远远的湖面,已有十数艘无蓬小船,正朝着这座荒岛飞驰而来。   月癸眯眼眺望,呵呵笑道:“是咱们丐帮的船。君小鬼,这下子你可不用担心赶不及上君山的湘妃阁吃茶看风景了。”   客途看得更是仔细:“史堂主不愧是第一流的操舟高手,他掌舵的船,可比其他人快上两个船身有余。”   众船来得更近,船上之人的表情,已获清晰可见。   望着脸色食煌的丐帮所属,小千忍不住失笑:“看来,丐帮显然已经知道被人摆道的事了!除他们那副惊急失措的模样,大概有人得自请处分。”   小桂撤嘴边道:“要处分,也是丐帮的事,和咱们无关。我现在唯一在乎的,就是湘妃阁!” 第三十章 水塘斗法   上过了君山,吃够了湘妃阁的名菜,更在向晚艳霞之中,西眺洞庭的绚烂落日,天际归航之后,小桂终于心满意足的踏上小舟,上溯流江,往湘西一带的深山密林中行去。   根据史蛟的介绍,小桂他们所换的小船有个名头,叫三吴浪船。这种浪船,本是航行于浙江西部至苏州,纵横七百里内所专用的小船。此般虽小,却也装配有窗户、厅房,适于远行。   但是,这种浪船有一个特点,就是船上的人和物,必须保持两边平衡,不能有多达一石的偏重,否则就会倾斜,因此这种船也俗称天平船。   史蛟之所以选用这种浪船,主要是取它的轻巧,适合于在迁回曲折,水流平静的溪道中航行。   不过,这种船若是过上水急浪大的流域,或就行之不得。因此,他们这趟上行水路,至多只能行至湘、贵交界之处。   至于,接下来的路程,小桂他们便得改行陆路,直接超过苗岭,进入苗疆地域。   当然,史蛟“送君”,也只能送到苗岭以前。   听完史蛟详尽的解说,小桂并不在乎未来的旅程是坐船,还是爬山,他倒是遗憾,和史蛟三人相处的时日已无多。   自从贝氏兄弟们落的潜水脱逃之后,这小鬼心血来潮,决定在水底功夫上好好琢磨一番。   想学水功,自然得找诸水之人来教。眼前,有谁比史蛟更适合教授这门十八般武艺之外的第十九门功夫?   于是,在行船翻江的日子里,稍有闲暇,小桂便拖着史蛟跳入流江之中泡水。从浮游到游泳,自生擒鱼鳖,剥肉即吃.至水中机物,借水换气等等门路,这小鬼没有一样不感兴趣。而,只要是小桂有兴趣学习本事,他一向全神贯注,全力以赴。   凭他的资质,一旦有心用功学习,进展之速,可谓一日千里。   碰到小桂如此的学习天才,连带的教导之人都有非凡的成就感。史蛟教得兴起,毫不藏私,便是连一些水底脱琐,水中搏斗所需的特殊诀窍,亦是毫无保留的氢囊以授。   不光史蛟乐于将自己所知,一切与水有关的技巧、本事传授给小桂。便是马超和杨拾郎,也因为常被小桂拖下水陪他试身手,他们的水中经验,亦都完全被这小鬼所吸收消化,直令他们对小桂学习能力之强,倍感惊服。   当他们所乘浪船,航抵此行的水路终点——一座名为洪江的江边小镇时,小桂在水中的本事,已不下马超和杨拾郎这二个打小即在水里长大的汉子!   如今,在码头上,望着被阳光晒成和自已三人一样古铜的小桂,史蛟他们充满感情的拍扶着小桂肩头,无言之中,真情流露。   良久,史蛟方道:“小鬼,自己保重,这一路来,咱们虽然没有碰上其他麻烦,但不表示敌人就此罢手。以现今的情势看来,只怕早已有人正虎视耽耽的隐于暗处,等着算计你们,你们四人可得千万小心谨慎!”   马超亦道:“是呀!尤其,你们进入苗疆之后,更得注意,听说,苗子们的风俗习惯,和咱们汉人差异颇大,你们可得提防。别让人给陷害了。那些苗子一个个都野蛮得紧,若是不小心犯了他们的忌讳,怕是没什么道理可讲的!”   小桂谑道:“如果真是碰上苗子们不讲道理,那我教找条河跳下去,保证他们追不上我。”   杨拾郎狎谑道:“追不上你没关系,他们只要追得上最不擅泅水的宋哥儿,你们可就变成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呢!”   小千糗大的杠杠鼻子,憋笑道:“唉!我真的是命中缺水,犯忌呐!所以才学不好游泳的。不过,没关系!听说一般苗子对巫师挺敬畏的,如果我真的不幸落入苗人手中,说不得只好委几手茅山法术吓吓这些苗子,搞得好,也不定他们还会把我当做神人,供起来崇拜有加哩。”   月癸糗谑道:“通常,会被供起起拜的,都是死人,而非神人!你最好想仔细点。”   其他人闻言,不由得齐声哄笑。   经此一阵诙谐打趣,倒也冲散不少依依难舍之情。   史蛟再度提醒道:“路上,你们自己多加小心了,我们会在铁桨门,等候你们的好消息。”   小桂四人直道放心,这才和史蛟等人拱手作别,转进小镇。   此镇不大,是因临江而繁荣。因此,镇上不乏车、仍、店、脚诸般行业。这些行业,多数为龙蛇混杂之属,自然街上来往的行人三教九流俱全,多的是言谈粗旷的人物,黑话术语更是满天飞,到处充斥着野气和狂器。   走在铺有青石板的大街上,小千直犯嘀咕:“这个小镇挺邪门的,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客途道:“这里的人事,看起来就令人觉得非常复杂。我也觉得.如非必要,咱们还是尽早离开,此较妥当些。”   小桂没有异议:“咱们问清楚了方向就走。”   月癸不住四下打量道:“我也不喜欢这个古怪的地方。不过,越是这种龙蛇混杂之处,越容易找到乞丐才对!”   她正说着,迎面既来了个仅十岁的小丐儿。   月癸大方拦了上去,那个小乞丐先是略带疑狐的打量着,待他看清月癸手中的打狗棒和背上那只麻布包袱时,意外的大叫:“我的天爷,你怎么跑来这里?快跟我回去吧!”   说着,这个小乞丐侧步上前,伸出右手似要去拉月癸,却以身子挡住旁人视线,飞快的回指,朝月癸比了个手势。   月癸会意笑道:“家里有谁在?我还赶着和朋友出去玩哩!”   “玩什么玩,回家再说!”小乞丐如她扮个鬼脸,拉着她就跑。   小桂他们正党得奇怪,月癸已略略失笑的前三人招手道:“快来!我被自己人绑架了。”   小桂领悟道:“他们刚才在说咱话!走吧!有人请咱们做客,不去不好意思。”   三人用即加快脚步,跟上月癸他们。   那个小乞丐拉着月癸左弯右转,经过一条偏僻无人的长巷,钻进一家大杂院。   他刚踏进大杂院门内,已然大声嚷嚷:“少帮主到,洪江分保所属弟兄快出来接驾!”   随着他的叫嚷,大杂院里面已有人声回动。   小桂他们随后则入,不禁好奇道:“怎么公开嚷嚷,不说暗语了?”   小乞丐理所当然道:“现在是在咱们丐帮的地盘上,自然不用暗语呢!”   月癸呵笑解释:“凡是本帮所属的眷属,年龄在十岁以下的幼齿,按规定是不发给包袱的。但是,为了与寻常的乞儿有别,我们自有一套办识的手势和沟通暗语,以免泄因身份。   当然,这主要是针对小孩好玩的天性所设计的制度。”   小桂眨眨眼:“这个制度,大概又是由你所创的吧?”   月癸笑道:“这一次你猜错了,这个制度二十几年前就有了,是师公的杰作。”   这时,大杂院内已涌出二、三十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其中小孩就占了总人数的三分之一。   这些小乞巧一看见月癸,早已欢喜着蜂涌而上,缠住月癸少帮生长、少帮主短,一派天真之情,随之洋溢。   这些小乞丐如此忘情的叫笑不休,搞得后面的大人们想要正式参见都有些困难,只有一个劲儿苦笑不已。   最后,一名年约四旬,身材瘦长,相貌平凡的中年乞丐不得不出声喝停,这些小乞丐们方始吐舌眨眼的安份下来。   中年乞丐急忙上前,躬身道:“洪江分航找主,一竿横天桑瑜,率分舵弟兄见过少帮主。不知少帮主今日来此,有失远迎,尚清少帮主见谅。”   月癸摆手笑道:“桑舵主免礼,众家兄弟免礼,我都不知还自己今天会抵达此地,他们又如何等着接我?没有出迎是正常。桑舵主,你就甭客气了,我们此来,主要是来向你打呼路况的。”   她激扬一下,转口好奇问:“这个洪江分舵我坯是第一次来,为什么这里小兵特别多?”   桑瑜笑道:“这是由于洪江镇情况特殊,帮中在此所设分舵,乃为隐伏性堂口。故而,来派驻此的弟兄,必定为家族成员,以便掩外人耳目,所以小孩从自然就比较多些。”   月癸恍然,直道了解。这才又导入正题,寻问由此进入苗区,如何走法最快?   桑瑜遣散了小孩和其他丐帮所属,与小桂等人就在天并处蹲下身来,就地画起地图,为四人解说左近地势和通向苗岭方向之路。   小桂他们这才明白,其实此地距离苗岭,竟然还有百十来里的路程,赶得快些,最少也得两头见日,才能进入山区。   待掠过苗岭之后,才算是开始进入苗疆地域。   打探清楚路线之后,小桂婉拒了桑瑜留宿之极,与月癸等人告辞而去。   桑瑜亲自将四人送出了长巷,方始返回大杂院。   想起适才被众娃娃兵拥族的盛况,月癸忍不住咯咯笑道:“以前我觉得和小孩一起玩,应该是挺有趣的一件事。但是,直对今天我才了解,原来被一群小鬼所纠缠,其实是一件相当恐怖的事!”   客选打趣道:“你和小鬼已经到约了大半年,怎么还不明白,小鬼即是麻烦的代名词?   一个小鬼就够让人头涌的,何况是一群?”   “少来!”小桂抗议道:“别把我这个小见和那些小鬼混为一谈,我这么识相的人,怎么可能去纠缠别人?咬憨呀啦!”   小千道:“你不是不会纠缠,只是时候未到,还不懂得何谓纠缠!”   “什么话?”小桂瞪眼道:“难道我这种人,还有可能成无赖或登徒子?”   月癸顺理成章道:“人当然不可能变,因为你现在已经是了。”   小桂正要对此有大加驳斥,走在他身边的小千忽然“哎晴!“一声,抚着胸口往前栽倒。   他本能的伸手抱住小千,忙问:“怎么回事?”   小千倒在他怀中,脸色惨白,冷汗涔涔,却是咬牙切齿道:“找麻烦的来了!扶我坐下,我非得给对方一教训不可!”   小桂将小千缓缓扶坐地面,客途沉稳道:“需要我们怎么帮忙?”   这时,小千脸色已略见缓和,他环自四顾,发现自己等人正经过一座水塘前面;而这水塘左右仅为青竹环绕,唯一空旷的正对面,有一微微城起宛似坟头的圆丘。   小千冷然一笑,自乾坤袋中取出二道纸符,交给小桂。   “你有机会表现自己的水功了!”他对小桂道:“水塘若有任何东西出现,你尽管将这两道符,往它们头上贴就对了!”   小桂接过纸符,直道看我的!   小千接着拿下额朝对面点了点:“瞧见对面那座坟似的土丘没有?那是假的。施法的人就是躲在那里面,向我动手脚!我还不确定他是否有同伙,所以等我被他的法时,你们帮我留心竹林里,有无动静。不过,除了小桂下水水捉妖之外,客途和月癸你们俩,千万别轻易妄动,以免误中邪法。”   客途和月癸连忙点头,表示明白。   小千盘膝坐定之后,双目微阁,开始喃喃念咒语,他的双手亦循着咒语指东画西,打起手印。   片刻光景,那一池平静的水塘,忽然似沸腾了般,滚荡起来。   塘中波浪越掀越猛,颇有卷袭上岸之势。   小千丝毫不为所动的依旧盘膝端坐,结印颂咒。小桂他们微感紧张的盯着无风起浪的粼粼水面。   忽然——   那滚腾的水面无端打起漩涡,咻咻有声。   蓦地,漩涡之中射出二条黑影。   小桂断喝一声,手持纸符,技空掠起,迎向自水中出的黑影。   人在空中,瞥目之下,这小鬼已看清楚自水塘中突现的怪物,竟然和人长得一模一样,只是身才较矮,仅高一尺六、七,发长乃地,双目血红,全身长着短毛!   这两个怪物看见小桂飞扑而至,红色的眼睛眨个不停,口中发出阵阵咳吱!叫声,倏地,它们将口一张,两股儿臂粗的水柱自怪物口中射出,冲向半空之中的小桂!   小桂嘿地开声吐气,凭虚的身形有如钟摆,倏乎左右闪移,避开水柱。   他身形再旋,便生生掠向左侧水怪钓头顶,深省一拍,纸符随着“啪!”然一记响头,正中水怪头额。   中符的那个水怪发出一声尖锐的歧叫,浑身升起一阵水雾,刹时蒸发的无影无踪。   另一个水怪见状,惊煌的吱吱乱叫,头一栽,便扎入水中逃逸。   “哪里逃!”小桂身形急泄,跟着水怪坠向依然打着游涡的水面,溅起大片水花。   水中——   小桂被漩流带得打了个踉跄,他立即用上史蛟传授的诀窍,划臂脱出漩涡的范围。   瞥目之下,他很快便找到潜逃的水怪,当下,拨掌踢腿,人如愿枪,飞快追向水怪。   水怪入水,身形自是滑溜无比,左冲右闪,躲避卸尾追至的小桂。   小桂在心中暗驾一句:“他妈的!我若逮不住你,这阵子的水功,岂不是白学了!”   心中想着,这小鬼身形修扭,人如游鱼,迂回折转,自斜倒包抄水怪。   水怪见人打斜刺里冲来,惊急的调头,朝反方向脱逃,岂料,小桂蓦的抉臂蹬腿,朝斜上急窜,赶过水怪,复又一个转折,正好拦在水怪去中正前。   那水怪先是不见小桂身影,再抬头,怎地小桂已迎面冲来,待要转向已是不及,只有猛地朝小桂撞击!   小桂微微扭回,身形倏斜,避开水怪冲撞,顺手挥拍,将纸符按上水怪顶门。   那水怪在水底一阵痛苦翻滚之后,瞬间,亦消失无踪。   小桂浮出水面,换口大气,得意笑道:“搞定啦!”   他轻松划向塘岸,翻身上岸。   这时——   小千蓦地双目倏睁,并指划喝:“水中游龙,护吾正宗,速速苏醒,遵吾号令。起!—   —   随着这个“起!”字,他并指的手刀猛然击向在掌,只闻“轰!”然一声雷鸣,水塘之中竟盘旋升起偌大一股水柱,犹如一条水晶巨龙腾空直起,猛朝对岸的圆形土丘扑去!   “哗啦!”巨响,漫天扑落的水柱,将那土丘击得粉碎!   一条人影,身着黑白两色道袍,尖叱着自土丘内冲再飞起,天上彤云滚滚,随即,金蛇蹿闪,霹雷骤现,将如龙的水柱击溃,哗然散落!   水塘两侧的竹林,在狂风中呼呼号啸。   忽然——   无数青竹之叶,如千万柄飞刀利刃,随合狂风运前四人立身处激射而至!   小千脸色倏沉,迅速取出奉命所携的孔雀翎,插立身前,双掌平叠胸前,沉喝道:“凤凰隐孔雀.开天,五雷正法,神火速现。破邪!”   他平叠的双掌,蓦然分飞,一阵金雷爆响,凌空轰击的霹雷,像是突然长了眼睛般,纷纷落向竖立于地的孔雀翎。   蓦地——   孔雀翎霞光太盛。金翠耀目的华彩斗然爆涨,不仅将小桂四人担罩其中,变幻无穷的七彩艳霞,更如锦屏翩舞,扇然直射无际,冲散层层阴彤!   那些飞射而至的如刃青叶,遇上霞光,瞬息火化,顿成飞灰。   对岸的阴阳法师发出一声惨厉长号,口喷鲜血,碰然坠地!   瞬间,云开天清,彩霞四敛。   四月恢复正常,平流的宛如不曾发生过任何事一般。   月癸嘘了口长气,揉着眼睛道:“我是不是在做梦?”   原先遭到暗算的小千,此时却保个没事的人,收安了孔雀翎,站起身来,呵笑不已。   小桂吹了声长长的口哨,吃吃笑道:“乖乖!咱们今天真的是大开了眼界。”   客途嚷声叹服:“道门斗法,果然厉害!看似如梦虚幻,结果却真实的致入死地,个中玄妙,想想也挺骇人的。”   小千笑道:“所以,世人害怕法术,不是没有原因的。”   月癸依旧半信半疑:“对面那个阴阳门的法师,真的完蛋大吉?”   小千轩眉道:“你若不信,咱们过去看看,就知道他死了没有。”   他们四人沿着水塘绕往对岸。   那名闻阳法师面朝下,俯趴于地。   月癸伸出无情竹,将他翻过身来,只见此人双目突瞪,七孔流血,死状甚惨。   月癸忍不住干呕一声:“人的死相,果然难看。”   小千道:“本来,我并不想对他这么狠,但是,他不该出犯法门大忌,在斗法之中,对不明究里的无辜者下手。他发动青木飞煞咒法时,显然是想将咱们四人通通消灭;我不过是借他所施之力,反击于他,结果他就死得这么难看了!这真的是叫作法自毙。”   小桂沉吟道:“我比较好奇的是,他是如何盯上咱们?以他刚才有备而来的情况而言,他似乎早就知道咱们一定会打这水塘前经过。否则,他如何安排藏身之处,和交使那两个水妖作怪。对了,那两个水妖是什么名堂?怎么长得跟人那么像?”   小千解释道:“那两个就是所谓的水鬼。它们受阴阳法门之令,藏在水底对我发射鬼矢煞——就是一股所谓的鬼气、邪气,造成我的心绞痛。还好,我身上带了孔雀翎,邪崇上身,自动化消,所以没有太大防碍。”   他微顿之后,接着道:“至于,想知指咱们的行踪,这并不困难。只要水镜法学得稍具火候,便能利用任何水面为镜,查探出咱们下落。若是功力高的人,还可以利用水饮法,监视所欲监视之伯一举一动,而且完全不为对方所知。”   “这么厉害?”月癸突发奇想:“那些担心老公有外迁的女人,倒真该学学这门法术。”   她这话说得其他三人哈哈失笑。   小千捉谑道:“你如果想学这门法术,以备将来使用,我可以免费教你。”   这小妞啧笑道:“如果对自己的老公已经无法信任,我看也不用监视什么了,干脆一刀把他阉了,省得麻烦。”   “哇呀!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他们这厢正说着,水塘彼端已掠来数条人影。   从这些人们落的身法看来,显然也是群练家子。   这些人看见对岸的小桂他们,互望一眼,分做两路,飞快的朝四人包抄而至。   来者共有七人,穿着一式红色竹笼长裤,上身打着赤结,手握鬼头刀,显然是同个组织所属。   为首一人,体格魁梧,身材高大,定额青脸,横眉坚目,悍野已极。   这人冷然扫过地上的尸体,而后恶狠狠的旺向小桂四人。   青脸大汉冷厉道:“地上这人是你们杀的?”   “是的话,如何?”小桂似笑非笑道:“不是的话,又如何?”   “是的话,要你们偿命!”青脸大汉狂悍道:“不是的话,说出何人所为可以绕你们不死。”   客途温吞一笑:“你这个人倒是顶公平的。像你这种人,现在江湖上可不多见了!不过,你又是谁?和地上躺的这人,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帮他出头?”   月癸嘻嘻笑道:“看他们的打扮,应该是龙虎会的好汉们。”   青脸大汉冷冷一哼:“小乞丐,算你有眼光,大爷正是龙虎会三阿哥,青面狮王齐百岳!”   小千搓搓下巴道:“据我所知,过去龙虎会和阴阳门,并无特殊交情。齐三当家的,你确是惩地好兴致,竟然帮阴阳门论起公理来了。”   齐百岳语气不善道:“小杂毛,你懂什么?以往,龙虎会和阴阳门的确没有交情。但是,如今俱为新联盟的成员,彼此便是盟友。更何况,黑云道长来到洪江,一直借住住在本会。如今他意外身亡,龙虎会自然要追查。老实说。人是不是你们杀的?”   齐百岳身后,一名獐头鼠目,眼神不定的汉子突然想到什么始的,踏前一步,在青面狮王齐百岳身边一阵嘀咕。   齐百岳神色激变,凛然道:“使们可是风神四少?”   “答对!”小桂弹指而笑:“你身后那只老鼠,倒是挺有限光的,一猜就算中咱们是谁。”   月癸啧谑道:“你这小鬼也挺会看人的嘛!咱们这位狮子王身后的伙计,正是有邪鼠之称的吴非,人家可是龙虎公里的军师,自然是见多识广,怎么可能不认识你?“客途看着脸色倏变的龙虎会一伙人,好脾气笑道:“齐阿哥,我看你不像个坏人,不过,你们似乎用错了军师。”   齐百岳狠辣道:“凭你这小子,还不配来对我龙虎会评头论足。风神四少是我们新联盟所属的头号大敌,先是这一点,包足够大爷要你们小命。更何况,还缀上黑云道长的命在里面!今天,你们甭想活着离开洪江镇!”   小千有趣的笑了:“我说,狮子王,齐老三,你认为光凭龙龙门下七位鸟人,就能摆平咱们四人?”   小桂叹口气道:“才七只小猫,还不够师兄一个人宰的,哪还要咱们动手。”   齐百岳的狠道:“我倒要看看,你们这四个胎毛未脱的乳臭小鬼,除了狗掀门帘的本事,是不是还有别的真功夫!”   月癸啧弄道:“这个人如果不是蠢,就是疯了!居然以为咱们的本事是唬人的。”   小千嘲弄道:“他不蠢,也不疯,他只是自大得过了头,所以才不相信江湖中的传说!”   客途以怜悯的口吻道:“齐老三。你还是相信小鬼的话吧!我劝你,如果真想对付咱们,还是回去过齐了好手再来,免得白白送死。”   齐百岳原本就是个刚复自用之人,小桂他们越是说他不够看,他越是不信邪,非得硬任硬和眼前这四个乳臭小鬼碰碰看。   邪鼠吴非自是了解齐百岳的毛病。就是因为了解,所以他越发急得冷汗如雨,咱自叫苦。   正如月癸所言,他身为龙点会的军师,不可能不明白眼前这四个江湖中最热门的小人物,到底有些什么过人的本领。   如今,眼看着自己的三阿哥,犯了老毛病,硬卯着要向风神四少挑战,这岂不就任拿着名帖,直往鬼门关里进,哪还有生路可言?   齐百岳自己不想活也就罢了,难道要拖着别人一起送死才痛快?   吴非越想心越寒,忍不住上前,在齐百岳耳边低声道:“三哥,你先别急着动手。别忘了,咱们来此本是另有目的。”   他这是拖延之计,故意转移齐百岳的注意力,免得非要马上和小桂他们翻脸动手,到时候死得不甘不愿,那才叫冤枉。   果然,个性鲁莽又没心眼的齐百岳,猛地想起,引起自己前来此的重要原因。   他大喝道:“对了!四个小子,我问你们,刚才达附近有霞光出现,你们可看见了?”   小桂等人不禁对这个有着张飞般性格的青面狮王,生出哭笑不得的感觉。像他这般直爽得可爱,却又粗鲁得可恨的人,小桂他们还真是首次遇上。   小桂索性环起双臂,大刺刺反问:“你问那霞光干什么?”   齐百岳哼了哼:“霞光映室,必有宝物出土,你以为爷们连如此明显的征兆都不以我曾告你们,这水塘左近都是咱们龙虎会的地产,若出异宝,也是咱们龙虎会的,你们别妄想染指!”   现在,小桂他们不只是实笑不得而已,根本就觉得荒缪过顶。   偏偏齐西岳和其他龙虎会所属,俱是万分认真的模样,直令小桂他们大摇其头,直呼什么跟什么。   “哪有什么宝物出土?”小千嗤笑皆非道:“那只是我和黑云老道斗法的幻象!否则,你们以为他为什么会死在这儿?”   “幻像?”齐百岳不信道:“若是幻像,你就再变一次给我瞧瞧。”   小千嗤道:“本派秘法岂是儿戏,哪能让人想看就看?”   吴非突然指着小桂道:“君小鬼,你背上背的是什么东西?”   “背上?”小挂反手,呵呵失笑:“这个呀!这是我干爹送的宝贝。”   齐百岳立刻跳脚狂吼:“好小子,原来宝物已被你取走!物证确凿,你们还敢说是幻象?”   小挂一怔,才知道对方误解了他的话意,这下子可真是有理说不清了!   吴非逼前一步,阴恻恻道:“小鬼,既是本会地界历出之宝,岂能落入外人之手?放下定物,本会不为己甚,放你们一条生路。”   客途摇头苦笑:“这团混乱,我看无从解释了!”   月癸抱回观望,不可思议:“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做财迷心窍。”   小千喃喃自语:“显然,无中生有并不是道法术上的专利;他们这一手,可比我那一手强得太多了!”   小桂知道解释也是枉然,干脆道:“你们难道没听说。夺宝者死是君家的名言?”   吴非阴沉道:“不肯交出宝物,你就别想走出此镇。”   他微退一步,抖然挥手,一颗圆亮的银球飞向半空,轰然炸开,溅出一团耀目红光,再冉生辉。   “他们招人来了!”客途沉稳道:“小鬼,你真决定不再解释,直接干了?”   小桂无奈的撤喘过:“解释有用吗?只好,既来之,则杀之。”   月癸掂了掂手中无情竹,嘿然笑道:“这场超级混水一趟,谁敢逃离,那么就顺其自然吧!反正,认识这小`鬼,此生我认命。”   “冤枉呀!”小桂故作幽怨的叹道:“制造霞光幻象,来寻宝,夺宝的人可不是我哩!”   接着小桂语声尾韵的,是无数大汉的喳呼吆喝。   不过眨眼光景,已有百来条和齐百岳等人做相同打扮的粗野汉子,如潮水般涌向水塘,刹时将小桂他们团团围住。   “奇怪……“这小鬼似是纳闷的直搔后脑:“为什么咱们走到哪,总会遇上这种万人朝拜的格局?莫非,咱们四人之中,有谁的先人葬在龙穴里面?所以咱们生来便有天子命格,注定到处受人景仰?”   小千听完他这篇似是而非的鬼扯风水论,忍不住噗嗤一声,哈哈大笑:“你这番蒿论,何真是同风水新观点呐!能够将传统的风水之说,如此独树一格的重新违释,你是天下第一人。我建议你赶快立即出书,书名小鬼天师风水奇论。我保证,光凭这书名作就能一炮而红,荣登金石畅销书排行榜榜首!”   小千笑声未歇,层层人墙突兀的向左右分开,划出一条通路。   二名年在五旬上下,同样穿着大红灯笼,全身却较旁人多罩上一件银白无袖对襟短衫的中年人,在众人簇拥下,走路有风的行将过来。   右面那人,方面大耳,颔蓄黑髯,双目炯技有神。   走在此人身旁者,却是一个合焊冷厉的人物,瘦高的个子,脸色激见苍白,狭长的脸膛上,细眉,削鼻、薄唇,唇角分向两边下垂,令人一见,即知他是个冷酷无情的狠角色。   月癸啧啧有声,低笑道:“来了,龙虎会的二为大哥大。”   小桂眨眨眼,微微侧目,细语道:“介绍一下吧!免得他们知道我目中无人时,被我气死。”   月癸咯咯一笑,悄然道:”留胡子那个,是龙山会的大阿哥,毒龙元香魁,他一手击浪掌颇有点火候。至于那位冷吱吱的二阿哥,姓冷名刚,外号七杀星,擅使斩雀掌,同时身上藏有淬毒匕首,可以在出掌之际,抽冷子猝袭,此人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阴狠毒辣!”   客途凑近低问:“他们身后那七个斜背菱面铜环的家伙,又是何等人物?”   月癸撤嘴细语:“那是龙虎七环,龙虎会中,除了他们的三位大哥,就属这七人功力最佳,而且个个都是不要命,不怕死的狠货。”   小千无奈叹道:“我一开始说这地方邪门嘛!难怪我会先遭暗算,眼看着又将被人围殴,象这种鸟镇,委实则人难以喜欢它。”   毒龙元香魁、七杀星冷刚,在龙虎七环的随待下,龙行虎步走到距离小桂他们约丈寻之遥处,方使停身。   青面狮王齐百岳带着先来的六人迎上前,躬身向自己二位大哥问礼。   小桂四人冷眼旁观的瞅着,邪鼠吴非在一旁低声向元香魁和冷刚禀报所发生的情况。   半晌——   元香魁摆摆手,齐百岳如吴非退向一旁。   他踏前二步,手抚黑须,洪声道:“四位想必明白,风神四少乃是本联盟成员之公敌,如今,各位又在敝会的地头上杀人、谋宝,老夫道想请较四位小英雄,这笔除你们打算如何结算?”   小桂吃吃失笑:“大龙头、当家的,你可真是只不折不扣的老狐狸啊!你问我们帐怎么不是不?所谓强宾不压主,我们既是远来是客,就客随主便,你高兴怎么算,就怎么算,我将就一些,无所谓啦!”   元香魁故意将问题丢给小桂他们,原本是想籍小桂他们自己的说词,套死四人,以达他所欲之目的。岂料。他虽奸诈,小桂却比他更较精,三言两语,便将问题弹回给他,一点暗亏也不吃。   只是——   这小鬼一开口便挑衅议的叫他老狐狸,如此大不敬的称呼,已令龙虎会弟兄们脸上变色,显得有些群情激愤。   元香魁威严的举起右手,龙虎会的嗡仪不悦之鸣,立转沉寂。   他深沉一笑:“据闻,笑月修罗唇舌如丸,传言果然不差。”   “是吗?”小桂却似颇为失望的叹口气:“据我看,龙虎会也不差。你老兄一抬手,下面的人马上屁筋不敢放,足见你们挺有规矩的。像你们这般纪律严谨的江湖帮会,我猜!大概是不太容易对付。不过,既然碰上了,好好歹歹,咱们四人也只有一口吞了!大龙头,你有什么打算,干脆点,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他一顿之后,气煞人的加上一句:“咱们四人的时间,可是宝贵得很,没太多功夫和贵会磨蹭。”   任是元香魁个性深沉,修养到家,在听了这句话,又看着这小鬼摆出一副人五人六的样子,他也忍不住心头冒火。   冷冷一笑,元香魁大马金刀道:“很好。既提你姓君的如此爽快,老夫也不跟你拖拉!   你们四人固然是本联盟急欲除之的大敌.但是,只要你留下身后背的宝物,今夫老夫格外通融,任你们自由离开洪江镇。关于你们与新联盟之间的纠葛,往后哪边碰上哪边算!”小桂啧啧讪笑道:“你可真叫大方呐!居然要财不要命。不过,我老实告诉你,我背上搞着的搭裢时,并没有什么贵地出土的宝物,有的只是我从绝命谷带出来的魔物罢了!这玩意儿,是我义父老人家送的临行纪念,很抱歉是不能留给你。”   微顿一响,小桂复又脆牙一笑的接道:“还有,你们那个什么狗屁的新联盟,少爷根本不看在眼里。如果不是少爷太忙,早拉杀上九宫山摘了姓武的那个老小子的狗头!你竟然还拿着新联盟这块七挤八凑,不堪一击的没用招牌,在这里唬大唬二的,你自己不觉得可耻,我都替你感到可哀复可笑!”   小桂这些话,就像一把抛在炸药堆上的火,轰地点燃龙虎会上下百余人的熊熊怒火。   毒龙元香魁勃然变色的怒叱道:“上!给我分了他们的尸,越零碎越好!”首先发难的,微微一闪,他已挟着万钧之力,扑至小桂头顶,双手挥抛中,漫天如削掌刃飞行小桂。   “好个斩雀掌!”小桂狂笑一声。“可惜只能用来扑扑小麻雀罢了!”   笑声中,他双臂倏然猛抬,刹时,无数排列的整整齐齐、漂漂亮亮的六角星芒掌影,有如泣射的焰火,密密飞溅,犀利又狠的反罩冷刚,不仅轻松化消这位七杀星凌厉的掌势,更迫势反击!   想不到小桂身手竟然高超至此,冷刚惊吨一声,扑落的身影倏地折弹,向左避开。   齐声大笑之中。小桂他们四人同时晃身飞闪,四人有如四条入海之龙,投向人群,放手厮杀!   客途瞬间即至,空手对上空手的毒龙元香魁,同时更一力拦下龙虎七环中的四条大汉,以一博五,强悍至极。   小桂认定了七杀星冷刚,直逼而上,顺便笑纳了青面狮王齐百岳和邪鼠吴非。   小千当仁不让,照顾龙虎七环中的其他三环。   月癸手挥无情竹,恁地大胆,飞扑如潮如人群,乱棒逞威。   身形飞游之际,小桂望见月癸瘦小的身影被如林的鬼头刀淹没,不由得心神微凛,腾空高呼:“辣子儿,小心呀!”   “安啦!”   随着月癸尖嫩的嗓音回答,七彩弹丸漫天四射。   “轰隆!”、“轰隆!”的爆炸声,带起血雨腥风和惨厉哀号。   更有如伞一般的大幕,自空中成半孤之状,呼呼罩落!   那是月癸以特殊手法投掷而出的烈火球飞凌入顶后,互击爆炸所造成的奇景。   如此奇景目眩而绚丽。但是结果却是惨烈而骇人!   红毒的火焰有如水银泻地一般,落向每一寸空间,周召的空气刹时变得炙热而窒问,恶臭的焦由气味猛地扩散,一片令人毛骨惊然的尖四悲呼,吃得宛如冤魂鬼泣,凄惨至极。百多人的场面,在这一炸之下,登时死亡过半,剩下的另一半早已惊破了魂,飞丧了胆,互挤推涌的想要闪避那些要命的火药弹丸。 第三十一章 苗疆施法   饶是这些如狼似虎的条条大汉凶狠惯了,恶霸极了,如今亲眼看着一个个的大活人在熊熊毒火里,或者挣扎扑滚,或者翻爬蜷颤,耳中听着火炙人肉的嗤嗤之声,鼻里闻着中人欲呕的焦尸气息,没有人不感到恐惧震骇的,没有人还有勇气耍狠卖凶。   因为,他们直到此刻才真正见到,另一种较刀起魂断,血溅十步更为残酷百倍的死亡方式!   正与客途动手的元香魁惊怒的无比复加,口中疯狂嘶吼道:“冷若冰,臭乞儿,你好狠的心,好毒辣的手段呀!”   他几番冲突,想会下客途前去截击月癸。   但是——客途威猛刚烈的攻势,有大半冲着这位龙虎会的大阿哥而发,因此,元香魁固然愤恨,却也走脱不开,空自气炸心肺。   客途冷冷道:“大当家的!你既有本事率众想要夺宝残命,就得有勇气接受任何后果。”   元香魁发须惧张,嗔目咆哮的加快速度,想要摆平客途,再去整治月癸。奈何,客途可不是易与之辈,亦非省油的灯呐!   元香魁就算有四名凶悍狡猛的手下助拳,若想打败客途,恐怕得加把劲,不止一把而已。   那边——小千一边与三名凶悍如虎的龙虎七环所属狠拼,一面在心里暗自嘴咕:“乖乖!这颗辣子不爆则已,一旦狠爆起来,心肠可不比小鬼悲慈多少呐!她果然有烈火神君性烈如火的遗传,难怪四师伯要帮她取个既阴且柔的月癸为字。如果不如此加以平衡、天知道这丫头会狠成什么样子?”   月癸经此一阵毫不留情的猛轰狂炸、震惊场面之后,倒也未曾继续痛下煞手,只是以无情竹和那些斗志全失的龙虎会之属周旋而已。   正与小桂较手的冷刚,骤然爆起,狠劈数十掌。   小桂嗤地一笑:“兄弟,真正的斩掌,使出来至少得有我这种火候。注意看着了!”   说着,他旋身而动,双掌如刃,蓦地抡扬飞抛.刹时,无数幻成飞刃一般的掌影,有如火山爆发似的猛然迸溅蓬射!   一声闷吭,手舞鬼头刀的齐百岳已经打着转子旋出,一溜血珠子,随着他旋转之势飞抛入空。   只这一下,这位龙虎台的三阿哥,已被小桂在身上开了三道血口,每道均有寸许宽,半寸深,切口平滑,有如利刃所伤。   另外,邪鼠吴非也在吼叫声中,怆惶惊退。   他头顶上发髻,竟被小桂一掌削落,虽未受伤,却是顶秃发散,好不狼狈。然而,小桂掌势虽狠,冷刚却也像横了心似的仍按原势扑落!   一阵肉掌接实的劈啦脆响中、冷刚齐肘以下,宛似被利刃所伤,布满纵横血口。但是,四柄蓝汪汪的匕首,不知从何处飞出,爆然射向小桂胸口与小腹!   小桂断叱飞旋,侧身避让,饶是他躲的快,仍被袭向腥侧的那柄匕首擦过腰际,衣碎血溅中,半身立即僵麻!   闪退的他忍不住脚下一软,打了个硠跄。   冷刚却籍着与小桂掌的反弹之力,狠辣扑向月癸那头。   “月癸,小心!”   小桂惊叫甫响,那四柄匕首有如四道蓝色流光猝袭月癸!   月癸方闻小桂示警,已觉有暗器袭至,无情竹立时反带回扫,人亦顺势侧掠。   “叮当”声中,四柄匕首被磕飞,更有一支射中一名龙虎会弟兄。   这人惨叫一声,七孔流血,碰然倒地。   “好毒……”   月癸方自吐出这二字,冷刚漫天扑地的掌势已飞斩而至!   月癸嗔目尖叱一声,手中无情竹以排山倒海之势狂然反扫。   她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但因应敌匆促,虽是将冷刚勉强逼退,自己也被互击之力震得脚步浮动,跄踉斜退。   这时——又有三柄鬼头刀猛地朝她砍到!   月癸手中无情竹猛往地上一点,借力再度飘退三尺,才刚避开鬼头刀的攻击,忽又闻暗器破空之声袭至。   她又偏身,挥棒息拦,当然一震,磕开一柄淬毒匕首,但是另一柄匕首却已“噗”地射中她的后肩!   “月癸!”   小桂惊叫狂吼,撑着半边麻木的身子,倏乎扑向月癸而至!   半空中,冷刚狞笑着再度扬掌,目标是俯跌于地,脸罩黑雾的月癸……一溜冷电摔起,宛如曳空流星射向半空之中的冷刚!   冷刚甫觉寒光袭对,脑中尚未兴起内躲的念头,只觉心口一阵剧痛,再也提不住气,碰然摔落地面。   在他掉落的同时,他也看到一道如泉狂喷的刺目鲜血,从自己的左胸飞洒而出。   小桂一剑毙敌,人亦瞬间闪到月癸身边。他瞧也不瞧正高扬着鬼头刀,朝自己这边扑来的齐百岳和他的十九名龙虎会所属,径自手指起落如电,连点月癸胸前大穴,同时自怀中取出药丸,塞入月癸口中。   他这些动作才做完,十几把寒光闪闪的鬼头刀已破空砍到。   小桂表情冷煞已极,重重一哼:“你们该死!”   没有人看到他的出手,只有一抹森冷的光华修然映现,陡然眩花了人眼。“叮当”细响中对几柄鬼头刀已被冲霄而起的眩目寒光绞成了碎铁。   在齐百岳等人的惊晚倒掠中,无数圆亮的明月自平地突兀浮现,又在浮现的瞬间,蓦然飞射!   于是——数声嗥叫几乎融为一声!   包括齐百岳在内,急欲置小桂于死地的这一群龙虎会弟兄,没有一个人活着跃出三尺之外!   正朝这头奔来的吴非,睹状之下,登时侵位,骇然额呼:“千月之剑!”这时,小桂剑已归鞘,正伸着右手仔细为月癸把腕,以确定她中毒深浅。仍有二、三十名幸存的龙虎会弟兄,围着小桂和月癸二人,但是,他们早已寒透了胆,没有一个敢再上步攻击,只是紧张的握着鬼头刀,遥遥监视着小桂他们的动静。   那边——小千在月癸受伤后,也不再心存慈悲。   他已亮出了斩妖剑,运劲催动剑上金芒,快斩猛攻的努翻了一名对手,并运得其余二人手忙脚乱,有些难以招架。   他抽空叫道:“小鬼,月癸小姐伤得如何?”   小桂嘘口气道:“还好以前在绝命谷时,她也经常为试毒而服毒,所以体内对剧毒多少有些免疫性,要不,这次就大大的不妙了。”   月癸甚是虚弱道:“我是祸害遗千年……不会那么早死。”   小桂拍拍她,心下稍定道:“不过,这次真的好险!冷刚那匕首上的毒,厉害得连我都要花些时间才能消化,你肯定不会好受。”   “还好啦!”月癸孱弱一笑:“既然已经碰上了,好受、难受总是得硬挺一道。”   小桂深沉一笑:“你先歇会,等师兄他们收拾了对手,就送你回大杂院休息。”   便在这时,又有凄厉长号传出。   小桂望去,只见小千已收抢了另外二个使环的对手,正朝客途那边扑去,协助客途收拾残存的敌人。   小千接过了二名敌人,客途沉声问道:“小辣子情况如何?”   元香魁已然厉笑:“老二匕首上的毒,名为一触落魂,中者无救。你们等着收尸吧!”   “落你妈的头。”小千恼火嗤道:“如果这毒药其那么厉害,我们小鬼为什么带毒干掉你的二个拜弟?你又何必他妈的自欺欺人。今天,要人收尸的是你这个老匹夫!”   元香魁正待反应相讥,腾娜中,正巧瞧见吴非和一干尚且拉得动腿的龙虎会弟兄,逃走的背影。   他气怒攻心,须眉俱张的狂吼:“吴非——,你这个临阵退缩,背誓叛盟,猪狗不知的东西……”   元香魁痛恨狂怒之下,神思昏聩,理智全失,竟然不顾客途飞劈的掌劲,正如狂涛没汹涌而至,豁然回身,想去追杀那个背叛自己和龙虎会的邪鼠吴非。   激战中,客途出手如电,他正并掌狂挥,掌劲急厉狂猛,瞬息即至。因此,当他发现元香魁竟然昏了头,全无防备的转身地去,想要收势,已是不及,只有匆忙使身,尽力将然涌激荡的掌劲带偏。   但是——客途固然有心收手,飞撞的劲道却已经抓不回头!   于是——元香魁毫无所备的身躯,登时有如一根掉入狂涛急流中的稻杆,在呼啸而至的劲流中。不可抑止的翻腾摔滚,眨眼之间,已是血肉模糊的死在地上。   其他二名使环的仁兄,由于客途的即时偏身收手,虽也被浩烈的掌劲震得血拥气涌,跄踉摔滚,但总共是勉强保住了一条命!   客途收手而立,望著元香魁的尸体,微喟一声。   “大哥呀!”   地上那两名龙虎七环的弟兄,悲呛呼号,连摔带爬扑向元香魁的尸首,痛泪如雨。   另外二个正与小千过招的龙虎七环,亦是虎目合泪,但他们的脸上却有更深的愤怒与切齿——针对邪鼠吴非而发的愤怒与切齿!   客途上前一步,沉和道:“小老千,算了吧!放他们走。”   已经完全掌握先机的小千,轻哼一声,金芒倏挥,震退对手,潇洒的飘退七尺,停止攻击。   那二人连退三大步,愕然的对望着客途。   随即,他们听见自己兄弟的号呼转目望去,亦是悲捕的一呼,抛下银环,冲向元香魁的尸体,跪地痛哭。   小千收要斩妖剑,经嘘道:“看来,这条毒龙的做人还算成功。”   客途颔首道:“他的功力相当精湛,本来,我也没打算收拾他。但是,他被那只邪鼠气疯了!他这条老命丢的冤枉。”   那边——小桂正背着月癸走过来。   他听见客途的话,撇嘴一笑:“生死有命,就是这样了!不过,师兄你好心留下那四位哥儿们的命,那个吴非肯定会由邪鼠变成过街老鼠,往后的日子保证难过的很。而且,随时有丢命的可能!”   客途望着这小鬼背上的月癸,笑问道:“感党怎么样?”   月癸有气无力道:“有人背着走,当然是爽极了!不过,被这小鬼逼着喝他的血,实在觉得呕心。”   客途他们这才注意到,小桂的左腕上已缠真绷带。显然,他是利用自己的血,为月癸解了一触落鬼的剧毒。   小千促谑道:“你只是喝他的血?没有吃他的肉,啃他的骨?那你算是对这小鬼很客气的啦!”   客途环顾眼前这片修罗屠场,叹口气道:“咱们走吧!留在这种地方胡扯,未免太不搭调。”   “值得吗?”小桂目光打一看惨怖狼籍的满地尸体,空虚道:“如此送命,有什么意义?”   四人无奈的摇摇头,抛下触目的凄惨,抛下龙虎七环,断续的硬咽,头也不回的走了……贵州,苗岭。   山峦起伏着,路面崎岖不已。   今天,气候有些阴沉。   灰黯的天空下,远近仅是一片孤零零的苍茫感觉远处,一丝如带的溪流,转过一座石山的山脚,任自向不知名的地方流去。山里,暮霭幽忽,国团荡荡扰着去路,衬着明霞的天际,四周像是有种说不出的沉翳。   经过个把月的晓行夜宿,小桂他们终于踏入这片苗族人所居之地。四人因而入境随俗的上换上一身苗族打扮,沿途受到不少热情宙人的招待。只是,真的进入了苗域,反让小桂生出一种抵达目的地后的空茫感觉。   因为,直到此时,这小鬼尚且没有生意,该往何处寻找传说中的兰涎金盅。所以,这阵子他的心情不太开朗。   加上,今天天气不佳,似乎,更令小桂有森冷沉默的理由。   一整天下来,这小鬼像是和谁赌气似的,没说上几句话。   月癸忍不住哇哇叫道:“君小鬼,是谁欠你几百万没还?你干啥者拉着一张臭脸?我还以为,随着天气同情绪,是女孩子的专利哩!怎么我没受影响!反而是你,阴阳怪气,又八竿子打不出个屁来?”   小桂回过神来,在马背上伸了个大懒腰,吃吃失笑:“我哪有在闹情绪?我不过是在想事情,所以才大半天不说话。”   “真的?”月癸斜睇着他,哼道:“那么,阁下想也想了一整天,到底都想了些什么?”   小桂抿嘴一笑:“我在想,许久没有殷士民老哥的消息了,不知他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咱们想找没影没踪的兰述企盎,有如大海捞针。如果请他帮忙,或许会比较有希望。”   “对呀!”小千弹指笑道:“这倒是个好办法。昨晚咱们借宿的那户苗子人家不是说,出了这片山区,有一处村寨子有吃有喝,还有地方可下榻。等到了那边。咱们往地歇下,我就召请殷大哥前来相会,托他打探有关兰涎金盅的消息。   他是阴界神抵,有其一套不为咱们人类所知的门路,想查寻灵药下落,自然事半功倍,可比咱们如此瞎闯有指望多了!”   “那咱们还磨菇什么?”客途呵呵一笑:“还不立刻赶一程,早些出山,早些进集子,也好早一点找个地方,让你这个茅山小道,再焰一次!”   “走喔!”   四人一反方才的沉霾之态,吆喝着催促胯下健马加快速度,在山道上“泼啦”、“泼啦”奔驰起来。   大半个时辰之后。   天色已全黑。   小桂他们终于脱离了山区,奔上一条荒凉的土路。   路的远端,已然隐约可见点点明灭不定的灯火。   四人愉快的催马再行,在一阵奔雪也似的蹄声中,朝灯火房处驰近。   这是一片小小村寨,依着一脉不甚高耸的岗背而建,远远的便可看见有两棵高人云霄的大树,像是站卫兵般的站在浓浓的夜色中。   小桂他们昨晚已听人指点过,这两棵大树,当地人管它们叫风水树。只经看到了风水村,就知道快要来到一个寨子里。   通常,风水树的下面会有一个小石庙,里面有时供奉着土地公、土地婆,以管理当地的孤魂野鬼;有时,也会供奉若三头六征的金甲山神,以掌管当地的豺狼虎豹。   当时,小千听到这习俗,心上大定。   因为,他自从由绝命谷出来,也学到了几招驱神役鬼的高等秘术。如今,他倒是有自信,只要有敬神拜鬼的地方,他可不担心无路可走!   来到寨子前面,四人习惯性的左右打量了一下,这座案于左近的环境。   寨子四周,除了眼前四人弛来的通路之外,全部除在茂密的林丛里。当四人经过赛前的风水树和神龛,进入寨中,便看到近百家完全以灰色巨石砌就的房舍,展现于眼前。   四人找着门专供旅人歇脚或投宿的出店子休息。   这间店是个汉人开的。他因为娶了当地苗女而在此落户生根。   多半时间,在店中招呼的都是老板娘,但她一听小桂他们是打中原汉士来的,便将自己老公唤了出来和四人招呼。   所谓人不亲土亲,店老板难得遇上汉族同胞,直笑得合不拢口,不管是吃饭、住店,都招待得加倍亲切和用心。   大家聊得开心起劲了,小千顺口问这老板,店中可否代办香案等物,顺便晚上借个后院用用。   店老板讶异道:“小兄弟,你要香案,后院做啥?莫非是想学道士、巫师半夜作法?”   月癸咯咯笑:“丁老板,你好厉害哦!居然一猜就中,知道咱们这位小老千想要半夜做法。”   丁老板脸上不由得露出惊疑神色,随即,掠过一抹欣喜之情。   客途看出他神色有异,呵呵轻笑道:“丁老板,你不用担心。咱们的小老千师出茅山一派,门规森严得很,绝不是那种随便以邪法秘术害人的恶道。他今晚施法。只是想探问有关我们未来的行程去向而已。”   丁老板一听小千竟是茅山道士,立即面现喜色,嗫嚅道:“啊……,原来宋哥儿竟是茅山天师,真是失敬、失敬。我有一事想请教……,不知是否方便?”   小千察颜观色,若有所悟道:“丁老板可是想询问,有关于嗣之事?”   丁老板一怔之后,惊异万分:“正是、正是。宋哥儿果然高明、竟能未卜先知。”   小千哈哈一笑:“不是我能未卜先知。而是,咱们刚聊到现在,丁老板对于至今天后这档子事,言词之中颇有遗憾。所以,你在知道我是道士之后,大约是希望我能帮你算个命,或者看看风水,是不?”   丁老板搓着手,微见尴尬道:“正是如此。不过,如果宋哥儿有忌讳、或是不方便,那也就算了。”   小桂吃吃笑道:“相识即有缘,何况咱们受你了老板殷勤的招待,帮你看个相、算个命,有什么好不方便的?小老千,你说是不是?”   小千啧笑道:“你都开口了,我还能说什么?”   说着,他果然移目朝丁老板仔细论评一阵,但见丁老板眼深而额高,龙宫隐伏晦暗,正是膝下无子之相,他不由得暗暗皱眉,不敢冒然揭穿,以免令人伤心。   略作沉吟,小千问了老板要过生辰八字,掐指一算,算出了丁老板并非无子绝嗣之命,如此说来,眼前子已犹成,必是因冲克之事而起。   于是他起身在这间石屋内外绕视一目。   这栋石屋,为典型的苗族居室。   全屋俱为灰石所筑,分做三间。   中间,好比汉人正厅格局,屋中建有一个圆形的浅浅石地,只是池中并非蓄水养鱼,而是生火之用的炭火池子。   炭火上,有三个可以转动的铁架,可做烘烤警手、乳猪之用。   围着石池,铺设着几块大熊皮,又柔软、又厚实,坐在上面松软舒适,让人全身放松,动也懒得一动。   此时——小桂他们就是这样懒洋洋的坐在上面,抬眼有趣的瞅着小千四下巡视。   左侧里问,是供给客人过夜住宿之有。这间石层里,铺的挂的,全是各形各色的兽皮,靠着屋角,有一张通铺式的石榻,亦是铺着一床床松软的熊皮。此外,除了一应漱洗盆架,并无别的挂设。   看到数目如此之众的兽皮,小千已微微皱起眉毛,他接着转向丁老板,问他可否看看了老板夫妇的寝居。   丁老板当然直道无妨,领着小千向右恻石屋行去。   一进此屋,一张石榻四面悬空,置于室中,宛如祭坛。床的正前方另的一庞然的椎圆铜镜,恰似屏风一般,横遮于室。   小千看见如此奇怪的布置,心中一动,忽有所感,遂回头一望,自里间向外打量。   丁老板在旁,见他自进入右里间,便时而皱眉,不禁心头不安道:“如何?宋哥儿,我这位处,有何不妥吗?”   小千淡淡一笑:“丁老板,依照你告诉我的生辰八字,我建议作将床位置离位,以这屋子而有,就是左侧不眠之处,切记不可冲门安床。此外,床前有镜亦嫌之,最好都面大铜镜也要挪挪地方。这些都是小事.你这阳宅风水里,其正犯了大忌的,是那屋门高过厅的情形。相宅经有云:门高胜于厅,后代绝人丁,因此,屋门势必要重修才好。”   出了里间,回到圆池重新落坐,这个小老千手扶熊毛,深沉一笑:“丁老板,咱们今日见面,算是有缘,我有件事如刺在喉,不吐不快。但是,却又怕说出来,你会见怪,真是叫人为难呀!   丁老板忙道:“宋哥儿,有什么话你尽管说无妨。”   小千颇有深意的笑笑:“那我就直言了!”   丁老板连连点头,直道:“请讲!请讲!”   小千抿了抿嘴,轻描淡写道:“你命中犯煞,过于血腥的事,最好别再做了,否则,非仅子已无望,只怕夜路走多,终遇鬼呐!”   月癸爆笑:“丁老板又不是干黑店买卖的,你怎么连夜路走多遇鬼,这种话都搬出来?”   然而,丁老板在听到小千的话之后,竟似中邪一般,双目突瞪,脸色发白,额上豆大的汗珠涔涔滚落。   小桂等人见到他如此突兀的变色,俱是一征。不由得暗自惊忖:“难道,他真的在做黑店买卖?”   这时——老板娘笑盈盈的走上前来,语声朗润道:“哟!这位小哥儿,你开什么玩笑呀!你看咱们的店,哪像是做黑店买卖的?”   小桂打趣的反问:“老板娘,你倒说说看,做黑店买卖的店家,应该是什么样的光景?”   老板娘咯咯娇笑:“我听一些来往咱们店里的汉人朋友打过比方,他们说,想干黑店的生意,地方至少要够大,最好布弄一些什么暗门啦!夹道啦!或者是密室之类的设计。咱们这间石屋,坚实是够坚实了!可惜就不够宽敞,让人一眼就可以看到底,就算想改行做黑店,也不太够格呐!”   这时——丁老板神色已恢复平常,拱手笑道:“宋哥儿,你的话我记住了!往后,我尽量改掉喜欢猎杀各种飞禽走兽的毛病。”   小桂几人恍然大悟,心想:“原来是这么回事。他是捕措的,不是开黑店的,我们倒是误会了!”   丁老板直道没问题。   小千向其他三人使了个眼色,笑道:“今晚子时还有得忙,咱们先到里间歇着吧!等了老板准备好东西,再叫咱们起床。”   四人向老板夫妇道了晚安,一股脑儿挤进左侧的石屋里去。   上了通铺,小桂压低嗓门道:“小老千,你刚才说话颇有弦外之音,到底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发现什么情况?”   月癸惊诧低语:“难不成,这里果真是黑店?”   小千先不言语,自乾坤袋中取出黄符、朱沙笔,画起符来,交给三人每人一张,示意他们贴身藏好。随后,他掠上石屋横梁,朱沙笔一挥,在屋顶及梁上画了几道符咒。这才满意的跳下石榻,收妥了法宝,露笑不已。   “现在说话,不用压着嗓门了!”小千拍手一笑:“外面的人听不见咱们的声音。”   小桂等人直问怎么回事。   小千古怪一笑:“这间野店子,不是黑店。这里是一间阴店!”   “阴店?”月癸党时头皮发麻:“这么说,这对夫妇不是人喽?”   小千叹道:“不能说他们不是人,应该说,他们只有一半是人。”   客途讶异道:“那另一半是什么?”   小桂瞪大了眼:“难道他们是半人半鬼?”   小千斜瞅着眼道:“听过山鬼魈和魑魅这种玩意吗?他们就是被这东西附了身!而且,是心甘情愿的。如果我没记错,他们应该是一种苗人黑巫术的信徒才对。”   客途问道:“你是如何察觉的?”   小千道:“从他们房里的摆设方式,以及屋外,有一支绑着杂毛的竹竿,正对着这间店。这些都是巫羽教的明显标志!”   “巫羽教!”小桂沉吟道:“他们会对我们不利吗?”   小千想了想:“只要咱们不得罪他们,他们应该也不至于加害我们。否则,丁老板不会放心让我送他们的法坛。不过,为了预防万一,我画了张传邪降鹰符咒给你们,如此,就算附在他们身上的异物想作怪,也无法侵体附身在咱们身上。”   月癸眨眨眼道:“那么,晚上你还是要施法召诸殷老哥?咱们也还是要睡在这里?”   想到要睡在阴店里,她心里不觉地有些发毛。   小千笑道:“对方既然已经都将法坛亮给我参观了,我若不施个法献主,就是来而不往,这是非常失礼的事,可能会惹他们不高兴。”   客途会意道:“如此说来,他们是想和你斗法?”   小千嘿笑道:“应该说是善意的切磋,比较合适。我想,他们是因为好奇,想见识茅山法术,才会有那个不请之情。结果,我误会在先,小桂多喝于后,他们才干脆顺水推舟,让我先见识他们的法坛,想考我懂不懂。”   小桂呵呵笑道:“没想到,你这贼小子一眼就把人家给揭穿了!对了,你刚才叫了老板,嗜血之事,最好别做。难道,他是真的会喝人血?要不然,为何他当场脸色大变。”   小千道:“我知过巫羽教信徒,若是被附身的时日长久,都会有生食鲜血的嗜好,不过,却不见得是喝人血,只是一般动物的血而已。”   月癸忍不住咯咯失笑:“这么说,他们还没有我酷喽!我至少还喝过人血。”   小千讪谑道:“所以啦!或算咱们由上得睡在这间阴店里,你又有什么好担心?反正你可比巫羽教都凶憾多了!”   月癸吐吐舌,干笑道:“你没听人说,人因无知而念俱。如今,既然了解了情况,自然就不怕了嘛!”   啧声一笑,小桂回过道:“人家说,表面上越泼辣凶悍的人,骨子里越是胆小如鼠。你就是这样。”   月癸柳眉一坚,便待瞪眼发飙。   小千摆摆手,打断他们,哈欠道:“省省力气吧!二位!想干架,稍晚或许有机会。我建议你们多歇会,晚上要有精神当我的护法。”   客途早已翻身睡下,嘴里咕咕道:“人家小俩口在培养感情,哪用得着你多嘴。”   小千在他旁边,这番话自是听明白了,于是嘻嘻一笑,合身睡倒,果然不再多嘴。   倒是小桂和月癸,没有注意到客途说些什么,躺是躺下了,不过依然吱吱喳喳拌着嘴,一点也不嫌累。   小桂觉得自己好像才刚睡着,却已听见丁老板叫唤他们起床的声音。   一翻身,他立时清醒,发现客途和小千已经醒来有时,早就准备妥当。   在小千的催促下,这小鬼和月癸二人快手快脚的冷水洗把脸,精神抖擞的步出石屋。   后院里——丁老板早在空地上摆妥一台香案,香案上香烛、草人、黄符、狗血,甚至枕木剑、招魂铃、朱沙笔,一应俱全,感情这位丁老板对于增施法所需的诸般用具,知道的倒也清楚。   小千看着满身琳琅的香案,忍不住噗地失笑:“丁老板,真难为你了,居然找得到这么道地的中原法器。不过,今晚施法,我恐怕要令贤伉俪失望了!”   了老板夫妇诧异道:“此话怎讲?”   小千莞尔道:“不是我老王卖瓜,自卖自夸。不过,老实说,凭我来小千如今的本事,做法已经不太需要这些道具。”   丁老板颖悟道:“这么说来,倒是我们夫妻俩太小看宋哥儿了!”   “无所谓啦!”小千嘻嘻一笑:“反正修法之人,自己清楚自己有几分本事,才是重要。别人的大看、小看,根本不是问题。”   他抬眼看看星斗,估量时辰已近,便取出道袍穿上,披散了发髻,立于案前。   客途和小桂早已得到交待,在小千身后分南北二方位站定,权充护法。   月癸和丁老板夫妇在小千示意下,退开六尺。当然,丁氏夫妇并不明白,为何月癸需上阵。   此时,已是安末时分。   周遭俱寂,万籟无声。   四下,静得吓人,就连夏夜里必然会有的蝉鸣。今晚,不知为什么也沉住了!   不知何时起,夜风渐强。   原本尚有稀流星形的天空,此刻,竟也变得昏暗无光。   月癸在心里嘀咕道:“这在怎么开始有点反常?在这么怪诞的夜里施法,可还真有点勇气才行。”   这时,香案上原本尚未然起的蜡烛,突然,呼地一声,自己冒出火光!   小千依然垂首肃国,默立案前。   小桂瞥见左旁丁老板夫妇满脸惊异之情,心中暗笑道:“这小老千是故意耍露两手,给那对宝贝夫妇瞧瞧的!好叫他们服气中原道法的在精深。”   他想着,移目望向客途,发现客途亦正对自己发出了然的笑意。   就这时,一阵飕飕的冷风吹来,吹得香案上炮火摇曳,晃然欲灭。   小桂他们顿觉四周空气,有些异样的森寒突生。   小千蓦然瞪目,案上烛火立刻大旺。   他随即闪动身形,脚踏罡步,手并指刀凌空虚划,口中前呼低领秘咒。   不一会儿,四周的森寒渐退.夜空中响过一阵若有着无的清脆铃声,清风激拂,殷土民已在院中现身!   一阵愉悦朗笑,殷士民亲切道:“久不见矣!大家可好?”   小桂高兴道:“殷老哥,好久没看到你了,挺想你的,你跑到哪里去了?”殷士民轻步上前,含笑道:“上次别后,吾本随而入山,但因绝命谷奇阵阻拦,是以无缘再聚。吾知汝等自有遇合,来日不需否随行照应,故而云游他处。   近来,更随缘觅地闭关,以增功力,是以未来与汝亲近。”   故友相见,众人心情自是信快,其他三人亦是喜形于色的含笑招呼殷士民。殷士民目光一转,炯然盯了着丁氏夫妇,尔雅道:“二位道友,不知何方行者?本神殿士民,对二位甚是陌生。”   小桂他们齐齐转头,正要为彼此介绍,忽然,丁氏夫妇头顶各自冒出一团黑雾,冉冉浮升!   黑雾无风自动,旋盘不散,逐渐凝聚成二个丈高人形。   丁老板头上的人形朝殷士民拱拱手,声若沉雷,隆隆响道:“化外阴魅,何其有幸,见识尊驾!在下卜果。”   老板娘头上那人形,亦是拱了拱手,语声尖厉道:“我是山魈雷扎而。很高兴这位殷朋友来访!”   小千自幼见怪不怪,对这种场面不觉稀奇。   小桂他们三人却是看得暗里咋舌,心里直叫乖乖隆地咚!   殷士民见这二个山魈和阴魅,对小桂他们并无敌意,便清雅一笑的回礼道:“原来是卜果、雷扎而二位仁兄!不速来访,尚请勿怪。”   卜果呵呵震笑:“不怪!不怪!我们兄弟俩久居深山,难得碰到同界中有朋友来访,高兴都来不及,何怪之有?”   雷扎而咻咻之笑:“更难得的是,我们现露真形,居然有人不会惊慌恐惧,这可让我们兄弟开心极了!四位小娃娃,你们胆子不小呐!”   小桂眨眨眼道:“听你们二人言下之意日子好像过得挺寂寞的,是不?”“正是,正是。”卜果感叹有加:“我们在山上修炼了好几百年,好不容易地练出人形。本想和山上的人类做做朋友,但是他们每次见到我们现身,总是惊吓逃避,真叫我们失望。后来,我们只好附于人身,才有机会和人类往来。不过,这些人心里还是恐惧我们的,我们兄弟清楚得很。能像你们四人这样,胆敢和我们交谈的,我们还是首度遇上。”   客途有趣一笑:“如果你们是在茅山上,大概就很容易碰到不怕你们的人类。”   雷扎而尖着嗓门道:“茅山不够深、不带冷,我们没办法住在那种地方。不过,我们也曾听说,那里有些人类有本事和我们这种聚阴寒之气修练成形的物类沟通,所以才要试试这个小道士。不错,不错!他很有本事。”   卜果接道:“叫我们惊喜的是,今晚不但还见四个不怕我们的小娃娃,又能认识同在灵界中活动的阴神朋友,这是最值得的事。我很开心!很开心!呵呵……”   卜果笑起来,就像阴天在打雷,还会震得人心头直跳。   月癸嚷嚷道:“三界之内,果然是无奇不有。今晚,我可又开了一次眼界。”   殷士民含意颇深道:“不论是人类、物类,皆为造化所生,根本同源。只要心秉天地喜气,循正道而行,途中,有经者自然偶遇,此乃缘聚会是也。正如本神与小桂等之聚,不也如此而。”   “好!好!”雷扎而笑声有加厉风,咻咻然道:“好个有缘者自然偶遇,我们就是有缘者了!你们远来是客,我们做主人的没什么可以招待,真是失礼。这样吧!小朋友,你们可有什么心愿?说出来,我们帮你们达成,算是庆贺今晚的相遇。”   小桂四人有些惊喜,有些意外的互望。   殷士民清雅一笑:“小桂,何不清二位仁兄帮汝找寻欲求之灵药?他们乃当地主人,地域熟络,寻幽探奇,可比为兄快多矣!”   小桂嘻嘻笑道:“你已经知道,我们为什么要请你出来?“殷士民晒然道:“汝之意念已生,吾何能不知?”   “说得好。”卜果隆隆畅笑:“也罢!我们兄弟就帮你们找寻那兰涎金盅,做为纪念今晚的结识。”   小千欢喜道:“和灵界沟通,就有这种便利。只要脑子里想到了,不用说出口,人家便知其意,减少许多言语上的误解,和形容的麻烦!”   “太厉害了!”月癸啧舌道:“难怪人家要说,君子慎独,凡事起心动念,真的不能不小心谨慎。”   “然也!”殷士民笑道:“吾八方夜游之神,正是专门记录人心所生诸被善恶之念也。   诸子慎矣!”   小桂扮个鬼脸道:“和你交朋友,就是要利用你帮和们多罩着点麻!我们才好方使干坏事,而不为人知。”   殷士民眨眨眼,无奈叹:“此子,名小鬼,字宜取为皮也!”   客途调谑道:“殷大哥,我以为你认识这小鬼够透彻的了。怎么你现在才想到这件事?”   众人一阵哄笑,后院之中,立刻又是风声,又是雷鸣,好不热闹。   雷扎而道:“今次,真的是开心!不过,时后不早,我们也该走了。等我们找到兰诞金盅,再来通知小朋友你们。”   小桂拜谢不已,卜果和雷扎而在风雷的笑声中,散去人形。化成两条黑云,瞬间消失。   丁氏夫妇立即像两滩较泥般,瘫倒在地。   殷士民摇摇头,无奈一笑:“异类附身,于元气大有损伤,然,凡此现象,仅是人心私欲所感召,想不得夸者!今晚已无事,吾去矣!”   小桂忙道:“你不多留下来,和我们多聊聊?”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殷土民化做一股柔和微风,担然而去,但是他带笑的语声,却在夜空之中回荡良久。直到此刻,丁老板夫妇方始轻吟出声,悠悠醒转。   老板娘无力的问道:“大神们来过?”   “来过。”四小齐声道:“又走了!你们自己都不知道吗?”   丁老板乏力道:“大神附身,我们意念全失,自然是不知道。”   小千暗自感叹的村道:“人身宝贵。自己却不当自己的主人,宁可将自我主宰的无上权利,交托非人异类,值得吗?”   自从卜果和雷扎而这对阴魅山魈答应帮忙寻找兰诞金盅,迄今已有四天。为了等候消息,小桂他们理所当然在了老板的店里住下。   不过,他们四人终究是少年心性,一大无事,是为他用,二天无事,就开始穷极无聊。   所以,四人自无所是事的第二天起,便在寨子里外,四处闲逛野游。   两、三天下来,他们已和寨子里的人,混得烂熟。   寨子里老少都知道,丁老板的店子里住了这么四个中原的小哥儿们,个个活泼开朗,热情豪爽的性格、不下他们苗族的儿郎。   这天一早,小桂心血来潮,硬拉着小千出门看风水。   月癸好动成性咱是乐得在旁猛敲边鼓,大肆起哄。   客途素来老成,对于游玩之事,可有可无。不过,既然外面晴空万里,艳阳高照,这么好好的天气不出去走走,似乎有点可惜。   于是,四人略微收拾,便带着愉快的心情,出外踏青。   出了寨子,小桂煞有其事的问,寨子所倚的这脉山岗,风水如何?小千眉也不抬的回答:“低缓无力,慵懒如此,难成气候,所以造成寨子内的民风亦复如是。”   其他三人想想这些天来,所遇所见的苗人,性情果然有几分慵懒的味道。而在懒散之中,扎实也带着急狡猾的意味。   也正是如此的性格民风,寻致改寨之中,信仰巫羽教的人员,还不太少。客途不禁笑道:“咱们汉人讲究地理、风水,认为人居于地,因而性情亦受地势、地气的影响各有不同,如此说法,还真是有点学问。”   小千纠正道:“不是只有一点学问,而是有非常深厚的学问才对,所以,古来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土,就是因为北地山高龄峻,水流奔放浩然的影响,至于击粤之地,在风水上称为属龙,南龙属尾,长而无力,因此尊贵无份,难出九五之尊。不过,因为尾长善摆,故而南人多精于商贾营运,诡巧之道,这也是因地成性的证明。”   小桂呵呵笑:“既然寨子外这道山岗没啥看头,那么咱们就逛远一点,找处比较陡峻的山脉来瞧瞧,如何?”   小千双手一摊,笑道:“既逛之,则安之。难得你这小鬼雅兴大发,我自是奉陪到底。”   四人一阵嘻笑,施展身形,便朝较远的山影电掠而去。   越向里进,地上景色起见荒凉。   近午时分.四人沿着荒凉的土道前行,头顶上热辣辣的太阳晒得人活脱要剥皮。 第三十二章 大团圆   小桂有些后悔,自己干嘛提议逛远一点?这会儿,害得大伙儿被太阳烤得浑身冒烟,就快变焦了!   “没想到望山跑死马呀!”他唉声一叹:“明明看着那绵延的山岭就在眼前,结果赶了一上午,它依然在天边!”   “泄气了?”小千调侃道:“现在你知道,想要追龙寻脉,也不是件简单的事了吧!除了腿力要好,耐性也要足够才行。”   月癸挥汗道:“早知如此,咱们应该骑马出来,四条腿终究跑得比两条腿快些。”   这条土道的左侧,是一大片起伏不平的荒野,右面是缓缓斜升的浅丘,土丘上长满人膝高,还带着刺的野草。   往前约模百丈开外,斜坡突起,被顶上有片尚称茂密的杂木林。   客途指着那片林子道:“咱们到那边林子里歇歇腿吧!”   “我们举双手赞成!”   其他三人雀跃吃喝样子,逗笑了客途。   四人加快了脚步,朝那被上林子奔去。   就在他们四人刚跃过几块得脚的大石,林中忽然传出一声细微的低呼,像是有人想要呼叫,却立刻遭人捂住嘴巴一般。   四人停下身子,互相对望。   客途叹了口气:“那是个女人的声音。”   月癸加注道:“是一个好像正处于危难下的女人所发出的声音。”   小千啧啧叹道:“这种地方,发出这种声音,就表示麻烦。”   小桂揉着脸颊道:“横竖,咱们都要进林子去,不是吗?麻烦,也只有将就了!”   没有任何预兆,他们四人同时投身入空,迅若隼目,锌然扑入那片尚在十丈开外的密林!   一片晶莹如雨,细似飞蝗的暗器,无声无息却又狠毒至极的朝四人暴射过来!   小桂和客途并列而落,当胸交叉,瞬间猛推,普照大千的光影幻象突现,将林中射来的这一大片精芒悉数反震开去。   月癸和小千身形倏闪,扑进林中,只见十多个身披翻坎肩,腰围花布裙裾的苗人,腰佩弯刀,手持吹箭,径自凶悍的狂呼大叫,似在向二人示威。   他们身后,三个长相艳丽,颇具妾色的苗族汉子,上衫凌乱,秀发蓬散的被反手缚在树上。   三个狗雄一般的苗子,正各自捂住他们的嘴巴。   小桂和客途施施然的踏进林内。   “啧啧……”小桂扰着头道:“为什么像这样的事,不管走到哪里,总是让人碰得到呢?”   客途皱着眉头道:“把人放了,立刻该蛋,你们还可以留着条狗命。否则,杀无赦!”   他冷烈的口气是月癸和小千前所未见,小千脑中记忆一闪,想起客途最根此等恶行。   这样苗人似乎不懂汉语,非但未依客途之言放人,反而尖员厉呼着技出弯刀,朝四人杀来。   客途冷哼一声,踏步上前两拿分飞,“砰”、“砰”连声,已有两条牯牛般的大汉被震得口喷鲜血,仰面倒飞!   小桂等人更不怠慢,晃身迎上,掌出如刃,斥杀这群恶苗。   挟持苗女的那三人口中不知嚷嚷着什么,客途听也不懂,懒得罗嗦,蓦地屈指连弹,“哗剥”激响中。三名苗子的太阳穴上,猛地爆闪一朵朵血花!   直到他们三人倒下,他们自己都还搞不清楚是如何被杀。   只这眨眼的时间,十数条原本生龙活虎的狂野苗子,刹时被四人宰杀一空。三名苗女似是无限惊惶的闭着眼睛,脸色苍白,瑟瑟直额。如果她们不是被绑在树上,只怕早已吓瘫在地上了。   小桂他们抬起地上的弯刀,为三名苗女挑断紧缚在身上和手腕的柔韧野藤。她们三人果然双膝一软,依着树干滑坐地面,半天说不出话来。   客途眉头做母问道:“你们听得懂汉语吗?”   其中一名苗女惊悸的直点头。   小桂拍手一笑:“听得懂就好,否则还真是资事。你们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被截来此处?”   那苗女定了定神,依旧有些哆嗦的开口道:“我叫伊娃,她们是我妹子,达玛和美纳,我们住在离这儿不远的桃花源。”   她咽了咽口沫,指着地上的尸体道:“这些人,是野人山的乌鲁族生苗。他们平时很少下山到这里来,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附近经过。我和妹子们要到前面寨子里,去看亲戚,在半路上遇见他们,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就被他们抓进这座林子里。还好……有你们经过,不然……”   她想到可能发生的事,忍不住以手掩面,颤抖不己。   那个叫达玛的苗女,以半生不熟的汉语道:“刚才……,看见你们是小孩,我想完蛋了!小孩救了我们。可是……你们好凶,比马鲁生苗还凶,一下子,就把他们全部打死了!   “不凶行吗?”小千呵笑道:“你没瞧,生苗个个凶神附体似的,端的不要命。我们如是太软弱,就像你想的一样,救不了你们啦!“客途温和的道:“现在已经没事了!你们如果走得动,我们可以送你们到前面的寨子。”   一路行来,除了他们四人出来的寨子,并无到处人烟,客途心想,送她们过去,不过是自己等人顺便回头之路,倒是方便。   伊娃却是惶然摇头:“我们不去了!那寨子还好远,得要大半天的时间,才到得了,能不能过你们送我们回桃花源?”   她怯怯的仰起头,又道:“四位哥子救了我们,请你们和我们一起去挑花源,让我们家人可以谢时你们,好不好?”   四人对垒一阵,月癸问道:“桃花源在哪里?很远吗?”   “不远,不远。”达玛热切道:“从这座林子后面下去,走一段路,很快就到。”   客途等人望向小桂,显然是要他决定。   毕竟,今天出门是这小鬼的意思。   小桂耸肩笑笑:“去又何妨,反正咱们闲着也是闲着。”   伊娃姐妹三人这才注出安心的笑容,起身带路,如林子里走去。   临行,伊娃忍不住回头望地下的尸体,机伶伶打了个冷颤,呢喃道:“往后,咱们再也不双打过林子过,死了这么多人在里面,一定会闹鬼的!”   四人闻言,无声一笑,心思:“若真是如此,那我们不知道已经制造了多少会闹鬼的地方哩!”   他们在伊姓姐妹的带领下,沿着林子后面一条不很明显的小径,下了小丘,转到另一条土路上去。   个把时辰之后一座花岗岩石山赫然在焉。   石山之下,一片如海般阔幽邃的桃林,静静耸立。   一条清淡的河流.如带一般,围绕在这片带大的桃林外面。   越过河流,进入桃林,只见桃树立正是结实累累,个个桃儿肥嫩嫣红,一见即知是上等佳品,想必吃来定然也是汁丰肉肥,香甜滑嫩。   瞧着垂涎树上成熟的桃子,小桂他们差点忽略在此批林中,竟然建有屋舍。那是一栋以花岗岩石所砌成的巨形石匠,占地极广,简直像隐于桃林中的一座坚实城堡。   小桂诧异道:“这是你们的家?”   达玛笑道:“你们想不到吧?其实.只要是这里的人,没有不知道咱们挑花源的,我爹可是一族的尊长哦!”   一直不曾开口的美纳,回到桃花源,非但未见开怀。脸上表情反而显得更加忧郁。   只是——小桂他们忙于打量那巨大石屋,似乎未曾注意到美纳脸上的神情。   屋内,竟用的大厅中,铺着头尾俱全的虎皮地毡,个屋内气氛显得格外凛然威猛。   一个长方形的烘烤炉池砌在大厅正中,上首位置铺着一块罕见的白色熊皮,显示出酋长尊贵不凡的地位。   伊娃以苗语交待一番,二名苗人连连点头,诚惶诚恐的退了下去。   伊娃招呼道:“你们请坐,我爹马上出来。”   不过片刻,一个圆脸大耳,发须花白,气度雍容,气色却略带病态似青白的六旬老苗人,身着及膝鲜艳长袍,手戴全环,腰缠金丝串玉腰链,颈垂彩光珠圈,在六名身材窕窕,衣著艳丽的妾姬伴随下,缓缓地走了出来。   看看发须做白的老酋长,再看看他身后那些面容娇好,年仅二十上下的妾姬们,小桂等人不得不在心里暗自佩服,这个老苗子的年暮风流。   难怪他的气色,会是如此不佳。   那七名妾姬之中,有一人紧随在老酋长身旁,伸手搀扶着老酋长。她像是身份较为特殊,竟以一袭黑纱蒙住整个面孔,只露出一双澄如秋波的美丽瞳眸。   小桂很自然的对这名神秘女子多瞄了两眼,心中竟奇怪的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党。好像过去,他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一双明眸。   这小鬼不禁心头纳闷的微蹩起眉峰仔细回想自己在何处见过这名女子。看她如此美丽的双眸,令人不难想像,地的容貌必美极。   固然,她的眼底藏有经厉过岁月的沧桑。   这么一双动人的眼眸,如此一个神秘的丽人,小桂若是曾经见过,凭他过目不忘的本事,不应该想不出来曾在何处偶遇……他深思的盯着面纱后的眼睛,其他人似乎并未注意到他的目光。但是,面纱后的那双眼眸中,忽然漾出了一抹温柔的笑意,像是在告诉小桂:   “我知道你在看我。”   小桂已尴尬的撇撇嘴,在老酋长黯哑的招呼下,和其他人一起在炉池旁落坐。   立刻有人迅速的为众人送上一大杯的乳茶。   伊娃以苗语和老酋长诉说一阵,老酋长轻咳几声,有些乏力的露出个浅浅的微笑,语声嘶哑道:“各位小哥儿,伊娃刚刚告诉我,她们在路上遇到的事……我非常感谢你们!”   小桂等人正端着来在精致银杯中的乳茶,大口大口喝着,闻言忙不迭放下杯子,直道不客气。   小桂若有所思道:“酋长,你好像生病了,是不是?我正好懂一点把脉,诊病的门道,要不要我替你诊治诊治?”   老酋长意外的怔了怔,没有回答。   月癸嘻嘻一笑:“这小鬼看病的功夫,如果说,只是懂一点,那么,全中原的大夫,大概有三分之二的人要说他们不会看病了!”   老酋长苦笑道:“不敢麻烦这位小哥了,咱们族里的巫医说。我这是恶灵相侵,不是一般的毛病。”   “这可巧了!”小千眨眨眼,吃吃一笑:“我是专治鬼神的灵、魔神相扰这一类邪门毛病的人,要不要让我治治看?”   伊娃咯咯一笑,打岔道:“真的这么巧,你们有人会治病,有人会驱魔?这么说,稍待一会儿,可得请你们替我爹看看才行。现在,你们刚走了那么远路,又被日头晒得热呼呼,还得先喝喝我们桃花源特制乳茶,解解渴,歇口气再说。   ”“就是嘛!”达玛接口笑道:“哪有客人才刚来,就要客人麻烦的事。你们先喝茶!”   在旁伺候的苗人早已又将小桂他们银杯加满。小桂等人确实也热得慌、渴得紧,二话不说,一人又是一大杯乳茶“咕噜”下肚。   偎着老酋长而坐的美妾,一直低垂着头,默默无语。   四人杯子刚放下,立刻又被添满。   仿佛生恐小桂他们少喝一口,就会干的、渴死似的。   四人不禁被如此奇怪的待客之道,搞得有些啼笑皆非,但又不好意思拒绝,只得再端起银杯,有一口没一口的缀着。   如此拖拉一阵,小桂觉得时间已经长得足够用来做“休息够了”的藉口,这才放下银杯,笑道:“咱们没人说,救病如救火,我们也休息得差不多了,还是先替老酋长治病驱邪比较重要。”   小千跟着放下银杯,呵呵笑道:“我先来好了!”   他呼地站起身子.突然觉得混身力道尽泄,竟又噗通一下,软叭叭的摔坐回地面!   客途反应迅捷无比,银杯一扬,砸向老酋长,但是,同样的他再也无力继续任何动作!   蒙着面纱的美妇皓腕微始,轻易接住客途全力一掷的银杯,将之轻巧的放下。   小桂按住身旁亦要发作的月癸,出人意料的吃吃笑了起来:“看来,这是一个极其精心的圈套。而我们,嗯!如诸位所愿,已经着了道。”   伊娃和达玛原本在客途动手之际,机警的闪退开去。   此刻——确定小桂他们已无力动弹,才又咯咯娇笑着,走近过来,月癸怒火中烧的喝问:“你们是谁?为什么要费惩大的心思,牺牲十数条人命来暗算我们?”   伊娃娇俏道:“我们的组织,四位少爷一定不陌生。巴彤神教,问候风神四少了!”   “巴彤神教?”   小桂叹口气道:“我本来期望你们不是。”   小千征然苦笑道:“过去,从未听说过,巴彤神教之中竟有女性杀手。你们该不会巴彤神教为了对付我们,特别约聘的吧!”   达玛以软柔柔的流畅宁波腔,娇笑道:“你们行情还没高到那地步!江湖上之所以不知道咱们教内有吉祥天女,是因为天女下手,不留活口。死人,是最懂得保密的,小道士,你说是不?”   客途沉稳道:“你们扮苗女,确实入木三分。不过,桃花源应该是被你们所挟持吧?”   一直到此时,一直来首开过口的美纳,终于以一种怯生生的口吻,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语便咽道:“她们对阿爹下毒,逼迫桃花源的族人听她们的话,我们陷害你们,是不得已的!”   听她说话的调调、感情。那个自称达玛的宁波小妞,就是仿佛她说话的口气呐!   老酋长声嘶气乏道:“四位哥子,老汉真的很抱教害你们如此,但是……唉!请你们原谅,我若想活命,只有听她们的摆布。”   小桂依然神色从容的笑问:“为什么要挑这里?莫非桃花源的风水比较好?”   伊娃咯咯桥笑道:“咱们八个姐妹里,可没有人是茅山派出身的,这里的风水好不好,我们倒不知道。不过,桃花源里的秘药情郎倒,我却是清楚的。我们晓得,四位少爷自从复出江湖之后,功力可是骇人得紧,若想凭本事收拾你们,咱们姐妹恐怕力有不逮。所以,我们只有将希望寄托在下药中了!   但是,如果用毒药、迷药之流来对四位,偏生君公子是百毒不侵的体质,因此只得换换玩样来用。这个情郎倒,不是毒药,也不是迷药,它是长在桃花源后面那花岗石山上的一种草药,这种草药无色无昧,人畜吃了混身乏力,动弹不得。   所以这里的姑娘拿它来意乳茶,给那变了心的情人喝,情人喝了之后,无力动弹,要杀要剐,还不任意处治!”   月癸瞪眼道:“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不叫它情人倒?偏要叫情郎倒?”   达玛有趣道:“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研究过草药命名的因由?风神四少镇定的功夫,委实叫人刮目相看。好吧!我就告诉你为什么。因为这种草药挺奇怪的,不论人畜,凡是雌性误食,并无所谓,一点作用也没有,只有雄性吃了才生效。所以它才会称为情郎倒!不就是公的才叫郎!”   月癸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这苗疆真是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特务多!连草药都会认公的、母的,这种新鲜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小桂呼叹道:“这没啥稀奇的,天生万物,必有阴阳。或者这种草药系性至明,所以遇阳调合,产生作用;若是明上加阴,自然没有反应。更说不定,阴极则变,公的吃了会乏力,母的吃了反倒变成增功之物!”   伊娃诧异道:“你虽未见过这种草药,但是对它的推测和分析,却是一点都没错。真是不简单!”   “当然不简单。”小桂得意道:“因为我是天才嘛!对了,你又怎么会知道在桃花源里,有这种专门陷害男人的玩意儿?”   伊娃邪恶一笑:“因为,我是在这里土生土长的苗女!自从本教探知你的目的是往苗疆之后,教主便派我赶在你们之前,先回苗域预做布署。所以,在你们踏进南领山区的同时,你们的行踪,已在我的掌握之中。你们根本是踏入死亡之网而不自知!”   “真惨!”小桂喃喃自语道:“原本泄露行综,是为了诱敌,没想到却是作茧自缚。”   沉默良久的客途,已经证实,中了这种情郎倒全身酸乏无力,便连一口丹田之气也提不起来,根本无法运功逼毒。   他沉声问道:“贵教打算如何对付我们?”   达玛笑吟吟道:“为免夜长梦多,自是就地格杀!”   小千喃喃道:“真狠!”   小桂叹口气道:“没有商量可打?”   他早在暗里溜目四望,计划如何反败为胜。显然,对方并不知道风神四少里,有一个是母的!   这是目前,他手上最大的一张王牌。   就在小桂目光流转之际,他发现面纱后那双眼睛,此时竟也流回出一丝焦虑,这本是对方不应该有的情绪才对呀!   小桂拉回眼神,再看那双眸子一眼。   突然——记忆的灵光闪现!   他已想起曾在何时、曾在何处,见过这双同样充满焦虑与关爱的眼阵!那是……小桂如中雷亟般,蓦地睦目一僵。   半晌,他机伶伶的打了个冷颤,像是由混饨里猛地冲到了清灵境地,心头一片清明!   伊娃和达玛己自体中摸出淬过毒的匕首,准备了结风神四少的性命。   她们齐齐回身,前面蒙黑纱的女子躬身道:“大姊,请准予行刑!”   “动手!”   小桂石破天惊一喝。   月癸的无情竹猝然飞闪,直射伊娃和达玛背后!   伊娃和达玛不料有此异变,慌忙转身。   但是月癸的无情竹已挟着呼啸劲风狂扫候至,将二人有如破布娃娃般击飞,撞向丈许之外的花岗岩墙壁!   “砰”然声中,伊娃和达玛撞上坚硬旧区,使呼一声,口喷鲜血,复又掉落地面,咯咯抽搐之后,即已寂然。   明眸美妇同时动手,但她攻击的对象不是月癸,击是在她身后另外五名巴彤教假扮的妾姬!   “大姊,你疯了?”   尖叱声中,四名吉祥天女分掠四面,反手拔出双匕,朝蒙面女子扑去。   月癸击毙伊娃和达玛后,正想收拾那名为首的蒙面女子,怎料对方竟然自己先开打,她一时不明所以,只得收了势,怔在那儿。   小桂惊急叫道:“别发呆,快去帮忙呀!”   “帮忙?”月癸纳闷的指着斗场:“你是说,去帮蒙面人的忙?”   “是呀!”小桂如果不是无力动禅,早已冲上前去。   他急得满头大汗,只道:“你去就对了!”   这时,蒙面女子,虽仅凭一双肉零,应付八柄宛如毒技般的匕首,却丝毫未落下风,情况并不危急。   如此一来,不仅月癸不明白为何小桂竟如此焦心反常,就连客途和小千也莫名其妙的望着他。   “小鬼,你没搞错?”   小桂脸孔一板,阴沉沉的不出声。   月癸知道,这小鬼是说真的!   而且,他上火了!   不再犹待,月癸回身飞掠,切入战圈,无情竹如雨急下,立刻逼住二名对手。   “小鬼疯了!”这丫头一边动手,一面朝身旁蒙面女子大声道:“他要我来帮你!”   蒙面女子眼露笑意,依然无言,蓦的加紧攻势!   “大姐,你快住手……”   吉祥天女的叫声来歇,蒙面女子已大胆的直进中宫,劈手夺过一柄匕首,另一只手掌蓦地震翻一名天女。   就在另一名吉祥天女惊慌欲逃之际,蒙面女子右手持匕倏挥,刹时,蓝汪汪的匕首幻现出一团团蓝汪汪的月形。   “笑月剑法?”客途脱口惊呼。   小千揉着眼睛道:“真的?假的?”   小桂又激动,又欢喜,忍不住语声微颤:“她是我娘!”   “你娘?”客途和小千不信的转头瞪着小桂。   小桂举袖拭去激动夺眶的热泪,不住点头。   惨号再起——笑月剑法毙敌奏功的同时,月癸棒形如山,劈翻另一名吉祥天女!   最后一名天女夺路欲进,蒙面的玉秋彤轻叹一声,抖手挥腕,匕首带起一抹流虹,暴射对方。   “噗”地,匕首正中吉祥天女心窝,将她撞得飞弹入空,带着凑出的惨号重摔落地,一命呜呼!   老酋长、美纳和一干苗子侍卫,早被这一连串的惊变,吓得脸青唇白,浑身抖颤的缩微一堆。   月癸望着蒙面女子,呐呐道:“你真是小鬼的娘,凌云仙子玉秋彤?”   蒙面女子双目含泪,优雅的挥手打着手语,却又蓦地想到,月癸大概看不懂,遂而作罢,只是朝月癸点点头。   小桂坐在地上,又哭又笑道:“娘呀!你不理我了吗?”玉秋彤蓦地一闪,闪身掠向小桂,一把将他紧紧搂入怀中,晶泪纷洒,拈湿了蒙面黑纱,也沾湿了小桂扫鬓双须。   小桂早已在母亲怀中放声痛哭,毫无保留。   玉秋彤哑然无声的硬咽,越见凄惻!   这一场意外的母子重逢,二代相泣,使得厅中众人同感鼻端酸涩。双目濡湿。   月癸更是感动的泪如雨下,陪着小桂母子泪湿衣襟。   经过良久。   母子二人激动的情绪惧已发泄的差不多。   小桂抹泪道:“娘,你怎么来到这儿?又怎会加入了巴彤教?对了,当年又是谁救了你?”   玉秋彤又点头、又摇头,却是有口难言,只得转目搜望,一边以手势比出写字的样子,想是要和小桂笔谈。   月癸上前道:“君夫人.你可以直接用手语表达,我看得懂,我来帮你做翻译。”   不管仍然瑟缩一堆的众苗人,玉秋彤在小桂他们身边坐下,开始以手语诉说。   看来,当年救走玉秋彤的正是当今星月宫的宫主——千幻秀士伍崇煌。他利用一名身材、容貌与王秋彤相似的星月宫宫女,易容之后,送入武林联盟大牢,换走玉秋彤。   然而,伍崇煌解救玉秋彤的目的并不高尚,他竟是以此威胁,要玉秋彤嫁给他。在玉秋彤盛怒斥拒下,伍崇煌便将玉秋彤关入星月宫地牢囚禁。   当时,宫中二大护宫之一的星姥姥,仍是忠于秋彤之属,便利用伍崇煌不在宫中的机会,假传圣旨放人,但是却遭到星月宫的追杀。最后,星姥姥舍生掩护,才让玉秋彤脱出围捕。   之后,玉秋彤为了追查谋害君家的凶手,以喷油溅脸的方式自毁容貌,并服下哑药,让自己变成哑巴,再经三年弃剑改掌,重飞武世,让自己完完全全摆脱过去凌云仙子的一切后,方始重入江湖,追缉真凶。   好不容易,她终于查出些许眉目,判项巴彤神教与昔日凶手或者有关,于是费尽心力加入巴形教,由一名外围的隐密杀手,逐步深入,直到二年前方有机会成为教内的吉祥天女。   吉祥天女固然可以深知巴彤教中,不少机密之事,但是对于十几年前的往事,想要调查,亦是困难重重。   就在这个时候,巴彤教位于丰亭的秘密堂口,传来君家后人出现江湖的消息。巴彤教主似是颇为震怒,下令截杀。   岂料,巴彤教竟三番两次败在小桂他们手上,自此巴彤神教风神四少成为生死对头。   玉秋彤知道小桂未死,便踏入江湖,引起巴彤教惊动,内心固然期盼早日与小桂见面,坦因人在教内。若无奉命,不易外出。   为了避免十来年的追查,功亏一整,她只好强按想见小桂的行动.继续潜伏卧底,更藉此打探巴彤教意欲如何对付小挂,必要时更有暗中知会爱儿。   就在她得知,巴彤教将于淮阳山区伏击小桂等人时,觅祝赶往山区,想要为小桂等人解危,但是却在半途收到巴彤教倍受重创,风神四少于山中离奇失踪的传讯。她虽仍不死心。   随巴彤教搜寻队伍入山找了许久,竟也未曾找到任何蛛丝马迹。有一度,她也以为小桂他们真的遭难,令她痛不欲生。   总算上天有眼,庇信小桂他们得出生天,甚至武功大增,玉秋彤有重拾生趣。   当教主谕今,八名吉祥天女前往苗疆埋伏暗算四人时,她便知道与儿子相见的时机终于到了!   听完玉秋彤的叙述,小桂咬牙切齿道:“姓伍的奥小子,咱们只间这笔账可有得算了!”   玉秋彤手拂爱儿发际,泪中含笑问起小桂这十三年来的遭遇。   小桂自当日家变开始,细说从前,自己是如何为水千月所救,自己又是因何下山,如何结识小千和月癸……当王秋彤听到君桂丞未死,身子大大一震,忙不迭追问他的详情近况,深爱之意表露无遗。   知道小桂来此,正是为父亲寻药,更已蒙山魈阴魅之承诺,答应帮忙寻找兰诞金蛊,她又惊又喜,直道儿子有幸,才会认识连阴魂鬼物都不怕的小千。   小千被夸赞的满脸通红,手足无措,窘迫的模样逗得小桂等人哈哈大笑。王秋彤复又向客途感谢他多年来,对小桂的爱护与照顾,客途竟也做脸发烫,直道没什么,应该的。   小千不甘示弱。立即反笑回去。   “亏你这么大的个儿,原来脸皮倒也挺薄的嘛!”   小桂和月癸颇为配合的纵声大笑。   玉秋彤打着手势问道:“你们四人之中,唯独这位冷少帮主曾中了情郎倒,莫非……”   月癸看到这里,已是面色赧然的猛点头,连翻译都省下,免得也要落个受人嘲笑的下场。   他们这一番长谈下来,竟然聊了近三个时辰,屋外已是薄暮时分。   老酋长早已差人将屋中残局收拾妥当,此时,在美纳的陪伴下,似是有些期期艾艾的守在一旁。   直到他们的谈话声告段落,这位老酋长方才上前,邀请小桂等人留下用餐,他好为小桂庆祝母子重逢。   “不用麻烦了!”小桂呵呵笑道:“老酋长,我知道你要我们留下的原因,无非是希望我能替你解毒,对不?”   老酋长尴尬一笑:“小小的请求,尚清小哥儿不要见怪。”   小桂抵嘴一笑:“解毒当然没问题,不过,我身上的情郎倒,药性也还没退。老酋长,你是不是也该礼上往来一下?否则,我的力气不恢复,如何为你疗毒?你说是不是?”   王秋彤轻轻挥手,表示解药在她身上。   她向老酋长要了一大碗清水,取出一支朱红瓷瓶,将其中的药粉化入水中,让小桂他们哥儿三人喝下。   小桂三人喝了解路不久,浑身汗出如浆,大汗过后,身体亦恢复正常。   客途摇头直叹:“这次载得真是有够惨,如果不是有伯母相助,光凭月癸一人,要包上应付八名对手,恐怕没那么容易。”   “什么伯母?”小桂白眼道:“要叫阿姨!”   月癸笑道:“何不叫干娘更恰当!反正你们倆原本就是亲如手足的师兄弟。”   小千抢赶道:“那我不轨吃亏了,不行,客途如果叫干娘,我就得叫义母,这样才公平。”   小桂道:“以前,咱们四个都没有根,现在我找到失好了,咱们有难同当,有福共享。   往后,我的娘就是你们的娘。”   客途和小千听了这话,只道是理所当然,但是,月癸听在耳里,就觉得好像不是挺对劲的。   于是,玉秋彤不仅找回了亲生儿子,甚且另上加二,外带多收了二个干儿子,乐得她明眸含笑。   不过,月癸没开口,她也故意忘记要收干女儿。   小桂恢复体力后,替老酋长接了毒后,小桂一行人趁着天色尚未全黑,便上路赶着想回自己等人投宿的寨子。如今,既然找到了娘,小桂现在满心只想快点找到兰诞金盅,好回绝命谷救老爹。   五人一路行来,边谈论着当个武林局势和巴彤神教种种,却也不觉得长路漫漫。尤其,如今太阳已下山,行囊中又满装着挑花源所奉赐的肥美鲜桃,不饥不渴,心情愉快,走起夜路有如外出散步,快意的不得了!   当他们远远的望见高耸入云的风水村时,已是半夜时分。   今夜月色如勾,繁星满天,明天料必也会是个大晴天吧!   就在五人经过一道山场的阴影下时,四周蓦地刮起一阵凌冷狂风。   “那话儿来了!”小千呵呵轻笑。   小桂却是朗声招呼道:“是卜果和雷扎而二位老朋友吗?”   狂风过处,二股黑烟由浅变浓,慢慢聚结成人形,却又意变愈大,直到丈余方始稳定。   玉秋彤虽已曾听小桂他们提及,但是真正见到山魈、阴魅现身,仍不免头皮发麻,心腔直蹦的倒抽了凉气。   卜果如雷般轰隆直笑:“小哥儿,正是我们兄弟俩。先前,我们进寨子里去找你们,知道你们正在路上,所以特地来此地等候。”   小桂兴奋道:“有兰诞金盘的下落了吗?”   “幸不辱命,小朋友!”   雷扎尔出以尖尖,星臂一挥,一个乌溜溜的墨玉方盒,已到了小桂手中。卜果隆隆笑道:“打开来看看,不过小心,这家伙见风即涨,别给它飞了!它可是让我们费了好大的劲,才逮着的呐!”   “什么?”四小惊喜道:“你们一并把它给擒来了?”   小桂小心翼翼的掀开玉盘一角观看,只见黑色的玉盘中,蛰伏着一条金光闪亮的盅蚕。   盅蚕长约方余,细若细香,金色的背上,有一条极为悦目的翡翠绿纹,宛如镶在金子中的碧玉,美丽极了。   一阵幽兰特有的清香,随着玉盒的开启飘散出来,令人闻了为之心神舒爽。这几点异兆,在在说明,玉盒之中,正是千载难逢,可遇不可求的传说奇宝——兰涎金盅!   小桂盖上玉盒,情绪激荡,呐呐不能成言,只是以充满感激的目光,怔怔望着半空之中,那两团高大骇人的黑影。   卜果忽然笑道:“不用说!不用说!你的心意我们知悉,你果然是个好孩子!”   小桂揉揉鼻子,语声有一丝暗哑:“人真是奇怪,虽然发明了无尽文字,但是真正碰到用时,竟找不到任何足以形容的字句。”   他解下背上装有玉盒的搭链,送给卜果他们,含笑道:“这是义父在我临出绝命谷时,要我带出来的。我想,实在没有再背回去的道理。所以送给二位老朋友,算是一点纪念吧!”   雷扎尔尖咻咻:“小朋友,兰涎金盅虽是奇宝,但是对我们兄弟并无用处。倒是你送的翠魔,集百阴之毒于一身,正合我俩口味,吃了它有增加功力之效,我们便却之不恭了!”   卜果感慨道:“此别之后,不知何日再见。小朋友,我们兄弟限于修炼所拘,甚少离此山区,所以很难去看你们。你们千万记得,在此苗疆化外明山,尚有这二个老怪物朋友常常念着你们,有空来看看我们!”   说罢,二团黑雾挂着阴冷旋风,呼呼离去。   旋风消失之际,小桂手中的搭链亦已失去影踪。   小桂等人不由得对着夜空大叫:“我们一定会回来看你们的。老朋友,再见了!”   他们四人真挚势切的语声,飘散在星空之下,回荡良久……天下着稀稀小雨,阴沉的让人难过。   绝命谷,隐月小筑。   君桂丞依然面无表情,定定的坐在桌旁。苦竹站在他面前。   小桂四人和玉秋彤俱是满脸紧张之色,睁大眼盯了着魔算子苦竹的一举一动。   苦竹谨慎的开启玉盘,俐落一倾,兰诞金盅已被他倒入一个有盖的玉杯中,他左手倏扬,一撮白盐已进入置有活盅的杯中,他右手再翻,玉杯上盖。   片刻之后,苦竹揭开杯盖,活盅竟已化成清碧宛如琥珀的液体,且散发着阵阵兰香。苦竹取过桌上一瓶米酷,向杯内滴下二滴。   刹时,清香更郁,似乎充盈在整栋小屋之中。   苦竹将玉杯送至君桂丞唇际,温声轻语:“兄弟,喝药了!”   像是听惯了这句话,而且明白其含义,君桂丞顺从的张口,任苦竹叹他喝下满杯清香灵液。   灵液甫落君桂丞肚子,他的腹中响起阵阵古怪的咕噜声,约过盏茶时光,君桂丞忽然“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一大口乌黑腥臭的粘液!   苦竹立即双掌齐扬,在君桂丞全身各大个穴道拍打起来!   随着苦竹的运劲推揉和拍打,一滴滴黑色的汗水,自君桂丞周身毛孔泌出!这时——君桂丞早已瞠目喷鼻,宛似口鼻俱在冒烟报,咻咻喘着。   玉秋彤和小桂忙着用白布为他擦拭如浆黑汗,白布稍一沾着汗水,刹那间变得焦黑。   如此,直到也君桂丞身上的汗水,不再泛黑,苦竹方始歇手。   这位魔算子业已汗透重衣。   气息微喘,神色疲备至极。   他嘘口长气,在君桂丞对面坐下,亦是微见紧张的盯着君桂丞的反应。   本是眸目怒瞪的君桂丞,不知何时又闭上双眼。   此刻,在不住的喘息中,他慢慢的眨动眼皮,慢慢张开眼睛,像是自一场遥远的梦中醒来般,他茫然的望着自己面前的苦竹。   玉秋彤忍不住伸出冷冰颤抖的柔夷,轻轻按住君桂丞微观干瘪的大手。   君桂丞艰辛的转动目光,望向一张蒙着黑纱的面孔。   但是——只消一眼,不需再加辨认,他已知道这双深情似井的明眸属于谁!   “彤妹!”   君桂丞的声音是沙哑的、低沉的,却是清清楚楚的:“彤妹,你无恙否?”屋中众人先是一阵惊喜过度的沉静,接着——“耶!”   一声狂喜的尖叫,出自小桂口中,震得小屋直额!   刹时——客途等人亦是欢呼爆响,雀跃叫笑!   玉秋彤喜极而泣的扑入君桂丞怀中,肩头耸动,无声的哭泣……屋外。   下了一整天的雨,竟也停了!   似乎被屋内的雷动欢笑所感染,天色竟也开朗了起来。   绝命谷,今天下午的天气不错。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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